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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坐多久,周围妇人越聚越多,渐渐张灏发觉有些不对劲,这些搔首弄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一看就不是良家妇人,好像都是专门冲着自己而来。
缓缓站起,张灏随手扔下二两银子,在一脸遗憾的女人们的目光注视下,大步朝外走去,就好像落荒而逃一样。
英国公府,园中园。
单说此刻蘅芜苑外,一身素白长裙,外罩藕荷色比甲的李氏神色懊恼,带着丫鬟在附近低头寻觅,原来一大早出来闲逛,不慎把一方绣了自己闺名的汗巾弄丢了。
葡萄架下,李氏左右寻不到,苦思自己出来时经过哪里?身边的秋惢抱着霜儿,轻笑道:“婶子,反正园子里就一个爷们出没,大不了被他拾了去,嘻嘻”
李氏顿时气结,这汗巾子属于女人家贴身之物,和头钗荷包一样,都是赠送情郎的惯用之物,万一流落到外面,那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去松墙下,花园山子底下,花池边寻一遍,问问是不是被人捡到,唉,急死我了。”李氏神色焦急,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应该是叫哪个丫头捡了去,婶子莫要着急,回头就会有人送来,那汗巾不是绣了你的名字吗?”秋惢把睡熟的女儿递给奶妈,心中暗笑,其实那汗巾就在她怀里,焉能平白送还婶子。
秀气绝伦的俏脸愁眉不展,李氏急道:“那是一方金穗子白绫挑线,绣着莺莺烧夜香的汗巾儿,不是寻常之物,唉,万一拾了去的丫鬟眼热就糟了。”
看着秀美扬起,神色惊讶的秋惢,李氏粉脸一红,羞怒道:“还不是被你们闹得,唉,明日就搬出去。”
动了春心的绝美妇人一瞬间的风情万种,惹得秋惢目瞪口呆,婶子的坦坦荡荡倒是令人敬佩,并没有丝毫掩盖的企图。
不提这边大动干戈的寻找失物,那边的张灏心情平静下来,不再纠结于官场不堪风气上头,一进内宅,没走几步,就见一个小丫头坐在长廊边上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只鞋子。
见她翻来覆去的观看,脚下鞋袜齐整,张灏走上前去,问道:“谁的绣花鞋?”
小丫头一惊,急忙站起,磕磕巴巴的道:“二爷,这是在竹林边上捡到的,婢子也不知是谁的。”
“竹林?”张灏伸手接过那只红绣花鞋,一看是大红四季花缎子白绫平底绣花鞋,绿根底,蓝口金儿,鞋上都是用翠兰锁线缝制。
拿在手里,见弯曲如天边新月,红如退瓣莲花,恰巧三寸之物,满园子中唯有一人如此,还是前日刚刚接回家的姑姑张贵妃,其中同行的干娘贤妃之物,因为只有她的脚是三寸金莲。
“好了,我知是谁的,此事不要声张,这个银镯子给你,算是咱们交换好了。”
张灏随口吩咐,把绣花鞋揣进怀中,当日姑姑与干娘回家省亲,不过傍晚时分就回去了,看来走的匆忙,以至于把鞋都丢了。
小丫头欢天喜地的接过镯子,自然今后绝口不提此事,一蹦一跳的朝远处跑去,其实就是对人说也无妨,张灏是当她立了功才奖赏的,因为这绣花鞋和汗巾子一样,都是女人家最隐私之物,绝不能流落到外人手中。
心中惦记姑姑和干娘,张灏又自觉呆在京城气闷,就想到郊外踏春游玩,顺便学学姐夫打猎也好,他在皇家别院附近修了座院子,就近就能相见,心中有了计较,立时吩咐张鹤安排此事。
回去与沐姐姐商量一番,姑娘们自然大喜,晚上一同去了静心堂中请安,顺便请示出门游玩之事,老祖宗笑着嘱咐快去快回,并未带着女眷过去凑热闹。
这日一早,英国公府后门外,排着一长溜的车队,小厮们忙前忙后,把各式物件放置车上。
周氏站在外头,指挥下人搬运行李,今次她作为大管家跟着出门,神色间欢喜无限。
很快,穿戴好的女眷们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上了马车,张灏高踞领头的骏马之上,前后亲随全都换上了排军武士装,燕歌行一身甲胄,雄赳赳气昂昂的陪在身边。
鸣锣开道,华盖随行,张灏摆出全副国公依仗,但见漫天连地,铁锤长矛,彩旗飘扬,一路招摇的沿着官道出了南城门。
初夏时节,乃是出城避暑的最好时候,京城郊外每日都有无数百姓出门游玩,尤其是香车宝马,奴仆成群的豪门世家,满目都是骑着骏马的豪门子弟。
张灏兴师动众的举措果然没错,英国公家的车队所到之处,行人纷纷避开,即使是世家子弟,官宦之后,一样不敢阻拦片刻。
出城十几里地,游人渐渐稀少,周围高山连绵,河流纵横,所到之处景色优美,尤其是苍翠漫山遍野,路边开满各色野花,行在鸟语花香之中,格外令人心情舒畅。
“救命啊”
忽若隐若无的求救声响起,顿时把张灏的好心情搅乱,抬头望去,就见远处一片桃花林中,几个小厮牵着马匹,那喊救命的女声却没了踪迹。
“燕大叔,你带人去看看,应该是富家子弟半路要挟出门游玩的女客,真是混账。”
“好嘞,谁家的混账,把那几个小子绑了。”燕歌行大怒,抬手一指那几个小厮,身边的十几个汉子顿时打马飞奔,朝前冲去。
张灏眯着眼眸,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英雄救美的情节,竟然还能被自己遇上,不过孤身出没在郊外的女人,看来不是村姑就是尼姑,好人家的女子,谁敢单独出门?
