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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条引水灌溉渠道,化水患为农利,辟沃野百里。
经过近两年的整治,淮阴以南不仅军粮自给,还成为了太湖之外京城建康的另一大物资供应基地。而千里相连的巨野泽、洪泽湖、高邮湖则成为了这片区域西面的天然屏障。
秦军东进期间,燕国河南、兖州、青州的士商百姓纷纷难逃。他们并没有前往淮南,而是越过彭城泗水涌向淮阴。当时淮阴仍是地广人稀,所以完全接纳了这十几万民众。
淮南淮北,土质气候完全不同。苏爰根据实际情况,将青兖南来的百姓安置在彭城以南、淮阴以北的小麦产区;而将南方迁居此地的百姓安置在淮阴以南的水稻产区,以避免因生活习惯差异所带来的混乱。
淮阴地区的开发整治大大减轻了东晋政府在流民问题上的压力,也为晋军巩固淮北的统治提供了强有力的后勤保障。从战略上看,淮阴的门户是淮北重镇彭城;只要彭城稳固,晋国就能腾出手来修缮因袁氏叛乱而遭受损失的淮南寿春。
望着浩瀚的大海,苏爰胸中涌起无限感慨,喃喃道:“两年了,我做了晋国太守,你却成了秦国出镇一方的大将,不知我们兄弟何时才能再见。”
燕国的灭亡并没有拉近他与蒙佐之间的距离,终有一天,秦军会越过兖州三镇,染指淮水。两年来他对这片土地以有了难以割舍的感情——这里的每一处村落,都有他的足迹;这里的每一片海滩,都有他的汗水,他决部允许异族的铁蹄踏上这片丰饶的净土。
苏爰不仅是政绩显赫、受民爱戴的太守,也是操纵着江东盐运市场的巨商,甚至拥有一支数千人的私家武装——在淮阴和盐城,真正主事的不是名门宿将毛虎生,而是他这个出身草寇的年轻布衣大枭。
脚步声起,白衣飘飘、腰悬长剑的张凝风小心翼翼的踏过沙滩,走到苏爰身旁,道:“苏兄每天对着大海伫立两个时辰,单是这份毅力,以让人折服。”
袁瑾败亡后,张凝风孤身逃出寿春,轻舟渡淮,终日泛舟于洪泽湖,偶遇苏爰,一见如故,遂结为好友。张凝风本是水云轩之人,只因性情孤傲,不愿以失败之身回见同门,故而委身于苏爰处,徐图再举。
见苏爰不语,张凝风又道:“我想为苏兄引见一人。”
“何人?”苏爰问道。
“仇池杨家二公子,杨古廷。”张凝风答道。
“仇池杨家——”苏爰沉吟半晌,道,“武都离盐城千里之隔,他来作甚?”
张凝风微微一笑,道:“秦国攻灭燕国,北方大定,所剩者,不过阴山拓拔代国,西凉张氏,辽东高句丽。他一个小小仇池,夹在秦国、西凉与汉中之间,安得不惧?”
“这么说杨古廷是来向朝廷纳供求援的喽?”苏爰笑道,“他不从汉水下武昌沿江入京,跑这儿来,不是为了买几担盐的吧?”
张凝风道:“苏兄有所不知,这仇池杨家,不是汉人,而是氐族贵族。”
“氐族?”苏爰奇道,“杨家为何不去投效氐族苻秦呢?”
“杨家和苻家乃是世仇。”张凝风道,“成帝年间,杨家就脱离秦国在仇池自立,秦国本应先平西凉巴蜀,再出关东与燕国一争高下;只因仇池结好西凉,背靠巴蜀,不得已而先灭燕国。仇池一日不灭,秦国就休想北伐代国、南犯大晋。”
张凝风顿了顿,又道:“若杨古廷就这么前往建康,只怕连门槛都没进,就会被人扫地出门。建康高门素来以汉家正统自居,苏兄不是不知道。”
苏爰道:“绕道盐城,只怕是你的主意吧?”
张凝风笑而不答,苏爰叹道:“建康高门,他们知道什么!仇池虽是外族,地不过弹丸,却是确保西凉归附、巴蜀安稳的要害;能以区区之地对抗强秦数十年,杨家谋略可见一斑。国事之前尚要摆门第血统,实乃亡国之相!”
