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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必成指挥的六纵奉命攻击南麻南面的马头崮;六纵十七师五十一团强渡沂河时遭到数倍守军的反击;敌人配合反击的火炮多达二十门;五十一团全团被迫卷入残酷的背水一战中。当交战双方都付出了五百多人的伤亡时;五十一团幸存的官兵开始后撤。王必成调来四百多副担架抢运伤员;担架队白天过河时遭到飞机的轰炸;伤亡人数再次陡增。与此同时;十八师各团向柴粮山的攻击也严重受挫。大雨滂沱;夜色漆黑;攻击部队被恶劣的天气和守军的火力所压制;天亮之后又遭到飞机的猛烈轰炸。攻击了整整三天;柴粮山高地四周到处是逐渐腐烂的尸体。
七月二十日之后;华东野战军主力对南麻的攻击已显露出失利的迹象。
南麻受到攻击之后;胡琏向徐州总司令部求援;国民党军整编二十五师和整编六十四的四个旅奉命向南麻增援。增援部队指挥官黄百韬记取了在孟良崮增援缓慢的教训;深知如果这次再不全力推进;必定受到严厉制裁;于是面对七纵的顽强阻击;国民党军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采用三个营为冲击单位的滚动式战法;一批垮下来;另一批立即出动;持续不断;昼夜不停;导致七纵官兵每分每秒都陷于苦战之中。
此时;攻击南麻正面阵地的二纵陷入了极大的困境中。胡琏的子母堡垒给攻击带来的困难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想。这种堡垒的特点是外围利用鹿砦、铁丝网、照明设备以及大量的地雷和集束手榴弹给予攻击部队极大的杀伤;而在堡垒的中心则隐蔽着大量的反击兵力;当攻击势头减弱之后;以中心堡垒为引领的反击立即开始;与其相连的小堡垒则进行两侧的火力打击。二纵官兵在以往的战斗中从未遇到这样的子母堡垒;也很少遇到如此顽强的作战对手;一时间攻击面临着严重的困境;部队的伤亡远远超出歼敌数量。
南麻战役是解放战争中代价十分惨重的一次战役。战斗结束后;九纵伤亡四千多人;六纵伤亡两千多人;负责正面攻击的二纵伤亡四千多人。
南麻战役进行了整整五个昼夜;歼灭国民党守军一个团。
七月二十一日;国民党军增援部队突破华东野战军阻击部队的防线。晚;陈毅、粟裕下达了撤出战斗的命令。
撤出南麻地区的部队奉命转移到临朐西南地区休整。但是;此时临朐已被国民党军整编第八师占领;陈毅、粟裕向胶济线以北转移的通道被阻断了。
情报显示;进入临朐的是整编第八师的先头部队;师主力尚未到达。而且;敌人还没有来得及构筑防御工事。陈毅、粟裕认为;应该抓住此一战机;将整编第八师先头部队歼灭;以鼓舞士气。于是;命令第六、第九纵队围攻临朐;第七纵队负责阻援。
一向作战周密谨慎的粟裕;在部队刚刚遭遇重大伤亡的情况下;决定再次发起攻坚战斗;这不仅具有相当大的冒险性;还显示出一种难以克制的急躁。
临朐成为又一个南麻。
“七月分兵”以来;山东战场各部队连续作战失利;导致国民党军占领了胶济线;作为共产党军队重要的物资基地和数万名伤员安置地的胶东地区也面临被占领的危险。特别严重的是;在持续近两个月的战斗中;陈粟大军战斗减员和非战斗减员总计高达五万人;是华东野战军组建以来前所未有的损失。
八月四日;粟裕给起草了关于南麻、临朐战役的初步总结电报。电报详细分析了“七月分兵”后;华东野战军在战略战术上的不足之处;同时强调;对整个反攻局势和前途过分乐观的估计是造成失利的重要原因。陈毅和谭震林看后;都有不同意见;认为在战略上没有问题;是“军事部署上的错误与战术上的不讲究”。因为意见不一;粟裕起草的初步总结电报未能发出;他当即另行起草了一封短电发给中央军委。作为战役的主要指挥者;粟裕认为自己应对作战失利负责:
中央军委并华东局:
自五月下旬以来;时逾两月无战绩可言;而南麻临朐等役均未打好;且遭巨大之消耗;影响战局甚大。言念如此;五内如焚。此外;除战略指导及其他原因我应负责外;而战役组织上当有不少缺点及错误;我应负全责;为此请求给予应得之处分。至整个作战之检讨;俟取得一致意见后再作详报。粟
八月四日午时
