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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王后……”对陈王后喋喋不休的愤愤不平,馆陶长公主全盘接受,只引着贵客往内院客厅中去。
不是皇帝姐姐基因突变,变身‘温良恭俭让’大汉五好贵女,实在是现在陈王后情况不同,必须特殊对待。
本来城阳王太子刘延和南皮侯君主窦缪的婚礼结束后,陈王后就该领着小夫妻和女儿回城阳国了。可没想到行李车马都备齐了,陈王后一时不适召御医来问诊,竟当场诊出了喜脉!
怀孕初期的孕妇是经不起颠簸的,陈王后顺理成章地滞留京师,安心养胎。连带着王太子和太子妃也没走,美其名曰要‘照顾母后’——关于后面这项,南皮侯夫人举双手双脚赞成,简直欣喜若狂。
‘藩国王后怀孕’是国之大事,也是宗室大事,同为皇族的长公主也须容让一二,于是只能由着陈王后抱怨来抱怨去。
连哄带说地好容易挪到内客厅,馆陶长公主扶陈王后在软垫上坐好,才敢说正题:“王后……立妃之说,何出?”
“放宫人,广施恩!长公主?”陈王后一一列举,同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呃……”皇姐一时语塞。前段时间‘放宫人’是比较明显,有心人前后贯通联想联想,能循着蛛丝马迹猜出个大概。
说开了,皇帝姐姐只耸耸肩辩驳——其实是因为还没准儿,自然不好劳动城阳王室的大驾。
“武陵侯妻齐王主此行……仅乃探问……”从蔡女官手中接过云螺犀角杯,馆陶长公主殷勤地送上一杯热饮,慢条斯理解释着:对宫里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栗夫人小性儿,从年轻时就有点人来疯,说话举止经常脱线。武陵侯夫人和齐国王主的身份呢,不远不近,不轻不重,正合适去先探探对方的口风;免得直眉瞪眼对上了,再无转圜余地。’
“至于大媒……”长公主悠然一笑:“尚无定论。”帝国皇储迎娶元妃,是一等一的重要国务,只有丞相宗正这一级的才有资格做明媒。
端过玉杯一饮而尽,陈王后很大力把杯子往矮几上一顿,直视长公主的目光炯炯有神:“长公主,吾将为‘妁’!”
‘论身份和亲戚关系,倒也够得上。不过……’瞟瞟城阳王后还算平坦的小腹,长公主估算估算时间,好笑也为难:‘筹备婚礼要几个月,到时你挺个大肚子,还当什么媒人啊?’
意识到挂名弟媳的推诿之意,孕妇这回换成尖叫了:“长……公主,长……公……主!”高亢的叫声令外面伺立的城阳王邸众人一阵的骚动;长公主官邸的侍从们则是相顾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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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联姻曲’之 刘荣和阿娇 。。。
一清早,未央宫中的栗蕙兰是被串串鸟儿的啼鸣唤醒的。
缩在床榻上,隐隐约约忆起这是喜鹊的叫声,栗夫人顿时有了种奇特的预感:今天应该会个好日子!
果然,早点还没吃一半,内史公主就放下金勺子,手扶腮帮大叫:“阿母,阿母!”然后,张嘴吐出口带鲜红成分的半透明液体,里面浮着一颗——虎牙。
爱女心切的栗夫人掰着女儿的嘴研究半天,如释重负。
赖在原地死活不肯动窝的旧牙终于被下面的新牙成功顶包了。值得高兴的是,新冒头的虎牙在牙床上角度恰好,可以预见将来绝不会破坏小公主口腔的美观与和谐。
“上帝保佑!”栗蕙兰夫人喜形于色——对女孩子而言,一口整齐漂亮的牙齿十分重要,即使女孩是公主之尊。
亲了又亲,栗夫人问女儿今儿是不是就别去天禄阁上课了?留在宫里休息一天,把太子大哥和河间王二哥都叫上,设个家宴好好庆祝一下——这颗虎牙摇摇欲坠的,却总也坠不下来,都折磨小公主半个月了。
内史公主毫不犹豫地了母亲的好意:“否啦,阿母。”
“内史非平度,无故绝不缺席!”虽然现在说话都带透风的,咧嘴就露出一口七零八落的牙,小公主还是异常坚决地强调——话说在所有姐姐妹妹中,内史公主顶看不起贾夫人家的平度公主了。
‘那就是个啥都不会啥都不懂的懒丫头,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请假逃学,就知道拍皇太后祖母和长公主姑母的马屁!’提到平度公主,内史公主马上骄傲地仰起头,为自己勤奋不息的学习态度自豪得不得了!