身后车队缓缓停下,张灏不想多做停留,回头吩咐道:“你们继续起行。”
“是,二爷。”车队前的亲随胡瑞点头,伸手朝后方挥了挥,带着车队继续赶路。
没多久,武士们就从林子里揪出两位富家少爷,身后跟着一位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一身青衣道袍,素面朝天,不过却留着长发。
懒得搭理这些下流胚子,张灏皱眉吩咐道:“狠狠打一顿,然后送去官府,就说是我张灏抓住的,人证已经被我放了,要是不秉公审案的话,小心爷回头拆了府尹衙门。”
“我是金彪,司礼监大太监金英的侄子,你敢打我?”一位英俊青年拧着脖子喊道,神色间有些虚张声势。
另一位长得普通的青年,脸色煞白,急忙叫道:“兄弟饶命,我是萧敬,萧贵妃的亲弟弟,这位是俺的嫡亲嫂子,只不过在林子里嬉闹罢了。”
“萧贵妃?”
张灏一愣,这萧家世代书香门第,家世倒是一般,因此女儿被张太后挑选进宫,如今册封为丽贵妃,那这位清秀佳人,就是那位早年死了丈夫,带发修行的萧氏了,据说她乃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只可惜天妒红颜,嫁人一年就成了寡妇。
正统皇帝刚刚大婚,除了皇后之外,就有两位贵妃,所以张灏对于萧家的底细知之甚详,此事倒有些棘手,毕竟关乎到萧家的颜面,难怪这两个家伙一脸心虚,敢情他们也知道此等丑事不能宣扬出去。
勋贵子弟侮辱妇女,按律法当处以重罪,不过往往能凭借自家权势而逍遥法外,唯有家门丑事一旦被朝廷得知,则是最严重的死罪,其中通奸和**的性质截然不同,因此张林能逃过一死,但这两个家伙,真要被有心人纠缠的话,估计凌迟处死都不是难事。
“这位公子,幸好及时被你们解救,这两个畜生才没有得逞,不过奴家不打算追究,还请高抬贵手。”惊魂初定的萧氏盈盈上前,羞愤难堪的道了一个万福。
两位青年大喜,忙不迭的点头,却被燕歌行挥手一人一个耳光,打的满眼金星。
“伙同外人意图侮辱亲嫂子,此等畜生不能留了,把他们送去宫里净身。”
随着张灏年纪渐大,不在动辄以暴制暴,不过也没打算放过他们,当个公公就是对他们的最好惩罚。
“什么,你敢。”不等青年惊慌失措的怒骂,燕歌行两眼放光,一拳击打在对方嘴上,嘎嘎笑道:“俺老燕还没看过男人怎么当公公,哈哈,交给俺去办好了。”
“公子,你这么做是自找祸端,他们二人做了公公,将来一定会要报复与你。”
萧氏俏脸一红,急忙抬头,怨恨的指着两位青年,惨然道:“罢了,奴家拼着名节被毁,也要把他们告上公堂。”
不屑的低头看着挣扎不停的两个混蛋,嘴上都被亲随用布头堵上了,一副惊恐欲绝的德行。
张灏笑道:“无妨,区区一个金英算得什么,此事与你无关,乃是我与太监的私人恩怨,把他们送去净身,死了活该。”
一肚子闷气正没处发泄呢,这老天爷亲自送来的把柄,岂能不被张灏利用上,有了私仇对付几位宫里的大太监,那就是顺理成章之事,这样就没人猜到他纯属没事找事,拿太监们发泄怒气。
没有详细过问整个经过,张灏对于此等来龙去脉不感任何兴趣,反正只要结了仇怨就好,这次一定要把宫里势力最大的金家连根拔起,拔出萝卜带出泥,还能顺便整治其他人,先出口恶气再说。
“告诉敬事房的老李,马上给我动手,不要问他们是什么身份,万一要是中途死了,就赏他白银三百两。”
铁了心要碰碰金家,张灏甚至连萧贵妃的面子都不给,就想通过此事投石问路,反正现在朝堂一片混乱,看看各方反应再说。
