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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董成被张良喝得一愣怔,连忙拱手回道:“照敌军衣甲服饰以及旗帜来判断,来袭的应该是秦军!”
“什么?秦军?”张良却是更加震惊了。照他所想,眼下最有可能会在此时偷袭咸阳的,便只有刘邦的敌对势力——项羽的楚军。然而,董成却告诉他,突然出现在咸阳城下的居然是一年前早已经被诸侯联军剿灭掉的秦军,这如何不叫自诩料事如神的张良震惊万分。
“董将军,军无戏言,你确定城外的确是秦军?”张良仍是难以置信,这秦军居然会凭空再度出现。要知道,眼下关中陇西巴蜀等地,皆是汉军的天下,纵然是秦军残部死灰复燃,好歹也应该有个迹象。如何便能够凭空突然出现在咸阳了?难不成,秦军都成了天兵天将?
“回丞相,末将起初也不敢相信。但末将在城头足足看了近半个时辰,可以确定城外那些敌军骑兵确实是穿着秦军的制式衣甲,军中的旗帜也是秦军一贯的白底黑字“秦”字大纛旗。丞相若不相信,可随末将上城头一看便知!”董成拱手正色地回道。
听完董成所说,张良心头便是一团乱麻,烦躁地在廊下来回踱步。“暴秦的军队去年不是已经被剿灭干净了?至多只剩下南海三郡赵佗所部秦军,可赵佗早已封闭了扬粤驰道,也没有足够的迹象证明他会突然出兵北上。这支秦军到底是何来历?莫非?莫非会是其他势力假扮秦军?”张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城外的敌军会真的是秦军余部,他想到一种可能,那便是其他势力不敢正面得罪汉王,便假扮成已经消亡的秦军来偷袭咸阳。眼下天下大乱,大大小小势力无处不在,这种说法也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站住脚跟。
“这些敌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何函谷关、武关等各处要塞,以及蓝田大营的我军都没有提前预警回报?”张良撇下这支敌军究竟会是哪方势力不想,忽地又想起一个重要事情问道。
“回丞相,末将也不清楚!只是清晨之时,守城的军官突然跑来向末将禀报说,咸阳东南方向突然开来大股来历不明的骑兵,末将闻讯便匆匆赶到城头查看。眼下可以断定的是,敌军是从东南蓝田大营和武关方向开来的。”
“走!上城头看看去!”眼见越问越是让自己迷惑,张良索性大袖一甩,丢下一句话,便大步匆匆地往外走去了。
一百三十 兵围咸阳
在渭水南岸与咸阳南门遥遥相望不到五里的地方,一大片连绵军营内,此时早已是旌旗猎猎、人喊马嘶、炊烟四起。咸阳城四道城门外,不断有一支支黑色衣甲的铁骑马队,来回频繁地调动着。曾经是秦帝国都城的咸阳城,眼下却被曾替自己打下天下的黑色军团围得水泄不通。
似乎是由于兵力不多,这支黑色骑兵抵达咸阳城下后,并没有急于发起进攻。要知道咸阳城高坚固,每道城墙长十里、高近十丈,城内更是有三千汉军,要想凭这一万骑兵就想攻陷咸阳城,未免太过于自大了。因了如此,城外这些黑色骑兵们只是单纯地封锁住咸阳的四道城门,甚至于都未进入离城头一箭之地的地方。
“丞相,你看!”在咸阳城南门望楼上,董成遥遥指着渭水南岸那一大片黑色军营,对张良说道:“看其营寨规模,当下敌军大约只有一万上下,似乎全部是精锐的铁骑,没有看到一队步卒!”
