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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头还在那里口若悬河,关于他的女儿,关于他的家族,关于他家可以预期的灿烂未来……
听着听着,陈老头心里感觉不舒服了。
‘才区区一个‘长使’就这样,至于嘛?’陈老头心头暗暗不屑:相貌好,性子好,懂文墨,擅音律,知进退,有礼仪……这类女人宫里多得是,有什么稀罕?
不敢去打扰徐老的谈性——的确不敢,这徐兄脾气暴烈身手了得,从小到大自己从没赢过——陈老头嘴里嚼着肉脯,默默地忍耐:皇宫那地方啊,美女是一茬茬的进,新人永远不断;到最后能有几个熬出头的?‘长使’名分低微,是倒数第二!
好容易得个空隙,陈老头见缝就插针,硬是将话头拉向了陈氏家族……
陈氏子弟的前程。今年的陈氏不同以往了!家族中有好几个子弟经推荐有了官职,开春就上任。虽然这些职位不高而且还是外地,但好在大汉官制对京官地方官一视同仁,关系不大。再说了,这几个小官都是实缺——对于初上仕途的新手,绝对是好开始!
‘陈午在时陈氏子弟长年出仕记录为零的可悲景象,终于在他这任族长手里胜利结束啦!’一想起这个,陈老头就骄傲,就自豪——为族中子弟谋出路,是身为族长最重要的职责。
陈族女孩的婚姻。短短数十日,陈氏家族就敲定了好几门婚事,还都是京都有根基有体面的世家,门当户对的好孩子。婚礼多是定在过年前后的这个秋冬。
以前拖拖拉拉持旁观态度的人家,如今都改了态度,那个爽快利落!近期,甚至连陈家不幸回家的寡妇归宗女,都有媒人挤破们来探问……这一切,不禁让陈老头高兴之余,也不免感叹世态炎凉。
“呐哪……”徐老头抹一把脸,点点雪白的大脑袋:“吾感同身受呀!陛下赏金所至……”
陈老头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赏金?陛下?”当今天子和先帝一样节俭,从不浪费钱财,怎么会赐予徐家赏金?
讲起这个,徐老头就眉飞色舞:“天子圣德,以为兄年老故,赐金五十。五十啊,贤弟!”徐老五个手指张开,在陈老头鼻子底下使劲晃啊晃,惟恐陈老看不清楚!
‘怪不得!我还想单单一个长使,徐家哪里来的自信迁居。原来还有特殊恩典啊’陈老头摸摸鼻子,再次向老哥哥道贺:天子能对后宫女子的家属这样赏脸,看来那位徐长使是很受宠。
又过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徐老头那自豪无比的傻样,陈老头微咳两声,端出了陈氏家族的镇族三宝:陈须,陈硕还有陈娇。
堂邑侯爵位的法定继承人陈须就要娶亲了,新娘子是梁王的嫡长女王主。那炙手可热势绝伦的梁王刘武啊!这还不算以后要嫁进来的楚王王主和齐王家贵女,后两位是偏房。
陈硕,一直深受天子和太后喜爱,某种程度上比他大哥还得上心。陈硕封侯爵是铁板钉钉的事,这意味这陈氏家族开枝散叶,一门两侯。
“翁主,翁主娇……”陈老头灌一口美酒,胡子眉毛都乐到一块儿去了。
老头子掰着手指头,向重逢老友隆重介绍他们陈氏的小翁主:皇后和皇太后经常省下自己份例的好物事给馆陶翁主用。天子那儿就更不用说了,手把手教认字,亲自教诗书,还可以自由出入宣室殿(皇亲国戚原是禁止入内的)……
一番长篇大论后,陈老头仰脖又灌一口,咧嘴一乐:“耀如兄,此所谓‘爱重’,爱重啊!”那神态那表情,要多玩味有多玩味:对,你女儿现在是得宠,可能维持多久?今天得宠,明天呢?这个月得宠,下个月呢?今年得宠,明年后年呢……后宫那么大,就是用来装怨妇和弃妇的!
徐老头眨眨眼,提起酒壶给陈老头斟满一爵,敬上:“贤弟,愚兄鲁钝,望贤弟日后多加指教。”
美酒入喉,陈老头怡然颔首:“兄兄弟弟,兄兄弟弟。”
两个王杖老,举爵尽欢。
官道上的交通状况——持续糟糕中。
2006 欢喜年 上 。。。
新年宴,按说并不是汉宫的惯例,至少今年这种不是。
‘年’是合家团聚的大节。在这种骨肉相聚的日子将人们从家中召入皇宫,未免不近人情。不过,只要能让帝母窦太后高兴,诸王公主和外戚宗亲们谁会不愿意来?