“甚是,甚是!”栗夫人沾沾自喜,满腔的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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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对栗夫人起居室的庭院中,有株积年的老梅。今年的冬季比较长,阳光普照的日子气温却持续寒冷,连累梅花的花期也延迟了。几天盛开期过去,如今半树梅花站在枝头,半树梅花随风落却,枝条之上,嫩绿的新芽星星点点萌动。
“恩,如月之梅……”呼吸一口粉红色花朵送来的阵阵幽香,栗夫人不禁回想起长乐宫中曾有过的那座‘梅园’。当初薄太后还在的时候,栗夫人曾随帝太子妃薄氏多次出入长乐宫,对那座汇集天下名种梅树的梅园可是艳羡不已。
‘皇太后真是煞风景,那么稀罕的梅林居然说砍就砍了!可惜了那些名贵品种……’捧起青铜爵,栗夫人慢慢地地呷上一口:‘窦太后到底是贫穷人家出来的,没见识,欠风雅。待阿荣位登大宝,我成了长乐宫的新主人,一定要重修梅园。’
243、‘联姻曲’之 刘荣和阿娇 。。。
正想着,门外走廊上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栗夫人冲门的方向不悦地望过去,就见自家大嫂糜氏急匆匆奔到门口,连履都来不及脱就一步踏入室内:“蕙兰,蕙兰……”
看着长嫂脚上的鞋履,栗夫人大大的皱眉:“从姊!何急哉?”
“蕙兰……”无视小姑明显的不满,栗大嫂一下跌坐在栗表妹面前,嘴巴动了又动,眼睛里泪光闪烁,可就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长嫂?”见嫂子激动成这样,栗夫人不由得也紧张起来:“莫非,莫非……大兄?”她的长兄好酒贪杯,这些年下来健康每况愈下。家人一直担心他哪天栽倒在酒桌上一醉不起。
“非也,非也……”栗长嫂连忙摇头澄清:“蕙兰,蕙兰,乃阿姮……阿姮重身矣!”
“呀!”栗夫人的话音猛地拔高:“阿姮……当真?”
“御医诊脉……无误……”栗大嫂又是哭又是笑,简直不知该如何表达了:‘可怜的孩子,总算要熬出头了!姓周的再得宠又如何,生个瓦片谁稀罕?皇家要的是男嗣!这回女儿若是成了弄璋之喜,那左右良娣的尊卑……是不是可以重新论论啦?’
“蕙兰……”望着飞黄腾达前途无限的栗表妹,栗主母糜氏欲言又止。她知道,这个要求是不情之请,也是非分之想,她不该提,连想都不该想。可是,为了她血脉相连的女儿栗姮,她必须提!
一碰触长嫂糜氏那略带祈求的目光,栗夫人就知道表姐要说什么了,一肚子内疚加恼怒——她何尝愿意委屈自己的亲侄女做偏房?可恼她虽是刘荣的亲母,在亲生儿子的婚姻上却是半点发言权都没有。就是这个皇太子良娣,当初如果没有窦太后多说一句,栗姮也当不上;依照兄长的官位,她做个‘孺人’都勉强啊!
有些话是不用明说的,栗家主母的脸很快暗淡下来:“夫人,夫人?哎……”
想想窦太后,想想自己,想想亲侄女,栗夫人咬咬牙,冷了声音说:“从姊,立‘长子母’为正室乃汉宫之‘故’例!”
糜氏眼睛一亮:先立太子后封皇后,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窦太后当年凭什么册封的皇后?就是因为她是刘启的母亲。刘启以汉文帝长子的身份被立为皇太子,皇太子的生母顺理成章被封为皇后。
“蕙兰?”栗主母不敢深问,目中的希望之火几乎可以燎原了。
栗夫人拉过表姐的手,眸光坚定异常:“从姊……静待来日!”
糜氏:“……”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只喜鹊飞来,落在梅枝上,展开翅膀引颈高歌。清亮悦耳的啼叫,让人的心都化了!
‘喜鹊登梅……吉兆啊!
243、‘联姻曲’之 刘荣和阿娇 。。。
’小鸟的快乐感染了两位母亲,表姐妹俩相携一笑。着迷地看着听着,栗夫人忽然感到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诸事顺心——甚至连前几日因幼子后事在皇帝面前碰壁引发的挫败感,都一扫而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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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女儿媳妇怀孕带来的欢喜波还未过去,外面通报皇帝派人来了。
栗夫人以礼迎接。
御前大内官带来的口信十分简短——少府会出钱,为临江王造王陵。
“陛……陛下?”意外和震惊让栗夫人入赘迷雾,傻愣愣坐在那儿险些忘了打赏,还是长嫂糜氏出面周旋才免了丢脸。
“陛下,从姊,陛下……”一把揪住嫂子,栗夫人有点手足无措——简直不敢相信,皇帝陛下这次竟然松口了!
