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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运尽矣”
香帅的一句话,只让辜鸿铭心里一惊,眼前的香帅,和一月前的香帅的确是大不相同了,这大清国难道真的气数已尽吗?
一直站在父亲身后的张仁权看到父亲这副模样,心里涌出一丝恐惧来。他强打精神安慰。
“爹,现在各省只是人心浮动而已,当年长毛之乱,几逼京师,可最后还不是被剿平了,当,以爹之通能,自可剿平贼患”
儿子的话,却是让张之洞的摇了摇头,他睁开眼睛来对儿子说。
“今日不比往昔,他日发匪毁孔庙、焚圣书,商绅无不耻与邪教为伍,庚子祸起,朝廷信用邪教,后量尽中华之国力,更毁于朝廷于民绅之信,陈默然起兵突然,但却是蓄谋已久,可惜”
再次闭上眼睛,张之洞面上却是显出一些苦色。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苏东坡这一叹,将世上一切英雄都叹得心灰意冷了。陈默然年不过三十,正值壮时,岂是我这老朽所能抗之”
睁开眼睛,张之洞看着桑治平等人。
“国运将尽。”
桑治平平静心叹一句,看着面前的张之洞。
“不知道香帅决然以何。”
张之洞盯着桑治平,仿佛望着一个陌生人似的,仔细地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却是发出一声长叹,站起了身来,随后行了一鞠。
“诸位幕友,从幕短则数年,久则数十年,诸位虽名为之洞之幕,却为之洞之挚友,原本的或能为诸位谋得一出身,只可惜”
“香帅”
众人听着张之洞的话,连忙起身鞠躬,虽说入幕系为出仕,但这时
“或许的老夫一路皆错,误诸幕友大好时光,香涛实是心愧至极”
看着而前的诸幕友,张之洞眼中尽是遗憾,好久,才嗫嚅着。
“香涛与陈然之到有些许思惠,若是诸位愿意,香涛自会手信与陈然之,荐诸位入幕帅府”
在说出这番话时,张之洞心中的绝望岂是他人所能预料,水师从逆,武昌必不得守,武昌一失,湖北之地必随之陷逆,这些幕友随他数十年,是时候为他们谋个将来出身了。
“香帅”
众人连忙跪拜下去,却是无人说出任何言语来,他们隐听出这话或许香帅之遗言。对于大清,随站水师从逆之举,张之洞算是彻底失望了,他微微地闭上眼睛,未再理睬诸幕友。
此时香帅的言语神情,只让桑治平的心绪越发的沉重起来。他抬起头来,猛然发现在张之洞身后的墙上,高高地悬挂着《古北口长城图》。
这幅由桑治平精心构思绘制的名画,自从光绪七年走出古北口后,一直随着张之洞从太原到广州,从广州到武昌。二十五年来,它历经时光消磨、岁月侵蚀,却依旧完好无损,色彩如新。画面上的长城还是那样蜿蜒苍挺,城楼还是那样高耸雄奇。
然而,最为可叹的是,当年对着古北口立下宏誓的疆吏初膺者,为着自己的人生目标,在努力奋斗二十五个春秋后,却是如此心灰意冷。
“大帅,”
正待桑治平开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张之洞却是摆了摆了。
“我这一生的心血都白费了”
说罢,张之洞便摇颤颤的朝着内厅走去,而鹤舞轩内幕僚们的心头全都像压上一块厚重的石板,一时间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一位事功热中者失望后的激愤之辞呢,还是一位睿智老人对乱世人生的冷峻思索?
第192章 南北两地(每天万字更新!求月票!!)
第192章南北两地(每天万字更新!求月票!!)
