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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内史公主当了耳报神啊……嗯,也不奇怪。内史一直吵吵着要改在长信宫上学,’想起女儿的新师傅,长公主唇边立即绽放出一朵愉快的笑:“城阳王庶女有才干,殊为称职。”
想了想,皇帝姐姐又补充了一句:“其性通畅,多智,其行孊密……而妍详……”
‘评价这么高?看来刘喜的这个庶出女儿,不凡啊!’天子有一丝惊讶!他这位姐姐可不是好对付的,极少夸奖人——当然,那些场面上必须说的客套话除外——事关女儿阿娇,更是慎之又慎。
窦太后这边吃得差不多了,做母亲叫女官过来接着伺候,让女儿也快些去进餐,别饿到了。刘嫖皇姐答应着将结尾工作留给母亲的贴身侍女,自己则避席吃暮食。
早有内官宫娥抬过长公主的餐案,在离天子皇太后两步远的下方放好,布置周全。拿起金匕才扒两口,三弟梁王的声音就插了进来:“阿姊……”
长公主对小阿弟刚才捉弄女儿尚存余怒,爱答不理地夹起一片烤鹿肉搁在小餐碟上,放下筷子,再改以食匕挑肉片入口。
“阿姊,阿姊……”梁大王不以为忤,干脆起身来到姐姐的餐桌前坐下——让长公主想忽略都不能。天子见了,悠悠然一笑,去陪母后说话。
馆陶长公主放下食匕,有些恼火了:“阿武?”
目光锁着阿娇,刘武却是赞叹加诧异:“吾姊实乃……教女得法矣!”
被弟弟没头没脑夸一句,长公主莫名其妙:“咦?”
追着弟弟的目光望去,只见阿娇非但自己寓乐于餐,还呼朋引伴地在席间玩起了捉迷藏。男孩最不安分,刘彻刘买几个很快丢下吃了一半的晚饭,跟着瞎跑。然后,窦表姐也被裹挟了;小一辈女生中,只有刘姱和刘婉还乖乖坐在案旁,死撑着‘淑女’仪态。
刘武一边看,一边念叨:“怪哉,怪哉呀……怪哉!”
“怪哉者……何?”长公主匪夷所思地问:孩子们看上去都很正常啊!
梁王刘武的声调中充满了迷惑不解:“怪哉呀……阿娇知避火!”
长公主冷“嗤”一声,不耐烦地别过头去:这说的什么话?不避火,难道还迎火而上?那不成痴傻了?!
“阿姊,”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漏洞,刘武赶紧拱手赔笑:“武并无此意。”
但梁王还是极为好奇:“阿姊何以教阿娇知避火?”
长公主举筷夹菜,不屑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有必要告诉他吗?谁说有人问就得答?
见姐姐不合作,梁王犹犹豫豫憋半天,终于开口道:“呃,阿姊有所不知……”
那是梁宫中的一桩秘闻:
那年,刘姱的生母,梁王刘武的发妻辞世。丧期刚过,刘武就以‘内宫不可无人主事’为由,立了庶长子刘买的生母李氏为继室。前一天还银装素裹的梁王宫于是张灯结彩,变得热闹非凡。
就在大举庆祝有了新王后的那几天,元后留下的唯一孩子王主姱却——出事了。或许是太多干练宫人被抽去赶喜事,或许是当值的人纯然的一时疏忽,小王主被炉火波及烫伤了手臂。
吞吞吐吐说下来,刘武神情痛楚,内疚于心:“阿姊,此皆武之失,武之过!”
至今回想起小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没娘孩子凄凄楚楚的哭声,刘武的胸口还是一阵阵揪着疼!也就是因为那次意外,才让梁王深深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不尽父责,痛定思痛之后开始尽心照顾发妻留下的这一点血脉。
这么多年过去,刘姱的伤好了,但臂膀上还是留下一块鸽蛋大小的伤疤;令梁王一想起来就内疚。也因此,当发现侄女阿娇竟然知道避火、见火炉火盆就绕行时,刘武才会那么吃惊那么好奇,一心想知道答案。
‘上帝呀,烧伤烫伤最难治了,痛也痛死!无母的孩子,真可怜……’明白了原委,长公主惊叹交加,转而安慰弟弟:“元后知阿弟所想所为,当瞑目矣……”
刘武叹口气,继而用十分渴望的眼神看着姐姐:‘我的问题,你还没答呢!’
馆陶长公主清了清嗓子,瞅瞅天子的方向,为难道:“幼儿避火之道,乃天子所授。”
“阿兄?!”刘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位拥有二三十个皇子皇女的兄长何曾亲自动手带过小孩?他哪里会有育儿经?
