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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朱棣似乎天生就觉得呆在南京不舒服,即使得知侄儿朱允炆身死,一样隔些日子就出宫北巡,反而异常放心的把京城交给太子朱高炽监国,即使朱高炽更改一些国策,朱棣也不像往日般大怒,而是选择视而不见。
心中有些琢磨不透,张灏从来不敢任意在宫中安插人手,毕竟此种事太过危险,一旦被皇帝得知,那可就是掉脑袋的大祸。
“今晚都是谁在宫里值班?”
“回侯爷,今夜是两位扬阁老和金大人。”
“嗯,大人们有些过于操劳了,去吩咐御膳房,晚间多备些好菜送去,对了,陛下那里一并送去,要是陛下问起,就说是我吩咐的。”
“是,小的这就过去。”小公公立时笑容满面,附近的大汉将军们,一脸的艳羡,能为安东侯办事,那可是好处大大的,而张灏在皇宫里地位特殊,命令一些琐事,无人敢质疑半句。
张灏有些感叹,陪着个玩命工作的皇帝,自然身边的大臣们,就得一起跟着拼命,原本内阁所在的衙门都在皇宫外围,还是张灏建议,在乾清宫一侧的侧殿中,收拾出一间屋子出来,作为阁臣们审阅各地奏疏,晚上休息的地方,省的夜晚来回走路,这皇宫实在是太大了,大人们即使正当壮年,可也依然大感吃不消。
而那侧殿,则被张灏戏称为上书房,皇帝朱棣和各位大臣倒是听得很满意,一来二去,就这么传开了,不过晚间,假如皇帝提早休息,阁臣还是得赶出午门,这整个皇宫都是要落锁的。
挥手让小公公自去,张灏抬头望着乾清宫正殿处的一排御用宫灯,正巧瞧见魏公公走出来,一溜小跑,直接下了石阶,跑到张灏身边。
“这些日子陛下情绪不对头,察觉出问题所在了吗?”
张灏与小魏子交情莫逆,自是直截了当的开门见山,魏公公后怕的一缩脖子,苦笑道:“还得求二爷您啊,帮帮想个法子吧,把咱家调到别处去,调到哪里都行,唉,这差事实在是熬不下去了。”
这时候还未有什么批红权,司礼监虽然地位最高,可也没什么实权,小魏子如今当上了乾清宫首领太监,在宫里可是一等一的大人物,无人敢不给他面子,只是伴君如伴虎,稍有失职就会丢失性命。
张灏有些为难,他能耐再大,也不敢调动皇帝身边之人,安慰道:“在忍忍吧,陛下深知你我的关系,应该不会随意处罚你。”
“唉,正是多亏了二爷身份护佑了。”魏公公神色感慨万千,心中庆幸,别人和外臣有一点牵连,立刻就会被处死,自己倒好,光明正大的和安东侯来往,反而成了最大的护身符,这陛下信任张家父子之深,委实都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张灏轻笑,自己爷爷为皇帝身死,自己老爹为皇帝日夜带兵操劳,自从自己八岁时,整整七年啊!父亲只回家过一次,匆匆呆了不到七天,就急匆匆的赶赴军营。
这些年,父亲从不对朝政指手画脚,一直兢兢业业,默默无闻,时刻和皇帝通过隐秘渠道,保持畅通联系,任意一点风吹草动,都不会隐瞒帝王,就是自己做了坏事,父亲一样举报到御书房,又从不培植亲信党羽,从不和其他大臣交往,如此低调忠诚之人,如何能不让皇帝龙心大悦,最为信任?