踏入前殿那座修缮一新的偏殿后,众贵人更是了悟。怪不得帝室会一反常例,将家宴设置在未央宫前殿而不是长乐宫的某处殿宇。这座偏殿非但布局紧凑合理,极适合中小型宴会的需要。更为人称道的是,新装修改进了殿宇的内部供暖——用不着燃烧大量柴炭,整个偏殿内暖如初夏。
今夜的未央宫前殿,丝竹袅袅,灯火辉煌!
殿宇西的高座上,天子、梁王和馆陶长公主环绕母后而坐。薄皇后和皇太子刘荣两则在外围谨谨慎慎相陪。
怀里搂着爱孙,窦太后一会儿拉拉长子,一会儿摸摸幼子,一会儿又和女儿说上两句。融融笑意浮现在老人家写满沧桑的面容上,一直不曾消退——天可怜见,即使身为万人之上的大汉皇太后,反倒是天下千千万万普通母亲能拥有的‘儿女绕膝,合家团圆’,却难得享受到。
每到这种场合,馆陶长公主都是忙碌的。宴会才开始不久,长公主就必须起身,暂时离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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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体绫罗、簪钗满头的艳人儿向前微微躬身,敛衽为礼:“妾见过长公主。”
“嗯?”馆陶皇姐掩了惊异,望向引美人前来的未央宫大内官:“中行?此……”
中行内官上前半步,讨好地说道:“禀告长公主,此乃蜀中卓七子,上赐居‘增成舍’。”
‘增、成、舍。’品品这处宫室代表的含义,长公主款款一笑,有礼道:“卓七子。”原来这就是那个秦将行荐举过的美人儿,蜀中巨商之女。
“长公主,”卓七子红唇轻启,露出一排小白牙:“妾名‘丽君’。”前面那句还不觉得,待到这段话出口,蜀中方言特有的快炙腔浓浓尽显。与关中口音迥异的韵味听在耳中,颇具异趣。
馆陶长公主对小美人的主动大胆十分意外:她有问过她的名吗?
重新打量一番这个后宫新贵,长公主笑得万分亲和:“七子佳冶窈窕,以‘丽君’为名,实乃名副其实矣。”
卓丽君笑了,很开心地笑了,喜滋滋答谢:“丽君谢长公主赞誉。”
馆陶长公主淡淡莞尔,颔首示意,随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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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本质上是家宴,在座众人不需要如参加国宴那般恪守礼仪和秩序。所以才不多时间,宴会上的座次就被全盘打乱了。贵人贵妇们往往离开自己原先的座位, 选择与平常交好的人坐在一起饮酒谈话——今日来的不是血亲就是姻亲,全是熟人。
高座上,陈娇小贵女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两位舅舅呵呵直乐。梁王比较年青,毫无顾忌地张牙舞爪,做势要去捏阿娇的脸蛋。
阿娇见状,反身搂住祖母太后的脖子,笑嘻嘻尖叫!
天子舅舅一把打掉弟弟的魔爪,保护侄女的小嫩脸不受荼毒。窦太后先是笑骂,大儿子小儿子挨个儿数落一遍,然后就是抱了孙女大笑,连连大笑——眉眼舒展,皱纹尽绽,无神的双目此时也似闪出了亮光。
天家母子,永远是臣子们留意的目标。‘大笑?皇太后竟然大笑了!’殿中众人马上注意到皇太后的好心情,立刻符合着赔笑。
宫殿内霎时响起连绵的笑声!
捂住耳朵也挡不住声浪,内史公主拧紧眉,躲入栗良娣背后。
“内史……”栗良娣扶住小姑子,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内史公主是想到了临江王哥哥,伤心了。
夏侯王后无声叹息,悄悄将身子往栗良娣旁边挪动挪动——两人并肩,更容易挡住别人的视线。
由于众所周知并人人避而不谈的原因,栗夫人今天没来。皇太子刘荣在伺候太后祖母和父皇,河间王刘德忙于和各路贵人应酬,内史公主就只有挤进了诸王女眷席——临江王后自然不在,太子宫栗良娣、河间王后和河间王栗美人三个都出席了。
于此同时,王美人的林滤公主在偷偷拉大姐的衣带,一下,又一下。
阳信公主将注意力从弟弟刘彻的身上拉回,很奇怪地问:“细君?”
林滤公主小心翼翼伸出一根食指,点点二姐的方向。
阳信公主顺着小妹手指的方向一看,当下倒抽口冷气:妹妹南宫正用那种‘饥肠辘辘半个月,好容易逮到块五花香肉’的恐怖眼神,恶狠狠盯着馆陶姑姑家的表妹陈娇——确切说,是盯着阿娇妹妹华胜上装饰的那颗金珍珠!
