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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芳一听这话,触到了她的伤心处,更哭得厉害。
孙英莲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对钱队长说:“让我进城!派两个人给我!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我哥报仇!为同志们报仇……”
话音未了,她已泣不成声。
难得做了一顿好饭,可他们谁也吃得没有滋味。
冯儒提着皮箱出门下楼,立即在街道上拦住一辆黄包车。“下关码头。”冯儒简要地说。
“500块。”车夫说道。
“好的。要快!”
“半个时辰,包你到码头!你坐好了!”车夫猛踩了一下脚蹬,黄包车立即飞快地向西穿去。
下关码头在灰暗的江边显得异常萧瑟。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外出的人很少,而且还受到严格的管制。一些商旅平民默默地买票,上船。军警在码头上荷枪游弋。江边除了一些商船、渔舢以外,还有一些军用船只,十来个民夫在士兵的监督下搬运着货物。
冯儒在走下黄包车之前,警惕地朝码头张望了一番。
“过了江就好了。”
他向码头走去,黑缎长衫轻轻拂动。
刚走了两步,他突然看到码头广场右侧有一辆轿车。这辆轿车有点眼熟。再一细看,这是杜林甫的“大鼻头”!
他心中“咯噔”一下。
“他们已经追到在这里了!”尽管冯儒先往码头而来,但华雄飞开着轿车还是抢在冯儒的前面到了码头。
冯儒急忙掩在一堵花墙后面。透过花墙的孔洞,他看见华雄飞和杭苏正站在登船栅栏口。
“在这里走不了了!赶紧离开!”
于是,他立即返身离去。
华雄飞站在栅栏人口处,远远地看见广场边有一个背影突然转身而去。这个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对杭苏说道:“你在这看着点。我到上面去看看。”说完扔掉了烟头,朝着这个背影而去。
冯儒听到了华雄飞急促的脚步声。他左手提着箱子,右手摸了摸腰间的手枪,也加快了脚步。冯儒边走边思考着对策。自己提着箱子,靠双脚奔跑肯定很难脱身。即使一时跑脱了,又能跑多远呢?“实在不行,就扔了电台。”他回头望了一眼,随即奔跑起来。
就在冯儒回头的一瞬间,华雄飞隐约看见了冯儒的脸:“就是他!”
于是,他连忙回过头,挥手招呼:“杭苏快来!他在前面!”
杭苏一听,应声奔来。
冯儒听见华雄飞的喊叫,奔跑得更快了。
华雄飞从腰间拔出手枪,朝冯儒直扑过去,口中大喊:“抓住他!他是共产党分子!”
冯儒提着箱子吃力地狂奔。
双方大概有100多米的距离。
华雄飞对着空中开了一枪。
枪声一响,码头附近立时骚乱起来。
冯儒正要扔掉电台往巷子里奔去,只见迎面开来一辆敞篷警车。警车里的人听到枪声急忙赶来。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边开车边把头探出车外张望情况。
冯儒急中生智,一边奔跑,一边掏出手枪,对准车中的警察连开两枪。警察应声垂下了头。警车失控冲向路边的砖墙。
冯儒连忙将电台扔进车内,然后跳上警车,推开死去的警察,点着火花塞,踩下油门,扭动方向盘,警车呼啸着一个急转身,向南而去。
华雄飞刚要赶上冯儒,却见冯儒抢了警车跑了,连忙返身奔向广场右侧的“大鼻头”,拉开车门,跳进车内。车子抽搐了两下,随即朝着冯儒追去。
杭苏在后面急得要上车,连连向华雄飞招手。华雄飞顾不得再等他了,他唯恐耽误哪怕几秒钟,冯儒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冯儒加大油门,警车呼啸着狂奔起来。
几百米外,“大鼻头”穷追不舍,恨不得一口咬住警车。
冯儒心想,看来要想甩掉华雄飞是很难的,只有想办法杀死他。可是,怎样才能杀死这家伙呢?他在自己身后追赶,时间一长,追击的人会越来越多。相比之下,自己孤身一人,处境已十分危险,要想杀死追杀者,谈何容易。
两辆车子狼奔豕突,在街道上没命地疾驰。
冯儒突然看见前面是一个急转弯道,角度很小,大约在90度左右。他立即扭动方向盘,敞篷车翘着外侧车轮钻进一条土路。这条路太窄了,只能容一辆汽车通过,平时只有行人、自行车、黄包车从这里行走。冯儒慌不择路,一头冲进土路。进来后,他才后悔莫及。假如前面来一辆车子,哪怕是黄包车,自己就无法避让通过,只能停下束手就擒。他心里一边祈祷迎面别来车辆,一边希望尽快穿过这条土路驶上大道。
