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阿佳啦,我不在,这一大摊子事儿,谁帮你料理啊?”
“我一个人应付得来。旺秋,你跟着雍丹少奶奶一起过去。……你去了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在那边好好照顾小姐。”
旺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奶奶,我不走。”
德吉急了,喝斥旺秋:“你不走,谁来照顾小姐。”
旺秋据理力争:“有雍丹少奶奶呢,她是兰泽的亲姨娘,您还不放心吗?”
“你留下来又能干什么?”
“我留下来陪着少奶奶,您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如果德勒府玉石俱焚的话,陪您去死的,一定是我旺秋。”
卓嘎听明白了,惊诧地问:“阿佳啦,你要干什么?”
“不要问那么多,你赶紧带着兰泽回雍丹府!刚珠,旺秋不去,你去!快走!”德吉说着,抓起桌子上的缎子包,塞到卓嘎的怀里,就往外推她。
“阿佳啦,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卓嘎伸手把布包打开,看到了里面的文书,她明白了。“阿佳啦,你怎么能往绝路上想啊!”
旺秋也上前,央求道:“雍丹少奶奶,仁钦他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霸府了,您带着小姐快走吧。”
卓嘎有些不知所措:“你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刚珠从窗户看到洛桑一行出现在德勒府门前的胡同口,他大呼:“少奶奶,他们来了。”
众人听罢,如临大敌,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德吉背对着窗户,异常的冷静:“刚珠,你去找小姐,带着她赶紧去雍丹府,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许再回来!”
刚珠站着不愿走。德吉厉声喝道:“快去!”刚珠无奈,退了出去。
德吉转身问旺秋:“都准备好了吗?”
旺秋镇定地回答:“准备好了。”
德吉站起来,发号施令:“让所有人都不要慌,旺秋,你下去,见机行事。等我把第一碗清油泼到洛桑的身上。你们就动手!要死,大家一块葬身火海!”
洛桑带人冲进德勒府的大院,土登格勒、土登占堆和在场的客人、随从、家奴都静了下来。有些客人见气势不对,偷偷地溜了出去。洛桑先向格勒献哈达,官员们紧随其后,大家心照不宣,气氛凝重。
德吉、卓嘎、旺秋等人从楼里走出来。洛桑一见德吉,堆着笑迎了上去:“德吉,你都累瘦了。家里这么大事儿,让你一个人在操持,我真是过意不去。”
德吉不温不火地说:“我虽是个女人,再没本事,也懂得我们藏族人的规矩,把老爷的丧事办得隆重又体面,这是我分内的事儿。”
旺秋绕到一旁,冲家奴们一挥手,十几名家奴把事先准备好的清油坛子拎了出来。他们有秩序地包抄过去,把洛桑等人围在了中间。
卓嘎眼中冒火,冲上来指着洛桑的鼻子大骂:“你装什么好人?”
洛桑不急不恼地说:“我前来吊唁德勒老爷,怎么成了装好人。”
“德勒老爷怎么没的,你不知道?占堆,把这帮乌龟王八蛋给我轰出去!”
德吉赶紧拦她:“卓嘎,不得对客人无礼!”
洛桑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就对了。卓嘎,你姐就是比你强,不仅念过洋学校,性子也比你温顺一百倍。”
“洛桑,你既然来吊唁我们家老爷,就给老爷的长明灯添碗酥油吧。”德吉说罢,就往长明灯方向走去,洛桑跟在后面。旺秋见时机来了,指挥奴仆悄悄地把德勒府的大门关上了。
洛桑随德吉来到了长明灯前,德吉把一碗酥油端到他面前,洛桑并没有接,而是说:“不急!今天跟我一起来的还有噶厦政府的传令官尼玛大人。他有重要的政府法令要宣布,听他宣布完了,我再给德勒老爷添油也不晚。”
被称作尼玛大人的官员拿出一份政府文告,当众宣布:“晓谕普天下之众生灵,特别是德勒家族一切贵贱上中下等人众知晓,由于德勒噶伦已赴天国,其子其美杰布又不知所终,致使德勒家族已无男嗣可以继承爵位和族号,为使德勒家族发扬光大,酌令仁钦?洛桑群培入赘德勒府。德勒?次仁德吉将于德勒噶伦七七之后,正式改嫁。尔等对上述指令,不得违之,特颁此令。”
在场的人听完后,都愣在那里。卓嘎一听就火了,暴跳如雷:“哪有人家葬事还没办完,就办喜事的?你们也欺人太甚了!”
旺秋声嘶力竭地喊着:“其美杰布少爷他没死,马上就回来了,你们没有这个权力。”
洛桑大怒,吼道:“你们家老爷办丧事,他儿子要不是死了,能不回来?你糊弄谁呢!”
