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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这些粗活怎么能让公主殿下亲自做呢?”小蔡芳依旧甜甜地笑着,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却别有一番清丽的味道。“公主殿下,您慢用着!我和小白杉去弄些吃的来!”说着,小蔡芳欠身一礼,转身拉着迷迷糊糊跟进来的小白杉,朝房门走去。
便在这时,一名年轻的皇族公子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一脸慌张地对雪玉说道:“皇,皇姐不好了,敌,敌兵杀过来了!”
雪玉闻言一惊,这才发现窗外甲士们隐隐的操练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纷乱的呼喊口令声。
原本有些憔悴的雪玉此刻也有些慌乱无神,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一名甲士声音在门外响起:“启禀公主殿下,属下是步卒八连连长,村外斥候回报,有一大队戎狄人骑兵正向白村杀来。属下请公主殿下与各位皇族成员作速集合准备撤离此地!”
“好,知道了!”雪玉稳了稳心神,对先前闯进来的那名皇族公子吩咐道:“子休,快去让那些姐妹兄弟们跟着这位连长集合!”
“好,我这就去!”那名叫子休的公子对雪玉一拱手,连忙匆匆出了屋,跟着那名甲士连长大步离去了。
“小芳,走快去找皇后娘娘!”雪玉惦记着皇嫂还有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太子子治,叫上小蔡芳白杉两人,胡乱收拾了随身包裹便匆匆出屋去了。
此刻白村陷入一片混乱,一队队重甲步卒们在班排长的口令声中,来来回回奔走着,匆忙布置着防线,五十名皇族成员以及随行的下人们也乱哄哄地四下窜着。在村子东面五里的地方,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一大片灰蒙蒙的戎狄骑兵正呼喝呐喊着向白村杀来。
在这危急之时,一组两人飞骑从白村飞出,远远避开东面来袭的大队戎狄骑兵,而后穿越荒芜的平原,向四十里外的郿县县城拼命飞奔而去。
郿县县城内,经过一夜的恶战,群龙无首的戎狄兵终于被秦军全数歼灭了。城内的大街小巷里,到处横躺着皮盔皮甲的戎狄兵,间或有一些黑色衣甲阵亡的秦军。还有不少手里紧握着兵刃的老弱妇幼也倒在血泊之中,那是刚刚得救却又加入对戎狄人复仇之战的老秦人。
城外负责预设伏击阵地,等待戎狄人援兵的步卒七连此刻也撤进城内。林弈担心的戎狄人援兵没有出现,然而一个更让他担心的事却浮现了出来。城内的被歼灭戎狄兵,算上俘虏一共才不过四千名,而之前林弈等人探查得来的情报城内应该足足有五千之多的戎狄兵,剩下的一千戎狄兵究竟去哪儿了?林弈心下一阵疑惑。
三十五 善后
天色大亮后的郿县县城一片血色,整夜的鏖战,只有一千六百名的秦军甲士硬是吃掉了足足四千余的戎狄兵。除了抓了数百名俘虏外,斩首敌军三千五百余名,秦军自己阵亡三百余、负伤五百,另有五六百名老秦人也牺牲了。秦军的伤亡中,除了死守四个城门的步卒连队伤亡,还有便是许多秦军被躲在各处民宅内放冷箭偷袭的戎狄兵所射杀而造成的。
城内除了县衙监狱关押的五六百老秦人外,城北的官府仓廪里还关押着近两千名老秦人,县城里的所有精壮老秦人早在几天前戎狄兵攻入郿县时,便被戎狄人尽数斩杀,余下幸存的这些多是老弱妇孺。这些被林弈等人及时救出来的老秦人们,纷纷涌到林弈跟前,要对这位帝国年轻的上将军千恩万谢。
而林弈此刻却无心应酬这些老秦人们的道谢,只寥寥安抚了几句,便让郑浩安排这些老秦人帮忙清扫处理战场并恢复县城秩序。送走这些死里逃生、心情激动的老秦人,林弈赶紧让胡两刀找来那个戎狄商人狄胖子,板着脸沉声喝问一句:“他娘的,你小子不是说城内戎狄兵不下五千人吗?怎么现在只剩下四千了?难不成是你小子是奸商?做买卖缺斤少两习惯了,拿这一套来忽悠老子?”