正在焦急之间,冯儒在瞬间观察到,路边右侧是一座小土山,大约有十来米高,一些石块不规整地叠放在土山表面,还有一条石径伸向土山顶上。
南京一带是比较典型的江南丘陵地区,城区外围山丘极多,如栖霞山、紫金山、牛首山、宝华山、汤山等。山虽不高,山头却不少。南京城内也有若干十来层楼高的小山,如五台山、狮子山、清凉山等。至于那些无名的小土丘更是数不胜数。而且这些小土丘上总有很多的石块,所以南京自古就有“石头城”的美誉。
冯儒一见这座小山,急中生智,作出了一个生死决定。他猛地踩住刹车,敞篷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车身像剧烈咳嗽一样抖动起来。随即,在巨大的烟尘中,敞篷车横着车身停在土路上。
冯儒一脚踹开车门,跳下车,沿着右侧小土山的石径“蹬蹬蹬”一口气上了山头。
做完这一切,他大概只花了十来秒钟的时间。
华雄飞眼看着敞篷车消失在急转弯口,心里十分着急。抓到冯儒可能会立功,抓不到冯儒可能会受处分,甚至可能会掉脑袋。因为,毛局长经常用“把呼吸留下,身子回家”这样的“名言”来训诫那些处室头头们,并且每每兑现这些名言。而那些处室头头们也拿这句“名言”来教训手下的特工,兑现的也不少,理由都冠冕堂皇。比如今天这件事,华雄飞如果不在码头上看见冯儒,或者看见了装作看不见,结果冯儒跑了,他不一定受到处分。杜林甫也不是一点道理不讲。可是,华雄飞恰巧看见了冯儒,他立功心切,飞车追捕。在这种情况下,让冯儒从眼皮底下逃走了,他被杜林甫痛骂处分算是客气的。所以华雄飞穷追不舍。
此时,他用力扭动方向盘。“大鼻头”也急速转进那条小土路。华雄飞透过路上越来越淡的尘烟猛然看见眼前停着那辆敞篷车。他猝不及防,又喜又惑,连忙踩住刹车。
“大鼻头”差点撞上敞篷车。
华雄飞迅速掏出手枪,正要举枪下车……
冯儒刚刚在小山头站定,就看见华雄飞驾着“大鼻头”拐进了土路。
他弯腰搬起一块石头。当他直起身把石头举到腹部的时候,“大鼻头”刚刚停在敞篷车的屁股后面。他快速地将几十斤重的石头对准车顶砸了下去。
华雄飞举着枪,正要下车看个究竟。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巨响,大石头砸在引擎盖上,引擎盖立即像一张黑色的纸板陷了下去。与此同时,车子抽筋般地震动起来。他大吃一惊,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赶紧去推车门,却听得又是一声炸响!一块大石头砸在左侧的副驾驶座顶篷上。
华雄飞吓得魂不附体,一使劲推开了右侧的车门!
冯儒站在土山顶上,拔出手枪。看见华雄飞钻出车门外正举枪抬头仰望山上,冯儒扣动扳机。
“砰!”手枪射出一颗子弹。
子弹钻进华雄飞的右臂。他感到右臂的肌肉被硬生生地撕裂开了。但他强忍着剧痛,不但没有松开手枪,反而攥得更紧了。他明白,松了手枪,就松掉了性命。
他咬紧牙关,对准山上的冯儒,用力收缩右手食指……
“砰!”一声枪响。这颗子弹是冯儒射出的。他居高临下,对准华雄飞的脑袋,准确一击。
华雄飞应声倒地。
冯儒迅速下山,跳上敞篷车,像一阵旋风奔驰而去。
不一会儿,杭苏和一些警察赶到这里。但是,路面窄小,不能迅速通过。他们只得清理路障,把华雄飞的尸体抬上车……
郑少青陪着汪碧茹在清凉街附近转了好一会儿了。
下午,他正在机要科坐班,没事翻看《周易正解》,汪碧茹打来了电话,叫他安排好科里的事情,然后立即赶到“大东酒楼”,说和公事有关。
上司的话就是命令,他马上赶了过去。可当他一脚踏进二楼小包间的时候,他就感到有点不妙。不是说他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感到不妙,而是直觉告诉他,自己难以处理的事情可能就会发生。
小包间格扇屏门,雕花窗棂,里面的装饰典雅温馨。桌椅几架一律朱漆金粉;枝形吊灯发出的橘红色灯光使房间里洋溢着柔和的气氛。正墙上,一幅《湘云醉卧海棠图》兼具艺术和香艳的意味。画幅下面,一盆肥硕的海棠花盛开在花架上。房间正中的小圆桌上,放着几盘凉菜、两双筷子、一瓶酒。
汪碧茹坐在桌边,正冲着他笑呢。
“坐吧。还愣着干什么?”汪碧茹的笑中既有一丝丝羞涩,还有一点得意和捉弄。
“汪科长,你这是……”他不解地问道。
“看你这样!先坐下不行吗?”她努力拿出上司的口吻。
“好的。”郑少青摘下大盖帽,挂在衣帽架子上,然后坐在汪碧茹的对面。
“汪科长今天好兴致。这地方确实好。”
“你别想歪了。叫你来确实是和公事有关。”汪碧茹说。
“只要不是鸿门宴就行。”
“哼!我用得着费这个精神吗?”汪碧茹调侃他,“还愣着干吗?难道要本小姐给你斟酒吗?”
