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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只要用了她家祖传的方子必能痊愈。
只是我这伤得细细养,不能跌,不能碰,半点不得马虎,若是方法不得当,是要瘸的。
我本来还有些躺不住,听了这话,便再也不敢下床了。
父亲得了我醒来的消息,便立刻赶来了。他见了我便哭了起来,让我安慰了良久。临走时,他除了一些治伤的普通药材,还留了不少山参虫草之类的补药,以及五百两银子。
当天晚上,容信和未卿也来看我。
容信一直视我如亲妹妹,这次我遇险她十分焦心,来了一见我便抱紧了,稀里哗啦哭得我肩头湿了一片。
她这一激动便抱狠了,勒得我险些断气。
而未卿却坐在一边红着眼看着我沉默,等到容信松了手,他才上前眼泪汪汪地摸着我的额头的伤问我:“还疼么?”,我浅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便又沉默了,偶然会看一眼站在门口的容锦,那眼神既幽怨又落寞。
事后,容信曾问我,是不是和容锦有什么,否则容锦怎么会如此不要命。
我苦笑着,却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容信见我这副模样,便了然地摇了摇头,拍着我的肩叹着气道:“好好掂量着。”
我醒来已生生错过了三表姐的婚期。因为这次打猎是为了猎大雁,我等于是间接为了三表姐负的伤。为此她很内疚,十分大方地多送了一盒喜饼给我。
我黑着脸接过两盒喜饼,越发坚定了远离她的决心。
转眼我便在别院待了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容锦日日都会来,有时送几本史书律法或是游记话本,有时来为我弹几首曲子解闷,有时端来几道亲手炖的药膳补汤,我们的关系一时间融洽了许多,但对彼此的心思却依旧绝口不提。
这一个月,未卿每天都会爬山涉水地来看我,强笑着为我讲些最近京城发生的趣事,却在每次说话的时候不经意便恍了神。
每次只要未卿一来,容锦便会悄悄走开。
随着他们两个人眼中的忧郁越积越满,我心里也越来越难耐。
而那包子大夫依旧信誓旦旦地说,伤腿绝对不能碰!
第二十章 初 雪
秋去冬来,眼看着天一日冷过一日,院子里的草木也渐渐枯萎凋零。
早在我醒来第二天,父亲便把墨砚遣了来。
她来了便时常抱怨,山上比城里阴冷,我这身子虚受不得凉,日日都要燃碳取暖。
这话听得欢喜不悦,白眼没少给过她。墨砚心里不平,却又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任她说,背后又少不得跟我唠念,人家的地方就是不及自家自在。
一日清晨用过朝食,我正披发看着一本边疆的游记入神,墨砚见了便扶我到梳妆台梳头。
墨砚一面给我梳头,一面看着镜中的我,养了多日脸蛋依旧不见丰腴,忍不住有些酸酸地道:“世女这次是遭了大罪了!”
我对着镜中的墨砚笑了笑,便又低头看书。
忽然,身后的欢喜喜笑颜开地叫道:“世女,下雪了!”
墨砚吸了吸鼻子,欢声道:“昨夜呼呼地下了一夜,今早外头便白茫茫的一片。”
我搁下书,回首望向窗外,那风景如同一幅画,繁复的窗棂是画框,画上灰蒙蒙的天空雪花纷飞,院落里的枯树银装素裹,犹如怒放的玉树琼花,晶莹剔透,惹人怜爱,地上积雪是画上的留白,映衬着远处微染霜色的黛色青山。
山上连雪也落得早。我不由弯了弯嘴角道:“想不到今年的第一场雪会在嫡王府的别院里赏。”
“怎么,在我这儿赏,还委屈你了”
我抬眼望去却是容锦勾着唇,眉眼含笑地推门进来。转眼已经入冬,他早已换上了朱红暗纹的长锦衣,雪白的狐狸毛领口还带着雪水,刚一进门,整个屋子就给他照的亮堂堂的。
欢喜弯着嘴角,颇有眼力地将手足无措的墨砚拉住,向我俩行了个礼,拽了人便一起退下去了。
我心里不得不感叹,欢喜真不愧是深得主子心的好奴才,处处为主子考虑。怪不得这几日进进出出的尽是小厮,就她一个丫鬟。
容锦掸落了肩头的雪水,看了一眼敞开的窗户,皱了皱眉,快步上去合了起来。
“自然是不委屈是福分,你这儿的景致的确好,”我看着他动作,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夹着木板的腿,“只是我整天闷在屋里,再好的景致也瞧不见。”
他转过头,眯着眼狡黠一笑:“这不是给你找乐子了么!”说完,便过来扶我。
我的脚当时折得十分严重,最近的调养下来虽然好了不少,但腿不着力,依旧行动不便。
他垂着眼,密密长长的睫毛像是拂到了心尖上,让人心里一阵酥麻,却又挠不到,抓不得。
他转脸对我粲然一笑,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沁凉的手指握住了我的手腕,我们肩抵着肩,靠的如此近,我能闻到他身上甜甜的胭脂香,甚至微微低头便可以隐约看到他领口纤细的锁骨。