天子与长姐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默契,在姐弟间——昭然。
。
时间倒转……
那时,长公主的宝贝闺女还没学会说话,张嘴顶多是几个单音节;刚会点儿走路,跌跌撞撞迈着两条短短小胖腿,哪儿都想去哪儿都想碰——正是小孩子最好玩最有趣的年纪。
和所有孩子一样,小女娃被热情奔放、变幻不定的火焰迷住了,老是往火盆火炉这些高温高险物体上凑。任凭母亲和祖母怎么拦都没用。
“哦,翁主!”
“小心,小心……”
“翁主!呀……呀呀!”险险地又拦住一次。
长信宫中,草木皆兵。
那天,窦太后在内殿午睡。来长乐宫探望母亲的天子在外殿中旁观半晌,突然笑了笑请姐姐过来说道:“阿姊,吾有一策,不知阿姊愿用否?”
长公主一半注意力用于盯女儿,一半心思留在和弟弟的对话上:“陛下,甚?”
天子挑挑眉,向姐姐做了个‘请附耳过来’的手势。
馆陶长公主见状,靠了过去。
……
一只青铜火炉,一只精美华丽的青铜镂空大火炉!
透过巧夺天工的镂空花纹,阿娇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跳动的火焰,美丽、炫目、变化万端、似梦似幻……
刘嫖长公主举手,将手掌慢慢贴在青铜炉壁上试了试温度;然后,向蔡宫女使了个眼色。
蔡女心惊肉跳,迟疑着犹豫着,就是不敢动手。
“嗯……蔡?”长公主的目光,越来越锐利,如一柄出鞘的龙泉剑:‘你敢误我的事?’
蔡女一哆嗦,知道避无可避,只得抖抖地抓过小翁主的手;心一横,将白白嫩嫩的小胖手按在炉壁上。
“呀!哇,哇哇……”阿娇被烫到了,痛叫着挣扎,想要缩回手。
蔡宫女用力按住,不放。与此同时,一张俏脸看向长公主,默默期待着……
长公主紧锁眉头,心痛不已,面色都白了;但还是遵照大弟的要求,坚持着数完‘甲、乙、丙、丁、戊、己’才示意宫女放人。
终于等到命令,蔡宫女如释重负,心急火燎地放开手。只这一会儿,原本雪玉白嫩的小掌红了一大块。
“呜……呜呜,阿母哇,阿母……”小女娃咬着才学会的称呼,连哭带喊扑进母亲怀里,嚎啕大哭。
“哦,阿娇,阿娇,”长公主飞也似的打开烫伤药的药盒盖子——早备在手边了,太医新调配好的——眼明手快为女儿上药。
清凉的感觉,让小贵女感觉好多了。娇娇翁主搂长公主的脖颈撒娇寻求安慰,期间更是频频指着恶毒坏宫女,口齿不清地向母亲告状:“阿母,恶,恶……”
仔细看看女儿的手掌,再次认定是轻伤中的轻伤的确不需要传太医,长公主抱紧宝贝亲一口,马上义愤填膺地叫管事的大内官进来,命将犯事的倒霉鬼拖出去打:“挞三十!”
‘噼’‘里’‘啪’‘啦’……
竹杖挞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很怪,不太响,却如针尖般无孔不入。一点点刺入耳膜,再伴以女子悲悲切切的哀号和叫痛,令闻者不由自主的胆寒。
殿宇内,长公主正在给女儿喂肉糜鸡蛋羹——
食物,总能分散注意力,减轻痛感。
鸡蛋羹蒸得很嫩,一勺子挖开,横截面真如羊脂般光滑细腻。阿娇咬一口却不肯咽下,眼睛随着不断传入的讨饶声转向室外。
“啊……呀,阿母,嗯……啊哇……”娇娇翁主努力想表达什么,只是苦于讲不清楚。
“阿娇,咽!吞咽!”长公主见了,赶紧把玉碗交给侍女拿着,自己则抱过心肝连拍女儿的后背,叮咛先把鸡蛋羹咽下再发声——边说话边吃食物很危险,搞不好会呛死。
听话地咽下吃食,小贵女指着门口,依旧“咿咿呀呀”奋力‘说’着什么。气鼓鼓的小脸,显然余怒未消。
“阿娇,阿娇,”长公主亲亲摸摸揉揉,着力安抚自己的女儿:“阿母知之,知之……”
‘讲’完,娇娇翁主眼圈一红,伸出小手给阿母看,那只被严重烫伤的手——伤势看起来‘极为严重’,烫红的部分差不多占小手掌的五分之三。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在申诉:娇娇受伤了,受伤了呀!阿母你看……
“哦,吾女……”做母亲的感同身受——不对,是比自己伤了更疼更痛更难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笨蛋竟按了那么久?!还好,没起水泡!’