“将军饶命啊,我哪有那个狗胆,敢欺瞒您呢!”那满脸肥肉圆嘟嘟的狄胖子,一见林弈一脸不悦之色,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哭笑不得地连连诉苦道。
“那你给老子好好说说,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一千戎狄兵跑哪儿去了?”林弈闻言上前一步,手按剑柄圆睁着怒目盯着狄胖子喝问道,大有一言不对,立马拔剑斩了狄胖子脑袋之势。
“将军息怒啊,小的昨夜便说过了,这是从在小的店里吃酒的那个军官口中得知的啊!”狄胖子见状骇得连忙跪倒在地,可怜兮兮地求饶道。
林弈略一沉吟,觉得这胖子贪生怕死,倒也不像是有意欺瞒自己,思忖片刻便板着脸对那胖子说道:“那一会我再去找来几个戎狄军官审问审问。你就好好给老子当翻译,若是敢耍滑使诈,小心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敢,不敢!将军威武英明,小的仰慕得紧,哪敢在您面前耍滑头!”狄胖子见林弈口气松动,这才谄笑地起身奉承一句道。
“少跟老子来这一套!”林弈横着眼冷冷骂了一句,便回头询问胡两刀道:“那些戎狄兵俘虏呢?”
“杨司马已经派人押到城北荒郊去了,准备!”说着胡两刀抬手打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看得一旁的狄胖子冷不丁一个寒颤,只觉得这严冬清晨又肃然冷了几分。
“赶紧骑马过去,让老杨给我挑几个军官出来,他娘的别下手太快了!”林弈一听吓了一跳,顿时有些着急连连催促胡两刀赶紧去“救”几个戎狄军官回来。一面心里有些郁闷地琢磨着,这帮兔崽子跟着自己久了,竟然也会擅自作主张处决俘虏。不过回头想想,杨坚毅他们做的也对,眼下自己这帮人正被刘邦项羽赶得四处乱串,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怎么可能还带着这一大票俘虏逃生。
胡两刀见林弈惶急的神色,心知事情紧急,二话不说紧跑开几步逮着一名正巧路过的骑兵,一把将马上的那甲士给拽下来,不由分说地自己骑了上去,直奔城北飞驰而去。那名可怜的秦军骑兵一头雾水地从地上爬起来,无辜地回头望了眼林弈,似乎是自征询林弈的意见。林弈见状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对那骑兵摆摆手示意没事,那骑兵这才悻悻离去。
城内的秦军与老秦人们正在打扫一片血红狼藉的县城战场,一辆辆小板车从大街小巷里拉出一小堆一小堆尸体,运到南门城外,将敌我两军将士尸体分开后安葬。
那成百上千的戎狄兵尸体,秦人们自然不客气地乱埋一气。老秦人们心想,你们这些成天只知道跑到别人土地上掳掠的外族人,老子没把你们尸体扔到荒郊去喂野狼,就已经算是够客气的了。而对于秦军将士们的遗体,老秦人自然是好生郑重地安葬。若不是因为时间等各方面不允许,郿县老秦人都想把这些牺牲的后生们,一个个地以秦人烈士理应有的葬礼规格进行安葬。怎奈秦军阵亡将士也足有三百多,加之周围还有不少戎狄兵随时有可能杀到,所以老秦人们只好一切从简,集体厚葬了这些后生。
望着一排排被拉到城外的秦军将士尸体,林弈心下也是一番沉重。自从咸阳突围到现在,历经三战,两千精锐重甲步卒已经锐减了近一半。而眼下自己的处境直如史书上所写的,若干年后会发生在项羽身上的那幕情景一样,四面楚歌。
郿县地界乃至整个陇西大概已经完全被戎狄人抢占过去了,广阔的陇西地面上到处都是戎狄人的飞骑。林弈原来设想的以陇西老秦人故地为根基,再图谋复兴帝国的方案眼看着已经无法实施下去了。而随着咸阳陷落,山东六国复辟叛军霸占关中腹地,自己的退路也被截断了。此时此刻,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陇西故地残存的赢氏皇族是否还在,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未知数。
林弈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四下忙碌的军民们,心绪一片纷乱。顺利夺回县城后,一个新的难题又摆在林弈跟前,那就是救出来的这些老秦人自己该如何处置。对于敌军俘虏,林弈大可以为了大军安危为由,直接斩杀。但面对郿县这些老秦人们,林弈却是大大犯难了。
若是不管他们,任由他们被肆虐横行的戎狄兵欺凌,林弈心中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若是要带上这成百上千老弱妇孺,那便又会拖累大军行动,轻则让大军屡屡被动地应对戎狄兵乃至山东叛军的围追堵截,重则很可能会让大军以及殚精竭虑护卫的赢氏最后一支精华皇族们全军覆没。以眼下自己手里只有一千残兵而言,后一种可能性明显更大一些。如此不得不让林弈慎重地考虑,应该如何安排这些郿县老秦人的去留问题。
三十六 审问俘虏
不知不觉中,林弈走到南门外,望着原野上忙碌的秦军将士以及那些衣裳褴褛的老秦人们,心中感慨万千。昨夜一战,连那些刚刚获救的老弱妇孺们,都拿起武器帮助秦军围剿城内的戎狄兵。老秦人不怕血战不畏强敌,为了整个部族的兴亡,举族成兵都不在话下。如此刚烈勇猛的老秦人,才能成就纵横天下的黑色军团的傲然风骨。没有老秦人做根基,就没有秦军的一番丰功伟业。
“哎,看来得找那些族老们来商谈商谈!”思来想去,林弈心中还是决断不了。虽然他明知道优柔寡断对于一位统兵大将而言是最为忌讳的,然而在处理这些郿县秦人的问题上,他不得不尤为慎重。轻叹一口气,林弈转身想回县衙歇息一番,慕然间却看到刚才一直默默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戎狄商人狄胖子,林弈这才想起,还要审问戎狄军官俘虏之事。
望着狄胖子嘻嘻哈哈的笑脸上,一副欲言又止之状,林弈疑惑问道:“狄胖子,你有什么事吗?”