扶着女墙垛口,凝神遥望的张良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头。眼前这支几乎是从天而降的敌军,的确便是曾经在中原叱咤风云、扫六合吞八荒的秦帝国黑色兵团。在离城门不远处,来回飞驰调动的骑兵身上那熟悉的衣甲、手中的兵器乃至胯下的战马软甲,无一不是张良熟悉的秦军装束。
对于这支战力令人心颤的军队,早年曾经历过秦军灭六国大战的张良,是做梦也不会忘记,那刚猛的步伐、高亢的秦音、威武的身姿,时常还是会出现在张良的噩梦之中。虽然身为敌对双方,但说心里话,张良对这支军队是又恨又敬又畏。
“董将军,你适才说这支军队是从咸阳东南方向开来的?”张良一面望着城外的黑色军营一面沉声问道。
“是末将手底下一名当时负责守城的军官,前来禀报给末将的,丞相是否需要末将去把他找来?”董成回道。
“蓝田大营里不是还有我军一万士卒吗?却为何连一份紧急军报都未及时传回来?”张良摆摆手,说出了自己心下的疑惑。眼下这支敌军兵力只有一万,而蓝田大营内己方的部队也正好有一万。即便是敌军绕过武关,从子午谷偷袭,那蓝田大营内的一万汉军至少也能阻挡一阵,好歹也要在被敌军击溃之下,向咸阳发出紧急预警。可眼前的情况是,蓝田大营的一万己方部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竟是任由这支敌军铁骑直抵咸阳城下。
“这,这末将也弄不明白了!”董成额头渗出细汗,吞吞吐吐地回道。
“将,将军,不,不好了!”正当张良要继续询问董成之时,沿着城头匆匆跑来一名汉军百长,慌慌张张地喊道。
“慌什么?没看见丞相大人也在吗?”董成正自烦闷,见状没好气地呵斥道。
“是是是,丞相大人,将军,不好了!咸阳西面的渭水大道上,烟尘滚滚,似乎又开来大队兵马!”那名百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报道。
“咸阳西面?”张良与董成对望了眼,随即问道:“会不会是陇西的周緤将军派来的援兵?”刚一说完,张良却又自己摇摇头否定道:“不可能,敌军刚刚包围咸阳城,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陇西各部汉军如何便能如此迅速地开来救援?”
“丞相大人,请随末将一起过去看看再说吧!”董成对张良拱手道。
“也好,走!”张良大袖一挥,便带头顺着城头匆匆往咸阳西门奔去。
在张良三人匆匆来到西门城头之后,那支沿着渭水大道狂奔的军队,其先头部队已然抵达城下。烟尘弥漫中凸显出来的黑色衣甲以及那独特的白底黑字“秦”字大纛旗,无一不昭示着,这支军队并非是陇西汉军援兵,而是与先前开来的敌军一样,都是秦帝国的黑色兵团。
骤然间,素来自诩善于运筹帷幄的张良竟是懵了,愣怔在原地。这支增援而来的秦军,居然从渭水大道大摇大摆地飞驰而来,那这就意味着,陇西各地的汉军不是被秦军消灭了就是集体投降了。
如果之前,张良还认为这支敌军很可能是中原其他势力假扮成秦军来偷袭咸阳城,那眼下张良却再也找不到能够支撑这个说法的理由了。陇西将军周緤麾下至少有近万的汉军,而且并非是像蓝田大营内的非战主力,而是刘邦特地留下来一支防备关外戎狄等游牧部族偷袭陇西的精锐汉军。要想一口气吃掉这支汉军,在当时的形势下,除了项羽的楚军有这个能力外,中原各地还真找不出第二支这样的军队。“难不成,这些军队是秦始皇的地下兵团?突然复活来重夺江山了?”脑中一片混乱之下,向来理智的张良竟是突兀地冒出如此一个荒唐的念头。
“丞相,丞相?”董成的低声呼喊将张良拉回了现实,张良晃了晃脑袋为适才自己冒出的那个荒唐念头无奈地苦笑一下,随即问道:“董将军何事?”
“末将敢问丞相,我等眼下该如何应对这些敌军?”董成似乎也是刚刚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脸上竟是掩饰不住的惊慌之色,“依末将推算,这支刚刚赶到的秦军兵力恐怕不少,如此一来,我城内的三千兵马怕是难以抵挡了。”
“走,下城再议!”望着城外来回飞驰的黑色铁骑,脸色阴沉的张良轻叹一声,挥挥手说道。他原本以为自己得黄石公相授《太公兵法》,对兵家自诩也颇有造诣。然而眼下三千兵马被数万敌军团团围困在孤城之中,张良却是一筹莫展。“也许即便是韩信在这里,恐怕他也无计可施!”张良一面走下城,一面心下安慰自己道。
顺着渭水大道赶来的正是秦军北伐军团的骑兵第一师一团,由秦军总参谋长郑浩与骑一师参谋长胡两刀两人率领。骑一师其余部队也在陆陆续续抵达,当然同时赶来的还有骑二师等秦军其他部队。除了留下步一师一个团分别驻扎在首阳山、大散关以及雍城外,进入陇西的秦军全数依次赶来咸阳。
抵达咸阳城之后,骑一师部队便与骑四师联手围困起了咸阳城。郑浩则带着胡两刀匆匆驰入渭水南岸的秦军大营,与骑四师师长戴宗越参谋长覃寒山碰头之后,四人便开始商议起眼下战事。
戴宗越两人告知了郑浩昨夜骑四师突袭汉军蓝田大营的战况,并说明林弈已经亲赴武关指挥步四师作战,如果战斗顺利的话,大概明日便能赶来咸阳城。郑浩点点头,盯着大帐内悬挂着的羊皮地图问戴宗越道:“突袭函谷关、离石要塞的步五师与骑二师一部是否有消息传回?”
