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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执政大臣亲笔签字的任命书,心情激动的缪大夫突然眼圈一红,就在众人面前掉下泪来,前半辈子经商一直是半个贱民,见了缙绅从来都是点头哈腰,对官府更是放下全部的自尊去逢迎献媚,最开始从政结党的时候满脑子也是去当齐国公的忠犬;终于有一天,缪大夫舍弃了一切,变卖了自己的工厂全身心地投入宪政政治中,今天总算是得到了最高的回报,过去的一切牺牲、努力和付出都没有白费。
作为临时首辅召开第一次全体部长会议后,缪首辅还秘密接见了三军部的分部长,陆海空三军部是国防部的下级分部,分部长是军人而不是选举的政客。
首先缪部长就宣布这是一次机密会议:“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听说军队会制定很多预案,其中很多可能是永远不会发生的,但一旦发生我们就会有预案可以参考。”
“首辅大人说的不错,军队确实是这样运行的。”军人对缪首辅和国防部长保证道:“我们对哪怕是最不可能发生的情况也会进行预案,我们格尽职守,从来没有辜负制宪会议的拨款。”
“那么,我想知道,”缪首辅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我是说,假如、万一、如果有人劫持齐国公,矫令解散制宪会议,陆军分部有针对这种情况的预案么?”
“齐公的安全万无一失,”陆军部分部长额头上立刻就冒出汗来,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这种情况末将认为”
“也就是说没有?”缪首辅追问道:“这难道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么?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预案,本官很怀疑陆军分部的工作态度,你们向制宪会议要走了那么多的银子,养了那么多的官员,居然精神如此松懈。”
小农党的国防部长也在边上一脸严肃地附和道:“这种麻痹大意的态度是不会被制宪会议接受的,一定要严查。”
“陆军分部上下,绝不相信齐公会发出这种乱命。”陆军分部的部长赶忙为自己辩解:“本分部全体同僚”
“本官已经说了是如果有人劫持了齐公,矫令企图动摇国本,”缪首辅再次打断了陆军分部长的话,严厉地说道:“本官没有讲齐公会发出这种乱命!”
“而你们居然完全没有考虑这种严重的危险,”国防部长再次附和道,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怒气和惊讶的表情:“本官早就听说陆军分部人浮于事,浪费国帑,但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接着国防部长转头对缪首辅保证道:“下官一定会严查。”
缪首辅盯着陆军分部部长的脸色,神情严肃地缓缓点头。
“本分部——”当初在制宪会议的威胁下开除李云睿的儿子后,陆军部的分部长就知道自己已经把黄石集团得罪死了,如果大靠山制宪会议再抛弃他那自己就一无所有,分部长把牙一咬,当着海军分部和空军分部的同僚大声保证道:“会立刻制定预案,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本分部会立刻调动军队保护制宪会议,扫平乱党!末将会亲自督促这个预案,把它当成头等大事来完成!首辅大人放心,请部长大人放心,三天之内末将就会把这个预案送到您们不,末将这就回去亲自督办,明天一早就会向两位大人报告预案制定进度,敢请两外大人拭目以待。”
海军部的分部长还来不及交投名状,空军部的将领就抢先说道:“本分部一向勤恳为国,从来不敢在国事上有所疏忽,首辅大人的担心极是,末将很荣幸地向首辅大人和部长大人报告,本分部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并且制定了相关预案。”
见缪首辅和国防部部长脸色顿缓,空军部分部长就开始杜撰子虚乌有的平叛预案:“本分部已经训练了一百名精锐的空降突击队,虽然齐国公眼下远在杭州,而且平安无事,但是一旦有首辅大人所担忧的事情发生,空降突击队立刻就能出动,从天而降奇袭挟持齐国公的反贼,保护齐国公的安全。”
“很好。”缪首辅赞扬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笑容。
“早就听说空军分部里面都是精干的官吏,果然名不虚传,”国防部长也微笑着说道:“不过一百人的空降突击队是不是稍嫌不足呢?”