陈毅为粟裕的自责深感不安;认为作战不利不能让一人承担责任;有必要和谭震林、粟裕坐在一起把这个问题谈清楚。
但是;谭震林要率第二、第七纵队去胶东休整。临走;谭震林给粟裕留下一封信;他在信中指出粟裕“在军事上常常粗心大意;缺乏远见”;同时认为“如果拿五仗未打好的主要原因放在乐观这点上去检讨是不能把问题彻底弄清的;也说服不了下面的同志”。
粟裕在给谭震林的回信中;承认军事指挥和作战部署上存在错误;但他坚持认为“过分乐观”是作战失利的主要原因之一。
野战军指挥部转移到郭店之后;陈毅与粟裕做了彻夜长谈。
陈毅只有一个目的:领导爬起来。
八月三十日;毛泽东给陈毅、粟裕发来了一封绝密电报。电报措辞严厉地批评陈粟大军“在惠民留驻时间太久”;“二十多天毫无积极行动”。而当前国民党军各部“均向刘邓压迫甚紧;刘邓有不能在大别山立脚之势;务望严令陈(陈士榘)唐(唐亮)积极歼敌;你们立即渡河并以全力贯注配合刘邓”。
毛泽东的电报令陈毅和粟裕清晰地理解了此刻关系到战争全局的作战意图:除留下内线部队坚持与国民党军纠缠之外;华东野战军主力要和刘邓大军一样直插中原;搅乱国民党控制区;完成战争的战略转变。
华东野战军立即于鲁西南发动了沙土集战役。
沙土集一战;歼灭国民党军整编五十七师师部和两个旅共九千五百余人;其中俘虏七千五百余人。华东野战军攻击部队伤亡和失踪两千三百人。
沙土集一战改变了陈毅、粟裕部的被动局面;迫使国民党军从山东内线战场和刘邓大军周围抽调回四个整编师。此后;在中国辽阔的中原地带;一个影响到整个战争进程的新局面产生了。
“共军北渡黄河公算最大”
羊山集战斗之后;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南下;准备进行休整。
然而;战场形势突变。
国民党军各路部队开始向鲁西南战场移动而来。国民党军大兵力快速推进;于鲁西南的一角;对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形成钳形攻击态势。
更严重的是黄河南岸老堤即将决口的传闻。连日的大雨使黄河水位猛涨;滦口附近的水位已经由平时的两米猛增到三十米以上;每秒流量已达到两千零三十四立方米。
所以;跃进大别山必须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刘伯承催促参谋人员迅速了解黄河水情;确切了解陇海路以南、淮河以北、津浦路徐州、蚌埠段以西、平汉路郑州、信阳段以东地区的地形、河流、交通和道路情况;并在地图上准确地标示出来。
大雨还在下;刘伯承指挥部的院子里涨满了水。已经来不及与陈毅、粟裕详细沟通了;刘伯承只与他们通了一次电话:
“我们上马了。”
“牌怎么打法?”
“一张鹅牌。”
“鹅牌”;牌九中的一张牌;一边一点;一边三点。刘伯承的意思是:以少数兵力牵制敌人;掩护野战军主力出发。
为了掩护刘邓大军跃进大别山;南下作战;毛泽东命华东野战军第一、第三、第四、第八、第十共五个纵队;暂由刘伯承、邓小平指挥。华东野战军的任务是:在刘邓大军跃进的反方向;坚持内线作战;以牵制国民党军。
一九四七年八月七日黄昏;刘邓大军兵分三路;开始了中国革命战争史上一次著名的军事行动——千里跃进大别山。
为了保密;野战军各纵队都更换了代号;代号以纵队参谋长的姓加上村庄地名组成。
蒋介石接到刘邓部大规模南移的情报之后;命令各路部队迅速南追。但是;在徐州的陆军总司令顾祝同的判断却是:刘邓部要渡黄河北退。于是;命令各部队立即向北阻截。顾祝同的判断来自空军的情报:“黄河边有共军甚多;正纷纷北渡黄河。”——空军的情报无大失误;因为刘伯承特别命令第十一纵队和冀鲁豫军区部队在黄河边架设浮桥;佯作大规模渡河之势。蒋介石和顾祝同一南一北的作战命令;让国民党军各路部队不知所措。八日;当顾祝同终于明白刘邓部北渡黄河是虚晃一枪的时候;急令部队掉头南下追击。但是;此时蒋介石又判断刘邓部主力南下必是佯动;隐藏着“北渡黄河北窜”的目的;因此下令各部队立即掉头向北;赶在共产党军队之前到达黄河岸边。
八月十二日;刘邓大军各路部队全部越过了陇海铁路。十六日十一时;刘邓大军开始向黄泛区前进。
