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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没看见前头有人,一头撞上来,被慕容风老鹰捉小鸡似的一把拎住领口。那几个巴族武士见那小子被擒住,便用生硬的汉话道:“把他交给我们,有赏!”
“兀你那厮,快放开我!”少年甩起胳膊挣扎起来,嘴里骂个不停。慕容风听不懂他满嘴土话,只是死死揪住他不放,指指那包东西,有心戏弄:“你偷了人家东西,还不服气?”
“放屁!”少年骂道,“巴人没一个好东西,杀了我爹、糟蹋我娘、抢光我家东西、占了我家房子,还有理了他们!铁叔,救命啊,快来救我啊铁叔!”
慕容风一怔,那几个巴族武士已经围了上来,人手一把短斧,恶狠狠的盯着他们。那少年显然怕极了那短斧,大声尖叫起来;慕容风一把将他拎到身后,手按刀把——石泉城下,六名战士就是被这样的短斧活活砍死!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放开这孩子,他甚都不懂,人找吃的,便是天理。”
“是那铁匠。”慕容风本能的觉得,回头一看,果然是他,手里提了把打铁的大榔头,笔挺笔挺的站在街中央,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慕容风松开握刀的手,把剩下那个玉米棒子塞进少年怀里,手一松,道:“走吧!”
那少年一溜烟窜到铁匠身边,拔出玉米棒子狠狠咬了一口,吞完了,才狠狠吐了口唾沫,一把扔在地上,又跺了几脚,才道:“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坏人给的,臭的,呸!”说完,一屁股躲到铁匠身后,探出贼溜的脑袋,道:“铁叔,替我收拾他们!”
慕容风是又好气又好笑,做了个“两方请自便”的手势,便摇了摇头退到街边准备观战。
那铁匠给少年吃了个朵栗子,道:“小兔崽子,又惹事,看你铁叔杀人!”
“好!”少年大声叫好,洋洋得意的扫了慕容风一眼。慕容风哑然失笑。
那几个巴族武士见铁匠要为少年出头,嘀咕了几句,立刻拉开阵势围成一个半圆形,举着斧子步步逼近。铁匠把榔头扛在肩上,一手叉腰,足尖略往外分,颇有临战之风。
“呼哧!”两把短斧飞来,那少年又尖叫起来,抱着脑袋掉转屁股就逃。跑了一阵见身后没有动静了,才一个踉跄收住脚步小心翼翼扭头张望——两柄短斧就插在铁匠脚边,对面的坏蛋已倒下一半,剩下两人提着斧子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哇!”少年欢呼起来,怀里那包东西掉在地上,几个白面包子咕噜噜滚落开来。
“呜呜我的包子!”少年见雪白的面皮上沾了尘土,没命似的冲过去一个个捡起来,塞进布袋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好不可怜。
“滚吧!”铁匠大榔头一甩,扛回肩上,朝剩下两人丢下一句,转身拉起少年就走。两名巴族武士对视一眼,拔腿就跑。
“啊!啊!”两声惨叫,两记跌倒声。铁匠回过头,一把捂住少年的眼睛,望向慕容风,仍是面无表情:“得饶人处且饶人。”
慕容风收刀还鞘,道:“不杀他们,巴人还会再来,你和孩子都不得安宁。”
铁匠从地上捡起一把短斧,再次打量他,道:“你不像是江湖人。”
慕容风耸耸肩,道:“你也不像是普通的打铁匠——能去你铺子坐坐么?”
铁匠点点头,夹起孩子往铁铺走去;慕容风走在他身后,感到一股莫名的苍凉。
铁匠铺子不大,风箱旁堆积着各种打铁器物,靠墙的木架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刀枪长矛盾牌等打制完成的兵器样品,唯独没有弓箭。那柄巴族短斧被铁匠吊起在窗棂上,锋刃处明晃晃的甚是刺眼。
那少年也不理二人,自个儿找了个角落坐下打开布包狼吞虎咽的啃起包子来。铁匠双手负背,直直的盯着只用一根木条和一块生铁做成的短斧,喃喃道:“做工如此简单的一把斧子,竟能在空中飞行那么久,速度力量角度旋转无一不恰到好处,不简单,真不简单。”
慕容风走到兵器架前,目光落在一杆长枪上:此枪别的地方都与普通铁枪无异,唯有枪尖下部生出一钩,钩锋向后,形同鱼钩倒刺,一旦扎入体内,则反钩皮肉极难拔出;不过慕容风却知道此枪的另一种用途——钩马脚,乃是晋军步兵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利器,当年燕国骑兵在淮北就吃过这种单钩枪的大亏。
慕容风心念一动,问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傅告知——从汉中一路走来,沿途白勉峡以东,都为巴人盘踞;东川本是大晋治下,何以不见官军?”