我面上一热,抬眼看他却依然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心里居然生出些许失望来。
出了房门,才走几步,便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那间屋子看着不起眼,进去一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门口的小厮低着头,将厚重的织锦门帘掀开,入目便是一扇约莫六尺长四尺宽的大窗户,两边敞开,窗外白雪皑皑,之中一树艳红如血的梅花竞相吐蕊,顶着寒风凌霜傲雪。
窗外北风呼啸,屋里却燃了三个炭炉,将整个屋子烧得暖意融融。
屋子中间有一张紫檀圆桌,上面摆着两副玉碗银筷,一只精致的小火炉,炉身青灰饰有花草,炉上隔水温着一壶酒,屋里酒香四溢,闻来应是上好的花雕。
角落还有一张长桌,上面一只烤肉用的长铁炉,案前有个小厮正将肉烤的吱吱作响,令人垂涎的肉香扑鼻而来。
我见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容锦含笑将我扶到椅子上,然后将桌上的小磁碟里的几颗梅子和姜丝倒进了酒里。片刻后,酒香之中掺上梅子淡淡的酸甜之气。
“你身子没全好,大夫说,少饮些无妨,而且我加了姜丝暖身。”他边说着,提起酒壶,为我倒了一小碗,笑道,“这两日下来知道你不喜酸,我特意选了味甜的梅子入酒。”
我接过道谢,抿嘴笑道:“郡君真是好情趣!”
他微微掳起袖子,露出一节皓白的手腕,纤长的手指握着竹节手柄轻轻提起,青白瓷的壶身上釉色如漆,饱浸了水后更是光彩可鉴。他手上顿了顿,等水珠从油润的壶身上滴落到水面。手指优雅地轻点,酒液便落入了碗中。
带着琥珀光的酒浓厚若蜜,在青色的玉碗中轻漾,玉碗色郁胎薄,透着光亮,隔着碗壁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深色酒液。
我笑着与他碰了碰杯,玉碗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我低头抿了一口,绵软醇厚的酒香中回味起来还夹着一丝辛辣的姜味,在喉头留下一丝甘香,接着像暖流一般汩汩地往下淌,片刻便觉得全身都暖烘烘的。
“这花雕真是好,”我一边眯着眼回味,一边对他道,“都是嘉岳郡君是京城第一风雅人,府里的好酒藏了一坛又一坛,连容信都羡慕得紧!”
他含笑道:“我的确有不少好酒,不过那是因为我喝得少藏得多,我姐那人却是个酒缸,多少好酒也不够她喝!”
容信的确最爱杯中之物,不但一喝必要喝到醉,且酒品不佳。
有一次和她一道喝酒,喝完我去结账,回来便不见她了,找了半天才发现她跑到隔壁包厢,抱着包厢里一个五十出头肥头大耳的老妇不肯松手。
我好不容易扯开了她,她却趁我跟人陪不是,又一阵狂奔出了店门。我在她身后整整追了两条街,最后好不容易在宫门外找到了她。
我一看差点昏过去,她老人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木炭,在宫墙上写了“容信到此一游”。写完站在一边对我傻笑,吓得我赶紧拿了帕子擦。
幸好那日天黑,没人瞧见,否则就算她是皇亲国戚也讨不到便宜。
容锦见我发笑,便问我缘故,我便把那日的情形绘声绘色地说给他听,说容信如何死不撒手,如何用木炭写字,他听得笑得前俯后仰,到后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正说着,小厮便将一盘烤好的肉端了上来,蜜红色的肉片冒着热气,带着香喷喷的肉味。
“趁热吃,这是昨日我姐送来的鹿,”他抹了抹眼角,夹了一片放到我碗中,“昨夜宰杀后取了只里脊切片,用粗盐、果酒腌过夜,今日涂上蜜糖和油烤出来的。”
肉质细嫩,鲜美多汁,还带着淡淡果香,却没有半点膻味。
我默默地吃了几口,望着窗外的红梅傲雪图出神。屋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呼呼地风声传来,越发显得里面暖如三春,让认倍感闲适安逸。我眯着眼,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若是醉了才能见到爱人,”忽然容锦端着酒碗,看着窗外的雪景,嘴边带着一抹醉人地浅笑,
“我也愿意像姐姐一样长醉不醒。”
我微微睁开双眼,托腮凝望他。
他依旧挂着让人醉心的笑容,眼里的水波倒影着冷艳的红梅:“可惜我每次醉,都没能见到她,我才明白,原来她连一个幻像都不愿给我。”
“世间女子千千万,何必将一腔热情全都撒到她身上呢?”我幽幽地叹道。
“是啊,为什么呢?”他顿了顿,忽然苦笑一声道,“怎么办,也许我就是贱!”
