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一年是公元369年,大燕首辅慕容恪病故,主少国疑;秦主苻坚因国内叛乱无暇东顾;借此良机,东晋大司马桓温发动了他一生中最后一次北伐。
第 二 章 初试锋芒
蒙佐一行沿着淮北苍茫的平原北上。对于出身高墙的云开来说,沿途的一切都让他兴致盎然。离开江东的繁盛烟华,步入无尽的荒原之地,游历大好河山的豪情壮志在一点点消去,凄凄野草,历历枯坟,这就是战争,荣耀与死亡。
蒙佐不像云开般感慨良多,他伸手往西北一指,道:“过了蒙城便是淮北重镇涡阳,燕将郎二绅驻守。”又往西一指,“青羊镇是慕容合主力所在,二部对蒙城形成包夹之势,不出了他们,我的人将不得不转往淮西山区,千余骑兵,半月之粮,如何破之?”
三木“嘿嘿”一笑,不假思索的说:“刺杀主将,趁乱袭之。”
蒙佐望向云开,云开却道:“你都在路上了,还问我们?”
蒙佐道:“想听听你的主意。”
云开想了想,道:“速攻一处,慑城打援。”
“好!”蒙佐放马一鞭,道:“二位,比比马力!”
“呦喝!”三木一声长啸,狂追。云开亦紧紧相随。
“到了!”三骑在一座热闹的小城门口止步,蒙佐道:“这地方归我管,慕容合想夺了去。”
“千里荒芜,难得有如此繁华的地方啊!”云开跳下马,道。
三木笑道:“好地方就有好酒,是不?”
蒙佐道:“南北裂土,商路不畅,蒙城位于涡水中游,正卡在江东到许洛的要冲上,我便看准这一点,保护过往商旅,收取利金。南方粮食北方战马,要多少有多少。”
“难怪你这马贼做得逍遥快活,两个国家都敢得罪,兜里肥肥的啊~”三木调笑道。
三人没有进城,跟在夏侯关木后面来到城北。云开思虑良久,才道:“奇袭涡阳兵行险着,如果慕容合的大军从背后杀来,又当如何?”
“留一座空城给他啊,”蒙佐一脸轻松的说。
“你舍得我还不舍得,城里美人佳酿,丢了可惜。”三木道。
蒙佐正色道:“城丢了可以再打回来,军队人马丢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关木!”
“在!”“传令全体兄弟,入夜开拔,目标涡阳!”“嗨!”
蒙佐回头对二人道:“慕容合知道我袭击涡阳,一定不会去援救;他会直接出兵蒙城,既可以断了我退路,夺取钱粮重地,又可以借机消耗郎二绅兵力,最好我们拼得两败俱伤,他来收拾残局。我偏偏要他两脚都踏空,血本无归!”
“太冒险了,你的兵力能够应付两支燕军吗?”云开不无担心的说。
“我们本来就是在险中求胜。”蒙佐道,“你们可能不知道,燕国自丞相慕容恪死后,分成了两派:一派以太傅慕容评为首,有整个皇族的支持,独揽大权;一派以吴王慕容垂为首,在军中有很高的威信,却遭到排挤,赋闲在家。慕容合是慕容评的爱将,郎二绅却是慕容评一手提拔的,你们说他们会同心协力来对付我吗?”
“所以你才看准了这点,各个击破?”云开摇头道,“国家大义之前,他们未必不能放下干戈,一齐对外。”
“桓温两次北伐,也是为了国家,又是谁在拖他后腿呢?”蒙佐反问一句,云开为之语塞。当年桓温大军已经打到了长安城下,却因为后方粮草不济,朝中不稳而错失了一举收复关中的大好时机,也错失了天纵大才王猛。这个王猛,现在成了秦国的丞相,辅佐秦主苻坚把破败的关中治理得殷实富足,国力蒸蒸日上。
入暮时分,蒙佐和他的千余骑士饱餐待发,关木已先行一步前往探察,三木豪饮之后,精神抖擞的夹在马队中。这些名为马贼的骑士和蒙佐一样,黑色软甲和战靴,每人背上一把刀,马鞍旁一把刀,一支折叠短弓,两壶箭,自带水粮,并不像寻常马贼般叫嚣懒散,而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进退之间依号令行事,没有半点喧哗。
“公子,我们没必要以身犯险,”子风郑重道,“这是他们和燕军之间的事,即使得手,对我们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以我们的身份,和马贼一起,就算对手是燕人,也犯不着啊。现在走,他们不会阻拦的。”子雨也道。他二人对蒙佐显然还有所顾虑。
云开略一沉吟,蒙佐已来到三人跟前,道:“冲锋陷阵有我和三木,另有一事,非云开不能胜任。”
“但说无妨。”云开道。
蒙佐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道:“寿春,交给桓温。告诉他和我蒙佐做买卖绝对划算,他放我一码,我也送他一份大礼。”云开三人均是一怔,没想到他和权倾江东的桓温有瓜葛。
云开接过书信,收入怀中,道:“萍水相逢,无以赠别——旗开得胜。”伸出右手。
“啪!”蒙佐伸手用力一击,道:“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走!”云开三人一齐上马,冲蒙佐一抱拳,掉转马头,往东南驰去。涡阳位于蒙城上游的涡水西岸,是太傅慕容评为了牵制吴王慕容垂在淮北势力而安插的一颗钉子。郎二绅的两千军马在此驻扎半年多,并没有参与几次与晋军的冲突。慕容评的用意很明显,出头的事让慕容合去做,黑锅让慕容垂去背。
“报!沿涡水有大队人马进犯,不下千人!”斥候飞报。
“好个蒙佐,我不来打你,你倒惹到我头上来了!”身形魁梧的郎二绅一把抄起身边五十斤重的大斧,喝道,“走!出城,迎敌!”
