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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璩偷偷瞥了张重一眼,见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盘子里的牛肉也经久未动,就知道他快憋不住要说话了。一旁的刘安世却从张重吃牛肉的架势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妥,他曾受张沧大恩,因而他只会站在张家的立场上:张家虽是世族,却没有争霸江山的实力,张育尚有为父报仇之心;张重戴孝不假,可他的神情言语却根本没把报仇放在心上,他只不过把张家当成了达成大业的跳板,他关心的只是与秦国争夺西川,为巴族,也是为他自己打下一片大大的基业!幸好自己选择了站在张育一边,刘安世暗自庆幸。
张重望向张育,见他沉吟不语若有所思,正要开口,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一名信兵在帐外大声禀报:“启禀将军,后营走水!”走水,就是失火。
杨光一把拦住起身就要往外走的张育,看了张重等人一眼,道:“我去!”
张育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了杨光的意思——大帐中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义军的前途生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张育不能离开。张育点点头,说了声“小心”。
杨光走出帐外,火光从大营后面的辎重营传来,一队队没有任务的义军正提着水桶往那儿冲;辎重营建在一条小溪边,即使走水,只要扑救及时,尚不至于造成太大损失。杨光一边往辎重营赶,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大帐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就让那些喜欢钩心斗角的人继续享受吧!
杨光赶到辎重营时火势已经被控制,起火的地方是军马的草料堆,原因很可能是天气干燥引来了火星子。看守草料的老兵被执法队的人押到了杨光跟前,这位缺了三根手指的老兵一个劲的向杨光磕头求饶,身上已然挨了执法队的不少拳脚。
杨光素来不喜执法队的那些人,当即下令给放了老兵,说夏夜失火防不胜防,老兵只有一人,偌大一个草料场又如何能管得过来,巡夜的士兵也要负上责任。此话一出,顿时吓坏了一旁的巡逻兵,杨光微微一笑说既然草料损失不大,那就免于责罚,权做给军马减减膘肥好了,谁知执法队的人还是不依不饶,说将军你这般处置我们没法向大将军交待。杨光暗笑你家大将军正忙着跟自己兄弟讨价还价,哪有心思理会你们,遂丢下一句“有事我担着”,便甩甩手带着长出一口气的巡逻队巡夜去了,把执法队那些人噎得一愣一愣。
“这位将军真是宅心仁厚啊,不像有些人,只认鞭子不认人!”不知是谁在旁边嘀咕了一句,执法队长勃然大怒,大喝一声“什么认胡言乱语!”甩起鞭子就朝老兵身上抽去。
“啪!”鞭梢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一张胡子拉碴的笑脸出现在执法队长的视线里。
“呼哧——啪!”一柄大铲子夹带劲风狠狠插落在执法队长身前,杨光板着脸走来,对着执法队长冷笑道:“当我的话放屁是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违抗军令是什么下场!”
执法队长在军中横行惯了,岂受过这等窝囊,面色铁青、两颊一鼓一鼓的显然极不服气。
杨光将大铁铲从地里拔了出来,指着执法队长的鼻尖道:“辎重营走水你不关心,能逮到人逞执法队的威风你就第一个冲上来——想要士兵效命,靠得不是严刑酷法,兄弟!”说完,又看了替老兵挡下一鞭那人一眼,道:“松手。”那人五指一松,死死扯住鞭子的执法队长顿时跌了个踉跄,惹来一阵哄笑。杨光道:“看你眼生,刚来的?”
那人拱手道:“在下青神县义军百夫长,奉命押送乐山、青神、眉山三地粮草前来。”
杨光点点头,道:“你本事不错,做个百夫长屈才了,可愿跟我?”
那人摇头道:“在下生性疏懒只求三餐吃饱不求建功立业,恐怕有负将军美意。”
“你好大胆,竟敢这样跟将军说话,将军提拔你是看得起你!”执法队长在一旁吼道。
杨光摆摆手,又看了那人一眼,道:“人各有志,何须勉强,能够平安把粮草运来,已是大功一件。你下去吧——等等,我总觉得,你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呆太久的。”
大营点起了火把,火光中,三百骑士仍旧静悄悄的坐在营外,人与马纹丝不乱。夜风徐徐,一名斥候凑近斥候统领,低声说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统领说山里晚上起风降温,你这胡思乱想可是着凉的先兆。那斥候说十岁起他就没生过一次病,在山里露宿也不是一回两回,肯定有地方不对劲,没准儿是秦军偷袭……
那斥候的直觉没错,在离大营不远处的山岗上,正潜伏着一支不下千人的秦军步兵,这支步兵从东面来,依龙泉山而行,目标正是疏于防范的义军大营!
