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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馀长袖里的手不停把玩着一只陶埙,对母亲的发问毫无反应——只要有选择,他总是选择沉默的。
刘非则是很嫌弃地撇撇嘴:“乳臭未干……”
程夫人好笑地拍了下次子的脑袋:“不可!”
看着两个兴趣缺确的儿子,程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瓜娃!陈娇长公主亲子,深得陛下太后爱重,非寻常贵女翁主可比!”
还是没有起色。夫人忽然感到有些没力,很哀怨:真是没一个能省心的。
眼光转向酣睡中的幼子——这孩子和陈阿娇年纪最近,也少有的聪明,或者他更有可能?爱怜地抚着幼子刘端红红的面颊:“吾子若得阿娇为妇,当就富国哉”
‘或,储君之位?’意念动,程夫人抬头看向长子,手一抖……
——掖庭宫一处偏僻的宫室——
室内烛光摇曳,本就不多的几个宫人,早早就退出去自己休息了。
“阿母,阿娇好!儿愿得之。”刘发很认真地对自己母亲说。
唐姬温柔却哀伤地看着儿子,低低叹息:“馆陶女贵,非轻易可得。”
不忍心目睹独子的失望,唐姬很没底气地许诺:“当为汝探问”
长沙王少年英姿,眼中闪满希望,整个脸都亮了起来。
——玉堂殿——
王夫人儿姁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中很艰难地坐下。侍女们手脚麻利地为女主人褪下足衣,端过早准备下的热水洗漱浸脚。
一口热汤入腹,有宫人轻轻按摩着肿胀的小腿和足,王儿姁才觉得好受些——怀孕实在是件太过辛苦的事,尤其是即将临产的时候。不是不想推辞应酬,但梁王入朝是大事,太后和陛下都重视异常;即使为两个儿子的前程考虑,她这个做娘的都要去。
皇子们也换好了衣服。刘越是吃饱喝足早万事不管地睡迷糊了,完全任凭宫人摆布。刘寄睡眼惺忪。看着两个长相俊美的儿子,王儿姁不由有些得意:王家女儿皆美姿容多丽色,生的孩子们也相貌出众。
‘我的儿子们,可比大姐家的小阿彘更好看呢!’王夫人很自豪。
‘宝贝外甥今晚之事,阿姊不知如何堵心呢’想着想着王儿姁不由笑出了声:‘阿姐至今也只刘彘一个儿子,怪不得早早为他打算想娶大姑家的女儿。这个阿姐,总是多心机,好做这些小手段!’
‘不过,大姐恐怕是失算了!太后和馆陶长公主,可不容易打发。何况,……’王夫人的脸色须臾平静:‘算起来,我位分更高,阿寄和阿越更年长也更俊;要娶也该是我的儿子娶!’
边上的刘寄瞧着神情不定的母亲,很摸不着头脑。王儿姁斜睨一眼长子,浅浅笑:“阿寄,娶阿娇为妇好否?”
刘寄也想到了刚才的事,立刻眉开眼笑乐呵呵地答:“阿母,……”
此时,原本睡得死仰八叉的刘越猛抬头,没头没脑插了一句:“阿娇好!”随后立刻又倒头睡回去:)。
清醒着的母子俩先是大大惊诧,随即相顾失笑。
——掖庭宫另一侧的栗夫人居所——
儿子们早已告辞,栗夫人和衣倒在床榻上,犹自笑得直不起腰……
宫禁夜,九重深深,夜……未……央!
·
刘荣的年纪已不能住皇宫,皇帝将原代王官邸赐给长子居住。宫宴结束时夜已很深,河间王和临江王都跟去了长兄刘荣的住处。
书案上,一幅素帛上字迹犹新,是刘荣的笔迹。临江王随手拿起诵读:“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
刘荣心急手快抢过,放到怀里。刘阏于向二哥挤眉弄眼扮了个鬼脸,后者微微一笑。
高高低低几个长灯油盏,同父同母的三兄弟或坐或躺,惬意舒适。刘荣抚摸着手里一块上好美玉雕琢的舞人佩,问自己的二弟:“阿德,宫宴之事?”
刘德还没答,正喝水的小弟就呛了起来。他一边用大袖乱七八糟地抹脸,一边抢话:“阿兄,刘彘……咳咳……”刘德无奈地给他猛拍背:这弟弟总是莽莽撞撞。
“二位兄长,”刘阏一本正经的口气,却是满脸不怀好意的怪笑:“刘彘既意在出嫁;以兄弟故,义当解囊添妆,多备嫁资。免其为赘婿而薄妆奁,为人讥……”刘荣伸手拿起漆盘里的糕点,直接堵住三弟的胡说八道。
老二同情地瞥一眼有口难言的小弟,略一思索问:“阿兄指梁王?”
