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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是啊!”姚苌微微颔首,“依你看,我们该如何行事?”姚兴宽阔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智慧的光亮,胸有成竹道:“父亲仍率主力跟随大军行动;儿率一支骑兵连夜北上,并暗通河州各部羌人,会攻枹罕!”
“不救陇西?”姚苌奇道,“枹罕于我何用啊?”姚兴道:“陇西是渭水第一镇,关系关中安稳,朝廷自会发重兵去救;枹罕却是扼守秦州河州凉州的要冲,借此机会拿下,既为朝廷他日取西凉扎下一颗钉子,也为我羌人开辟一片居处,何乐而不为?”
“好,好,正该如此!”姚苌取来令箭,道,“你立即挑选两千精锐羌骑去取枹罕!”
“嗨!”姚兴接过令箭,心头一阵激动——终于能独自领兵了!
第十一章 会战河州(下)
临洮,是秦始皇为帝国设立的最西部要塞,古老的秦长城穿过马衔山、沿着黄河东岸在临洮城完结。直到汉代开通河西,长城西进,秦长城才渐渐被废弃。经过两天一夜急行军,三千秦军骑兵终于在第三天黄昏赶到了位于临洮北部的马衔山。
蒙佐与铁面打马来到山头,夯土古墙依稀可见,右侧是滔滔黄河,前方是清清洮水,山水之间矗立着一座黄土城堡,便是临洮了。斥候已将情况探明:作为西凉在黄河以东两大要塞之一的临洮,只驻扎了不到三千步兵,且城门大开毫不设防。
“何时动手?”猛烈的山风吹打在铁面崎岖的面庞上,只有在蒙佐处,他才会摘下冰冷的面具,放开心扉。蒙佐道:“让兄弟们休息一个时辰,天黑就动手。”
日暮西山,黄昏的余晖斜斜的洒落在临洮笔直的城墙上,投下长长的倒影。关城上方巡逻的士兵吆喝着:“关城门喽,回家起炊吃饭喽!”城门洞内外赶路的摆摊的乱哄哄一片嘈杂,不时传来几声女人的喝骂,进而一阵哄笑。
“大柱子啊,五月天的,山上咋就起风沙了呢,地也颤着!”
“五月起风沙?”城头士兵大奇,循声远眺:马衔山上黑浪滚滚,在山脚处分作三股,黑压压的大阵在霞光映照下披上一层斑斓的彩色,直扑关城。
“没有旗帜——马贼?”士兵马上否决了自己的判断,马贼决不敢公然攻击城池,黑色,只可能是——“秦军来啦!”炸开在临洮上空。
三千铁骑兵分两路从马衔山俯冲而下,蒙佐宇文霆引一支弓骑队率先冲击,利用秦军特制的骑兵强弩射杀城头士兵。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杀得措手不及,慌乱中竟忘记了组织反击。城下百姓乱作一团,奔走呼号,城门前一片狼藉。
当弓骑队打乱守军阵脚后,满樊与铁面开始率领突骑队对城门发起冲击。狂卷的暴蹄踏碎了落日的宁静,铁面一马当先,撞开了将将合拢的城门,一刀剁翻惊惶的门卒,大队骑兵紧随其后,风驰电掣般冲进关城,三路齐发:铁面率少部分骑兵下马守住城门并歼灭城头敌人;一个百骑队由满樊率领抢占官署仓库等紧要之处;剩下大队骑兵则以十骑为一组分头肃清城中守军残部。
突袭得手,蒙佐不敢大意,立即下令:“宇文霆!你带一个千骑队守在城外接应,其余的,跟我进城!”宇文霆被秦军这雷霆万钧的攻势深深的震撼了,这才是真正的战争、这才是令人热血沸腾的用兵之道!
五百骑冲上长街,正碰上一股数百人的守军,为首副将高举大砍刀,结队相抗。蒙佐微微抬手,数十把弩箭齐举,两翼巷中涌出数队秦军骑兵,将他们困在中央。
“降不降?”蒙佐只淡淡一句。那副将冷笑:“想我西凉将士,有死无降!”
“杀!”蒙佐嘴角一动,几百枝劲矢呼啸而去。凄厉的惨嚎回荡在长街上空,骑兵的刀,闪动在劲矢之后,来回冲杀。血,汩汩流淌,留下了三百多具残损的尸体。
“大人!”满樊飞驰而来,“官署仓库都已拿下,顽抗者斩首二百余,城中已大体肃清,守军多半纳降,均已缴械收关!”蒙佐点点头:“传令宇文霆大人领三百骑留守此地,伤兵都留下,其余的,休整一夜,明早进军陇南!”
