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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连忙托起他,道:“真是折杀老朽也!先生是读书人,自当明白,所谓商路,不过民生百货而已,老百姓只求三餐,纵使辛劳,又岂有他求?”
云开长叹一声,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感激之情——如果说自己定下的谋划是想让川南之地从局部防御变成长远开发,那么那位女神医所做的就是让南中之地从被动通商转为主动贸易;一个是以战争为出发点,一个却实实在在的为几十万百姓谋了生计;叹服之余,云开心头有了深深的愧疚——自己为川南百姓所做的,真的太少了……
云开没有想到的是,这片让南中百姓引以为豪的“茶土”竟会成为未来千年间川边贸易的源泉。随着二百年后隋唐盛世的到来,产自无量山脚下的“普洱茶”便沿着一条起自普洱,经下关、丽江,翻越雪山,漂流金沙江,跋涉丛林,靠人背马驮“以马易茶”的艰难险途进入吐蕃。这条路也有了自己的名字——茶马古道。
到了千余年后的明清,除了原先的“茶马古道”外,普洱还拥有了另外四条“茶马大道”:一是普洱至昆明的“官马大道”,赫赫有名的普洱贡茶就经此道送往昆明而后转送京城。二是普洱至澜沧的“旱季茶马大道”,自普洱起运茶叶,经思茅糯扎渡过澜沧至澜沧县,再至勐连县而后到缅甸。三是普洱至越南莱州的“茶马大道”,“普洱茶”自普洱起运,经江城县而至越南莱州,然后转运至欧洲。四是普洱至打洛的“茶马大道”,这条路“官马大道”的延伸,自普洱经思茅、车里、佛海至打洛,然后至缅甸景栋。
商队缓缓起程,云开捧着手中沉甸甸的茶包,良久无语……
第 一 章 战事再起
“哒哒哒!”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长安城的西直大街上,踏碎了午后的宁静。扫街的老汉挺起佝偻的身子,怔怔的望着信使打马远去的背影,自打鲜卑白马部寇掠陇右以来,长安已有三年未有这样背插小旗的加急信使出现,战事,又有战事。老汉低下头,一下一下的清扫着属于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秦王爱洁净,长安的每条大街小巷,都由京兆府的官员安排人手清扫,扫街,也是有赏钱的,既给了百姓营生,也顺了秦王的意。
公元374年,益州战事再起,整个秦国好似被鞭子狠狠抽了一记,顿时惊醒过来。按照秦国既定的谋划,平定巴蜀后,整个帝国的战略重心便又回到了北方,秦王要收拾河西张天锡和雁北的拓拔代国,没想到南面的晋国倒先跳出来。
长安宫外,吕婆楼、权翼等一班重臣焦急的等候着,宫门前是两排手持长兵、身披重甲的禁军卫士,牢牢把住进出要道,丞相王猛进宫已近一个时辰,里面仍未有半点动静。五月的长安已有微热,太尉吕婆楼凑上几步,瞅了眼泰然自若的权翼,道:“老权,你就不热?”
权翼笑了笑,翻手一抬手掌,指指湿漉漉的掌心,道:“老大人啊,心静自然凉。”
吕婆楼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开始絮絮叨叨:“好不容易守了一年无战事,风调雨顺的积了些粮草军械,伤兵遣返新兵操练驻军调派一摊子事刚刚上手,晋人便来捣乱!眼下大军和粮草都在关中,这巴蜀一乱,又要往南调,你说,陛下和丞相会整出个啥谋断来?”
吕婆楼官居太尉,军务兵事后勤等都归他管,是个大事没有小事不断的活儿,可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尉非但没有出什么岔子,还把一摊子事收拾的清清爽爽条理分明。权翼情知这当中大多是吕光在操办,倒也不在乎他的牢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搓搓手,突然冒出一句:“大秦之患,终非晋室,乃胡族也!”
吕婆楼嘴角两撮灰白胡子往上一翘,含糊道:“西凉、代国——有理。”
就在这时,宫门大开,一身朝服的王猛大步走来。两人连忙迎上前,吕婆楼紧跟在王猛身边,迫不及待的问道:“景略啊,陛下有个甚说法?”
王猛圈了把腮下的大胡子,沉声道:“彼之来犯,终须应之——打!”
“打!”吕婆楼最怕听到这个字,他并非贪图安逸之人,只不过人到了他的年纪,一句话,怕折腾。战事一开,王猛权翼运筹帷幄好不潇洒、各军大将冲锋陷阵好不威风,只苦了他这个在后头筹集粮草调派兵员协调各方的劳什子太尉!