德吉则冷静地来到尼玛面前:“大人,那文告,我能看看吗?”尼玛把文告递给德吉。德吉看都不看,把它撕得粉碎。
洛桑喝斥:“这是噶厦政府的法令,你敢撕了文告,你犯了藐视噶厦之罪!”
德吉端过那碗酥油,就要泼。结果被洛桑抓住手腕,泼不出去。旺秋和家奴们见状,立即行动起来,结果和洛桑一伙人扭打起来,院子里一片混乱。德吉抓起一碗长明灯,冲着洛桑就砸了过去。洛桑被打得一个趔趄。德吉又发疯一样,撞了过去……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大吼:“德吉,你疯了!在噶厦各位大人面前,不许撒泼!”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朝楼上望去,扎西扮成其美杰布的样子,抱着兰泽,站在台阶上!
第六章 德吉房间的香水味
仁钦正在院子里煨桑,透过煨桑的缕缕青烟,可以看到在江边炸索桥的那几个牧民被洛桑踹倒在地,他们的氆氇被扒下来,露着光溜溜的脊背。洛桑从水桶里拎出鞭子,狠狠地抽打他们。他们的脊背上立刻出现了鲜红的血印子,他们鬼哭狼嚎地叫着。
洛桑发疯地抽着,骂着:“一群不长眼的东西,吃着我的糌粑,喝着我的清茶,还敢骗我!……其美杰布早就回府了,活蹦乱跳的,你们还敢说他掉河里了,你们长的是眼睛吗?”
仁钦离开煨桑炉,示意管家去把洛桑叫过来。管家跑过去,在洛桑耳边嘀咕了几句,洛桑把鞭子扔在地上,气哼哼地来到仁钦身后,看仁钦正在沉思,只好站在那里静候。
仁钦抬脸看着洛桑,问道:“你有力气,没处使啊?”
洛桑涨红着脸:“爸啦,不整治他们……”
“整治这些奴才,用得着你,也不怕脏了你的手!”
“我心里憋闷,不抽他们一顿,我不痛快。”
“做主子的没点儿脾气还叫主子吗?但什么时候发脾气,怎么发脾气,那就另说了。一群奴才整天在你面前撅着屁股,你不出声,他们都吓得直哆嗦,这才是本事。见了奴才压不住火,那是做主子的不够格。整天拎着条皮鞭,张牙舞爪,他们就怕你,就会把差事办好?你不琢磨琢磨其美杰布是怎么回事儿,跟几个奴才犯什么劲儿!”
洛桑好像突然开窍了:“爸啦,你是怀疑其中有诈?”
仁钦思忖:“我总觉得……德吉今天的状态不对,其美杰布在家坐镇,也轮不着她跑出来发疯啊。”
“是其美杰布叫她这么干的?”
“会吗?其美杰布回来了,噶厦政府的文告就成了一纸空文,全废了。她用得着跟你拼命吗?”
“可那确实是德勒少爷啊。”
“看相貌……没错。但我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儿!洛桑,那些奴才还得用,派出去查一查其美杰布的底细!”
德勒府也同样不轻松,客厅里,德吉、旺秋,还有依然穿着其美杰布衣服的扎西。刚珠则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德吉站在窗前,思绪万千:“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又回来啦?”
扎西搪塞地说:“碰巧,我路过……佛门之人,慈悲为怀,正好从你家门口路过。”
德吉毫不客气地揭了他的底:“你是从后墙翻进来的,不是门口。”
“都一样,反正……我最看不得好人受欺负。”扎西不好意思地说。
“你今天帮我解了围,可明天呢?扎西喇嘛,你可以帮德勒家一时,不能帮德勒家一世。今天仁钦父子没得逞,他们随后会使出更毒辣的招数。”
“他有招数,你也想办法。”
德吉忽然转过头来,大声地吼:“你今天不是在救我,而是在害我!你知道吗!”
扎西和旺秋都愣住了。
“本来,我一把火烧了德勒府,一了百了。我揪着仁钦家那两个恶魔一起下地狱,你来捣什么乱!现在好了,你假扮我丈夫,把他们轰跑了,你以为我们家得救啦?错了!仁钦想霸占德勒府,一直找不到借口,现在有了,德勒家族落下一个欺骗噶厦的罪名,就凭这一条,噶厦政府随时都可以没收我们的家产。扎西喇嘛,你不是给我送来了驱妖除魔的金刚杵,而是给仁钦递上了一个合手的刀把子。”德吉心中郁结,无处发泄,由于激动,她眼圈红了。
扎西听傻了:“我……嘿,这不是招事儿吗我。德吉……少奶奶,我当时头脑一热,冲动。你这么一说还真在理……那怎么办啊?”