滚圆的金色珍珠由一条隐线系着垂下阿娇饱满的额头,随着娇娇翁主的动作而微微摇晃,流溢出一片璀璨的珠光。
‘这世上竟有金色的珍珠?真是闻所未闻……长见识了!’阳信公主先时也有些看呆;瞬时反应过来,赶紧出手板过南宫的肩膀小声警告:不许再看,不可造次。
南宫公主不甘心地咬咬薄唇,缩回去两步倚在案后,继续偷看。
王美人女儿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远处石公主眼中。石公主撇撇嘴,拉过石长公主一通咬耳朵。石长公主边听边回看三姐妹,低头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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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奉常,南皮侯窦彭祖见到梁王太子,笑呵呵过来打招呼:“太子,寻梁王主否?拙荆入宫归来曰,王主秀外而慧中,实乃……”
‘秀外’是有的,他家姐姐刘姱绝对是长了个好相貌,人见人夸。问题是‘慧中’在哪?他们姐弟俩从小处到大,他还从没见过!知道这话只能放在心里,梁太子刘买摆出一脸谦逊的笑容,彬彬有礼向表舅舅致谢——人家夸他姐姐,他当然得道谢。
武陵侯萧系见刘买经过,急忙忙向原先谈话的人告罪,起身拦住梁国王储:“太子,可知梁王主安在?老夫预代妻子敬谢之。”
刘买恭恭敬敬回礼:“家姊稍后即到。”
“王主所赐之方,少子服用之后多有效验,老夫至为感念。”武陵侯拱拱手,感叹道:“太子,王主贤淑和顺,仁厚……”
“咦……呵!”刘买一口气差点没接上:贤淑?和顺?还仁厚?这些形容词怎么可能和他那位心狠手辣的姐姐扯上关系?!拿来描述他可爱的妹妹刘婉还差不多。
‘方子和珍奇药材还不是从梁国府库里拿的?假公济私!’
‘哎!谁让父王偏向她。恐怕她就是把整个王库的珍宝都拿去,父王都不会有二话。我好命苦!’
‘话说老姐也太厉害了。进京才多久,就广结善缘,一举推翻了以前所有对她不利的传闻,成为人见人赞的大汉贵女典范。吐……’
武陵侯萧系是与天子非常亲厚的大臣,他的妻子在窦太后跟前也很有面子。于是,尽管满肚子不耐加反感,刘买依然必须装出‘与有荣焉’的欣喜表情,恭听萧君侯对他大谈特谈刘姱的优点。
好容易送走了萧系侯爵,梁太子刚想找个座儿歇息歇息,就看见章武侯的继承人向他走来。目送武陵侯离开的背影,章武厚世子用好不羡慕的语气对刘买说:“太子,王主温婉端庄,娴雅柔慈。得姊如是,太子幸甚!”
‘幸甚??!换你来试试,看受不受得了?’刘买隔着衣袍摸摸自个儿腰间,心有余悸:现在是不能掀开给人看,否则,他真想脱光了让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婉约’,什么叫做‘柔慈’!
‘竟然还有这份闲情来管我们家的内事?有本事,你还是先解决解决你和你亲生女儿之间的问题吧!’看着窦世子那一张一合的大嘴,刘买满怀恶意地腹诽:瞧瞧窦绾小妹妹,一看见你这当父亲的就绕着走。自打你老人家一进来,窦表妹就找不见了……
不知又是哪个在叫:“太子……”
受够了,刘买实在受够了。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梁太子装聋作哑,大踏步溜^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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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
望了望高座上母亲怀中的女儿,馆陶长公主悻悻然停步转身。
“贱妾参见长公主。”小巧玲珑的女子深深屈膝,向刘嫖皇姐行了个完完整整的宫礼。
‘又来了。’压抑下挥袖离开的冲动,馆陶长公主笑脸相迎:“汝……”
随侍的女官连忙上前半步介绍:“长公主,此乃徐长使。”
‘哦?和卓七子并宠的那个?’馆陶长公主起了点兴趣,细细加以端详。
徐长使衣着淡雅,头上只挽了个简简单单的发髻,仅用一只玉簪做装饰。站在那里,柔柔怯怯,犹如一朵小小的白兰花。
循着话头,刘嫖长公主随意问了几件。话不到三句,两团羞红就爬上了徐长使的面皮,她回答的声音啊,简直堪比蚊子。
‘有意思,有意思……’看看这个,想想刚才见过的另一个,长公主不由对皇帝弟弟最新的女色喜好感到大大的有趣。
长公主起了玩心,本还想再逗几下;不期然自眼角看到的一抹动影,让馆陶皇姐蹙起了秀眉:咦?刘买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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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买在做什么?
殿宇一角,梁太子刘买躲在一根大柱后,拿脑袋撞柱子!
一下——颠倒黑白
两下——混淆是非
三下——有苦难言
四下——憋屈,和血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