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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吉、扎西和兰泽在屋子里听到旺秋在外面发疯。兰泽跳下椅子,朝外面跑去。一会儿,传来兰泽的声音:“不许你打强巴,你讨厌!我打你,我打你。”
德吉板着脸,瞪着扎西。
扎西尴尬地说:“这狗奴才,撒邪火呢。”
“你不惹他,他就撒邪火啦?你们男人,没一个正经东西。”德吉说完,起身也走了。
扎西赶紧跟上,他在德吉身后说:“少奶奶,这事儿不能怪我啊,我一直催你选女婿,你不选,这不,旺秋惦记上啦。”
德吉停住脚步,瞪着他说:“你又念歪经。”
“我说的是正经事儿,旺秋是个很合适的人选,又会办事,又忠诚。”
“他忠诚吗?”
“忠诚啊,过去不是这样吗?”
“过去?旺秋跟我丈夫在的时候不一样了,现在……有些放肆。”
“不就是刚才摞脸子,发了点儿脾气嘛,没脾气还叫男人吗?少奶奶,你认真考虑考虑我的话,旺秋在您身边这么多年,知根知底啊。”
德吉突然火了,冲着扎西吼道:“你着急想走,也不能这么作贱我啊!”
雍丹府院子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些矿物颜料,阳光之下,土登格勒正在画唐卡,他细心地绘着佛像,精细地勾画着线条。占堆在边上走来走去,心事重重,他忍不住问道:“二弟,你和姐夫整治了仁钦一顿,他就从此消停啦?”
格勒停下手中的画笔,问道:“大哥,你是担心他会报复我们?”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还是要有所提防,这样才好。”
“大哥,你以为我这事儿做得很莽撞?仁钦搬倒德勒噶伦这半年以来独霸噶厦大权,很多官员被他压得透不过气,敢怒不敢言。愤怒的火焰正在拉萨城的地下涌动,我这么做是顺应人心。”
“这倒也是,替大伙出口恶气。”
帕甲从外面进来,他递上一封信,说道:“代本大人,公函。”
“你念吧。”
帕甲念道:“为祈祷拉萨喇嘛转世念经,下密院全体人员需念愤怒十五施食回遮法。为切实完成此次佛事,需于当日抛食,急需湿肠一副,头颅两个,净血、污血、寡妇经血各一盆,人皮一整张,即刻送来。”
格勒听罢,面带难色,他问帕甲:“这种事过去市政衙门怎么办?”
“按照宗教仪轨,这些东西取自拉萨所生孩童之躯,或死于格斗的男子,名声极坏的娼妇,监狱里的囚犯。♀”
“他们立刻就要,我上哪去找这些人?”
“这些人肯定不好找,十有拉萨也找不到,但过去的老爷们都办得挺好。”
“我明白了,监狱里的囚犯倒是有一个,这女人,名声极坏的娼妇到哪儿去找啊。”
女仆听着他们的谈话有些紧张,一失手把颜料瓶打翻在地。
占堆赶紧过去查看,训斥:“你怎么回事儿,笨手笨脚的。这是官窑的青花瓷,你十条命也顶不上这一个瓶子。”格勒眼睛一亮,突然说:“这种粗手笨脚的贱骨头,留着有什么用。”
女仆一听吓坏了,跪地求饶:“少爷饶命……”
“来人哪,拖走!”
“少爷,我还有个五岁的孩子,少爷饶命……”
几个家奴过来,将她拖走,女仆一直哀求着,声嘶力竭。
下密院要的头颅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呢?还有人皮一整张?格勒和占堆来到了朗孜厦监狱,帕甲带着几名衙役进了行刑室。他看了看“棕藏装”,就是他了。
衙役们冲上前去就扒“棕藏装”的衣服。“棕藏装”挣扎,问道:“你们干什么?”
“给你洗澡,净身。”
他很快就被衙役们按住,扒光外衣,按到一个大木桶里。一会儿,“棕藏装”被淹死,漂在水桶上面。衙役们把他拖到案板上,撕他的衣服。案板上排放着各式工具,尖刀、弯刀、钩子……格勒和占堆站在门外看了看里面的情景,走开了。
占堆担心地问:“就这么把仁钦的家奴杀了,他会不会找麻烦?”