“如果能够有更多的突击队员,成功的把握当然更大,”空军部分部长反应很快,马上说道:“如果制宪会议能够给予更多的拨款,我们就能更好地保证齐国公的安全。”
“制宪会议和国防部会考虑你们的要求的,”国防部长点点头:“不过在此之前,首辅大人和我都希望先看到你们的预案。”
“今天下午它就会送到您的桌上。”空军将领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这个会议一解散他就冲回去马上把预案赶出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败选之后国民党内部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倒吕运动,在制宪会议中国民党拥有的席位最多,一开始国民党大夫都信心十足,觉得凭借超过竞争对手的基本盘实力,再加上一些外交手腕可以轻取执政党之位。
但也正是因为国民党拥有的席位最多,所以他们对小党的态度最为强硬,两次修改竞选法的提案都是国民党议员挑头,这让他们与小党派结怨最深,偏偏这个时候吕志强党魁还沉浸对本党实力的乐观情绪中,让本来的优势变成了劣势;其次,国民党也被工党和东林党视为最大的敌人,另外两党都把主要的攻击火力放在了它身上,导致国民党的劣势进一步明显化,结果在倒数第二轮的选举中惨败——这时只剩下三大党推举的竞选候选人,拥有最多基本盘选票的吕志强被两个竞争对手双双超过,不幸被淘汰出局。
最被国民党议员视为不可容忍的失误是:在败选已经成为定局的时候,吕志强党魁自暴自弃,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没有进行任何补救工作,很多议员都认为如果当时国民党选择和工党或者东林党合作,那么凭借国民党的众多选票仍然可以一举拿到很多部长席位——而且当时确实也有工党抛过来的橄榄枝,但吕党魁却被失败主义情绪所控制,完全丧失了继续为本党谋利的动力。
而且国民党人还怀疑吕志强还有被个人恩怨所左右的嫌疑,因此对缪大夫组建联合政府的提议置之不理:在吕志强出局后的第一时间缪大夫就跑来慰问,还展现出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的政治家风范,但是吕志强却拂袖而去。失去了统一的领导后,大部分国民党议员都茫然不知所措,在第二天的选举中他们大量弃权或是胡乱投票,导致一个明明拥有庞大政治资源的集团却在这次选举中没有捞到任何好处。
切身利益严重受损的国民党议员从失败中恢复过来后群情激愤,异口同声地指责吕志强不配领导全党:“现在他就能在受到一点打击后就一蹶不振,也会因为私人恩怨而置全党利益于不顾,我们又怎么能放心把国家交给他?别说别人不选他,就是我们选他都是对选民的背叛!”
结果数日后,被攻击得体无完肤的吕志强就不得不宣布卸去一切党内职务,黯然返回福建打算重操旧业,再开一个新的消防厂。这时吕志强还不知道,他不久以后就会受到媒体和书局的热情欢迎,争相高价请他撰写回忆录,揭发政坛上的丑恶与黑暗——而吕志强也确实没有对老冤家缪首辅还有那些抛弃他的同党们客气。
第三十六节 党务
受到国民党倒吕运动大获成功的影响,东林党内部对陈子壮的不满之声也越来越高涨。南明的宪政制度越来越变得如同商战一样冷酷无情,国民党和工党都按照利益交换的原则维持政党,成员向党派做出贡献,换取各种他们所需的资源,因此吕志强在失败后迅速被同党抛弃。东林党稍微好一些,相对另外两个完全靠商业规则运作的大敌而言,陈子壮显得非常有人情味,念旧情、看重朋友,处理党务也不是全然一副讨价还价唯利是视的模样——这是陈子壮在败选后没有立刻被轰下台的原因。
当然迫于政治x斗争的残酷性,陈子壮领导的东林党也早已经面目全非,比如之前他为了党派利益就毅然和老宗师钱谦益那一派划清了界限。但这种程度的改变显然不能满足党内激进派,大批东林党员愤怒地指出,正是因为陈子壮不能适应宪政竞选的需要,没有变得如同工党那么精于计算,他们才会输掉了这次选举。
今天有一位客人来拜会焦头烂额的陈子壮,他是任红城的堂兄任伯统,经过淳化一战后任红城成为东林党内耀眼的新星,大名在南明境内几乎无人不晓,声望急追陈子壮。不幸的是,任红城在败选后态度暧昧,最近两天竟然有向倒陈派靠拢的趋势,公开发言说“引咎辞职”不应该仅限于政府官员,如果一个人连党内职务都恋栈不舍的话,那么很难想象他出任公职后会勇于承担自己失误的责任。