旺秋不软不硬地说:“扎西喇嘛,你今天是义举,帮人帮到底,把这出戏唱下去!”
“我是个喇嘛,留在你们府上,不合适吧。”
“你还真以为让你当少爷?假扮的,假的,懂吗?”扎西沉默了,盘算着。
德吉不想勉强他,于是说:“他和少爷秉性、做派相去甚远,不出十天就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你这个替身,不但救不了我们家,自己还会受牵连。”
旺秋不甘心,接过话茬儿:“少奶奶,今天大家都看到他了,他已经脱不了欺骗噶厦之罪,不如将错就错,也许是条活路。”
扎西思前想后,下定决心说:“仁钦他们就是害人的根苗,我也正要找他算账呢。少奶奶,我拿定主意了,留在你家当少爷的替身。”
德吉将信将疑,再次强调说:“你可想好了,假扮贵族,可是触犯拉萨人分九等的律法,是僭越之罪,一旦暴露,就是杀身之祸!”
扎西很自信,拍着胸脯说:“我在印度演过话剧,演戏我有天赋,瞧着吧,我演你家少爷,会比少爷还像少爷!”德吉见他如此轻狂,心里反倒添了一份担忧。
吃过晚饭,天已落黑,扎西被刚珠带进一间奢华的卧室。他环视着房间,兴奋地问道:“我今晚……睡这儿啊?”
刚珠一边把他的行李扔到地上,一边说:“对啊,这是少奶奶吩咐的。”
扎西一屁股坐在床上,摸索着绸缎制成的被褥,咧嘴笑了:“没睡过,还真没睡过!”
刚珠一把将扎西拽下来:“这是我们少奶奶的床,你下来!”
扎西误解了刚珠的意思,嚷嚷起来:“我是替身……我又不是……我可不陪你们少奶奶睡觉!”
刚珠打断他:“我踹死你,臭喇嘛!想什么呢你。”
扎西嘟囔着:“除了我阿妈,我从来没跟女人睡过一个屋子。就别说一个床上啦。”
刚珠正要冲他发火,外面传来脚步声,两名女仆推开门,旺秋引路,德吉走了进来。♀女仆们看到扎西,恭敬地行礼:“少爷,扎西德勒。”
扎西双手合十,回了一句:“扎西德勒。”女仆们愣了一下,没敢多想,马上去床前铺被子了。
德吉盯着扎西,皱起眉头。扎西看到她的目光,明白自己露了身份,赶紧坐到了一边。
女仆过来:“少奶奶,给您更衣,就寝吧。”
德吉站在地中间,习惯性地伸起胳膊,等着女仆宽衣。女仆刚给她脱了一件外罩,德吉就打掉她的手说:“好了,你们出去吧。”两名女仆退了出去。旺秋冲着刚珠摆手,刚珠明白,也向门外退去。扎西见刚珠要走,跟在他后面。结果,被关在了门里。
德吉见状,问道:“你想去哪儿啊?你是少爷,这是你的睡房。”
扎西找借口:“这屋子一股什么怪味儿,熏得慌。”
旺秋损他:“这是法国香水,香奈儿,别人想闻还闻不着呢!”
德吉叹息:“睡这屋子你觉得别扭,我也觉得别扭。可这碉楼里,铺床的,擦地的,哄孩子的;院子里喂马的,背水的,磨糌粑的,干各种杂役的奴仆,几十号人,就是几十张嘴,你别看他们不哼不哈的,心里都明白着呢。稍不留神,你就会露出破绽。就算他们口风严,不敢张扬出去,可保不准仁钦父子使银子花藏钞啊。为了遮人耳目,你就忍忍吧。”
扎西无奈地说:“我懂。”
“你不懂。少爷是从不对奴仆说吉祥话的。”
“我刚才……还没适应,我先睡觉了。”他走到床前,拉开纱帘。
旺秋蹿了上去:“这是你睡的地方吗?”
扎西反驳:“我睡在地上!得有被子啊。”
“柜子里有新被子,自己拿吧。旺秋,不早了,你也去歇着吧。”德吉吩咐道。
“少奶奶……今晚我在这儿侍候您。”他看了一眼扎西,又说:“您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就睡在地上,给您守着门。”
这一夜,旺秋躺在门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睡床。隔着纱幔,可见德吉在床上安静地躺着。扎西则睡在屏风后的地毯上,他翻来翻去睡不着,最后呼的一下他把被子蒙在了头上。旺秋受到了惊扰,收回目光,假寐。
一会儿,扎西的脑袋又从被子里探出来,他抬头看见了柜子上的红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