“唯!”刘荣正色地点点头。
刘德明白了,想了想出言安慰:“父皇乃燕饮戏言尔……”
“说者有心无心,听者无意有意!”刘荣神色郁郁:“况,天子玉言;桐叶封弟。”
河间王闭了嘴:君王无戏言!周天子桐叶封弟的故事家喻户晓,难道汉天子可言出而不遂?
“周天子……仅封国尔,非传位!”总算咽下点心、理顺呼吸的阏于习惯性地插嘴。刘德白了小弟一眼:这家伙礼仪全还给教习了,得好好敲打。小小封王如此无状,非给御史大夫弹劾不可——晁错这段时间满世界找藩王们的茬,可别风口浪尖地载上去!
“梁王叔已辞谢矣!”刘德并不担心:宫宴上梁王当场就婉辞了天子的传位建议。
“唯。然王叔喜不自胜,辞谢恐非其本意!”刘荣摇摇头,加重语气:“况此事,不在梁王。”
“阿兄忧虑者,祖母乎?”河间王大吃一惊。
“父皇建议,王叔辞谢,太后大悦!”皇长子的声音里饱含不满!
是啊……皇太后当时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兄终弟及……当不至如此耳”可惜,刘德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太后偏宠幼子,早有心让幼子即长子的皇帝位,不过没直说而已。而这次,父皇却把事情放到台面上了——怪不得皇太后对窦婴如此震怒!
“愿吾错……”刘荣长叹!
“吾等兄弟十余皆父皇亲子。子亲于弟!”老二抬出常理。
“父皇至孝!”皇长子字字绵长。河间王和大哥交换了一下眼色,更郁闷:汉以孝治国,父皇是大孝子,恐不会违逆母亲的意志。
实际上,今皇帝即位两年多仍无储君,就是太后在作梗——鉴于先秦悲剧,汉朝一直早立太子早定国本。现在出现这样违背传统的状况,窦太后功不可没^_^
“阿兄当娶陈娇为妇!”安静好一会的刘阏于张口就来。
“阏于!”刘荣刘德这次一齐喝斥!兄弟俩忍无可忍:)。
“非玩笑,乃建言。”阏于耸耸肩,很不满两个哥哥的态度——他是真的为大哥着想呢:“于兄计,破储君困局者唯陈娇尔!”
刘荣刘德两张脸,一样疑问。
“太后只姑一亲女,姑只独女陈娇”刘阏于吧唧吧唧嘴不紧不慢地解释:“况陈娇外有‘怀日跨龙’之名,内得太后父皇怜爱。若阿兄娶之为妇……父皇喜亲子即位,姑母必为女为婿,至于祖母——乐见爱孙为储妃为皇后!”
“此道虽佳,”河间王有些为难:“然双方年龄悬殊,为夫妇恐不合宜——阿兄已近弱冠!”刘荣默默颔首:让自己和还兜着尿布的表妹结婚(即使先订婚)?抱奶娃成婚礼的场面足以令任何成年人不寒而栗O(∩_∩)O~
“哇哈哈……”刘阏于手脚拍地,肆无忌惮地指着两个哥哥狂笑:“诸兄何其迂也!”
“先孝惠帝迎娶张皇后之时,帝后年差几何?”临江王摇头晃脑:“阿兄纳美妾艳婢侍奉于侧,待陈氏成年后行房事。正妻尊贵,家世为重;妾为贱流,纳之以色。殊途异处,有何烦难?”两兄长俱脸红,这次倒是顽弟说到关键——妻妾本是两回事,贵贱有别,不同论。
临江王忽然止笑,一声长叹垮了下去:“好虽好,希望几无!”
刘德不明白刚才还志得意满的三弟为啥短了气:“为甚?”
“阿母绝然不肯!”小弟弟扁扁嘴。兄弟们都无言了——母亲对馆陶姑妈有多不满,三个儿子当然知道。栗夫人对‘大姑给天子送美女’是恨之入骨!
“无论如何,兄须早定婚姻。”刘德打破沉默,语重心长地提醒:“为弟亦当规劝阿母……陈氏若不成,退而求次之于窦氏或权重高门……借力谋援于外戚,储位为要!”
皇长子点点头:妻者齐也,通好外姓,传嗣宗族,共立祭祀——此乃婚姻之义。
手中玉佩的一角刮过掌心,刘荣的目光落向玉舞人——夏日黄昏,那渭水畔舟中清歌的袅袅少女,和手中玉佩美人一般细腰长袖乌发如云。
不,此玉人哪及彼玉人?即使最绚丽的晚霞也比不上她的楚楚风姿。
多时抚摩,玉已生温,耳畔似乎又响起婉转轻柔的歌声:“……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蒙羞被好兮,……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灯盏中烛花双出,刘荣不知不觉,痴了……
306 打虎变奏曲
长信宫,人声鼎沸,一片欢腾!
