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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青芷回头冲蒙佐使个眼色,蒙佐却道:“我们本想去辽水口登陆,看看能不能从背后抄慕容尚的底,谁知道一阵风把我们的船吹到了这里,碰巧遇上你们。”苻青芷松了口气,蒙佐的话半真把假,倒也合情合理。
“嘿嘿,”神嚎笑道,“山庄三大刺杀高手联手都没能取你小命,还挥军打到辽东;慕容尚那小子不好对付,绕道辽水倒是一条好计,可惜你们秦军没有船,行不通。”
“你被刺杀过么,我都不知道!”苻青芷回头白了他一眼,道,“伤在哪了?”
蒙佐耸耸肩,道:“你们山庄的人都来辽东了?”
“哎!”神嚎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刺杀你是我们逍遥山庄为燕国做的最后一件事,既然老天不要你死,那燕国只好灭亡了!从今往后,山庄不会再管国家的事;不光是我,山庄的其他人都觉得你这人不坏;什么时候仗打完了,过来喝杯酒、打一架,松松筋骨,咱们兄弟痛快一番!”
“好啊!”蒙佐爽然道,“我一定奉陪,哈!”两人齐笑。
苻青芷微微皱眉:从时间上看,他们从海路到凤凰堡再去襄平需要五、六天的时间,作为争夺辽东的关键,燕国也一定会认识到襄平的重要性,所以在慕容尚在辽西顶住秦军的同时,太傅慕容评和有可能已经赶往襄平,先一步稳住辽东的官员与望族。
逍遥山庄也很可能跟着撤退的燕军来到辽东,只有这样,神嚎才能这么快得到段家的消息,及时赶到救下铁面人。虽然神嚎说逍遥山庄不会再为燕国办事,可是有他们在,此行秘密策反辽东就会增加几分风险。
“各位,”一路无语的鬼泣突然收住脚步,道,“我不跟你们走了。”
“你要去哪?”神嚎一把拉住他,道,“回去杀高句丽人?你疯了啊!”众人都停住了脚步,目光都落在鬼泣身上。
鬼泣沉默,没有人开口,山风呼啸,衬得那张暗灰色的铁面狰狞恐怖。
良久,段梦汐轻叹道:“你们让他去吧。”鬼泣抬起头,黑洞洞的眼槽似有晶莹闪动。
“哎!”神嚎重重一叹,走上前,双手按在他肩头,点了点头。
“神嚎,妹妹跟着你混江湖我不放心,”鬼泣转向蒙佐,道,“蒙兄,他日秦军平定辽东,我希望你给梦汐找个平静的地方安身,我不想再让她受流离之苦。”
“放心吧,铁面兄。”蒙佐道,“我们会好好照顾段姑娘的。”
鬼泣猛然转身,大步往山下走去,漫天雪雾渐渐淹没了他苍凉的背影。一滴泪珠自段梦汐苍白的面庞上滑落,他终究是属于这群山怀抱的。
“走!”蒙佐在她肩头轻轻一拍,道,“你哥一人就能让高句丽人不得安宁。”
辽东、襄平、太守府。韩稠练完一通拳脚,热得满身大汗,脱下厚重的熊皮氅子,坐在石板凳上喘着大气,对公孙宏道:“人到不惑,身子大不如前呀!”
“今天从辽西来的消息,太傅在辽西呆了三天,昨天一早起程东来,我看明天日落前能到。”公孙宏道,“下面倒没出什么事,我看他们是在观风。秦军和慕容尚的人马还在滦水对峙,似乎没有开打的意思,我看秦国是不会派人来了。”
“再等等吧,”韩稠道,“眼下辽东最要紧的就是一个‘稳’字,谁沉得住气,谁就能撑到最后。慕容评不敢把慕容尚的人马调来,而他自己手上只有几千人,他来找我们,无非是要粮要钱,只要这个局面维持下去,辽东便还在我们手中。”
“我担心的是辽西战局,”公孙宏道,“秦军战败,慕容尚便会留在辽西;秦军战胜,慕容评慕容尚一齐涌来,我们在辽东的日子就走到头了。如果把辽东各地人马集中到襄平,我们可以凑足近两万人的大军,到时候便不怕燕军兵临城下。”
“现在调兵,只会让慕容评起疑心,”韩稠道,“襄平一切照旧,准备迎接太傅。”公孙宏应声而去,他和韩稠都不愿辽东再次卷进战火,纵使背上叛国的骂名。
凤凰山下,昔日巍峨雄伟的凤凰堡已化作一片焦土,高句丽人已经撤走,只剩下满目疮痍与几千具面目全非的焦尸。山风卷起缕缕青烟,好似在述说这悲惨的故事。
“我来晚了。”宇文霆“扑通!”跪倒在地,段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少没有一个逃脱——究竟是什么人与段家有如此深仇,要灭其全族;究竟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实力,能灭其全族!
