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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卫家,才将此事平息。从此之后,卫家便淡出朝野,散尽家财,过上了游学江湖的日子。”
“其间还有个小故事,”卫塔道,“你们一定听过祖逖、刘琨闻鸡起舞的典故。”三木、新月点点头,祖逖北伐、刘琨孤抗的事迹在江东广为流传,闻鸡起舞更是一代一代的激励着有志克复中原的义士们。
“相传王敦不满朝廷重用陶侃,就故意找了个借口把他调到广州去做刺史。当时广州远不及现在兴旺,人口又少,陶侃堂堂大将在那里终日无所事事,便从后墙上拆下了一百多块大砖,每天清晨从屋里搬到前院,黄昏再从前院搬回屋里,周而复始,经年不断。”
卫塔起了兴致,道,“陆家迁到岭南苍梧后,陆鸿卿便经常跑去看望陶侃,恰好我爷爷游山玩水也路过广州。三人正在一起喝酒吃饭,陶侃看看天色,突然跑到前院去搬砖,我爷爷和陆鸿卿不解,陶侃才道,他出身行伍,身在广州心却在中原,每天搬砖,既能保持体力,又能锻炼心志,时刻准备着朝廷的再次起用。我爷爷和陆鸿卿大为感动,三人便一起搬砖。果然,日后王敦叛乱,陶侃再次出山,在卫、陆两家的帮助下,成了平定国难的大功臣。这个故事也就在三个家族一代一代流传下来,激励着我们奋发向上,报国安民。”
三木听完,长身而起,朝船篷外深深一躬,道:“三家先祖皆是我辈楷模也!”
卫塔说多了,脸色微微泛红,又尝了口苦菜,道:“英雄起于微末之间,不论身在朝堂,或是涉野江湖,都能为国为民,无愧于天地!”
“可惜,没有酒。”三木卫塔想到了一起,相视大笑。
轻舟之夜,恬淡朦胧,小船缓缓漂行在懵懂无边的江面上。两个朋友早已睡熟,夜空中悬着半轮明月,依稀的月光柔柔的洒落在姑娘秀丽的面庞上。
第 二 章 我心悠悠
“天亮了也!”三木饱睡醒来,钻到船尾,初升的朝阳刺得他睁不开眼,闪亮的江面上轻帆点点,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轻舟望日出,大江任我渡——壮哉!”卫塔经过一夜饱睡,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
“再有一个时辰就到江州呢!”新月坐在船尾,回望天际,熟练的将小舟的速度降了下来。
“新月姑娘,”卫塔走上几步,道,“我看这小舟上没有炉子生火,如何做得昨夜美味?”
新月浅浅一笑,道:“渔家秘密呢,不告诉公子。”
三木哈哈大笑道:“你想知道做法,只怕得一辈子守在这小舟上做渔家翁也!”新月俏面一红,顾自操舟。
小舟越往西南行,江上的船只越多:大的商船、小的渔船、不大不小在江面巡逻的水师战船,风帆林立、江涛阵阵、吆喝不断——偌大的港口出现在左侧前方,连绵的水寨之后,便是繁华喧闹的江州城。
小舟靠港,三木率先跳上了岸。卫塔走到新月跟前,从怀里摸出一锭细金,道:“昨夜美味,卫塔终身不忘,他日东归,还坐姑娘的船。”
新月连连摆手,道:“百钱足矣,不用破费呢~”
卫塔轻轻抓起她的手,将小元宝塞进她掌中,道:“下次再来,学蒸鱼之法,这个,权作学费了。”说完,长笑着大步离去。新月怔怔的望着他,良久,才低下头。
三木在岸上,见他姗姗来迟,道:“别舍不得了,走!”
按照两人原定的计划,到江州后就搭大船,逆上荆州,由洞庭下湘水,到零陵后换小船经灵渠过南岭,沿着漓江折向东南达苍梧。走水陆虽然慢些,却安全稳妥,以便于卫塔调理养伤。
两人在码头上转了几圈,找不着去洞庭的船,只好先在临江的小酒馆叫了些东西吃。想起昨夜美味,卫塔便失了胃口,默默坐着发呆。有卫塔在,三木便不用为铜板发愁,(白银在唐代以后才作为货币流通,当时以金帛、铜钱为交易中介)一路上好吃好喝,十分惬意。
两人正在为船的事发愁,一位三十出头的白衣文士朝他们走来,在桌前坐下,道:“二位可是要出江州?”