“大人,你看那儿,大营外头有一支骑兵,是巴军;山下也有些不对劲,好像还有人!”这边的斥候同样嗅到了一丝异样。将领探出脑袋往下面的山谷里望去,两边的山体呈浅黑色,原本应当呈现深黑的山谷里却隐隐泛起一层灰蒙蒙的颜色。离拂晓还远,不会是露水,那是什么?难道还有一支人马埋伏在这儿准备偷袭义军大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派去南边的斥候回报,在离大营十里外的龙泉山下又来了一支不下千人的骑兵,没有旗号,潜踪疾行,不是晋军和叛军,倒像是——马贼!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将领放下话去,暗暗奇怪怎么所有的怪事全凑在今晚上了?刚才叛军大营走水,难道是营中内应放火给外面伏兵的讯号?将领倒吸一口凉气,原本简单的偷袭计划却因为几支奇怪人马的出现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四枝大红蜡烛将大帐照得通亮,刚才被突如其来的走水事件打断话茬的张重再次整理好思路,正准备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帐外又响起一片嘈杂声。憧憧人影下,隐约听见有人高喊“秦军劫营!”张育“噔!”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帐幕已被重重撞开,一名信兵不顾礼数大声道:“将军,秦军劫营,已从南面冲了进来!”
“南面!”张育一把抓起铁枪,转身死死盯住那幅悬挂在精致“蜀王”大旗下的行军地图,突然提高嗓音道:“南面,那是乐山青神眉山的方向,义军的大后方,秦军怎么会从那儿杀过来!难道他们全叛变了?还是——犍为,对,一定是犍为秦军!迎敌!”说罢,披上铠甲就往外走。刘安世身为四大护院之一,自然紧跟张育而去。
话到嘴边,又被生生打断,张重半长着嘴,又好气又好笑的站在那儿。一只大手轻轻搭上张重肩头,毛璩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有些话,就是没机会说出口啊!大酋首还是去看看留在营外的人马为好,没有您的将令,他们可不敢乱动啊!”
毛璩的话提醒了他,张重朝他一拱手,转身奔出帐外。大帐里只剩毛璩一人,他走到张育坐过的地方,伸手在行军地图上的龙泉山大营一点,指尖缓缓向上,停在了“蜀王”大旗的边缘,又把整个手掌按了上去,喃喃念道:“蜀王,蜀王……”
“秦军劫营啦!”刚刚从走水中平静下来的辎重营再次炸开了锅,秦军的偷袭简直有如神助,只一下便蒙准了义军守备最薄弱、却最为紧要的辎重营!更令人绝望的是,冲进来的秦军竟是清一色的骑兵,火箭、马刀、铁蹄,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凌厉的战法将整座辎重营撕作两瓣,粮食、草料、药品、军械,统统成了他们践踏和焚毁的目标。
带队冲进义军大营的人还是王颌,这一次的人马更少——三百骑,只管放火,不管杀人。
带队组织义军抵抗的人还是杨光,这一次他学了乖,既然秦军不愿硬拼,他就偏偏跟秦军硬拼。从南面几个县押运粮草来的护送人马早已一哄而散,杨光本想去找那个替老兵挡下一鞭的百夫长,可秦军来得太快,他也顾不上这么多,带着大队人马对秦军展开围追堵截。
叛军大营火光冲天,潜伏在山岗上的那支秦军却纹丝不动,那将领十分沉的住气,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既然有友军替本部人马把大营给劫了,那么自己就安心守在这儿做他们的掩护,一旦有变,也好从旁掠阵加以驰援。
一个魁梧的身影快速朝辕门靠近,箭楼上的哨兵发现了他,立刻发出警报,大队义军从两旁涌出,一名校尉高声喝道:“将军请留步,军中有令,未有军令者,夜半不得擅自出营!”