“上允之……”栗家主母使劲儿给表妹鼓劲:“以此见之,上于蕙兰有情呀!”
“有请……有请?”
泪水蒙住了双眼,水光之间,栗蕙兰似乎看到魂牵梦萦的椒房殿近了些,又近了些……
此时,宦官进来禀告:武陵侯萧系之妻黄氏和齐王主刘若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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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栗姬的反击 。。。
栗夫人舒舒服服地盘踞在宫室的正座上,瞟瞟客席上两个不太尊贵——按栗蕙兰现今的标准——而是比较少见的女客。
一抹礼节性的笑容浮在唇边,神魂却不知飘摇向何处……
‘梅树上那只喜鹊还在吗?怎么鸟鸣变的……断断续续的了?’栗蕙兰很想起身走到宫室外去看看,好确定一下——两层薄纱垂帘,挡住了室内人看向庭院的视线。
只可惜客人在座,真如此作为的话,未免就过于失礼了。
武陵侯萧系的正妻黄氏说起话来,一贯是言辞简单语调恳切的:“夫人,皇太子乃‘国之本’。太子宫不宜久虚呀……”
“嗯……”栗夫人心不在焉地支吾两声,心思依然放在外面的喜鹊上——现在鸟叫的声音好像比刚才高亢了许多,高高低低的,还彼此应和?咦,怎么回事?
“夫人,长公主家有好女……”齐王主刘若用一口带着临淄方言腔的关中话有条不紊地说道,她和栗夫人都是齐国人,话里话外的乡音总博得后者不自觉的亲近和好感。
果然,栗夫人扭头朝向故国王主,认真看上几眼,才语义不明地低吟:“长公主……呀……”
“然,然也!”侯夫人黄氏紧跟姨甥女的节奏,细细陈说利害:“夫人,馆陶翁主娇者,文皇帝孙,高皇帝曾孙,嫡长公主亲出,素为两宫爱重,实堪为皇太子之良配。”
栗蕙兰从案上拿起酒爵,举到嘴边掩一掩嘴角,状似无意地询问:“此乃……馆陶长公主之意?”
‘这话什么意思?涉及帝太子和帝太子妃,没长公主的授意,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擅自出头?’低头的一刹那,侯夫人黄氏两道疏淡的眉毛飞快地一蹙。
“然,然,夫人。”齐王主柔柔地回答,心中颇有点不是滋味:‘怨不得当初馆陶长公主回绝了齐王室的求亲,不肯将阿娇许配给自家长兄,原来是打算嫁给刘荣呀!也是,当皇后可比当一个齐王后威风多了。’
初春的风裹着梅花的香气涌进来……
原本低垂的纱帘东摇西荡,款款摆动;须臾间,争先恐后地飞舞起来。透过几幅轻纱的空隙,栗夫人包含惊喜地发现:庭院中央的梅树上,赫然立了‘两’只喜鹊。
新来者站在一根高枝上,对着先到的喜鹊展开翅膀来回扭动着身子,扬脖引吭高歌。婉转高昂的鸟鸣,声声入耳,声声舒心……
‘她想把女儿嫁给阿荣?她想把女儿嫁给阿荣!’僵僵跪坐在席上,栗蕙兰竭尽全力才能保持住外观的平静;内心,早已心潮澎湃:‘她求我了,她终于求我了……刘嫖求我了!’
那天,惊讶地发现太子夫君还有其她女人,一个又一个
244、栗姬的反击 。。。
,大姑引荐的女人;
那月,惊痛地发现引以为天的夫君有了新宠,真正意义上的新宠——贾姬;
那年,惊恐地见到程姬新生的长子;
……今年,貌不惊人的梁女喜获皇子,跳级晋升,赐居‘开襟阁’!
那些守在深宫一隅,于无奈中枯坐而过的一个个夜晚……
‘刘嫖呀……刘嫖!没想到吧,你终于也有求我的一天!’顺着宫室另一侧半扇打开的窗望出去,栗夫人幸福到忍不住叹息:
阳光是如此灿烂,
天空是如此湛蓝,
白云朵朵,何等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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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不知神游何处的皇太子生母,武陵侯夫人和齐王主姨甥俩困惑地互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轻唤:“夫人,栗夫人……”
栗夫人微微一动,如梦初醒般低低“噢”了两声。
武陵侯夫人再度蹙眉,斟酌着词句缓缓问道:“不知……夫人之意?”
该说的话,都说了。没说的,不用说!这桩婚事的好处,任何拥有哪怕最低平均值头脑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