格勒却很自信地说:“我就怕他不来找麻烦。想在拉萨的贵族圈子里生存下去,不能当软牛粪,让别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想贴哪儿就贴哪儿。我们要当佛殿里的顶梁柱,立在那儿,硬挺挺,浑身上下都是力量。这样别人才会看得起你。”
占堆听得茅塞顿开,佩服的目光望着格勒:“二弟,你说得在理儿。”
“大哥,卓嘎在郭察老爷家打麻将呢,你也去吧。”
“她跟郭察夫人她们一拨子,都是夫人、太太,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筹办献祭,神圣无比,本来轮不到我,这是郭察老爷为我争取的。下密院要的东西就都办齐了,你去回一声,让郭察老爷放心。”
占堆明白了,连声说好,转身走了。
“棕藏装”被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仁钦府。去朗孜厦送饭的仆人回来向洛桑报告此事。仁钦却不以为然,他轻描淡写地说:“诺布死了,我早知道了。”
“爸啦,活蹦乱跳的,怎么就死啦?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洛桑惊讶。
“没错。土登格勒让人把他给杀了。”
“是他?他这是成心,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你说得不对,他打狗要看主人的反应。下密院要做法事,土登格勒就把他给用上了。那些大堪布、大喇嘛个顶个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我们不会因为一个下人,和下密院把关系闹僵吧。再说了,土登格勒来了这么一手,也情有可原。上次他主动来跟我们和解,是我把人家顶回去了。这回,彼此扯平了。”
“爸啦,这口气您就咽下去啦?”
“咽不下去也得咽!”
“爸啦,土登格勒是有意向您挑衅,他要替其美杰布解恨。”
仁钦火了,吼道:“混账东西,你什么时候能从德勒少爷身上学点儿东西,真宽容也好,假宽容也好,照着样子比画比画,也是那个意思。……整天张牙舞爪的!”
洛桑挨了训,不言语了,站在那里琢磨着。
扎西在佛堂里伏案写作,德吉推门走了进来,她好奇地问道:“你在写什么呢?”
扎西把英文版的《乌托邦》推到德吉面前,故意说:“这书写得太好了,句句令人醍醐灌顶,可惜,你看不懂。”德吉拿起书,翻了起来。
“你也别急,我正把它译成藏文,你可以做第一个读者。”
德吉冲他笑了笑,用英语念了起来:“ibelievethatnothingismoreimportantthanbeingalive,notevenifputtogetherallofourwealth……”
扎西傻了,叫道:“停,停!你……你懂英文?”
“本少奶奶毕业于印度大吉岭的英文学校,我的老师是牛津大学的教授,我的发音是纯正的伦敦口音。不像有些人说英语,一张嘴,全是海边卖鱼的味儿,腥蚝蚝的。”
“你懂英文为什么瞒着我?”
德吉从袖子里掏出那封扎西写给印度的信,扔到他面前说:“收好吧,我没寄。”
“你怎么不给我寄啊?一直没见回信,我还奇怪呢。”
“这信里写的什么?要是送到英国人的邮局,你早就被识破了身份,扔进朗孜厦监狱了,还能在这儿待到今天!”
扎西傻了,问道:“你偷看我的信?”
“看了。”
“太过分啦!”
“不就是两个臭男人之间写一些不荤不素的空想吗,有什么怕人看的。”
“你这个女人太有心计了,我错认你了。”
“你嚷什么,能读几本英文书,就觉得别人全是睁眼瞎。自己抬高自己,粪便顶高屁股。”
扎西被她噎得不知说什么好,他怄气地嚷嚷:“你偷看我的信,不道歉就罢了,还强词夺理,还说那么粗俗的话,你是贵族吗?”
“把贵族惹急了,也一样说粗话。”
扎西气得扭头就走了。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德吉说:“走吧,爱走哪儿走哪儿去。”
兰泽正在院子里和强巴玩羊拐骨,她见扎西走来,迎了上去:“爸啦……”
扎西停住脚步,对她说:“玩呢,好好玩吧。”
“爸啦,您去哪儿,我要跟您去玩。”
“好吧,爸啦带你到外面买好吃的。”他把兰泽抱到自己的脖子上,走了。强巴赶紧跟了上去。
扎西驮着兰泽在街上转了一会儿,他们来到英文小学校,兰泽骑在他的脖子上,手里拿着拨浪鼓,高兴地摇来摇去。她看见学校的院子里,一群孩子正在踢足球,跑来跑去。兰泽不解地问:“爸啦,他们在抢什么呢?”
“那是足球,一种体育运动。”
“我也想去抢,可以吗?”