张凝风轻咳几声,苏爰的话多少刺痛了他——自小以来,张凝风就是以建康高门的品性操守来要求自己,作为一个没落贵族的后裔,他不得不比普通世家子弟付出更多;在他心里,也自视为其中的一份子,结交苏爰这样的寒门才士,只是为了帮助自己更早的达成所愿。
“既然来了,我倒也很想见见他,”苏爰并未觉察到张凝风神情中细微的变化,淡淡的说,“能与张兄做朋友的,自非寻常人。”
正说着,忽的一个巨浪打来,潮水浸没了两人的靴子。张凝风伸手一指海面尽头,道:“看,海船,桅杆折了!”苏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阵阵浪花中,一艘双桅海船正颠簸着艰难前行。
“那不是大晋的海船。”熟知沿海航运的苏爰立刻作出了判断,“百济官船!”
“百济官船?”张凝风惊愕不已,大海对面的百济国怎么会派官船前来,看情况似乎还遭遇了风暴,若不派船去接应,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沉没。
第 九 章 特使来朝(下)
大半个时辰后,苏爰便乘坐一艘大型海船接近了那艘百济官船。
两船靠近,对面甲板上一名白衣武士操着生硬的汉话喊道:“我们是——百济国,出使大晋国的特使,被高句丽水师劫杀——逃难至此,还望搭救!”
苏爰心下一凛,这可是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大事啊,马虎不得。一整衣衫,朗声回应道:“此地已是大晋海界,大晋国盐城太守苏爰在此,百济特使大人无需惊慌!”
那武士闻此,连连行礼,回头对一名侍从说了几句,那侍从立刻跑回舱内。
“降帆!”船长熟练的下达着命令,水手们将绳索一道道挂上百济官船,终于将它稳住。几艘小艇降下海中,在两船之间巡游,以防有人落水。
悬桥架起,两国水手才将两头固定好,苏爰便已纵身跃上了残破不堪的百济官船,正色道:“请问特使大人何在?”
人群中,走出一名身着白色官服的年轻官员,用流利的汉话道:“我是特使大人的翻译官。特使大人在指挥船队与高句丽水师作战中身受重伤,现在后舱,只怕撑不到觐见贵国陛下;副使大人在海战中战死,船队只剩下这一条船突围。”
苏爰环顾船上,几乎人人带伤,甲板和侧弦更是损坏严重,显然经过激烈的海战。
“既然特使和副使大人都不能完成任务了,你为何还要把船驶来大晋?”苏爰问道。
那翻译官身子一挺,亦正色道:“出使贵国乃是百济邦交大事,纵使所有官员尽数战死,只要还有一人活着,哪怕是普通的水手,也有责任把使命完成。况且现在特使犹在、国书犹在,我等更没有理由半途而废——望大人明鉴。”
说完,那些随行的侍从武士水手竟一齐昂起头,凛然直视苏爰。
苏爰没说什么,深深一躬。
三天后,一支由淮阴太守毛虎生亲自派出的八百人精锐晋军来到盐城。
南下大道上,白色的百济大旗迎风飘扬。重伤未愈的百济特使躺在特制的马车上,看着周围换上了全新服饰、精神抖擞的随行侍从,老泪纵横——不论在激烈的海战中,还是在茫茫大海上漂流时,他都没有流泪,但在此刻,老特使再也忍不住心中激动——这才是煌煌天朝啊;能踏上中国的土地,不正是自己平生最大的心愿吗?
苏爰青马、张凝风白马,走在护卫大军的中央,从盐城到广陵,决不容有半点闪失。
马队未动,斥候先行,三组精干斥候已先一步飞报沿途各个驿站,做好迎使准备。
广陵,大司马府,小厅。
长榻之上,桓温与号称神医的陆中山盘膝对坐;长榻中央,是一盘残局。
桓温执黑,锋芒毕露,却有后劲乏力之相;陆中山执白,盘局散乱,却韧而不断。
窗台前,春花含蕾;窗棂下,薄露垂珠。
今年,桓温六十岁,当知天命。
“和棋如何?”陆中山似在暗示着什么。
桓温冷笑,道:“犹有一战之力,何以和之?”
陆中山道:“桓公病不在足,而在心——和棋,皆大欢喜。”
“晋室无我,如何?”
“亡。”
“那又如何不能更进一步?”桓温逼问。
陆中山叹了口气,道:“恕老朽直言,公不如曹操也。”
桓温没有生气,反笑道:“纵不如曹操,比董卓王敦又如何?”
“此二人不及公。”
桓温大笑,手指棋局右下角一处死地道:“宫闱深处,是非起处,有此奇招,安知没有反败为胜之机?”
陆中山像是明白桓温所指,道:“这便是桓公将我从南海招来的缘由了。”
桓温却摇头,道:“你也将我看得轻了,我桓温岂是这般龌龊小人。找你前来,是要证实一件事——其实十八年前就该招你来,只希望为时未晚。”
见陆中山不解,桓温又道:“你不觉得自惠帝以来,司马皇族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吗?”