而历史上,父亲张辅就是因一生稳重行事,刚毅木讷而又忠心耿耿,一直深受朱棣信任的,皇帝直到临死前,就是把后事郑重托付给父亲的,乃是真正的顾命大臣,皇帝最后反而对于三杨阁臣有些堤防,要不是三杨大臣效忠的是太子朱高炽,或是皇帝有意把皇位传给别人,则有名的三位大臣能不能保命,都是另一说呢。
其实说起来,父亲乃是朱棣看着长大成才的,其感情自是格外不同,而父亲不贪功不贪权,为人低调务实,沉默寡言,也是君臣一生和睦的一个前提,绝非偶然,也是必然。
至于自己,算是另类了,张灏想不通为什么皇帝如此信任自己?后来干脆不想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张灏安慰一会儿魏公公,最后嘱咐道:“你如今当了大太监,切忌不要肆意胡为,不要再宫中培植亲信,不要和任何一位嫔妃有牵涉,更不能和其他大太监结盟,不然,就算是我也护不了你。”
心中一惊,魏公公忙不迭的点头,他年纪不大,只不过比张灏大了七八岁而已,这些年又日夜伺候皇帝,还未体会到权势带来的巨大威风,其人相比其他太监,要相对单纯的多了,这也是为何皇帝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两人又聊了一会,看着无人注意这边,魏公公语速极快,声音极轻的道:“二爷,陛下身体有疾。”看着张灏面色瞬间凝重,魏公公知道此秘密的重要性,狠狠一咬牙,恐惧万分的低声道:“恐怕是不能*房了,二爷,此事整个宫里无人知晓,知道的可都死了,您一定要守口如瓶呀。”
苦笑着伸手朝脖子比量几下,魏公公不免胆战心惊,再也不敢多呆,赶紧转身朝乾清宫跑去。
下意识的点点头,张灏整个脑袋突然间一片空白,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至此恍然大悟,心中苦笑。
难怪这几年在没有皇子皇女出生,为何皇帝几乎每隔几个月就得出宫,不是去行宫狩猎,就是去北伐,再就是巡视北方,总之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自己有时候总是觉得奇怪,相比太祖朱元璋生了一堆儿子女儿,论起来,朱棣的嫔妃同样不少,为何只有四个儿子?六个女儿?随着一年前最小的皇女夭折之后,芳宁公主又成了最年幼的,今年足足也有十四岁了。
轻轻叹息,张灏心想难怪后来皇帝闻之宫中有人结成菜户而狂怒,不但诛杀三千位宫女,自己还亲自跑去午门行刑,这变态轻率的举动一直惹人生疑,恐怕是皇帝自觉失去男人威风,格外受不得任何刺激,以至于狂性大发,失去理智了吧?
一筹莫展,张灏也没丝毫办法解决此事,就算有办法也得装着不知情,不然就算救了三千位宫女,自己的小命估计也就没了,绝对会被皇帝事后杀人灭口。
在遥望着乾清宫,张灏缓缓摇头,如此勤政操劳,还得整日装的没事人似地,皇帝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恐怕没人能知晓了。
不敢在深想下去,张灏此时方想起芳宁公主来,似乎有一年多未见了,听说整日在宫里规规矩矩的,得空就陪着皇帝散步,为皇帝解闷,越发的深受宠爱,唉,张灏苦笑,这将来指不定要生出多少风波呢。
正在胡思乱想,魏公公重新返回,细声细气,轻轻唤道:“二爷,陛下召您觐见,就在常春阁里呢。”
常春阁内,一脸疲惫的朱棣默默坐在锦塌之上,一等有人进来,立时整个人精神抖擞,丝毫看不出刚才的疲态。
魏公公伸手恭请张灏进去面圣,自己亲自站在远处把守殿门,离得屋内远远,丝毫不敢靠近偷听。
“过来陪着朕坐,咦,今晚怎么懂规矩了?呵呵!”
朱棣很意外,没想到张灏进来就弯腰施礼,一脸的不好意思,这内臣或是阁臣私下觐见,一般不用跪地磕头,一来亲信之臣日日见面,哪用得着如此多礼,朱棣本是为了担心大臣不服他这个篡位皇帝,才作此规矩的,真正的身边人,除非是正式见面,一般都不用下跪,这还是张灏近几年才发现的秘密,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了。
二来嘛,就是皇帝自己也不愿意时刻看人下跪,这跪地磕头的习俗,虽然发源于永乐皇帝,但是直到明朝灭亡,实际上就是那么回事,就算是不跪,往往皇帝也只是一笑置之,反而后世满清,就连下属不跪上司,那都甚至是要掉脑袋的大不敬之罪了。
“皇伯伯,刚刚薛禄意外身亡,那个,杨大人的长子杨稷,被小臣命人打断双腿,送回家去了。”
皇帝朱棣一怔,心中有些好笑,他一见张灏规规矩矩的进来,张口就唤自己皇伯伯,就料定他肯定是闯祸了,至于薛禄意外身亡,尤其是连同后面杨稷被打一事,不用猜就知道,薛禄是怎么死的,绝对是这小家伙暗中做的手脚。
“好!你小子终于学会心狠了,不错,说吧,为何下手杀掉薛禄,一个堂堂指挥俭事。说杀就杀,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皇帝嘴上说的严厉,实际上表情却是笑眯眯的,张灏知道,就算是下面人奉了皇上示意杀人,那也不能直说是出自皇帝的心意,而是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黑锅,你下面人不背着,难道还要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背着吗?
第三卷 一门双贵 第167章 世袭指挥
第167章 世袭指挥
面对皇帝的质问,张灏故作惊讶的道:“皇伯伯,那薛禄自己马失前蹄,关小臣何事?”