郑少青一听她说“本小姐”三个字,再加上她的语气和气氛,心想:坏了!很可能今天要摊牌。我怎么办呢?
“实话告诉你,今天这顿酒钱是你付账。”汪碧茹边说边盯着郑少青的脸。
郑少青心里甚是不解:“凭什么?”嘴上却说道:“没问题。哪有上司请属下的道理!”
“呵呵呵,你倒会说漂亮话。只怕心里一个劲地在说‘凭什么’吧?”汪碧茹抿了一口酒,说,“我让你花钱花个明白。这顿酒钱在我口袋里装着呢,是你的,所以你喝完酒就不必再从你的口袋里掏钱了。你明白了吧?”
“汪科长……这是怎么回事……”郑少青越发糊涂了。
“别老是汪科长汪科长的。我问你,你同意不同意?”
郑少青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钱在你手里,我有什么办法?”郑少青停下笑,故意装得一脸无辜又无奈的样子。汪碧茹也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两人开始喝酒吃菜。
“别说我霸道!这钱虽是你的,但我给你花了,你一点都不冤。”
“我的汪科长,你就饶了我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我告诉你,省得你心里七上八下的,吃也吃不香,喝也喝不下,好酒好菜进到嘴里没滋味,心里还直骂我。事情是这样的,今年以来,你的表现不错,特别是在上个月陪处座访美期间,为党国挣了面子。所以处座给你发了1万块奖金。但是,你的成绩是在我的领导下取得的,没有我的支持,你能拿到这1万块钱吗?”
“当然不可能!”郑少青心想原来如此,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
“你这钱花得不冤吧?”
“不冤!”
“我说跟公事有关,没有骗你吧?”
“没有!”
“我不是骗吃骗喝吧?”
“不是!”
“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
“不能……”
两个人都会心地笑起来。
说实话,郑少青从心里爱上了汪碧茹。他和她在一起感到如沐春风,神清气爽。同时,他又对即将到来的销魂时刻心怀恐惧。
酒过三巡,汪碧茹似乎微有醉意,她红着脸说:“那天,你到我家里,陪我爸爸喝茶,态度还算不错,毕恭毕敬的。”
“敬老尊老嘛。以总裁和夫人号召我们开展‘新生活运动’,其中有一条就是‘尊老敬老’。总裁就是敬老的楷模。”
“想不到你真会耍贫嘴。哎,那天我爸爸跟你嘀咕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嗯……”郑少青一时语塞。
“这个呆头鹅,一到关键时刻他就装傻!非要等本大小姐把这事挑明?那也太没面子了!要想个办法逼他说出口。”汪碧茹心想。
于是,她仗着酒劲,鼓足勇气,慢慢站起来,背着双手,以调侃的口气问道:“郑少青,你向我汇报一下你的思想。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也要汇报?”
“要!干我们机要工作的,私人事务该审查的还是要审查。”
郑少青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嘴上说道:“报告汪科长,还没有。”
“哦。那你就没有考虑过你的终身大事吗?”她站在郑少青身后,望着他宽厚的肩背,很想伏在他身上作片刻的休息。
她需要寄托。心灵的、情感的,甚至是肉欲的。
郑少青沉默着。
“你不是后悔今天来到这里吧?”她的声音轻下来。郑少青闻到了汪碧茹清新的气息。
他的内心在挣扎。两个势均力敌的影子在纠结、搏斗。一是真挚的爱情,一是自己的使命。
“汪……”他嗫嚅着扭过脖子,“我是喜欢你……可是我,不敢高攀啊!”
汪碧茹一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