当徐世昌走进书房时,陈默然已经坐在软垫红木矮脚椅上等他了。(手打小说)徐世昌扫了一眼书房。这是一间完全按中国传统文人习气布置的书斋。古色古香的书架上,几乎是清一色的线装书。书桌大而厚重,上面摆一台足有一尺见方的石砚,大号鼎形仿古青铜笔筒里,竖着十来支粗壮的毛笔。
这一切都似乎跟书房主人的性格外貌十分接近。四壁悬挂几幅山水画。临窗的墙边挂一幅字。徐世昌认得这是主人的手迹。书法虽不算好,但一笔一画遒劲有力,写的是一首题作《满江红》的词牌:
“庚子泪,甲辰耻,炎黄恨,何时雪愿英灵,永保金瓯无缺。魂魄化作精卫鸟,血花溅作红心草。看从今,一担好山河,英雄造。”
“这诗倒有几分气魄”
徐世昌赞了一句,这词虽说写的平仄有些不通,但想着陈默然自幼儿长于海外,能写出这词已经超出了他的料想。
“见笑,见笑”
自己的信手之做被人这么一赞,陈默然却是高兴地笑说着。
“赋诗写词,我是外行,聊以抒怀罢了。”
“魂魄化作精卫鸟,血花溅作红心草。这两句非真英雄不能吟。”
徐世昌笑说着,又看了最后一句。
“一担好山河,英雄造。大帅果然是真英雄。”
“哈哈哈”陈默然十分快活地大笑起来。
“卜五,你真会说笑话。”
这时瑞莎端着茶点笑吟吟地进来,温婉地招呼徐世昌用茶,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不出声地下楼去了,而徐世昌看到这位明显有着西洋血统的仆女,却是一愣又微一皱眉。
“大帅,我这次是奉袁大人之命来彰德的。他要我禀告您,他绝非一心事清,只可惜满人逼迫,所以才不得不带兵南下。”
徐世昌不想再多说闲话了,开门见山地把此行的目的抖了出来。
“带兵南下做啥呀?”
陈默然明知故问。
“南下进剿大帅之光复军。”
徐世昌盯着陈默然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庞回答道。
“进剿光复军吗?”
陈默然习惯地点起一支雪茄,又指了指烟盒,示意徐世昌自己拿。
“能剿得动吗?”
徐世昌掏出一支来,边擦火柴边说。
“袁大人知已是汉人,所以亦不愿率兵南下。”
陈默然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烟来,冷笑道。
“哦?是吗?”
“袁大人先跌伤足,随后又装病,还请大帅明鉴,袁大人他不想出京。”
“即然是不想出兵,可以起义反正呀?”
陈默然将雪茄在烟灰缸上轻轻地磕了一下,灰白的烟灰散落在黑红色的缸子里,犹如加上一层薄霜。同时笑看着面前的徐世昌,这位陈默然的幕僚两天前还在京城,可此时却已经到了江宁。
“起义反正,只恐性命不保。”
这徐世昌已经摸清了,陈默然并不拒绝袁大人反正,他是在看价码。
“卜五,麻烦你回去告诉袁大人,体内之血,身后之名。”
陈默然将未抽完的半截雪茄扔在烟灰缸里,鼻子里重重地冲出一股烟,同时补充一句。
“我汉人岂可为清臣?告诉他,极早反正,方可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子孙,本帅虽不愿与同胞持戈相像,然兵火无眼,若他日于战场相见,光复军上下,眼中只有敌人,而无同胞之分,更何况是持戈事清之同胞”
被大帅的一句话吓的浑身打个激凛的徐世昌,尴尬的笑了笑。
“是的,这自是当然大帅,我想请教您。依您看,国家将来光复后,到底会走出一个什么权阁?”
抬眼看了眼徐世昌,陈默然重新点燃一支雪茄,慢慢吞吞地说。
“这个问题,按理要我问你才是。我虽为光复政府之执政、光复军之大帅,于国体理应不表任何意见。你虽身为满清官员,但已有举义之心,又是社会贤达,你说呢?”
