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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卫辰策马来到驼队前,颇为诚恳的对蒙佐道:“我那大舅子虽然走了,可代国仍然不会轻易放你们过去。如果蒙兄信得过在下,可率驼队在东南渡河,从铁弗部的地方走,只要我刘卫辰在,代国的人就不敢打你们的主意;到了河西,就是蒙兄的老朋友刘库仁的地盘,有他在,你们自然能够平安抵达雁北。”
关木瞅了蒙佐一眼,刘卫辰的反复无常在塞北是出了名的,他不相信蒙佐会跟他合作。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蒙佐只是淡淡一句,便等于答应刘卫辰的请求。
刘卫辰道:“蒙兄果然是痛快人,请上路!”
东去五原的大道上,拓拔寔君心潮难平:刚才心腹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秦国在平城的守军哗变,代王什翼犍已秘令拓拔野连夜赶回盛乐。平城曾是代国的东都,什翼犍的这道密令,无疑在告诉人们,他要起用拓拔野作为他在东部的全权代表,这是拓拔寔君不能忍受的——他可以放弃拘押顺道大师和蒙佐一行,他可以不顾王命擅自率军离开驻地,但他决不能容忍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爬在自己头上,即便是自己的弟弟!
望着拓拔寔君的人马东去,燕凤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真假掺合的小小手腕而已——把秦人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匈奴人,平城,才是代国实实在在要去牟取的!
第 九 章 重归雁北
离开长安已有月余,驼队在铁弗部骑兵的护送下安然渡过黄河,转向南,紧贴着丰饶的银川平原东缘而行,不久便进入了著名的“河南之地”。河南之地,意为阴山河套以内、陕北长城以外的广袤原野。此时的陕北宁夏高原仍是草木繁盛气候宜人,以铁弗部为主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匈奴部落就生息在这片曾被他们的祖先与汉人反复争夺的土地上。
关木对刘卫辰始终存有戒心,可一路行来,刘卫辰非但没有打驼队的主意,反倒与蒙佐策马并行,饶有兴致的饱览起沿途的风光来。驼队就这样缓缓行走了五天,一路上再未碰到半个拓拔族人,平安进入河西匈奴独孤部刘库仁的辖境。
河西匈奴原有五个较大的部落,在经过几年的争夺吞并与淘汰后,只剩下了西面的铁弗部与东面的独孤部,其余小部落大多依附于他们。刘卫辰与刘库仁,一个是代王拓拔什翼犍的女婿,一个是外甥,虽然都是匈奴人,也都臣服于代国,可两人从来都看对方不顺眼,只要一有机会,便会找茬起冲突;什翼犍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又通过联姻,巧妙的制衡着两个桀骜的匈奴大酋长。
然而这一次,对于顺道大师的到来,两位大酋长表现出了空前的团结,当刘卫辰把驼队送到铁弗部与独孤部犬牙交错的边界上时,刘库仁早已带着他的亲卫骑兵等候多时。
春风和煦,日洒金黄,浓绿的原野上跳动着三个矫健的身影,驼队和秦军骑士们远远跟在后头。蒙佐看看左边一脸精悍的刘卫辰,又看看右边一脸肥肉的刘库仁,不由的大笑起来。
三骑并驾齐驱,刘卫辰道:“蒙兄何以笑得如此欢畅?”
刘库仁接过话茬道:“你我一个被丈人揍的名气越来越响,一个被娘舅宠的越来越肥,还相互不服气,早就成了全天下人的笑话,哈哈哈……”
刘卫辰笑道:“有句话叫床头打架床尾亲,咱们匈奴人可不就是在打打杀杀中壮大的!想当年这河南之地,都是我匈奴人的后院,打个喷嚏都能把长城震得抖三抖!”
刘库仁“嘿嘿”一笑,道:“老弟你打个喷嚏,你那老丈人的王庭也会抖三抖啊!”
刘卫辰也是“嘿嘿”一笑:“死胖子你少来这套,谁不知道你最爱跑盛乐去哭穷装可怜,我可告诉你,送走了顺道大师和蒙兄,回头我照样抢你的牛羊,哈哈哈……”
刘库仁白了他一眼,笑骂道:“日你的,好歹咱还比你多几十斤肉,怕甚,有本事来!”
蒙佐没有插话,很享受的听着这对冤家你一言我一句的抬杠扯皮,不知不觉走了几十里地。日已西斜,刘卫辰收缰勒马,道:“蒙兄,我就送到这儿;死胖子,驼队交给你了!”