陆中山猛一震,抬头瞪着他,喃喃道:“你是说——”
桓温一咬牙,一字一顿道:“宫中有妖孽,司马氏血统不纯!”
陆中山额头冷汗涔涔。
“我已经六十岁了,”桓温叹道,“一生征伐,只怕时日无多。我虽出镇外方,但最怕的,就是我桓家辛苦打下的半壁江山,被那些躲在宫闱深处的妖人篡取!若司马氏血统果真受妖人毒害,再难出治国大才,我桓温便取而代之——至少我桓家三代之中,英杰辈出,能保汉人半壁江山不落胡族之手!”
陆中山手指微颤,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桓温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除了司马懿司马昭两代,晋室要不就是白痴皇帝、要不就是短命皇帝;即便是元帝司马睿,也只不过是碌碌中才,若没有王导细心辅佐,只怕早已亡国;之后的皇族子弟几乎个个都是声色之徒,竟难找出一个可堪大用的人才,实在是莫大的悲哀。
反观桓家,自桓彝随王导平定王敦叛乱以来,上一辈中有桓彝、桓宣、桓景,这一辈中有桓温、桓豁、桓冲,下一辈中有桓伊、桓石虔、桓石秀、桓石民,个个都是坐镇一方的文武大才,若真个让桓氏代了司马氏的江山,对国家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世事真能遂桓温所愿吗?且不说朝中尚有王坦之、谢安鼎力支持,单是建康清流评议这一关,就决难度过。孙盛《魏晋春秋》之事已使得桓温声名狼藉,好不容易借平定淮南袁氏叛乱平息非议,桓温是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了。
陆中山定了定神,问道:“桓公打算怎么做?”
桓温神秘的一笑,道:“陆公也应该听过说建康高门的一些特殊癖好吧?”
陆中山摇摇头,道:“几十年没来建康,何来知晓。”
桓温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只精致的小盒子,往案上轻轻一搁,推到他面前,道:“陆公猜猜这是何物。”
陆中山伸出拇指一按,盒盖便自动弹开,隐约可闻一股似金似石的暗香。
“五石散!”陆中山惊道,一语道破。
“正是五石散,”桓温道,“这东西提神醒脑,既长精神,又催情欲,服用之后可连夜征战,是建康高门子弟必备之物。”
“啪!”陆中山猛得盖上盒子,痛惜道:“作孽啊!”
“陆公不必如此,这在建康都是明码标价,公开买卖的,此盒便是个中极品。”桓温淡淡的说,“哪个高门子弟若是不用它,反倒被人当作怪物了。”
陆中山苦笑,摇头道:“桓公准备如何用它呢?”
桓温伸了个懒腰,道:“这建康五石散的最大供货商,已被我桓家收买。我们只需在其中增加一些别的药物,让那些皇室子弟与高门名士吃了之后浑身不自在、头晕无力,我便能名正言顺的将你送去建康,借着诊治之机,逐一检验司马氏成员的血样和身体状况——若他们身边真有妖人在作祟,凭你神医的本事,当不难排查。只要证据确凿,我便能调兵一举剿灭妖人、肃清皇室!”
陆中山听得头皮发毛,桓温真是胆大包天,完全没有把司马皇室放在眼里!
正要开口,却听桓温第三子、在司藩院任职的桓韵在屋外道:“父亲大人,斥候来报,盐城太守苏爰护送百济特使一行,已在三十里外。”
“走!”桓温拍了拍衣服,道,“百济特使——传令官署,执全礼迎接!”
“嗨!”桓韵应声而去。
推开门,桓温深吸一口气,天空又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第 十 章 烟雨临江(上)
三月广陵,阴雨绵绵;大江之上,烟水迷蒙。
一艘小型官船自上游而下,缓缓的停靠在了北岸码头。船头,皂衣云开长长的伸看了个懒腰,回头对子风道:“去时日照万里,归来阴雨连江,这天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悬梯架起,率先上岸的子雨朝船上喊道:“大人,好下船了!”
云开登岸,闻着空气中湿润的泥土清香,心头泛起回家的感觉。整个冬天,他被桓温派往襄阳,在荆州刺史桓豁处任职,若非桓桢说情,难免长留荆州。
云开能够理解桓温的苦心:秦国平定燕国后,原本遥不相及的两个国家一下子成了比邻之邦。虽然眼下秦国的战略重点不在南方,但不出数年,秦军兵锋必将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