次日上午,已攻占枹罕城的姚兴得到消息,一支秦军骑兵正从北方急速赶来,大惊之下,带了一个百骑队出城,黑白两支骑队在鸟鼠山下会师。
“姚兴!”蒙佐老远就认出了这位白盔白甲的少年羌族将军。姚兴亦是哈哈大笑,打马上前,道:“雁门关一别,不觉年余,蒙兄做了驸马,更黑了!”
“雁门关那件事——”
“别提了!”姚兴打断了他,他并没有因为雁门关遭蒙佐斥责而记恨,摆手道,“姚兴不遵军令擅自行动,蒙兄给我一个教训,等战事平定,我当请兄痛饮道谢!”
“好,你欠我一顿!”蒙佐抬眼看了看枹罕城头高高飘扬的“秦”字大旗,道,“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取临洮,你取枹罕,断了阴据退路,也拔了西凉在黄河东面的两颗钉子!”
“这是第五天了,”姚兴掸了掸铠甲上的灰尘,掐指道,“陇西还在坚守,可我们手头的兵力不够,一旦阴据引军回攻,这一仗如何打,着实没有把握。”
“你看那边——”蒙佐一指南方,黄绿色的原野苍茫不绝,只有几座小山丘横亘在大草原的边缘。姚兴似有所悟,喃喃道:“你是说——在陇南大草原与敦煌军决战?”
蒙佐用力点了点头,按着刀把道:“你我两军是清一色的骑兵,而阴据所部则是擅长攻城山地的步兵,有了这片大草原,我们就能以己之长,伐彼之短,一战而胜!”
陇西,黑烟袅袅、尸横遍野。阴据徒步走在冒着焦尸味儿的战场上,心在淌血:这都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近十年的兄弟啊,从玉门关到敦煌、从河西到枹罕,无可匹敌的战士,倒在了这座坚城脚下。付出了两千人的伤亡,陇西兀自岿然不动,他惨笑。
“将军,大事不好了!”斥候匆匆跑来,被尸体绊了个踉跄,喘着气道,“秦军、羌军,两路人马,取了临洮、枹罕,咱们的后路,全断了!”
“什么!”阴据跳了起来,一把扯住斥候的领子,喝道,“你再说一遍?!”
“临洮、枹罕都丢了,退路已断!”
阴据笑了,大笑,畅快之至,剩下的七千人,成丧家之犬了吗?
“不!”阴据怒道,“传令全军,扔了所有攻城器具,饱餐一顿,连夜反击枹罕——抄近路,走鸟鼠山南边,从屁股后面打回去!”
陇西城头,满脸血污的王统被嘈杂声惊醒,爬到伤痕累累的女墙后一看,灰蒙蒙的敦煌军竟全部撤退了,丢下大批云梯,连尸体也来不及掩埋,全走了。王统定了定神,猛一个激灵,喝道:“副将,传令——出城追击!”
“大人!”副将道,“城中将士多半带伤,恐怕——”
“罢了,罢了!”疲劳之极的王统总算松了口气,这五天,简直比五年还难受,“让将士们好好休息,没伤的,上来把守城池,还是不得大意,本太守不会亏待大家的!”
陇南大草原,天清云朗,长风不绝。
“来了!”姚兴握紧了刀把,天地交接处,闷雷滚滚。他的两千羌骑埋伏在侧翼,正面,则由蒙佐的铁骑发动冲击。敦煌军还是用脚板子行军,速度惊人,眨眼功夫已在三里外。
“杀!”随着一声暴喝,前方黑潮翻滚,蒙佐的铁骑发动了!
“杀!”敦煌军在阴据率领下毫不示弱,迅速掉转阵型迎头接战。
“轰!”黑灰两股大潮在黄绿色的原野上相撞,铁血飞扬!在这宽阔的战场上,骑兵可以将其机动性发挥的淋漓尽致,面对没有结阵抗冲的敦煌军,训练有素的秦军铁骑三骑为一组,来回驰骋在草原上,展开小组搏杀。
这是阴据头一次与秦军骑兵对阵,与西域诸胡惯用的散骑战法不同,秦军骑兵组织更严密、阵型更紧凑,武器防护更精良;而大队弓骑兵则在外围奔驰施射,令敦煌军防不胜防。
几个来回下来,在这场典型的骑步对抗中,以悍勇见长的敦煌军死伤惨重。
蹄声隆隆,姚兴的白色羌骑出现在侧后方,与秦军形成合围之势,将敦煌军夹在中央。
“将军,再这样打下去,都死光了!”
“大哥,撑不住了!”
“将军,咱们不能全死在这里啊!”
“大哥,投降吧!”
声声惨嚎中,秦军停止了攻击,羌骑一字散开,两军结成半弧大阵堵在外围。蒙佐策马徐出,朗声道:“阴将军,秦军不杀降,你也该为离家千里的兄弟们想想。”
“我,阴据,降了!”