此刻;蒋介石依旧认为“共军北渡黄河之公算最大”;而刘邓部越过陇海路不过是“北渡不成向南流窜”;下一步刘伯承的企图必是“越过平汉路西窜”。
解放战争字数:3217字号:大 中 小 造成蒋介石与顾祝同判断失误的根本是;国民党方面知道共产党人往往不按常规出牌。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邓大军的十万人马会不要后方;孤军从黄河边直下国民党统治区的腹地。国民党方面认为共产党军队还没有这个胆量与实力;况且这种类似自杀的举动也违背基本的军事常识。
刘邓大军陷入了黄泛区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泥沼中。在豫东鹿邑至项城之间;出现了宽约四十里的沼泽地域;沼泽内;积水浅处没膝、深处齐腰;如逢雨季寸步难行。
夜晚;步兵、骑兵、炮兵、辎重、担架、大车一齐踏入泥浆里;官兵们在齐膝深的泥沼中艰难地移动;炮兵、辎重和担架队很快陷入困境。平日;野炮都是由大车拉的;最重的榴弹炮得用十轮卡车拉;现在官兵们只能把那些炮卸下拆散;再用人力扛着或抬着通过泥沼;但仍有十分沉重的部分无法移动。马匹嘶鸣;挣扎着往下沉;眼看着就没了踪迹。大队人马整整走了一夜;天亮时;发现仅仅前进不足十公里。在薄明的天色下;逐渐清晰起来的大沼泽让官兵们心惊肉跳:一眼望去;茫茫一片;除了泡在泥水中的三四棵枯树或一两个房屋的屋顶外;四野荒凉;空气中弥漫着从污泥里冒出的腐腥味。
十八日夜;刘邓大军走出了黄泛区;在河南东部渡过了南下途中的第一条大河——沙河。
刘邓的部队已经渡过沙河;蒋介石从地图上顺着河南、湖北一路看过去;他终于醒悟到:刘邓部并非在向南逃窜;而是有目的地在向湖北的某个地方奔袭;这个目标只能是大别山;因为那里是共产党武装的老巢。蒋介石立即部署各路部队火速赶往河南南部;以阻止刘邓大军渡过汝河。
刘伯承和邓小平率野战军指挥部跟随六纵抵达汝河北岸的黄刘营。
二十四日上午;河岸四野一片寂静。中午时分;汝河南岸突然烟尘滚滚;在西侧的公路上;黑压压的国民党军蜂拥而至。十八旅的官兵冒着敌机的轰炸在汝河上架起了浮桥。
国民党军把汝河南岸一线的村庄都点燃了;大火将夜空照得黑里透红。十八旅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对岸敌情不明;不敢贸然打过去;可如果继续等待;一旦敌人在南岸布防完毕;后续部队渡河将面临巨大危险。深夜;刘伯承和邓小平来了;他们对十八旅整整一天没有采取有效行动感到十分不满。野战军参谋长李达说:现在;我们的前面有整编十五师和整编八十五师;后面追击的是整编第七师和整编四十八、五十八师;敌人追击部队的前锋已经与我们的后卫部队四十六团接上火了。
刘伯承说:“如果让后面敌人赶到;把我们夹在中间;不但影响战略跃进;而且还有全军覆灭的危险。自古狭路相逢勇者胜!从现在开始;不管白天黑夜;不管敌人的飞机大炮;我们要以进攻的手段对付进攻的敌人;从敌人阵地上杀出一条血路冲过去!”
邓小平说:“现在除了坚决打过去以外;没有别的出路。桥断了;再修!敌人不让路;就打!今天过不去汝河;后面敌人明天就赶到了。我们决不给敌人以时间……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和牺牲;坚决打过去!”
子夜二时;十八旅的冲击开始了。炮火冲天;弹雨横飞。腹背受敌;决死一战。十八旅官兵攻下一个村庄;接着又向前面的村庄扑过去。一条长约五公里、宽约三公里的通路被打开了。
当十八旅不顾一切冲击的时候;在河边担负掩护渡河任务的十六旅承受着巨大的作战压力。
此时的汝河渡口一片混乱。机关人员、炮兵部队、后勤部队和大量辎重拥挤在狭窄的浮桥上。抢渡的队伍中还有野战军文工团的队伍。出发前;文工团员们每人发了一张面饼;并通知他们渡河后的集结地是彭店。指挥部怕他们把这个地名忘了或是失散后需要寻找部队;特别要求文工团员们把地名写在手背上。
八月二十五日下午十六点;刘邓大军后续部队四万多人和两百多辆大车渡过了汝河。然后;浮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