卫塔微一错愕,没有答话,只是打量着他——看此人的气度打扮,不像是兜客走买卖的人。三木却道:“是啊,你有船?开个价。”
文士点点头,道,“我送你们离开江州,你帮我去送一封信。”
那文士又道,“你不是去苍梧找神医陆中山吗?我的信,也是给他的。”三木卫塔相视一眼——均想,此人既然连卫塔受伤要找陆中山的事都知道,看来他早就在留意自己了。
三木道,“你是谁?”
那人道:“陆中山会告诉你们的。”他伸手一指卫塔,道,“这位朋友不能骑马走路,还是坐船的好。”
“好!”三木断然道,“你送我们到洞庭,我就替你送信。”
“一言为定。天黑我在江边等你们。”文士说完,朝门外走去。
入夜,两人来到西侧水门,小渡口外,一艘小艇静静停在水边,那人正站在船头冲他们招手。待三木卫塔上船,文士冲船尾汉子一挥手,只听“咕——”一声,小艇离岸。
来到舱中,宾主落座,那人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手腕一动,信封便朝三木激射而来。三木伸手接住,收入怀中。文士用那双格外有神细眼打量着卫塔,道:“你就是卫塔?”卫塔点点头,也打量着他。
“把手给我。”卫塔伸出左手,腕口朝上,摊开掌心。
文士也伸出右手,两指搭上他腕口,目光却落在他的掌纹上。良久,道:“寒冰神箭名不虚传,现在你体内的寒气被你运气压制着,可丝毫没有消除,如果不尽早拔除,早晚会爆裂周身。”卫塔面不改色,他已经习惯了每天为寒气侵袭,运气打坐的日子。
“骨骼清奇,掌相散乱,恐怕官运不长;若能清心逸志,可得百岁。”
文士说完,卫塔大笑起来,道,“我本闲人,出仕为官,只为报效国家,为民尽力。凭良心做事,不去巴结显贵,官运当然长不了。清心逸志,纵情山水,卫塔本色也——先生大知我心。”他举起杯子,道,“重伤在身,以茶代酒,先生请。”文士赞许的点点头,也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文士又道:“少年人也不必太拘束了,真性真情,又有何妨?”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卫塔问道。
文士微微一笑,道:“不告诉你。”卫塔一怔,旋而大笑,又敬他一杯。
“先生到武昌后往何处去?”卫塔道。
“巴蜀。”文士道。
“巴蜀,”卫塔道,“也可坐船啊。”
文士摇头道:“我先去汉中,再取道剑阁南下。”
卫塔道:“蜀道艰险难行,待先生到成都,已是初冬,正可一尝蜀中麻辣火锅——带劲!”文士眼中放出异样,道:“想不到你对各地风味倒是挺在行的啊!”
“那是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谈笑风生。
小艇在朦胧的月色下驶离了江州,逆江往西而行。卫塔望着舱外,吟道:“临江月夜,清波煮酒,得见佳人,我心悠悠。”三木“呼噜~呼噜~”睡着了。
草屋,软榻,蒙佐攸攸转醒。战马、厮杀、血腥、惨嚎历历在目,眼前却是简单的农家摆设。抬起手,左肋下刺痛,硬邦邦一块,像是敷了药。
“我还活着。”他仰起头,回想当日情形,是一个青衫女子救了自己,背影依稀相识。环视四下,黑色皮甲洗刷一新挂在墙上,马靴摆在墙角,腰带、护腕、长刀、短剑都整整齐齐搁在木架上。
“不知道夏侯和关木活下来没有。”一想起被吊在树上惨死的弟兄,他便大咳起来,脑袋“嗡嗡”作响。
“你醒拉!”屋外一个柔和的女声道,“伤口才合上,别乱动。”蒙佐支起身子,发觉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衣裤都换了,难到都是那姑娘做的?大窘,幸而脸黑。
“能起床了啊!”修长轻盈的身影揭帘而入——女孩长得十分清秀,不施粉黛,一看见他精赤壮实的身躯,俏脸飞红,道:“快躺下,盖上,山里凉,你身子还弱。”
蒙佐望着她,乖乖躺下,摸摸肿起的伤口,道:“吓着你了。”
女孩浅浅一笑,道:“我治过很多人,倒不怕伤口,不过像你这么重的是头一次见。青姐和纪师兄把你送来的时候,你浑身都是血,刀口有一寸宽,皮肉往外翻,都见了骨。”
蒙佐苦笑道:“谢过姑娘了。”心下在想,青姐和纪师兄,莫非是涡阳城外树林里遇见的纪雨之和那青衣女子?
“谢我做什么,”女孩道,“若不是青姐送来的及时,又碰上你体质好,我也治不了你。”蒙佐见她摆弄着药箱,又问:“现在什么时候了,我躺了多久?”