太后居处再没有平日的肃穆安宁;喝彩声,此起彼伏……
某只身穿锦缎王袍、戴虎纹帽的人形老虎在前面逃呀逃,奶香奶气的打虎英豪在后面提个比小拇指还细的竹棍追啊追!
追的那个脚下突然一软!
‘哎呀……’旁观的宫人尖叫,横出几只手臂手掌险险扶住捕虎的英雄——呼呼,没跌到,还好!
小胖腿刚站稳些,立刻起劲向前冲:D。
老虎真讨厌,怎么可以绕柱子躲?明显欺负小孩——哦,不!是小英雄——观众们喧嚣着激烈反对。
老虎只能退回原道,以便猎人能打到O(∩_∩)O
‘啪……’打虎棒够着一下。杆头上缠了好些彩绸,外强中空却很神奇地威力巨大:被拍到的老虎怪声哀呼,叫声是惨绝人寰!
内官宫女们雀跃不已,人杰咧着没牙的嘴咯咯直乐。
做‘吃痛状’的虎很自觉地掏出一枚黄金嵌玉带钩奉上,算是‘买命钱’?
胜利者把战利品攥在手里,笑纳!
人高马大的老虎逮个空隙再跑;打虎小杰丝毫不以黄金为念,把带钩塞给侍女保管继续追。
欢呼加油声再起!
内殿绕了半圈,小家伙一个不小心前腿绊了后脚,眼看踉跄着就要摔倒。这次的位置不好,边上不是木器就是青铜器,没人够距离搭救她。
眼看粉嫩的小脸就要擦到地面,一时惊呼声四起!
很有人道主义思想的老虎急忙反身救援,舍身为垫方便追捕者一头扎在虎躯上——嘻嘻,肌肉发达软硬合度,一点不痛:)。
没义气的未来豪杰直接开打,恩将仇报!
而大老虎非常配合地在小竹竿拍打下哀哀讨饶,同时眉开眼笑地将怀里的宝石戒指、珍珠项链、金饼等等如数上交……
坐榻上,长公主几乎乐岔气;几次招呼女儿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窦太后在宫娥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前仰后合,脸上的皱纹扭成了花朵。
‘阿娇和小弟头回见面,几天就这么熟了?’内殿门槛外,皇帝瞧着亲昵成一团的一大一小,有点不是滋味:阿武就是阿武,人们总是更喜欢更亲近他……从小就这样。
面对一室的欢腾喜庆,天子再一次在心里抱怨那位无事生非的恩师——晁错。母慈子孝,手足亲爱,长幼欢聚的,非要自己做个不通人情的讨厌鬼?
关中最重亲情,稍有余粮的富农都不会驱赶回娘家的亲姐。皇宫有的是人手财帛,不缺长公主母子三口的吃穿用度。
宫宴上兄终弟及的话题,自己是试探,母后是认真。这些天太后已经很生自己和窦婴的气,难道还火上浇油?
其实自己更希望大姐一家久居长乐宫:自己忙于国政,阿武制度所迫不能留京,年迈目盲的母后有女儿孙辈陪伴会快乐很多,对老人家的健康也好。
长乐宫和未央宫彼此独立,中间还隔了武库等房舍;两个外甥只是十岁上下的童子,哪里需要现在就强调‘男女之防’?
败兴如此,何以附加?!
这晁错,新年朝会惯例是贺喜过场,偏偏他弄这个难题给自己!可国法上御史大夫的奏章不能不理,何况他挑此时提案也是为实行‘削藩策’立威,更必须支持——头痛!
皇帝还在犹疑,已被眼尖的宫人发现向内禀报。除太后外,人们齐齐伏地;虎王抱了打虎翁主也一同行礼。
一头汗水的陈娇看到大舅,立刻在梁王怀里扭动起小身子,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很快乐地张开双臂要皇帝抱。
天子笑眯了眼,非常享受侄女对自己的欢迎,乐呵呵把阿娇从弟弟手里接过来——动作太快,有些力大,几乎算抢,搞得刘武莫名其妙@_@a。
一番惯例的问候,皇帝皱着眉头把晁错的建言说了出来。语音一毕,长信宫霎时鸦雀无声!
长公主首先起身,抱过女儿郑重向天子行大礼请罪:称不能有碍天家声誉,自请离宫!
梁王眨巴眨巴眼看看大哥瞧瞧母后,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窦太后出奇地沉静,完全不合其平日护短的个性。
“御史大夫?!纠察百官职责所在。”良久,太后冷冷淡谈无波无澜:“依故例,建长公主府!”
至此,殿内众人包括皇帝都松了口气。
传统,天子女出嫁后桩公主府’。只是先帝强调高祖创业艰难,诸吕之乱后更需爱惜民力,才在女儿出嫁时免了‘公主府’这个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