铁匠眉角一动,却听那少年破口骂道:“官军算个屁,都被巴人赶进凤凰山去了,鸟都不如,都是没卵蛋的种!”还想再骂,却被铁匠一眼瞪了回去。
“没想过把巴人赶出去?”慕容风试探着问,“冬天山里不好过,堂堂官军,被巴人赶进山里,传出去还不被世人笑话!”
“一盘散沙各自为战,有甚作为了!”铁匠盯着短斧,叹道,“汉人的官欺压巴人,巴人反过头来欺压汉人老百姓,巴人之祸,更甚外患!”
那少年将包子一口塞进嘴里,忍不住又嘟囔道:“朝廷不管咱们,咱们投靠秦国去,听说秦国人人有饭吃,比咱强多了!”
“闭嘴,吃你的去,大人说话,小孩一边去!”铁匠斥道。少年撅起嘴一脸的委屈,别过脑袋不理他们。慕容风微微一笑,道:“小孩子不会说谎,对老百姓来说,谁能让吃饱饭,谁便是父母,管他是不是汉人正统了!”
“唉……!”铁匠长叹一声,双手扶在窗沿上,“可惜当官的不明白这些,当年司马勋掌握梁州大权举兵作乱时,汉川百姓尚能丰衣足食,巴人也不敢到处撒野;朝廷平定叛乱后,汉川反倒一年不如一年,早已不是秦汉时的小江南了。”
慕容风见机会来了,遂道:“眼下正有一个可以把巴人赶出汉川的大好机会,明人不说暗话,铁兄怕也是军中将校出身,不知道有没有胆量放手一搏。”
“兄弟你能说这番话,可见秦军离西城也已不远了吧?”铁匠反问一句,倒让慕容风有些意外。他更加认定,铁匠就是凤凰山晋军余部留在镇上的头领之一,遂坦然道:“在下慕容风,秦军弓骑教习。”
“哦?”铁匠笑道,“没想到咱们是同级——我也曾是梁州戍兵枪棒教习,现今大伙儿都散了,我也只能在此打铁谋生。刺史大人用兵仇池,抽空了东川兵马,不想还是败给秦军;说来惭愧,巴人打来后,各地兵微将寡抵挡不住,只好弃城逃生。”
“铁兄就没想过拿下我这秦人奸细去朝廷领赏?”
“朝廷?”铁匠苦笑摇头,“朝廷在哪?在这儿当兵的,都是本地人,朝廷折腾死咱的家人,还给他卖命了?咱不懂大道理,只认一个理——日子过不下去,忠君爱国都是扯淡!”
慕容风抱拳道:“只要铁兄肯让戍兵兄弟们与秦军配合,我就有办法帮你们把巴人赶走!”
“只怕是秦军轻兵难以攻城,才想找我们做帮手的吧?”铁匠反问一句。
慕容风明白,铁匠是大部分戍兵的代表,这些当地军人对国家民族并不感冒,虽然战斗力不强,但不论哪个政权的统治,都离不开他们来维持地方治安;谁能让他们好好过日子,他们就为谁效命。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就像官与吏的关系:官可以随时迁升捞一票就走,可吏却是地头蛇,在地方关系深厚人脉活络;吏很难成为朝廷命官,可一个好官却离不开一群干吏的扶持;官是台面文章,吏却代表了操作层面的技巧——铁匠就像是东川的“吏”,虽不起眼,可只有牢牢抓住这样的“吏”,才能真正巩固在当地的统治。
想到这儿,慕容风道:“我只能向你保证,打跑巴人后,还由你们来戍守东川。”
“这就够了,当兵吃粮,还图个甚了!”铁匠伸出一只手,道,“办事儿就像打铁,讲究实打实,能忽弄一次,决没有第二次;你们秦军虽然厉害,可到了东川,没我们不行。”
“啪!”慕容风伸出手,两掌相击,道,“你可以去打听下秦军是怎么收拾巴人的。”
铁匠摇头道:“打听这个作甚,我只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对付巴人。”
“尚无良策。”慕容风老实回答。
铁匠诡异一笑,道:“我这倒有个办法——诈降。”
当日黄昏,巴军在西城的头目收到探子回报,说秦军在十里外安营扎寨,正大张旗鼓的收集木料搭建攻城器械。西城只有六百余守军,眼看着援兵不到,情势已是岌岌可危。就在这时,有人捎来一个口讯,说盘踞在凤凰山的晋军戍兵余部挨不住饥饿严寒,准备投降。
西城头目大喜过望,撤往凤凰山的戍兵有近千人,如果能得到这样一支生力军,守住西城当不在话下,没准还能借机全歼来犯的秦军,在大头领面前立下一个大大的功劳,如此一来,财宝美人,岂不唾手可得?