刘卫辰走了,没有拖泥带水,拱手相别。刘库仁瞅了蒙佐一眼,道:“你一定在想,刘卫辰这次怎么转性做起好事来了?其实很简单,他不看好代国,秦国的大军早晚会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没准带兵的就是老蒙你,所以他提前下注。”
蒙佐一怔,刘库仁说得并非没有道理,身为铁弗部的大酋长,刘卫辰首先要考虑的是部族的利害。想到这儿,蒙佐反问道:“你呢,也是一样的道理?”
刘库仁摸摸下巴下的赘肉,道:“是,也不是。铁弗部和独孤部是夹在秦国代国间的缓冲,拓拔寔君这么爽快的给你们放行,压根儿没安好心,他是要把烫手的山芋甩给我们;我们总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免得两头得罪,白白当了替死鬼。”
蒙佐感到一丝无奈,抱拳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刘兄。”
刘卫辰苦笑:“可别谢得太早,他日秦军要是真打过来,胖子我还是会起兵应战。哦,差点忘了,最近东边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道你听说没有。”见蒙佐摇头,刘库仁继续道,“秦国平城驻军哗变,守将扣下了太守,眼下正乱作一团,驼队经过时可要小心了。”
蒙佐沉默了:三年前,为了与丞相王猛的一个赌约,自己毅然率领七千骑兵北上,突袭雁门,与平城、五原、匈奴、代国各路人马周旋,鏖战雁北,方才夺下这处兵家必争之地,也招揽了淳于扬、王颌、曹庆等猛将,组建了第一支亲兵,而后东出燕山、挺进辽东……而今,这座自己起家的城市居然闹起哗变!惊诧之余,蒙佐突然想起拓拔寔君撤兵时的神情,他也是东归,难道与这件事也有关联?刘库仁告诉自己这个消息,难道在暗示什么?
五天后,驼队来到黄河西岸,一彪人马等候在岸边,为首少年策马上前道:“大人,父亲,舟船已在岸边,骆驼不能渡河,对岸车马齐备,请卸货上船。”说话的是刘库仁的长子刘显,今年刚满十七岁,生得敦实健壮、又透出几分干练。
刘库仁对蒙佐道:“到了东面,骆驼不如马车好使,赶车的民夫都是雁北本地招来的汉人,你大可放心。对面是刘进的地盘,我就不过去了,嘿嘿……”
蒙佐谢过父子二人,刘进便带人开始卸货装船。蒙佐走到刘库仁身边,道:“过居延部的时候,我用一半茶叶换来粮食和五百张上好的羊皮;过铁弗部的时候,我又拿出一小半换来一堆河套产的草药;这会儿还有三匹骆驼的茶叶,我送你一半,去去油水!”
刘库仁大笑,道:“我可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要是让刘卫辰那厮知道,又得说我占人便宜!胖子我别的没有,唯有一样——来人!”只见两名武士赶着一辆马车上来,刘库仁跳下马,一把揭开盖在马车上的幕布,道,“二百件上等牛皮甲,要是卖去高句丽,嘿嘿嘿……”
茶叶、羊皮、药材、战甲——蒙佐也笑起来,这些东西加上一个顺道大师,足以昭显秦国交好高句丽、互通商贸的诚意了。
五月的雁北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马队沿着当年刘卫辰和杨信偷袭寸英走过的小路前进。这是扎昆头一次踏上黄河东岸,骑在马背上不住的东张西望,此时他和扎汉老人已不再是向导,因为蒙佐和关木都对雁北十分熟悉,马队很顺利的穿过管涔山脉进入源子河谷,一路坦途,甚至连匈奴和秦国驻军的游骑斥候都没碰上。
进入桑干河谷后,空气中的味道才明显紧张起来,时不时会有两骑鲜卑或是匈奴斥候从马队身旁掠过,丢下几道疑惑的目光扬长而去。
第三天上,马队终于被久违了的刘进率数百骑兵截住。身为河东匈奴大头领的刘进神情凝重,对蒙佐道:“大人,平城戒严、不可再进!”