“两部昨夜刚刚出发,此时估计尚在路上。不过请郑参谋长放心,昨夜一战,没有一个汉军漏网脱逃,相信此时函谷关、离石要塞等地的汉军对我军的行动定是一无所知!”戴宗越自信地回道。
“那咸阳城的汉军有没有什么动静?”郑浩点点头便继续问道。
“这帮龟孙子,远远一见我军开来,便慌慌张张地关起了城门,缩在城里头,连个屁都不放!眼下,聚在咸阳城头的汉军倒是不少,不过估计他们到现在还是懵的,肯定搞不清楚我军是怎么冒出来的!”一说到咸阳里头的汉军,戴宗越一句笑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先行潜入城内的先锋斥候营人马有没有消息传出来?”众人笑了片刻,郑浩便又正色问道。
“这倒没有。现在整个咸阳城都戒严了,汉军把四道城门关的死死的,城头又到处是汉军士卒,估计连只鸟都飞不出来,也不知道混入城内的弟兄如何了?”戴宗越摇摇头有些无奈地回道。
“必须设法与他们取得联系,否则,我军对城内汉军具体情况便不甚了了,两眼一抹黑如何打战!”郑浩皱眉断然下令道:“老覃,这事便交给你负责,你好好想个办法,派些兄弟混入城,务必与老杨他们取得联系!”
“明白!”覃寒山赳赳拱手应声道。
“老戴,眼下我军的兵器粮草补给情况怎么样了?”郑浩眉头稍稍舒缓了下,便又继续询问戴宗越道。
“兵器上面的损耗较少,昨夜一战连弩、弩箭并没有消耗多少。不过粮草补给方面,恐怕还得想想办法。我军随军携带的粮草补给只够七天之用,剩下的估计得继续从洵阳或南郑运来,路途遥远恐怕得费一番周折。”戴宗越略一沉吟回道。
“粮草方面,我来想办法!陇西雍城内,还有一点原来汉军的储备粮草,不行可以先从雍城调出来。从陇西沿着渭水便可顺流而下直抵此地,远比从洵阳南郑运送要快捷多了。”郑浩说罢,又指着地图吩咐道:“老戴眼下你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请郑参谋长尽管下令!”戴宗越赳赳挺身嗨然道。
“好!你迅速抽调一部分兵力,赶到渭水北岸、咸阳东门那一片平原地带,在那里新建一座可供十万大军同时驻扎的大营,以备我军后续赶来的部队之用!”
“咸阳东面?”戴宗越犹豫地问道:“末将有些不明白,为何不在眼下这座军营基础上进行扩建?那要远比重新新建一座大营来得快捷?”
“建在南岸当然快捷,然而我军后续部队多是步兵,而且还有重装的第六特种作战师。渭水南岸与咸阳城隔着一条渭水,中间只有一座白玉渭水桥可供通过。一旦出现紧急情况,或是我军准备大举攻城,这座看似宽敞的渭水桥便会极大地制约了我军的机动性。”郑浩耐性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末将受教了!”戴宗越恍然大悟地拱手道:“末将这就抽调人手去!”
郑浩点点头,又细心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带着胡两刀和一个护卫连径直往咸阳西南方向的松林塬奔去。
一百三十一 再入章台
时值初秋,位于咸阳西南方向的松林塬内,却已是一片秋风瑟瑟、枝叶微黄。在松林塬深处,那座曾经的秦王别宫——章台,在这满目秋景之中,依旧是一副废墟满地、千疮百孔等凄凉景象。
自去年咸阳一战,刘邦手下大将樊哙一时暴怒下令焚毁了这座城堡式宫殿之后,无论是项羽还是刘邦势力,都无心在这座已成废墟的宫殿上lang费时间。直至刘邦重回关中,入主咸阳之后,为了防止位于章台内的密道出口被敌方势力所利用,便派了一支百人队,长期驻屯在章台宫内。除此之外,刘邦还特地命人在章台边上,为死去的大将夏侯婴修建了一座衣冠冢,以示刘邦对功臣部下的缅怀。
这一日,在秦军骑四师抵达并围住咸阳城后不久,章台宫内突然一阵人声喧哗。紧接着,一阵混乱而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