“公子,你看。”一名护卫找到了一枝羽箭,递到他面前。宇文霆接过,细细端详着,身子猛得一震,喃喃道:“是高句丽人!”
阴风过体,宇文霆感到了彻骨的寒意——高句丽人终于动手了,先在半途劫杀段风雷,而后出其不意的血屠凤凰堡,将段家灭族;没有五千人的兵力,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破坚固的凤凰堡!既然段家已经完蛋,那么下一个目标就该是宇文家!
“上马!”宇文霆打了个寒战:段家与宇文家互为犄角,一家有难,另一家势必救援,然而高句丽人选在了一年中最不利于用兵的十二月突袭凤凰堡,正是要让宇文家难以动兵,年关之时也是段家最疏于防范的日子。
高句丽人既然能够制定如此周密的计划,就不会用打完凤凰堡的人马再去偷袭宇文家,一定是两路一齐发兵,要两家首尾不能相应!相比建筑在两山之间、地势险峻的凤凰堡,宇文家的城堡只是背靠山,一面是结冰的河流,另两面都是比较平坦的开阔地,更难坚守!
“梦汐,希望你还活着。” 家族存亡关头,容不得有半点私情,宇文霆回头再看了一眼已成过去的凤凰堡,拔转马头,清啸一声,带着四名护卫往东北方疾驰。
第 六 章 太傅之心(下)
三天后,蒙佐一行人终于翻过了摩天岭,踏上了广阔无垠的辽东大地。蒙佐神嚎寸英三个大男人长长的舒了口气,相顾大笑。成功的喜悦洋溢在两个坚强的姑娘脸上,她们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却也从未经历过这么艰难险峻的旅程。
“妹妹,我要走了,”神嚎转向蒙佐,问道,“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们不是被风吹来的,而是来辽东策反的吧?”所有的人都是一震,除了蒙佐。
“其实我不想瞒你,”蒙佐坦然道,“一路上你不问,我也不说,现在我明白的告诉你,我们来辽东,就是来策反韩稠。”苻青芷暗暗摇头,寸英短弩上弦。
“你不怕山庄再来刺杀你?”神嚎反问。
“你要杀我,在摩天岭就可以下手,何必等到现在。”蒙佐直视神嚎,道,“我蒙佐行事光明磊落,一切都是为了大秦与天下苍生:燕国覆亡在即,我不想让辽东再生战火;以秦军在幽州的兵力,强攻慕容尚并不费力。还是这句老话——杀不杀我蒙佐,燕国一样要灭亡。”
“哎!”神嚎长叹一声,道,“我也不瞒你,算算日子,只怕慕容评已在襄平见韩稠了,你此行成算不大,韩稠毕竟是燕国的官、襄平毕竟是燕国的地方。”
“事已至此,再难回头,知难而上,正是我辈男儿血性所在!”蒙佐铿然道。
“好!”神嚎一拳砸在他胸口,道,“那我们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你可不许欺负我妹妹,当心我和铁面一起来揍你!”蒙佐莞尔。
望着神嚎离去,蒙佐回顾三人,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洗个澡吃饱喝足睡一觉再办事。”苻青芷与段梦汐都爱干净,这些天来风餐露宿,最想做的便是好好梳洗一番;寸英抬起手臂闻了闻,伸伸舌头,道:“臭了也!”众皆大笑。
襄平城外,大雪方停,一支红色马队惊破了黄昏的宁静,踏雪而来。今年刚满半百的慕容评披着黑色貂皮大氅,破例没有乘坐马车,只带了不到三十骑的卫队,疾驰在已被踏得坑坑洼洼的大道上。
襄平城没有戒严,城门依旧大开,稀稀落落的行人纷纷避开这支风驰电掣的马队,任由他们径直冲上长街。慕容评暗暗奇怪,秦军进逼辽西已有十天,消息传得再慢,也该到襄平了,为何这里仍是坐享升平,没有一丝临战的气味?
从汉代开始,襄平就是辽东的中心;经过汉末三国公孙家族百余年经营和司马懿平定公孙渊叛乱后的加固修缮,襄平成了辽东一带最大、最坚固的城池;慕容氏立燕后,在当地大族协助下,又对先前的城墙进行了彻底改良,将襄平建成了能够与幽州、中山等大城相提并论的坚固军事堡垒。
“大人,”公孙宏匆匆跑来,道,“太傅马队已进城!”
“哦?”韩稠浓眉微微一挑,放下手中书简,问道,“太傅现在何处?”