问题被踢了回来后,徐世昌摇摇头,苦笑道。
“大帅,我在来上海的时候,看到报纸上皆谈他日光复,当由民众推选于国于民有奇功者为皇帝,行施宪政谈什么制定宪政如今中国之势甚威,哪里是制定宪政的时候?就算制定出来了,条文列得再好,又有谁来执行呢?谁来监督呢?还不是一纸空文而已”
在说话的时候,徐世昌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帅,这于国于民有奇功者是谁?无疑即是眼前之大帅,之所以说出这番话,一来是心有所想,二来却是想探一下眼前大帅的心思。
“你说的是实话。”
陈默然端起他的墨玉杯喝了一口。
“再大的法都要靠人来执行。宪法制好国家只是其一,但最终还要有能人才有治世。”
陈默然这句话与徐世昌的思想有相通之处,也有不相通之处。此时当然不是辩论的时候,徐世昌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他望着陈默然说。
“大帅,如今全国上下皆把你看作是民族光复的希望,连洋人都说未来中国离不开大帅。”
徐世昌这话不是杜撰出来讨好陈默然的,而是说的真话。自从三天前以光复军大帅、临时政府执政双职走进民众的视野中以来,英国、法国、美国等国的报纸就常常有意识地登出赞扬陈默然的文章,说他是中国真正的能人。而最近东交民巷的公使们在抱怨中国朝廷办事疲沓时,常不免捎带一句话。
“江宁临时政府在处理外交政务时可不是这样。”
弄得朝廷很难堪,袁大人之所以担心满清不日将灭,除去光复军得民心、军势之外,洋人支持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陈默然捻了捻唇上留出的八字须,微笑着,洋人说什么他不在乎但他在乎的是那些外国人这种表现,却已经使不少人认为临时政府已经得到了列强的半承认,但至少现在这只是空想罢了。
微笑着,看着徐世昌,陈默然想再给陈默然推一把劲,于是便对徐世昌说道。
“卜五,我给你说一桩事,这不算是什么新闻,估计过几天就会见报。”
“什么事?”
徐世昌被陈默然这种突变的神态弄得有些迷惑。
“昨天,张季直已经接受了临时政府农商部部长一职。”
相比于徐世昌的不解,陈默然的眼神蓦地光亮起来。
“他与我足足谈了四五个钟头的话,直到半夜才送他回到客轮上。”
张季直就是张謇,当年大魁天下的状元,今日南通大生纱厂董事长。可谓是南省商界名流。
徐世昌心里想这与自己何干,遂问。
“大帅,季直先生授职后,离开江宁却又是为何?”
“卜五呀,你知道吗,自本帅从他国归还中国,有一个恩人”
陈默然没有直接回答徐世昌的提问,却扯起了自己的过去。
“岘庄公是大帅之恩人”
徐世昌点点头,在京城时有不少御使曾前“陈氏能得今日,系刘岘庄所为”。
“人皆道陈逆有一恩人,却不知陈逆亦心感一人。”
陈默然说到这里,轻松地笑了笑,拈起一块核桃仁放到嘴里嚼着。徐世昌却是听的有些好奇,心感一人?他心感何人?
放下手中的核桃仁,喝口茶冲冲嗓子陈默然继续说下去。
“张季直知我心感一人,所以才会自靠往武昌一行”
“武昌”
徐世昌听着这句话面上一惊,武昌瞬间他便明白这陈大帅心感何人了。
“香帅已遣散幕僚。”
瞧见徐世昌听到这句话时惊讶,陈默然却诡谲地眨了眨眼睛说。
“卜五呀,你知道那些幕僚现在大都身于何处?”
“身于何处?”
徐世昌急切地问道一句,若是说连湖广总督都那么袁大人看来是要尽快易事了。
“告诉你们袁大人,时不待他、势亦不待他”
突然话音一变,陈默然冷淡的说了一句随后看着徐世昌,又补充一句。
“他现在可是时日无多徐次长”
一言一语,皆惊徐世昌心头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这趟来江宁竟然次长虽说尚不知眼前的大帅任已为何部次长,但他却明白,苦待一生的机会就在眼前。
这会徐世昌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滚动起来。
“请大帅放心,世昌一定说服袁世凯阵前起义反满”
站了起来,陈默然大声笑道。
“说实话,我要谢谢袁世凯,他派你来江宁,却是把你送给了临时政府,卜五呀,你与袁世凯有长幕之情,我自会体谅,你告诉袁世凯,他苦于人臣之本,那好,我就送给他一借口。”
说罢,陈默然提笔在纸上写了两字。
黑暗里已经站着一批俄国人,因为没有车辆,所以他们各自背点行李,准备步行几十公里到旅顺去,所有的人都是最普通的居民,职员和工人,此刻他们不得不抛弃自己的家产,像最初时来到这里一样,如穷光蛋一般的朝着旅顺走去。
凡是可以开动的列车早已经被军方征用,用于撤出防御达里尼的上万名官兵,而仅有的几辆火力,则用于在执行毁灭一切重要设施的16狙击步兵团的撤退,搭载着撤向旅顺的士兵和军官离开了旅顺,为了能够赶到旅顺,一无所有的居民们不得不赶去向市长请愿。
居民们一见到市长萨哈洛夫,就大声哭诉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