室外的打人声,停止了。
母女二人一起望向殿门。有监刑的内官进来禀告,三十下已满。
长公主让女儿安坐身边,命令拖进来。
蔡女被拖回来的时候,浅色的裙子都被血水染透了;形容苍白,披头散发,狼狈之极。
“阿娇吾女,”长公主指了地板上的受刑宫人给女儿看:“阿娇,为母为汝复仇矣!”
解气了解气了!小贵女紧紧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破涕而笑:“呀……呀呀,咯!”
见女儿重新开颜,长公主也笑了——幸福快乐地笑了。
自那以后,馆陶翁主陈娇就再没靠近过火焰!
。
解释完,长公主向天子坐的方向一弯腰——多亏了皇帝大弟弟当年出的好主意。
“哎呦……阿兄?!”刘武由衷地佩服,佩服到五体投地。
原来‘苦肉计’还能这样用?苦别人的肉,得自己的利?皇帝大兄真是太有创见,太有思维了。
“明明天子,明明……天……子!”扫一眼侍从队列中的蔡女官,长公主神定气闲,心安理得。
蔡女官垂首恭听贵人们聊自己当年的惨事,柔顺如故,无半丝的不悦:
长公主事先向行刑的人吩咐过。三十下打完疼是疼;但仅伤及皮肉,未动到筋骨。后来好医好药用上,疤痕都没留下一个。
事后的回报丰厚!一顿打让她得以从人人可欺的小宫女晋升入宫廷官员的行列,并进一步成了馆陶长公主的亲信之一。从此锦衣玉食,宫奴宫婢伺候,千百人之上——怎么算都值!
‘不过,不足处也有……’望望殿中欢蹦乱跳的小翁主,蔡女官不无遗憾地想到:一个大后遗症就是,娇娇翁主直到今天都不怎么喜欢她——哎!
2301 添妆和敲打 。。。
高子曹是个外表出色的人,出色到所有了解他底细的——无论男女——都忍不住为他扼腕:一个宦官,一个身体残缺的阉侍,竟生得如此俊美如花?这实在太讽刺,太浪费了!
就像现在,高子曹只安安静静地站在廊下候传,就有好多个经过他身边的宫女或窃笑或驻足,有些大胆的甚至将袖摆故意扫到他前襟上。而织室的新任主官无可奈何,只能窘迫着报之以微笑和容让——这里,是窦皇太后的长信宫。
高主官经久的笑容在无意中触及长廊远处一抹凹凸有致的身影时,陡然凝固。“越……”高子曹喃喃低语,眼角在抽动:‘这女人改换门庭竟是转到了长乐宫?还在长信宫这样的主要宫殿当差?!真有门路啊!’
‘她倒是悠闲自在,无事一身轻,可怜我那被陷害的大兄,无端端没了官职还被贬去北苑过苦日子……嗯?人呢?’织室新主官不满地盯着那个人影;丽影在转过一个廊柱后,突然消失了。
高子曹移动双脚,想赶过去看看;迎头正碰上自殿内而出的吴女官。长信宫女官一脸诧异地望着他,十分不解地问:“高内,汝……欲何往?”
“啊!吴,吴姊……”高主官赶忙收回脚步,恭敬有加地向吴女官做了个长揖,客客气气请这位馆陶长公主面前的红人去验收衣料——娇娇翁主的春季礼服已绣制完毕;此外,小贵女的夏季衣料这次也一并送来了,只等确定了款式和细节就立即开工裁制。
吴女官了然地点点头,随高内官入偏殿检视料子;确认无误后,再让鲁女领人搬进内殿去。如此,这件事的规定程序就算走完了。
就在女官欲待离开的当口,吴女的袖子忽然被人从后面轻轻一拉。吴女官回首,疑问:“高……内?”
高主官貌似极不经心地举双手过额,用力再施一礼,一只沉甸甸的小绢包瞬间就落入了对方的垂胡袖管。
“前织室多有得罪。吴姊大人大量,切莫怪罪……”高子曹满脸堆笑,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在女官耳边细细提醒:还有些丝绸皮毛之类的礼物直接送住处去了,记得查收、藏好。
吴女官抿嘴一笑,颔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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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娇小贵女的新衣裳很快就被呈送给馆陶长公主。刘嫖皇姐打开衣袍,认真检查每一件衣服的花色、绣工、领缘、袖口、小腰等处,感到满意了才把礼服放到窦太后手里,让母亲也摸摸。
华贵的丝绸和锦缎摸在手中,柔软滑顺;刺绣的针脚细细密密,规整至极。窦太后一边感受着华服的垂感和绣工,一遍问女儿:“阿嫖,帝及阿武何时得归?”
长公主看看沙漏,计算了下时间回答:“申时……母后。”
“申时,申……时……”大汉皇太后听了,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