蒙佐吩咐马队就地休整,把刘进拉到一旁,沉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进这才讲起了平城事件的始末:原来,平城太守苟彻并非如燕凤对拓拔野所说是个贪财偏狭的昏官,相反,自到任以来的三年内,苟彻在平城治贪官、兴学校,征集民夫修城墙、疏浚御水,在桑干河两岸大兴屯田,并派官吏前往代国、匈奴与辖境接壤的各部通好,整个雁北气象为之一新。然而苟彻为人刻薄寡恩,多次对城中不服调遣之人大开杀戒、株连甚重,惹得民怨沸腾,本地大族对他更是不满。平城守将严奉便是本地人,他的叔叔因为收取地租不成,逼得一家农户全家自杀,触怒了刑名至上的苟彻。不久,其家被抄,其叔被斩,余者流放杀虎口为军奴。严奉忍无可忍,前去找苟彻理论,却被苟彻的护卫乱棒打出。严奉被打激怒了隐忍已久的城中大族,纷纷借口探望来到其家,不堪受辱的严奉盛怒之下与他们一拍即合,准备发动兵变除掉苟彻。然事未举,已被苟彻探知,这位心狠手辣的太守当即调动人马要拘拿严奉;谁知老道的严奉早已秘密调了一支亲信戍兵进城,堵住了苟彻的人马,双方就这样在城中对峙起来。
平城的乱局很快就被代国得悉,平城本是代国东都,后因慕容燕国强大,方才将势力收缩在西都盛乐周围。收复平城是两代拓拔族人的宿愿,三年前秦国伐燕,因为蒙佐的衡空出世,代国未能收回平城,这次内讧,无疑是天赐良机!在得到燕凤送来的刘卫辰已经接走顺道大师的消息后,代王什翼犍果断放弃了为难秦国的初衷,准备全力介入平城事件。代王什翼犍不喜欢庶长子拓拔寔君,两年前慕容夫人的去世让他悲痛万分,因而也更加疼爱拓拔野三兄弟,这次,他决定选择拓拔野代表自己出面平城。然而什翼犍没有料到拓拔寔君会擅离五原插手平城事件,他更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偏爱,而把拓拔寔君推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听完刘进的叙述,蒙佐长长的吸了口气,整理了下思绪,问道:“朝廷有何应对?”
刘进道:“雁门将军徐苍、幽州刺史苻洛都已勒兵严守疆界,并州刺史发去长安的公文应该早已到了,奇怪的是朝廷到现在都没有反应,两位大人也就不敢擅自出兵。”
一丝阴霾掠上蒙佐心头,他不禁想起当年打退桓温后,秦军出兵援助燕国,燕国未能兑现将洛阳割让给秦国的承诺;直到秦国伐燕,洛阳一事正好成为秦国出兵的借口——这次朝廷明知代国对平城垂涎三尺,却置之不理,难道又在故伎重施?
其实政治就是赌博,为了赢取更多,就必须投下数量可观、又令人难以拒绝的筹码,或许,从选择苟彻为平城太守的那一刻起,赌局就已经开始,苻坚和王猛就像一对高明的赌徒,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手贪婪的吃掉放出去的筹码,一步步陷入死局。
蒙佐脸上阴晴不定,平城是他打下来的,决不能这么容易拱手让人,他必须去做些什么来挽回两派对峙的局面!蒙佐不是谋士,他的办法很简单,却可能是最有效的。想到这儿,翻身上马,喝道:“刘进,把你所有的人马集中起来,在我从平城出来之前,苟彻和严奉的人要是打起来,拿你是问!派人盯着代国,别让他们浑水摸鱼了!”
“诺!”刘进领命而去,虽然他一时还不能理解蒙佐为何会坚持要去平城。
两天后,马队出云冈,平城在望,这座七百年古城静静的伫立在白登山前,苍凉而雄伟。黑色的秦国大旗在城头飘扬,城墙上依稀可见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巡逻士兵。商队的出现引来了不小骚动,哗变后,一个多月里几乎没有商旅从平城经过。蒙佐一行很快从西门进城,被安置在闲置的驿站里。蒙佐并没有急着亮出身份,只是像寻常商人一样,请求太守的接见。
一行人在驿站等了一天,等来的不是太守苟彻,而是守将严奉。严奉原本只是例行公事见一下这些商人,没想到见到的却是当年的老上司蒙佐!当即道:“罪将严奉,拜见大人!”
蒙佐扶起他,在他肩头敲了几下,道:“身上的伤没事了吧?”
严奉一阵感动,道:“原来大人都知道了,皮外伤,无妨,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蒙佐点点头,做了个手势让旁人先出去,面色一沉,道:“我这次只是护送顺道大师前去高句丽途中路过平城,平城是我打下的,我不能让他毁在内讧里!”
“罪将鲁莽,请大人治罪!”严奉脸带愧色,却是一片坦荡。
蒙佐道:“我不会让你们这些百战余生的兄弟们白白送死,以你的名义去请苟彻,在府衙谈判,我听说苟彻心高气傲,他不会不来。之后的事,由我来处理。”
“诺!”严奉一阵哽咽,轰然领命。
不久,关木带来了城中的情况:西北二门被严奉的戍兵控制,东南二门被苟彻掌握,城中主要官署、仓库也在苟彻手中,但严奉在城外有一支两千人的骑兵。双方对峙使得城内百姓的生计惨淡,物价飞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