“哗啦啦~”几百名甲士刀矛齐出,跟在他身后。
“将军,”身旁一位青衣文士道,“敌人趁夜而来,其锋正锐,若正面撼之,只怕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先生有妙计?”
“诱敌。”青衣文士只说了两个字。
“离城十里,未见燕军!”关木飞马来报。
“郎二绅脾气暴躁,不会避战;不过他手下有个叫纪雨之的谋士,乃青州名士,只怕有诈。”苏爰为人谨慎,小心翼翼的说。
“军行如风,当一鼓作气,敌我实力相当,燕人若分兵,正可一举击破!”作为蒙佐麾下第一猛将,夏侯铮提着大铁矛朗声道。这时蹄声隆隆,燕军出城。
蒙佐环视四下,淮北的一草一木对他来说都不陌生,下令道:“夏侯铮苏爰引主力沿涡水截杀,关木,带二百弓骑手,咱们去抄他老窝!”
“嗨!”三员干将齐呼。
“就在那儿了,”蒙佐指着前方疏林道,“燕军必由此伏击,不能等,上火箭。”
“嗨!”关木手一举,二百弓骑手齐齐点火,静静的散成弧状,守住了疏林各个要口,准备突击。
“蒙兄亲身到此,纪某受宠若惊啊~”疏林中传来了“铮铮”琴响,依稀环绕。蒙佐暗呼糟糕,举手往下一挥,弓骑手们一齐放下火箭。
“拿下此人,便断了燕军中枢。”关木低声道。
“如此便要请纪先生来我处把盏同饮了。”蒙佐冷冷一笑,手一摆,弓骑手们熄了火箭,策马朝疏林压进。风过,惊鸟冲天。燕军根本没有分兵,纪雨之以身为饵,却分了蒙佐一部分人马,减轻了郎二绅正面对敌的压力。
燕军主力在城南与夏侯铮,苏爰的骑兵遭遇。蒙佐的队伍在横行淮北,经年不败,燕晋两国寻不着,打不过,郎二绅早有耳闻。甫一交锋,燕军便遭到了巨大的冲击。燕军发迹于幽辽一带,以轻骑兵闻名天下,所属骑兵弯刀快马,擅长奔袭。针对燕军的特点,蒙佐调整了麾下骑士的装备与战术,着重单兵防护与小队作战。燕人善射,蒙佐便给战士们每人一副弓箭,抢在燕人之前施射,以数骑对一骑,结阵搏杀。夏侯铮铁矛在手,瞅准燕军帅旗,直扑过去;郎二绅亦非庸手,大斧一摆,接住厮杀。
“当!”斧矛相击,火星飞溅,夏侯铮手腕一转,大喝一声,倒旋长矛,侧掠过去。郎二绅高举大斧,二马交错,又一声巨响。两员猛将精神大振,杀得天昏地暗。
云开三人沿着涡水一路南行,一路上湖泽不绝,水道密布,骑马十分不便,遂弃马换舟,从涡水顺流而下进入淮水,再逆上寿春。蒙佐能把如此机密之事交给自己这样一个仅仅相识一天的南方士子,单是这份胸襟和义气,就令他感动不已“蒙兄何必为纪某徒耗军力,想生擒在下,一人足矣。”纪雨之声随琴至,淡泊写意。
对付非常人得用非常手段,蒙佐回顾关木道:“速援夏侯,我去会会他。”关木点点头,手一举,众骑止步,撤出林外,没有半分拖沓。关木留下一句“小心”,带队离去。
“不打扰纪先生清雅之音,我等告退。”蒙佐说完,反而往琴声响处掠去。
“噗!”箭雨飞至,燕军纷纷落马,关木率弓骑手从侧翼杀到。夏侯铮与郎二绅激战正酣,忽得从斜地里掠来一道人影,寒光一闪,在郎二绅咽喉留下了一点血红。苏爰在远处立马站定,张弓搭箭,见郎二绅身形稍滞,“砰!”一箭射去。
“轰!”郎二绅跌落马下。夏侯铮铁矛高举,正要扎下,却听苏爰高呼一声“慢!”飞驰而至,道:“生擒更有用。”主将被擒,已被冲成几截的燕军各自为战,死守不退。“杀光,不留活口!”在夏侯铮的暴吼声中,骑士们开始了一场围堵屠杀。
近处的琴声盖过了远方的厮杀,蒙佐从纪雨之身后闪出,用刀柄顶着他的后颈,道:“燕军已败,先生何去何从?”纪雨之伸手按住琴弦,天音骤止。