这种发言无疑于逼宫,陈子壮本来还寄希望于任红城能出面帮自己渡过难关,要是他倒戈的话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党魁位置定然不保,陈子壮苦心经营东林党近十年,觉得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同志的汹汹言论让他颇感伤心。
请任伯统坐下,然后奉上茶水后,陈子壮开门见山地说道:“如果令弟一定要我这个位置,那我也只能退位让贤,这个意思还请老兄转告一声。”
任伯统被许平俘虏后,几经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没有为大明殉节,而许平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任伯统的什么劣迹,他在归德做官并不是很久,虽然也收仪金但是比起同行就算好官了。最后救了任伯统一命的还是因为他上任后举行过几次诗会劝说归德缙绅出力赈济灾民,任知府当然知道河南百姓过得民不聊生,但是朝廷督促的赋税不交不行,他只能劝说缙绅们多办几个粥厂,归德的缙绅不看僧面看佛面,也确实因为任知府的面子多赈济了几次。
许平听说此事后觉得任伯统还有点爱民的意思,也就因此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放了。任伯统因为没有殉节被革除了功名,也被当时还没有投降大顺的士人们骂成了东林败类。灰溜溜地逃回老家后,陈子壮倒是去看望过任伯统几次,在前者的帮助下他渐渐重新被朋友圈所容纳,说起来陈子壮对任伯统还算有恩,而任红城也是任伯统推荐去东林党的。
听到陈子壮的话后,任伯统叹了口气,来之前他已经和他那个满腹不满的堂弟长谈过好几次,任红城对陈子壮非常不满,觉得自己大好前途被耽搁了,下次改选的时候百姓就算没有忘记他在淳化的英勇事迹也会大大淡化——如果陈子壮这次胜选,本来他可以当上国防部长的,那么他就很大的机会在对顺战争中为自己赢得更多的荣誉。
“陈兄这话言重了,”任伯统不想一句话就被对方套出自己的底牌,但陈子壮话说得如此直接,任伯统实在无法硬下心欺骗或者吓唬对方:“舍弟还是支持陈党魁的。”
陈子壮一口大气吐出,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
“但是东林党必须改革,眼下这样是不行的,”任伯统话题一转,替自己的堂弟说出了激进派的要求:“现在党内任人唯亲的风气必须改变!”
这话又让陈子壮苦笑一声,不错他是有点偏心老朋友,不过也必须要有实际的功劳,尸位素餐是肯定不可能的,与崇祯朝的老东林集团相比那已经是天差地别,不然也不要想在南明的宪政制度中存活下去,而且正冲自己说这话的人,还有他的堂弟好像也都是自己照顾老朋友的受益者。
“不错,舍弟一直很受陈兄的照顾,”不等陈子壮说话,任伯统自己就先承认了这一点:“现在非议陈兄的人大概也都受过陈兄的照顾,但现在他们的身份变了,他们不希望陈兄继续照顾下去。”
激进派大部分都是自认为有能力的人,他们觉得东林党最近几年的声势主要是靠他们打拼出来的,所以对陈子壮依然残留的按资排辈思维非常反感,认为要想扭转不利局面就要向工党和国民党学习,学习他们那种赤裸裸的商家经营模式。
在陈子壮看来这简直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他伤心地评价道:“这不是君子所为,我可能是因为这个导致败选,但”
“陈兄恕我直言,”任伯统打断了陈子壮:“还是我刚才说的,他们地位不同了,确实他们是依靠陈兄帮助扶持才有了今天,但现在有人认为陈兄挡了他们的路了。如果陈兄能够胜选,他们是不会起来反对你的。不过他们并没有忘记以前的恩情,所以不会要求陈兄离开,只是要求改变,如果陈兄同意的话,那他们就不会还认为你挡路了。”
虽然知道任伯统说的是大实话,但是陈子壮听起来还是感觉很刺耳。
“说到君子,这也是包括舍弟在内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