王猛权翼皆是慧黠之人,岂不知吕婆楼肚子里的几根歪歪肠子,相视一笑下,王猛一把执住吕婆楼那胖胖的大手,“嘿嘿”笑道:“我岂不知你的苦处,你我相交二十年,哪一次不是我冲锋在前,肥子你断后策应啊?想当年整肃关中豪强……”
“行,行!”吕婆楼跟王猛是老搭档,既是同僚,也是好友,嬉笑怒骂亦是常事,道,“每回都被你拖去当垫背,人说十个黑子九个坏,果然不假!”
“我怎么听说是十个肥子九个坏啊?”王猛调侃一句,与权翼相顾大笑。
“说正事说正事!”吕婆楼道,“这回怎么个打法?派哪位将军前去?”
三人上了吕婆楼那宽敞的马车,王猛与权翼一边,吕婆楼块头大,独占一边。马车辚辚起行,朝太尉府去。王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权翼。权翼沉吟片刻,道:“从成都到长安,快马急报,一路上要耗费五天,恐怕战事已开十日有余。从急报看,晋军两路齐发,同时入寇巴蜀两郡,杨安大人素来持重,若非情况紧急贼势浩大,他决不会断然请援。”
吕婆楼默然不语,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杨安在成都有三万大军,姚苌在垫江也有近两万人马,其中不乏秦军精锐,两人也都是当世名将,却在短短十天内被晋军打得只有招架的份儿,晋国针对巴蜀的这次反攻,其规模力度可见一般!
两人均把目光投向王猛。王猛咳了几声,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道:“陛下只说了两句话:其一,大秦攻略重点仍是北方;其二,决不可再小看晋人。”吕婆楼与权翼相视一眼,两人均是老成谋国之士,苻坚的两句话,放到具体来说便是:晋国反攻巴蜀,对秦国来说只是局部战事,非举国之战,不能影响既定攻略;既非举国之战,巴蜀之役当以防御歼灭为主,而非借机扩张领土——相关的大将委任、军队调遣便须依此而行。
长安城外,渭水之滨,三匹骏马凭风而驰。年近花甲的老将邓羌一马当先,张弓搭箭,只听“砰!”一声弦响,远处草丛里便没了响动。邓羌打马上前,用弓梢一钩,提起一只灰毛野兔。那兔子中了箭,尚未死绝,兀自一颤一颤的蹬着后腿。
“将军神箭,名不虚传!”邓羌身后传来苻青芷的声音,只见她手提长弓身跨红马,一身雪白的武士服,分外英姿矫健。走在最后的是蒙佐和他的乌椎,三匹骏马中,以乌椎最为雄壮精神,可这会儿它不敢放肆,极不情愿偏生小心翼翼的踏着碎步;马背上,蒙佐仅以足控马,双手抱着刚满岁的儿子,一路嬉闹。蒙汉生得小眼睛、朝天鼻、招风耳,脑袋却很大,按吕光的话说,这小子长得跟王猛的孙子王镇恶神似,是大大的福相,可却苻青芷却觉得当初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生下来的小家伙像他爹,一个字,丑!
蒙汉长得难看,更气人的是自打出生,他就没有安分过:蒙汉出生时蒙佐出征在外,这小子一连几十天死活不肯哭一声,惹得众人大急,还以为这黑乎乎的小胖子害了什么病,没想在秦军攻克成都的那天午后,蒙汉一哭便是三个时辰,嗓门又大又脆;苻青芷坐月子那阵,蒙汉像是故意跟他妈捣蛋,白天呼呼大睡,天一黑便来了精神,一会儿要吃一会儿又撒尿拉屎,加上那号大嗓门,十足的一个小魔王。蒙佐从高句丽回来后,也拿这小子没办法,只好瞅着苻青芷进宫探望太后的机会,“狠狠”揍了他一顿;令蒙佐称奇的是,儿子挨揍时非但不哭,反倒“吃吃”的笑,越是折腾他越开心,这可把蒙佐逗乐了。苻青芷回来后,见他对儿子又是捏又是掐的,当时就要跟他急,蒙佐得意洋洋丢下句“老子揍儿子天经地义”,便捧着蒙汉一溜烟跑了,把苻青芷气得直跺脚。
半岁时,蒙汉居然会爬了,黑乎乎肉敦敦的活像头小熊,照蒙佐的话说,养儿子就跟养猎狗,不能宠着哄着,摸爬滚打该揍就揍。他最看不惯的便是那些假风流、实文弱的世家子弟,爷们要是没点儿霸道威风,长大了就得被人欺负。
邓羌拎着兔耳朵,朝蒙佐扬了扬,大声道:“今儿也让你儿子尝尝野味!”