我噗地一声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咳得满脸通红,一边咳一边道:“这话……可不是……你会说的……”
他好笑地拍着我的背道:“我怎么了?我再怎么不可一世,也是个男子。”
我咳了半天才好转,容锦唤来小厮送上毛巾,我刚擦了擦嘴,便有个小厮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将我和容锦吓了一跳。
容锦不悦地拧眉喝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小的…有,有要事…禀告,”那小厮早已满脸通红,气喘嘘嘘道:“…嫡王…来了…”
容锦听罢面色一变。
片刻便只听见外头扑通扑通地下跪声,接着有个冒着寒气的声音响起:“郡君呢?”
第二十一章 流 言
平慈嫡王不好惹,京城人人都知道。
传说他当年还未出嫁时,看上荣睿公的妹妹颜成知,得知她心有所属,妒恨之下便将她的心上人打到了吐血。
又有人说他的妻主,国子监祭酒容继轩有一次多看了府里貌美的小厮一眼,那小厮第二日便被他卖到了下等的勾栏院里。
还有,据说他的女儿御品郡主早年去边关打仗遇了险,他跑去宫里哭闹了好几日,要女帝严惩带兵将领,结果那将领全家被流放三千里。
……
总之,关于这位嫡王的蛮短流长,京城有无数个段子,但每个段子无不是将矛头指向他心狠手辣。
但凡嫡王出行,路上的人无不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冒犯了没好果子吃。
据说连现在京城百姓家里孩子晚上哭闹不肯睡,是要骂上一声“再不睡,就让公老虎来把你叼了去!”孩子便会吓得乖乖闭上眼。
而那公老虎便是平慈嫡王。
听过了他这样赫赫的“威名”,我心里自然十分紧张。
可能是刚刚联想到了“公老虎”,当我看到他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虎虎生威这个词。
他穿着绣蟠龙的宝蓝色锦袍,外罩黑貂皮斗篷,头戴雍容的东珠祖母绿宝石金冠。一双含霜的吊稍杏眼,面色阴沉,配上嘴边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果然令人不敢直视。
他进门便一言未发,只是目光沉沉地扫视了一边,片刻对瑟瑟发抖的小厮道声,下去。然后向我和容锦走了过来。
我的心正扑通乱跳,半弯着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容锦见了伸手过来,将我按在了椅子上。
嫡王见了拧着的眉头又紧了几分,将斗篷脱了,丢给了身后的中年仆人,那仆人接过斗篷行了个宫礼便退了出去。
这屋里便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他眼睛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像是要将我看出个洞来,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
“父亲……”容锦扬声道。
嫡王听了一挑眉,嘴边扯出一丝冷笑道:“哦?你还当我是你父亲?!”
容锦咬了咬嘴唇,蹙着眉低下头去。
嫡王转而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嘲讽道:“听说颜世女最近与礼部尚书的公子走得挺近?”
这句话看似对我说,事实上却是讲给容锦听。
身边的容锦面色发白,双手牢牢攒紧,微微发颤。
我见了心里不由生出几分酸涩来。
嫡王却依旧不肯罢休,瞟了一眼容锦继续嘲弄道:“你颜世女可真是手腕了得,一边是重臣之子,一边是皇室子孙,玩弄起来倒是易如反掌,怎么?还想两个都收了去?就你一个末代一等公?你担不起!”
我心里一惊,辩道:“小女从未想过!”
“没想过?”他怒极反笑,冷声道,“你以为现在外面风言风语怎么传?!”
我闻言一愣,他黑着脸,扯着冷笑道:“你们颜家真是有能耐,弄得家里两个痴子个个神魂颠倒,一个人死了还巴巴地守着,一个成天在屋里瞎画瞎琢磨!你们颜家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弄得本王家散了才舒心!”
“父亲!”容锦忽然涨红了脸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