“哗啦!”那人一把甩去斗篷,露出了身后那把黑沉沉的锯齿刀,脚步丝毫不停。
“举火,弓箭手准备!”校尉大声指挥着,数十枝羽箭一齐对准那人,只待令下。
“呼!”营墙上的一枝火把被风吹灭,一声惨叫从箭楼那儿传来,紧接着便是尸体坠地发出的一声闷响。一道人影从箭楼方向掠过,带走了原本指向张重的箭雨。
被转移了注意力的义军只感到一股刚猛异常的劲气袭来,待守在第一线的义军士兵回过神来,他们的身子已经连同盾牌一起被锯齿刀剁成两段,无数血肉飞溅半空,耳旁更是炸起一声如雷怒吼:“挡我张重者——死!”
“西溜溜!”大营外,原本静悄悄蹲在那儿的战马一齐直起身子,朝大营的方向蹦达起来。斥候统领听到了张重的那声怒吼,当即翻身上马,喝道:“兄弟们,接应将军!”
“杀!”三百名骑士齐齐上马,一百名弓骑手举起弩箭率先向大营冲去,每一声弦响,都有一名守在营墙上的义军倒毙。斥候统领则带着余下的两百骑在营门前掠阵。
“轰!”又是两具尸体被劈飞,重重跌撞在营门上;锯齿刀下,竟无一合之将!众义军被他的悍勇所震慑,又顾及到他的身份,真要把他杀了,后果如何犹未可知……
“砰!”两扇营门在凌厉的刀气下轰然倒塌,烟尘散去,张重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众骑士眼前,刹那间,欢声震天!
第 五 章 夜袭大营
在一片欢呼声中,张重踏着矫健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骑兵队里。翻身上马,张重的神情却凝重起来,把目光投向大营的另一边。每一个巴军骑士都感觉到了脚底大地在颤动,火光中,大队骑兵从西面涌来,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多谢大酋首开营门!”
是秦军,不下五百骑!斥候统领猛地望向张重,谁知这位巴族大酋首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决定——三百锐气原地待命,不许介入秦军与义军的混战中!唇亡齿寒啊,斥候统领的这四个字敲打在每一名巴军骑士心上,换来的却是张重的一声冷笑——等他们折腾够了,巴军再去收拾残局不迟。张重的心思,或许只有那位高声道谢的秦国将军最懂:奔丧、献计,都只不过是张重的幌子;只有等张育求援时,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开出继承家主之位的条件,进而接管义军,获得更大的权力。在权力和利益面前,任何亲情和道义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更何况,张重带来的又岂止这三百骑!
秦军骑兵在营门口化作两股:弓骑手绕营飞驰,专门射杀守在营墙和箭楼上的义军弓箭手;主力骑队则踏过被张重劈飞的两扇营门从正面冲进大营,与在辎重营肆虐的王颌部遥相呼应。带兵的秦国将军显然料到张重不会动手,所以连后卫骑兵都没留下。
张重轻轻安抚着躁动不安的马儿,寻思道:这个人不仅胆子很大,居然还能猜到我的心思,将来如果能够与他交手,一定是件很过瘾的事——也许,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将军,秦军从辕门冲进来了!”信兵飞报。张育瞪大了眼,大营正门是防范最为严密的地方,没有步兵的帮助,偷袭的秦军骑兵根本不可能攻破坚固的营垒!
张育一把抓住信兵的胸口,大声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信兵只好从实招来,说是张重单枪匹马往外闯,与外面的巴军骑兵一起破了大营正面的防线。内贼难防啊,张育长叹一声,虽然他仍不信张重会去勾结秦人,可事实摆在那里,大营前后两处都已告破,整座营地都已暴露在秦军的马刀下,数万义军的性命岌岌可危!
在这个时候,张育再也顾不上什么兄弟情谊,不管张重有没有和秦人勾结,当即下令,但凡闯进大营者,统统就地格杀!数十名信兵分头放出军令,在千夫长和校尉们的指挥下,尚未受到战火波及的数千义军开始结成步兵大阵向秦军反击。
战斗还在继续,大营上方的天空越来越亮,那是越来越多营帐被火点着的缘故;只一柱香的功夫,大半营区都已被战火席卷。不到一千骑就能把数万人的大营踹成这样,带兵的秦将厉害啊!张重和仍然潜伏在山岗上的那位秦国将领同时发出由衷的感慨。张重暗自庆幸没有把自己的人马扔进去,不然,手头的三百骑只怕是有去无回。
辎重营,杨光率领的两支千人队死死缠住了左冲右突的王颌所部三百骑兵,义军战力不如秦军,却在人数上占了太大的便宜,就算用三条性命换一名秦军骑兵,杨光也完全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