蒙佐大笑,一把将儿子举过头顶,道:“都说你属熊,吃鱼吃玉米棒子,今儿有兔子你吃不吃啊?”蒙汉“咿咿呀呀”着,谁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苻青芷收起长弓打马返还,从蒙佐手里一把抢过儿子,用力亲了一口,低声道:“你去陪陪老将军。”
蒙佐一点头,伸手在乌椎脖子上拍了一记,乌椎“呼噜噜”甩甩脑袋,正要撒蹄,却听远处响起一连串马蹄声,夹着慕容风的声音:“老蒙,留步!”蒙佐一扯缰绳,乌椎便掉头。
慕容风打马在二人跟前勒定,喘了口气,道:“午后急报,巴蜀有战事!”苻青芷将蒙汉往怀里一搂,在他鼻子上刮了记,让他别出声。小蒙汉咧嘴一笑,听懂了。
慕容风朝策马而来的邓羌一拱手,继续道:“杨安大人的请援急报已到,从情势看,此番晋国反攻巴蜀其势甚大,陛下与丞相商议了一个时辰,现丞相与权翼大人正在太尉府中。”
蒙佐怔了怔,没想到战事会来得如此之快,他把目光投向邓羌,可这位久历沙场的老将却是满脸的不屑,将兔子往鞍旁一挂,淡淡道:“邓羌老矣,不复重用,唯射猎耳!”
蒙佐慕容风相视一眼,均没想到他对战事竟如此淡漠,一旁的苻青芷却明白,邓羌仍在为两川之役朝廷没能派他为主将出征而耿耿于怀,遂道:“此番晋军来势汹汹,少将军留守犍为,将军何不修书一封,一来问个平安,二来也好得悉军情。”
邓羌“恩”一声,儿子邓陇镇守犍为,正是成都以南临江第一线。
慕容风道:“从太尉府传出来的风声看,留驻北方的几路大军都没有调动的迹象,太尉府也没有调令苻雅、苟苌、徐成、王统等将军入朝候命——”他看了蒙佐一眼,意思很明显,这回很可能又是两人搭档出征,只不过因了苻青芷在没有说出来而已。
片刻的沉寂,蒙汉已在母亲怀里沉沉睡去,也给了苻青芷思考的时间。她并非爱屋及乌的妇人,即便蒙佐常年出征在外,她也不会对朝廷心生埋怨。四匹马儿就这样两前两后的在渭水边慢慢走着,过了这片十余里的跑马草场,前方就是金灿灿的麦田。
“老将军,青芷在这儿要先恭喜您了!”苻青芷道。她与邓羌并肩走在前头,此言一出,倒是让邓羌微一错愕,问道:“喜事?何来喜事?”
苻青芷笑道:“一来恭喜老将军父子团圆,二来恭喜老将军旗开得胜。”
跟在后面的蒙佐与慕容风听得云里雾里,倒是邓羌有几分明白。不过这位老将仍然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奇道:“邓陇远在川南,老夫光杆将军,还请郡主指教。”
苻青芷知道他在装马虎,微微一笑,道:“朝廷没动幽州、并州、河西、陇西的二十万大军,便是不想被晋人牵着鼻子走坏了全盘谋划;眼下朝中可用的大将,以老将军与慕容将军为翘楚,老将军以为,陛下会派谁为入川援军主将?”
他们都清楚,苻青芷口中的“慕容将军”并非慕容风,而是指冠军将军慕容垂。慕容风很清楚,尽管入秦以来勤勉王事韬晦待人,可父亲慕容垂始终是王猛等秦国宿老眼中的一根刺,苻青芷的这番话,摆明了把父亲推到邓羌对手的位子上,顿时紧张起来。站在慕容垂的立场,动静大了被人说成张扬跋扈,动静小了又被人看成居心叵测,寄人篱下的确不好受,可慕容垂偏偏熬了过来,但是这份心志韧劲,便能让人悚然心惊!
邓羌浑然不觉,只淡淡道:“慕容将军正当豪壮,老夫垂暮之人,岂可争先!”
一阵江风拂过,慕容风的额角挂上了一粒冷汗,蒙佐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苻青芷既然开了话茬,就自然会把难题说破。果然,苻青芷又道:“前几日我听太后提起,陛下不久就要出巡陇西银川诸郡、宣慰河陇杂胡各部,还会以慕容将军领京兆尹留守京畿之地辅佐太子。”她回头朝慕容风一笑,道,“在这儿还要恭喜慕容将军呢!”
慕容风被她这一眼瞧得胆战心惊,背心里凉飕飕的不知说什么好。
邓羌“呵呵”笑道:“慕容风啊,敢情我是捡了你爹剩下的骨头来吃。”
“当年是谁抢着要当京兆尹来着?”苻青芷笑着反问一句,顿时把邓羌噎住——当年攻灭燕国后,王猛以邓羌功高,请封京兆尹,苻坚不许,王猛便带着忿忿不平的邓羌来到苻坚处理论。苻坚言:“司隶校尉,董牧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