巴人方面很快就有回应。慕容风带铁匠回去后,蒙佐断定,巴人一定会上当,而且一定会让戍兵全数开回城中代替巴军守城,巴军则埋伏在城门后准备反击秦军。不久,西城得到凤凰山的答复,千余戍兵会在明日午时开进城中。
次日一早,六百名巴族士兵全部集结在城门内,准备迎击秦军。午时不到,南面就出现了大队人马,千余名神情萎靡、衣甲邋遢的军人出现在视野中,慢吞吞的朝城靠近。
慕容风身着戍兵衣甲夹杂在队伍里,又是里应外合又是城门脚下,他不希望再有同伴被乱斧砍死,石泉一战使他对巴人有了本能的反感,尤其是那可憎的短斧!
队伍渐渐靠近城门,城门敞开着,只有一队巴族士兵在那嘻嘻哈哈的嘲笑着,慕容风恨不得一个连珠把他们全收拾了,一旁铁匠低声道:“莫急,一会有你杀的。”
此刻的西城完全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巴军都集中在西门,南门的几个巴军士兵正要呵斥他们上城头布防,岂知千人大队突然鼓噪起来,所有戍兵一齐高喊:“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洗澡!我们要女人!”
在铁匠的鼓动下,戍兵在南门发动了一场骚乱,把几个试图上前的巴族士兵狂殴一顿,剥光衣物吊上城头,并开始抢占城中每一处据点。骚乱的戍兵中,百余人脱下外套,露出全黑的秦军装束——慕容风带着他的百人队像一把尖刀迅速插向西门。
西门外,蒙佐慕容文率领秦军主力杀到,西门的巴军尚不知南门有变,六百人挥舞双斧冲出城门迎击来犯者。蒙佐铁枪一举,骑兵大阵分作三路齐头并进,一阵密集的箭雨后,铁蹄踏过上百具巴人尸体,开始惨烈的肉搏战。
“杀!”黑色狂飚突然出现在巴军后方,一下撂倒一片,慕容风手持弓箭站在城头一箭一个例不虚发,专射巴军军官。在骑兵来回冲刷下,巴族士兵倒下一片又一片,到处都是被马刀砍成几段的残肢断臂和被马蹄踏烂的半截躯体,城门口刹那间成为血淋淋的修罗场,就连登上城头观战的戍兵,都被这无比血腥的一幕震惊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秦军铁骑!
战斗很快结束,西城巴人无一存活,清理战场的活儿,便交给了胆战心惊的戍兵们。三百名精壮戍兵被挑选出来互送百余名死伤的秦军回石泉山寨,同时加强山寨的防御力量。铁匠被委任为西城县尉,负责安顿治安开仓放粮接济附近百姓过冬。
秦军袭取西城的同时,尹万亲自率领大军进驻安康,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第六章
从西城到安康的大道名蒲溪道,因贯串蒲溪镇而得名。收编当地戍兵后,秦军也得到了几名熟悉汉川地理的向导,在第一时间得悉尹万亲率巴军进驻安康的消息。按照向导的指示,秦军没有直接进军安康,而是秘密潜入蒲溪镇北的两合崖埋伏。
两合崖,位于镇北二里处,地势不高,却是平地拔起格外险峻,山中有崖,上宽丈余、下宽二尺,仅容一人出入,作一线天之状。相传此山日张夜合,间有妖邪出入,过往行人莫不恐惧;适逢观音大士云游此地,大发慈悲之心,一掌将此山劈开,遂成奇观。
从地利看,安康地处水陆枢纽无险可守,巴军势必继续往西挺进蒲溪镇,借助两岸山势构筑防线,因此秦军抢先埋伏在位于蒲溪大道侧向的两合崖,正好卡住巴军前进的要冲。但是蒙佐的谋划远不止于此,他想出了一个更大胆、更具挑战性的计划……
凤凰山脚,一支五千余人的巴族大军缓缓行进在雪原上,目标正是蒲溪镇。与慕容文会面后,尹万还是乐意与秦国合作的,但前提是不殃及自己在东川的势力;可从白勉峡到西城,秦军一路打来歼灭了本族五六千人马,俨然不是合作的态势。在现实利益面前,任何许诺都显得苍白无力,尹万认为,秦国一面派人与自己谈合作,一面派军队杀过来,压根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既然晋军还在汉中抵抗,那么自己有必要打上一仗,让秦军也尝尝巴人的厉害!
尹万认为,不论将来汉川归属秦国还是晋国,自己表现的越出色,谈判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