第 一 章 谋定巴陵(上)
六月中,仇池失陷的消息传到建康,并没有引起太大震动。在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氐族内部的一场平乱战争,两川完好无损,两淮守备森严,建康自然高枕无忧。但秦国锋芒的逼近,却大大加速了云开前往巴蜀赴任的行程。
大司马府,内室。侍从来报,中书侍郎郗超至。郗超是桓温心腹,新年以后,由参军调任中书侍郎,执掌内宫文书往来,成为桓温布置在皇帝身边的重要耳目。郗超为人谨慎、做事不动声色,故人人皆知他是桓温的人,却找不到借口将他调离内廷。
几个月来,朝局有王坦之、王彪之等人维持,建康甚为平静;就连一向多事的内廷也突然沉寂下来。桓温因腿疾反复难治,除了女儿的婚事,其余时候都呆在府中静养,与陆中山谈经论道、品茶垂钓。郗超在这个时候到来,令他颇为吃惊。
六月微暑,大司马府的小院却是清爽怡人。桓温脚踏木屐、身穿一领紫色绸衫,面色红润,这会儿正斜躺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招招手让郗超坐在身前,道:“三个月清净,闷得慌,来,说说宫里的事儿。”
“桓公精神好了许多,这一方小园,确有奇效。”郗超一颗心稍稍放下——桓温的腿疾是多年征战落下的顽疾,腿通肾脉,肾主阳气,况且桓温年轻时多渔女色,这些日子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位花甲老人的身子骨,虽说桓温常年出镇在外不理朝政,但有朝一日他不在了,这江东朝廷能走到哪一步,还犹未可知。
“这葛洪,写的书,倒是有几分用处。”桓温随手拿起石桌上的一册书卷,道,“《肘后方》,比起他那部《抱朴子》,我看更实在、更有用。你看看:山水间多有沙虱,甚细,略不可见。人入水浴,及以水澡浴,此虫在水中著人身,及阴天雨行草中,亦著人,便钻入皮里。其诊法:初得之皮上正赤,如小豆黍米粟粒,以手摩赤上,痛如刺。三日之后,令百节强,疼痛寒热,赤上发疮。此虫渐入至骨,则杀人。——当初云开自岭南平乱归来,曾言南征将士多行湿地间,或有红毒,剧痛难忍,便是这般症状了。若有此书在手,便无须损去诸多性命。一会儿你吩咐下去,让各军医官都拿一册《肘后方》——秦淮夜夜歌,唯有将士苦啊!这炼丹术、养气术,于百姓何用,高门游戏耳!”
郗超深知,对整个建康高门来说,桓温是个甩不掉又得罪不得的另类:长于实干的桓温在他们眼中并非真正的“清流”,更像是一朝得势的暴发户;而这个暴发户偏偏要千方百计的挤进“清流”的圈子,处处与人较劲,生出许多啼笑皆非的趣事来。建康高门从未把桓温当作自己人,桓温心里也明白,却丝毫不介意,每每于谈笑间戏弄那些自命不凡的清流名士。多年来,调侃清流,已成为桓温闲时最大的乐趣。
“我任中书侍郎以来,宫中大体无事。”郗超小心翼翼道,“但据管事的内侍说,陛下这几个月来深居简出,并将田氏、孟氏二美人迁至太初宫,极少招幸。倒是时时与嬖人朱灵宝、相龙、计好三人欢宴建康宫中、同进同出——”
“龙阳之僻!”桓温眼中露出深深的不屑,“堂堂晋国的皇帝,放着成百上千的美人儿不要,竟跟几个男宠混在一起,不修德行,当废之!”
“依我看,陛下身患痿疾已深,非是不愿,而是不能也!”郗超一个哆嗦,又道,“宫中风传,陛下少时服药,御女不绝,及至盛年,早已不举。据我多日所观,陛下肾水枯竭、回见臣下前皆以丹药维持气色;宫中出入之丹药,皆经由相龙、计好二人之手,昨日我偷偷取来一份,只要交给陆神医查验一番,便知其中虚实。”
“做得好。”桓温从郗超手中接过那只精巧的锦盒,轻轻扣开,一缕淡淡的金石暗香袭来,宛若菊花,丝丝不绝,不由叹道,“果然雅物,不知出自何人调制。”
“这味丹药的来路,甚是可疑。”郗超道,“建康的丹药大家屈指可数,但他们都是直接供货给高门,不染指宫中的买卖;可相龙、计好二人并未从宫中丹药房取药,那他们手中如此大量上乘的丹药从何而来,就成了悬疑。我本以为陛下的丹药是从经常驾车出入秦淮河的朱灵宝处得来,但朱灵宝只爱喝一种会稽进贡的黄酒,不服丹药;至于这黄酒,我尚没有拿到手,故不敢妄言。在我看来,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