“启禀将军,城内还有不少我的同乡,他们大多是早些年就定居在郿县里的老商人,小的不知,不知……”说着狄胖子眼神闪烁,吞吞吐吐得不知该如何想林弈说明。
“你是想问,我会如何处置你那些商人同乡吗?”林弈心下了然,一语道破,说罢嘿嘿一冷笑,戏谑说道:“依我想,你们戎狄兵怎么对付我们秦人,我就怎么对付你们那些商人同乡,如何?这就叫做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你说怎样呢胖子?”
“啊?”狄胖子脸色顿时煞白,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将军,我,我们……”
“怎么?难道你还指望老子对你们仁慈点?”林弈冷冷一笑说道:“你们戎狄人是死性不改,早些年被我大秦打怕之后便假意臣服。今日见我大秦帝国有些不济了,便露出狐狸尾巴,来个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如此反复无常、言而无信的作为,能不令人发指吗?你还敢指望我手下那些弟兄们和郿县老秦人对你们客气吗?”
“将军,请听小的一言!”在林弈眼中一向胆小怕死的狄胖子,此刻却突然一改之前嬉笑谄媚的辞色,一脸肃然地挺身拱手道:“自古以来,两军交战都是上位者为了争夺自己权利的暴力血腥手段,无论谁胜谁败,最终遭殃受苦的都是万千无辜的黎民黔首。就实而言,此次我戎狄族举入侵大秦帝国陇西郡,确实是属言而无信之举,错在我族,这一点小的不敢有丝毫争辩之意。
然而,此次战事挑起者,毕竟只是关外老戎狄族人,对于我们这些已经融入关中数百年之久的新戎狄人而言,早已经与陇西老秦人无异,皆是大秦臣民。纵然有些心怀不轨者,也多是少数上层贵族。其余绝大部分新戎狄人,绝对没有丝毫叛国或乘机欺凌陇西老秦人之举。这一点,将军大可询问那些获救的秦人。
相反,对于那些蜂拥而来的戎狄兵,我们这些新戎狄人其实也是受害者。就比如小的,原本开着一家皮革店铺,日子过的还算舒坦。可自从前几天山戎族单于带着大军占领县城后,山戎族兵天天霸占着小的店铺吃喝赌博。让小的生意做不成先不说,天天糟蹋花费小的钱财,赌博输钱的还理直气壮地管小的要钱,不给便动辄砸抢,跟强盗无二。短短几天,便让小的商铺形同破产,差点就要家破人亡了。”
说着,这戎狄胖子一副直欲潸然泪下的表情,眼眶竟也微微泛红。顿了顿,狄胖子叹口气接着说道:“总而言之,小的一人性命自是无关紧要,在此斗胆恳请将军,把城内其余戎狄平民与那些手拿兵器的戎狄兵区别对待!”
林弈没想到这看似其貌不扬的狄胖子,竟会冒出如此一番高论,惊讶之余见其言辞诚恳并非虚伪做作,一时竟是陷入沉吟之中。
便在这时,一串从南门门洞里飞出的马蹄声,打断了林弈的思路。当林弈抬头望去之时,不禁哑然失笑。胡两刀骑着高头战马一路向自己飞奔而来,在他身后,烟尘飞舞之间几个灰头土脸的戎狄军官,连滚带爬地跟着胡两刀战马的飞速马蹄。细看之下,这些军官好像手上被绑着一条绳索,如同绑成一串的蚂蚱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