“韩大人,慕容评不请自来,还望多多见谅啊!”身材颀长的慕容评已脱去貂皮大氅,一身白色长袍,夹风而至。慕容评与兄弟慕容垂的骠悍魁梧不同,生得三缕长须、面若冠玉,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慕容鲜卑号称“白夷”,族中多有丰神俊朗之男,如先帝慕容俊、眼前的慕容评、邺都俊面郎慕容桓、包括皇帝慕容玮和他的兄弟慕容冲。
韩稠连忙起身施礼,让出上座,恭恭敬敬道:“韩稠怠慢,向太傅谢罪了。”慕容评摆摆手,两人入座,寒暄一番后,公孙宏便告退,顺手拉上了门。
“韩大人啊!”慕容评替他倒了杯暖酒,往桌前一推,眯着眼道,“大敌当前,辽东却能安享太平,真不简单!”韩稠手指一碰酒杯,又缩了回来,玩味着慕容评言下之意。
“韩大人啊!”慕容评眼角一瞟案上的酒杯,道,“不喝——我的酒?”
“不是不喝,而是不敢喝,”韩稠叹道,“太傅为国事操劳,这杯酒,当由我敬上,下官纵有十个胆,也不敢碰这杯酒啊!”
“你们汉人就是拘于礼节,”慕容评道,“酒,你先喝下;话,听我说来。”韩稠寻思终于进话茬了,遂夹起杯子,昂起脖子一饮而尽。
慕容评微微一笑,轻抚长须,道:“我这次来,不是找你要钱要粮;也不是用皇族的身份来动你这个贤太守,而是——来,再喝一杯。”韩稠一颗心直跳,自己是第一次与这位权倾朝野的太傅单独面对,着实摸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韩大人是我大燕难得的贤良官员,十几年坐镇辽东劳苦功高,想来也不愿这宁静的襄平城再遭战火吧?”慕容评望着晶莹的酒杯,轻描淡写的一问,韩稠已是大汗淋漓。
“韩大人啊!”慕容评道,“把辽东献给秦军吧,岂不干脆!”
韩稠猛得抬头,眼中满是惶恐,“扑通!”跪倒在地,道:“太傅此言,韩稠担当不起!”
“起来吧,”慕容评伸手碰了碰他,道,“我不是在吓唬你。”韩稠战战兢兢的归座,他本是镇定冷静之人,只因慕容评今日言行太古怪,才有失常态。
“哎!”慕容评长叹一声,略带干涩的声音道,“我知道你们都把我当成了贪鄙不仁、祸国殃民的奸佞之臣。”韩稠嘴角一动,抬头正要开口,却发现慕容评眼中闪动着泪花。
“想先帝当年,我慕容氏何等的兴旺,先帝之下三杰辅佐(指慕容恪、慕容评、慕容垂),威震河洛,谁知玄恭(慕容恪字)过世不到两年,我大燕便如秋风黄叶,不复当年矣!”
“大燕之败,非在强秦,而在内乱。”韩稠见慕容评言辞恳切,也平静下来,坦然以对。
“内乱、内乱,”慕容评喃喃道,似有所悟,道,“玄恭文武全才、谦恭坦荡,有他在,我与慕容垂尚能同心协力;玄恭一死,我大权在握,慕容垂却不服,想借军功分庭抗礼——你们都以为是我逼走了慕容垂,但你们可曾想到,像慕容垂这样的人,就算我以礼相待,他也不会甘心屈居人下,早晚必反。”
“逼走慕容垂在先,大败上党于后,我慕容评已成了大燕的罪人啊!”慕容评又一杯落肚,道,“我早不指望你们还把我这太傅放在眼里,我慕容评自问没有统兵御将的本领,却不想看着大燕生生毁在我手里。”
“秦主重用降臣,不杀亡国之人,那是对慕容垂他们说的,”慕容评再喝一杯,干咳了几声,道,“我慕容评乃亡国之源、万恶之首,苻坚不杀我,便难向慕容垂等人交代;王猛更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告慰战死的秦军将士在天之灵。大燕容不下我,秦国容不下我,我慕容评生在天地间,唯有一死,方能了结!”
“韩大人啊,我求你一件事,”慕容评一把按住韩稠的手,潸然泪下,“不管辽西战事如何,不要再把辽东卷进战火,留下这一方净土,也算我这祸国之人对大燕尽的最后一点力。”
“太傅!”韩稠哽咽着,慕容评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让他感动、让他震撼、也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个万人唾弃的太傅的另一面。
“拜托了。”慕容评拍拍他的手背,长身而起,深深一躬,道,“我慕容评不是好战之人,当年秦国内乱,慕容垂一干人等都劝我起兵伐秦,我没有答应,他们只看到前线有利可图,却不知战事一开,本已饥荒蔓延的中山、常山将民不果腹!今年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