张灏考虑的甚为长远,而可怜的两位青年就这么成了牺牲品,不过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说话的工夫,两位丫鬟跌跌撞撞的从前方跑了过来,哭的梨花带雨,没想到萧氏上前迎面重重扇了她们几个耳光,骂道:“你们两个贱人,分明是和他们暗中商量好的,你们真是该死。”
“派人送她们回去。”张灏摇摇头,有心想要出手杀掉出卖主子的丫鬟,但总觉得心中别扭,还是留给人家自己处置吧。
第三卷 一门双贵 第302章 重启诗社
第302章 重启诗社
小院闲庭玉阶,墙隈半簇新芽。一庭萱草石榴花,多子宜男爱擦。
休使风吹雨打,老天好为藏匿。莫教变作杜鹃花,粉褪红销香罢。
远山脚下修了个新庄子,庭院幽深,层层叠叠,整个被青瓦高墙掩盖,相隔不远处即是皇家别院,住着一群曾经高高在上的嫔妃们,今日的可怜人。
此地因昔日嫔妃的原因,一律没有称谓,统以翠微山皇家庄子而闻名,唯一的路口处,守着一座兵营。
内宅自有周氏安排各方主子住下,话说大*奶朱元香有些愁眉不展,守着没了精神,不吃不喝的女儿寻到前宅正堂,愁道:“这都一天不吃东西了,小脸病的蜡黄,御医开的药她也不吃,如何是好?”
“莫不是惊到神仙了?”说话的是位年轻妇人,就是以前老祖宗屋里的大丫头春梅,如今嫁人成为这里的管家。
“神仙?”朱元香有些惊疑不定,深思道:“昨日丫头跑到园子里玩,在芍药圃附近受了风,倒是有些道理。”
春梅几步走到木架前,寻了一本玉匣计,递给含香翻开寻到日期,念道:“六月十二日,病者在东北方得遇花神座下芍药仙子,用五纸花钱五十张并四色鲜果,向北方五十步送之,大吉”
朱元香大喜,展颜笑道:“原来真个遇到仙子,保不准怜霜也遇见了,还有秋惢的丫头霜儿,这几日都病恹恹的。”
当下几位女人商量几句,派人去筹备纸钱等物,一个与沐怜霜送祟,一个与唐霜儿送祟,一个给自己丫头。
一直端坐不动的张灏翻翻白眼,无语道:“什么花神仙子,分明是被你们娇生惯养,大热天出来玩一下就能受凉,可见多么弱不禁风,今后指不定要生多少病呢”
“胡说八道。”朱元香轻轻啐了一口,气道:“孩子年纪小,自然得小心养活,园子里到处都是鲜花,早就觉得不妥,阴气太重了。”
嗤之以鼻,张灏指着奶妈子怀中抱着的小儿,怒道:“那花卉与阴气阳气有何关联?看看咱家,嫂子你和大姐从小生在北方,沐姐姐也是打小锻炼身体,连带着你们身边的丫头,这些年哪个得过大病?但现在家中的小丫头,动辄病的死去活来,前日老祖宗身边的一个丫鬟就突然毙了,查来查去竟然是虚弱之极,平日里连个针都不碰,几乎足不出户怜霜这些年一直逼着她跑路锻炼,昨日身子不舒服,今日一早就大好了,百姓家的孩子为何身体结实,就在于此。”
朱元香只觉得如梦方醒,其她女人也听的频频点头,其实这道理都是常识,大家何尝不知道
不过富人家明知如此也舍不得孩子吃苦,或是关心则乱,生怕后代遇到一个意外,毕竟大户人家的后宅人口众多,环境复杂之极,而古时的卫生条件等不明因素也多,正常夭折的孩子都会被人疑神疑鬼,何况有些本来就是被她人下手暗害,这些糊涂账,根本无法说清楚。
盯着她们脸上阴晴难测的表情,就知谁也担不起孩子有个什么意外的责任,张灏懒得多说,倒是出了一个主意。
“把囡囡送到农家养着,养上几年就好。”张灏心中暗叹,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