明知这小子故意装疯卖傻,朱棣听的哭笑不得,但他处理一天国事,身体疲倦,不欲纠缠在薛禄一事上,何况张灏也算是为他出口恶气,当下摆了摆手,问道:“算了,朕问你,杨稷为何被打断双腿?说。”
“陛下,此事还得容小臣详细道来。”张灏并未隐瞒,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当听到京城一帮勋贵为了女人而争风吃醋,朱棣哑然失笑,神色间并不在意,类似破事他听得多了,风花雪月,寻花问柳,打架斗殴,本就是贵族子弟惯做的勾当,只要并未触犯律法,皇帝一般也懒得干涉,又不是吃多了撑的没事干。
当听到杨稷勾搭下**女,残害下人时,朱棣终于有些动容,沉吟道:“既然已经教训杨稷了,那就不要逼着送入大理寺,杨士奇日夜操劳,就算是教子无方,但也情有可原,这次暂且记下,今后如若再犯,那定要一并重罚。”
“是,此事已经查明,确实与杨大人无关,杨大人诸事缠身,极少有时间管教子女。”
皇帝的意思正中张灏下怀,他和杨士奇有些交情,本就是想借机教训下杨稷而已,乃是出自一番好意,至于杨士奇会不会领情,想必以杨士奇的心胸智慧,早晚会明白过来,总比将来因杨稷闯下大祸而罢官,郁郁而终强些,至于杨家从此如何看待自己,反而混不在意。
眼见皇帝一连打了两个哈欠,张灏暗道机会来了,笑道:“陛下,不知您可听说过扬州瘦马没?”
“扬州瘦马?”朱棣一愣,想了想点头道:“听谷王提过,好像他还要进献几位美人,不过被朕拒绝了,朕不喜小脚女子。”
张灏摇头长叹,惹得皇帝疑惑,当下,张灏把扬州瘦马的由来,和其中丧尽天良的恶事统统说出,只听得朱棣大怒,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陛下,那扬州瘦马实乃残害民间百姓的十恶不赦之举,而谷王就是背后操纵之人,而且,谷王这几年一直逗留扬州,早有密奏,他勾结两淮盐商和各级官吏,大肆贩卖私盐,私下扩充护卫,今晚在众仙坊截获十几位扬州瘦马,都是其训练多年的死士,其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其实此事皇帝早已得知,已经有无数检举谷王多行不法的奏疏,此刻就摆放在御书案上,张灏为何选在众仙坊设宴,就是私下揣摩圣意,送给朱棣一个拿下朱穗的借口。何况他自己也早想除掉,这位毫无人性的谷王朱穗。
沉默半响,朱棣语气幽幽的道:“他为人跋扈贪财,朕是尽知的,不过念在他当年有功于朕,这才一直放纵,唉,没想到啊,倒是朕害了他,朕有错!”
张灏和皇帝相处多年,立即听出皇帝心中其实已然是动了杀机,作为人臣,这时候就得诚惶诚恐的挺身而出,好生为帝王辩解一番,要是能说会道,把个责任过错变相揽到自己头上,那就是一等一的强人了。
张灏学不来低三下四的阿谀奉承,不过他自有其独特手段,只见张灏双手叉腰,叫嚣道:“谷王自己不争气,怨得谁来?那天下受皇伯伯亲厚的后辈子弟多了,怎么好的不学,净干些天怒人怨之事?哼,仗着当年一份功劳,就敢图谋不轨,实乃咎由自取。”
别人这么说,不知皇帝陛下能是什么反应?但朱棣偏偏就喜欢张灏这副无赖模样,心中欢喜,失笑道:“你小子在外面胡作非为,朕看早晚得学坏不可,还有脸骂谷王,真是恬不知耻,行了,朕明日就会下旨,派钦差前往扬州,彻查谷王为非作歹的罪状。”
“陛下圣明,明见万里,明察秋毫,明目张胆,厄!!!”张灏顺嘴胡说,一下子露出马脚,赶紧低头认错,朱棣笑吟吟的瞪了他一眼,也不以为意,这君臣和睦,倒也算是罕见了。
心中一动,张灏趁机进言:“皇伯伯,这盐商富甲天下,商税还是收缴的太低了,整天就知道穷奢极欲,委实不像话,而天下商贾受户籍所限,地位低下,子弟不能参加科举,长此以往,几代人积累偌大富贵,却无法出人头地,动辄就会依附权贵,或是心生不满,终究是个隐患啊!”
“嗯,朕知晓了,会与大臣们商议的,牵一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