“十月了,我呆在山里不出去,也说不上日子,你躺了五天,再半个月以痊愈。”女孩起身走到榻前,道,“来,换药了。”
蒙佐侧过身子,稍稍抬起左臂。女孩取出竹钳,轻轻揭去裹在他身上的纱布,一股浓烈的药味弥漫开来。“忍着啊,有点刺的哦。”女孩特别关照。蒙佐闭上眼睛,只觉得一双纤手在伤口周围来回擦拭,不仅不刺,还十分舒服。洗完伤口,上药,清凉酥麻的感觉从肋下漫向全身。他睁开眼,凝望着她,他还从来没有和女孩这么接近过,一丝异样掠过心头。
完了,女孩替他扎好纱布,松了口气,冲他一笑,道:“我去了啊,你好好睡一觉!”
“姑娘,”蒙佐鼓足勇气,喊住了她,“你叫什么?”
“文鹭——白鹭的鹭。”说完,走出了屋子。
“文鹭——”蒙佐默念一遍,头一次对女孩子有了奇怪的感觉。
蒙佐一觉醒来,天已大黑,只听屋外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他还没醒啊?”文鹭柔和的声音道:“让他睡吧,你也在这多住几天。”
蒙佐认出了那个声音,提气道:“纪先生啊,涡阳一别,多谢救命之恩啊。”
“蒙兄!”纪雨之揭帘而入,道,“不该谢我,该谢女侠和女神医。”文鹭也跟着进来,道:“师兄又取笑我,师父才是神医,我才学了点皮毛。”
蒙佐直起身子,披上外衣,道:“再不下床,连马背都翻不上了。”纪雨之哈哈一笑,道:“蒙兄三句不离本行啊。”
蒙佐也笑道:“说实话,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安安稳稳的睡在榻上,做梦都在马背上颠啊颠,改不了的。”
纪雨之望着他,道:“改不了就不改,你终究还是要回马背上去的。”
文鹭在一旁道:“你们聊着,我去热饭菜,受了外伤的胃口最大。”
“这是哪座山里?”蒙佐问。
“崤山,”纪雨之道,“这里是洛水畔的一个村子,对面就是熊耳山,顺流而下就是龙门、洛阳。”
“从涡水到洛水,也辛苦你们了,”蒙佐道,“怎么不见那位青衣女侠?”
“青姐去江南了,我要看着你,没跟着去。”纪雨之道,“将来有何打算?”
“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淮北是回不去了,”蒙佐叹道,“天下之大,何处能容我立足啊!”
纪雨之微微一笑,道:“燕国垂暮之邦,你是不会去的;和晋国又与仇,你还想回去做马贼?”蒙佐摇摇头,只是苦笑。纪雨之长身而起,道:“我早说过,你的不该窝在淮北区区之地,你有大将之才,应该纵横于更广阔的天地之间——”
“呵呵,我饿了,”蒙佐打断了他,道,“走,吃饭去。”
文鹭摆了一桌简单的清淡素食,道:“伤没有全好,不给你吃山鸡野味。”蒙佐望着这一桌素菜,老脸一红,道:“没酒没肉,吃不下也!”
纪雨之也是素雅之人,替他满了一杯,道:“尝尝,文鹭自己酿的山花酒,不比你那些干烧烈酒差。”蒙佐见文鹭正望着自己,只好饮了这一杯淡若白水的山花酒,细细一品,道:“有些甜。”
“这才对,”纪雨之道,“再不改改习惯,整天喝酒吃肉,舌头都废了。”
“清酒素食调养,山鸡野味补身,得一步步来。”文鹭道,“现在进补,火气一冲,伤口又开了,那得养到什么时候啊!”温言软语,让蒙佐十分受用,问道:“这些都叫什么?——我只认得萝卜。”
文鹭浅浅一笑,一样样指着:“野萝卜,山笋,苦菜,山蘑菇,芹菜,还有几个我也叫不上名,你尝了就知道了。”蒙佐很专注的听着,文鹭说一样,他尝一样,还不时偷瞧她几眼。
一顿饭吃完,蒙佐悄悄拉过纪雨之,指指肚子,道:“什么都没吃啊!”纪雨之强忍住笑意,道:“看你吃得挺有味的啊!”
“那是——那是——”蒙佐支吾半晌,憋不出下半句。纪雨之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就怕你吃惯了山菜野味,离不开这小山村了。”
蒙佐仰望天际,道:“我现在孑然一身,做个樵夫隐居山林也未尝不可。”
“陪着文鹭安度余生?”纪雨之补上一句。蒙佐心头“咯噔”一下,低头不语。
纪雨之淡淡一笑,蒙佐现在正处在人生的低谷,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