“可以啊。”他把兰泽抱到地上。
兰泽高兴地把拨浪鼓朝强巴手里一塞,朝小朋友们跑去。足球刚好滚到她的脚下,兰泽伸脚把足球踢了出去,她觉得好玩,开心地笑了。
下课的铃声响了,又有一群孩子冲进了院子里,院子里更热闹了。扎西吩咐强巴陪着兰泽,自己去了校长办公室。
兰泽跟着孩子们跑着、追着,足球又滚到了她的脚下,兰泽正要去踢。结果,跑来一个年轻喇嘛把球抢走了。两个小男孩跑过去抢球,喇嘛一把将他们推到一边,两个孩子摔倒了。一群男孩围了上来,喇嘛火了,把他们统统推倒在地,孩子们哭成一片。兰泽也吓得哭了起来,强巴赶紧跑过来把她抱走了。
扎西正向英国校长咨询儿童入学的事项,两个男孩跑进来,大声地说:“老师,老师,喇嘛来闹校了。”扎西和校长一听,赶紧跑了出去。
院子里,孩子们还在和喇嘛抢球,他们抱喇嘛腿,拽喇嘛袈裟,乱成一团。扎西和校长赶过去,校长用蹩脚的藏语说道:“你们怎么能抢孩子们的足球?”
喇嘛反驳说:“它像佛祖的头,佛祖的头怎么能用脚在地上踢呢?”
校长哭笑不得:“这是足球,跟佛祖的头没有关系。”
喇嘛擎着足球,冲着扎西问道:“你是藏族人,你看这像不像佛祖的头?”
扎西耐心地说:“小师傅,不光这个球是圆的,你吃饭的木碗也是圆的……难道都是佛祖的头吗。”
喇嘛怒了,举起足球砸向扎西的脸:“替英国人说话,你这个败类。”扎西没防备,鼻子被砸出了血。这时,又跑来一个喇嘛,把足球恭恭敬敬地放在一个托盘里,用缎子包好,迅速地离开了。
扎西一边擦着脸上的血,一边四下张望,他没有看到兰泽和强巴的影子,感到一丝不安。扎西叫了一声:“兰泽……”他顾不上擦脸上的血迹,目光在孩子中间寻找兰泽。
上课的铃声响了,孩子们都进了教室,院子里空荡荡的。扎西发现兰泽玩的拨浪鼓已经被踩碎,丢在院子的中央。他跑了过去,捡起拨浪鼓,想了想,朝教室奔了过去。
他跑到一个个教室的门口,焦急地朝里面查看,可是根本没有兰泽的影子。扎西恐慌,转身向校外跑去。他冲出学校,站在门口,大声地叫着:“兰泽……,强巴……”
街上的人听到他的喊声,好奇地回头看了看。扎西突然看到远处有五六个喇嘛一拐弯进了胡同,不见了,他追了过去。
扎西追到胡同口,看到喇嘛们往前走着,他扑过去,拽住喇嘛,气喘吁吁地说:“把孩子还给我,我的女儿……还给我。”
“你干什么?”喇嘛们把他推到一边,转身又走了。
扎西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他突然想,也许强巴带着兰泽回府了,他转身朝德勒府方向跑去。
扎西气喘吁吁地跑回德勒府,发现兰泽和强巴根本没有回来,他傻了。德吉听到女儿可能被喇嘛劫走了,她抢过扎西手里的破拨浪鼓,哭了起来:“我女儿,你为什么要带她去学校?为什么?你还我的女儿……”
“德吉,你别激动,我们一起想办法。”扎西安慰她说。
“想什么办法?你明知道学校正乱着呢,不安全。……昨天旺秋还提醒过你,三大寺的喇嘛要闹校,他们早就放出话来,要劫学童,你偏这个时候带她去,你成心啊。”
“三大寺的喇嘛不会啊,他们是信佛之人,怎么会劫孩子呢。”
“人质,他们把兰泽当成了人质。”
“就算兰泽在他们那儿,他们也不会伤害孩子的,我也是喇嘛,你应该明白。他们可能……借此要挟噶厦政府。还有,强巴也跟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会照顾兰泽的。”
德吉冷静了一些,她说道:“你赶紧去找啊。”
“是哪些喇嘛把兰泽劫走的?哪个寺的?哪个扎仓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去找谁啊。”
德吉冲着门外大叫:“旺秋,旺秋……”
刚珠从外面跑进来,恭敬地说:“少奶奶。”
“管家呢?”
“管家老爷一大早就去乡下收债了。”
德吉发邪火:“这个时候还收什么债。”
扎西想了想,说:“德吉,你在家里等消息,我去噶厦打听打听。”
“我也去。”
“我们不在家,万一兰泽回来了呢。我去问,你在家里等,如果是喇嘛拿孩子给噶厦政府施压,他们不会不知道。”扎西带着刚珠,急匆匆地出门了。他们先去市政衙门找到格勒,希望通过他探听一些消息。格勒倒是很沉着,如果是喇嘛劫持了孩子,一定会去布达拉宫,我们马上去问问。
格勒上山去了。扎西在布达拉宫的后山门前急得来回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