“燕人虎狼之师,暴虐无度,当有此败。”纪雨之淡淡的说。
“以先生之才,岂甘久居于人下,蒙佐斗胆——”
“不必说了,”纪雨之拂袖而起,道,“燕人荒淫,然有良将;晋国偏安,尤纳人心。我希望你放郎二绅一码。蒙兄志怀远大,治军有方,乃大将之才,可惜未遇明主。区区两淮之地,好比蛟龙困顿,何必纠缠于此。放眼天下,蒙兄当有所决断。”
此人不能为我所用,久之必成大患。想到这里,蒙佐收回刀,悄悄把手按在了后腰短剑上。岂知身后一凉,一柄长剑已抵在后心。
“青姐,不必了。”纪雨之转过身,清秀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迷离之色,又对蒙佐道,“慕容合也在你的算计中吧?”蒙佐点点头,自己的设计看来都被他算到了。
“你和桓温有什么交易我不知道,但我要告诉你,在他们眼中,你始终只是一个马贼,有用,则笼络,没用了,就一脚踢开,尤其是桓温。留下慕容合,对你有好处。”
纪雨之的话让蒙佐陷入沉思:几年来为了能在两淮立足,把燕晋两国都给得罪了。桓温没有派重兵前来剿灭,只是为了利用这支力量来维持南北商道,为晋军提供战马和铁器,从现在局面看,北伐势在必行。一旦晋军主力北上,头一个要灭的就是自己,才能保证粮道和辎重安全。奇袭涡阳,而后伏击慕容合,既可破了燕军夹击之势,也算回报了桓温。如果依纪雨之所言,留下慕容合,用意何在?桓温乃天下名将,能和他对抗之人寥寥可数。
慕容垂!蒙佐恍然,晋燕开战,燕国能打败桓温的,只有慕容垂!慕容垂赋闲在家,一旦战事不利,慕容评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起用慕容垂,如果自己击杀了慕容合,那么到时候慕容垂第一个要杀的,也是自己!试问又有谁能在天下两大名将的追杀下活命呢?
“若真能死在桓温慕容垂手上,我也认了。”蒙佐哑然失笑。
纪雨之眼中一亮,道:“蒙兄能看通这点,便不会卤莽行事。不求眼前小利,才可放逐天下!”他的目光落向蒙佐身后,道,“青姐,挺累的。”
蒙佐感觉到剑锋撤去,回头,那女子已转过身,没有让他看到容貌。可单从那高挑匀称的身段,雪白柔亮的侧脸来看,决不会差到哪里去。
“蒙兄,后会有期。”待蒙佐回神,两人已飘然不见。
涡阳,战斗结束,燕军大败,千余人突围而去,夏侯苏爰正率众清理战场。
“郎将军!”蒙佐翻身下马,“唰!”抽出长刀,挥去。郎二绅眼睛一闭,心叫完蛋,岂知身上一松,绳索已去,睁开眼呆呆的望着这个怎么看也不像马贼的年轻人。
“次番偷袭,只为战马钱粮。”蒙佐扶他起来,道,“我与将军素无仇隙,得罪了。”说着,深深一躬。关木苏爰不明白他何以对一个俘虏如此恭敬,夏侯铮更是一脸愤懑。
郎二绅垂首道:“败军之将,不敢受如此大礼。”他本粗莽之人,说完这句,便涨红着脸站在原地不再言语,不冲动,不求饶,倒也是一条汉子。
蒙佐微微一笑,道:“将军无须自责,涡阳之败,罪不在你。”他颇有深意的看了郎二绅一眼,道:“如果慕容合能够及时从青羊镇出兵抄我的后路,与将军前后夹击,只怕现在被俘的便是我蒙佐了。”苏爰关木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
郎二绅猛得一震,抬头望着蒙佐,眼中透出一丝恨意。慕容合与自己同为燕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