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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貌似一门心思地扶植洛妃成为自己新的爪牙,然而明眼人都瞧得出——洛妃是个至顺至孝且安分守己的人。对她来说,皇帝是主,皇后亦是主,大小事宜,断无不服从之理。要论成为皇后的帮手,她远不如佳容华精明能干。因此,当有些皇后不做,佳容华碍于位次不能做,但可让路昭容做的事时,皇后会有理由优先考虑洛妃。
不用说,这一计多半出自佳容华的头脑。
但凝云不免认为,佳容华是走了一招险棋。皇后目光短浅,若哪日又经谁挑拨,嫉恨起了佳容华,不论她能帮她多大的忙,也会逞一时之快除了她。如今又有了个洛妃,皇后下手可能就更有理由。
为了赢得洛妃的忠诚,皇后对世琰也关心了起来。样子做得足了,若龙胤晓得了这事,想必也会对她的“贤德”另眼相看,岂不是两全其美?
凝云倒也不急,只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恢复自己被贬期间失掉的权力。对雨溪她格外关照了一下,托人将她照顾的好一些。说来惭愧,如今她重新得宠,却不似当初共患难时的真诚,而只念着养兵千日了。
养着兵总有一天是要用的。
她一直在细细地观察六宫中的新鲜面孔,以确定哪个是敌,哪个可用。
首先就是风头最盛的“春夏秋冬”四姬。自从赐号之后,皇后就立即各自赐了宫房居住。
芳贵人林氏,赐居信宜馆。
晴常在何氏,赐居延禧宫。
明小媛纳兰氏,赐居沉香阁。
瑶贵人欧阳氏,赐居永和宫。
六 四时佳人(5)
然而皇后借口尚未安置齐整,迟迟不上四位小主的敬事房绿头牌,旁人倒也无可奈何。
也不知是“春夏秋冬”无意靠近还是皇后不愿拉拢,总之四人都未与皇后亲好。跟在皇后屁股后面亦步亦趋的新人有两位,分别是新封的倪美人和戴选侍,模样倒也过得去,瞧不出甚惊奇。然皇后既然拉拢了她们,她们必然有能为她所用的地方。
凝云仍不急,先观察再说。
然而她不急,自有急的人。
第一个来讨好的,便是芳贵人林若熙。
不知怎么的,两人天天都有机会“偶遇”,不是在上林苑,就是在倚梅园,甚至去景澜宫请安的路上遇到了,她也说出千般缘分来。
“臣妾与昭容娘娘还真是有缘呢,在哪儿都碰得上。”
这一次,凝云觉得自己有些忍无可忍了。“贵人说的是。这缘分可真是怪的紧,想它来的,它便来;想它走的,它却怎么也不走。”
若熙听得出话里的讽刺,脸微微变色,却仍不屈不挠地讨好道:“妹妹初来乍到,还需姐姐提点指教呢。若姐姐不嫌弃,就到我那信宜馆坐坐。”
话说的是越来越亲热了。
“承贵人好意,不过本宫约了精绣房的人来商讨洛妃姐姐册封时的事宜,恕难从命了。”凝云微颦了眉,按捺住恼火,尽量礼貌地答道。
再怎么说,若熙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身边的人对其无不百依百顺。可如今进了宫,却被凝云千般拒绝,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正欲发作,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转头一瞧,是倪美人施施地走了过来。她个性颇是掐尖泼辣,又欠些修养,见是凝云与若熙,冷笑道:“大清早的就瞧见芳贵人献起昭容娘娘的殷勤来了。贵人也不是睡迷了罢,这里是景澜宫,不是毓琛宫。做事也不瞧瞧地方的,真真的没有眼里见儿,难怪人家瞧不上……”
最后一句声音很轻,然而若熙也听的真切,当即激起了她的小姐脾气,哪里顾得上还有人在旁边,只瞪了杏眼,叉了腰朝她喊道:“你是哪里来的?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指责我!你就没有溜须拍马不成?那样子更叫人恶心呢!”
这话说的就难听了。倪美人也不罢休,骂道:“我溜须拍马又怎么样?好歹有人愿意听我溜须拍马,而你,怕是只招人嫌恶了!”
凝云在一边坐山观虎斗,只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转头看看边上的秋涵,见她也是一副想笑的表情。而那两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仍然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着。两人的侍女胆战心惊地劝着,生怕两人闹出什么事来。
就这么着几分钟过去,秋涵忽然低头对凝云轻声道:“主子,佳容华来了!”
凝云一怔,越过那两人的肩头望去,果然是佳容华。
显然她也注意到这边的混乱,皱着眉走了过来。
倪美人先瞧见了佳容华,当即像是有人撑腰了似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进宫时日也不短了,一些规矩也不知!毓琛宫教出来的人就是这样的吗?”
在场各人都觉身上一震。原本二人只是含沙射影地互相攻击罢了,可倪美人刚才那最后一句话,就是挑明了说若熙是凝云的人了。
若熙却毫无心计地继续叫道:“毓琛宫教出的人又怎么了?景澜宫教出的人更是一个赛一个的不知礼数!”
凝云这一怒非同小可。这是怎么说的?她何时“教出”过林若熙了?而若熙的回话更是变相承认了这一点,让她百口莫辩了。
佳容华却好像只听到了这最后一句话,气势汹汹地向前一步,逼视着若熙道:“你刚才说什么?”
若熙见是她,忌惮了几分。然而嘴上也还不服输,讪讪道:“是她先……”
“我问你说了什么,你干什么不回答,倒推到他人身上?”
若熙见佳容华也一副神气的款,刚熄下去一点的火气又窜了上来,当即不管不顾地道:“倪氏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就顶撞位次高过她的宫嫔,难道倒合了礼数吗?”
“原来你还知道礼数,”佳容华故意避重就轻,“那怎么指责起景澜宫来了?”
“容华怎么单单针对我?她也指责毓琛宫了啊。”若熙仍然梗着脖子嚷道。
“原来如此,”佳容华冷笑道,“芳贵人果然与毓琛宫关系不一般,不然怎么这样极力维护,都不许人家说上一句?”
“什么……”若熙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她下了套,气得说不出话来。
“贵人不知,皇后娘娘最恨的就是后宫嫔妃不守本分,拉帮结派。若我禀告了皇后娘娘,贵人与昭容……”
“且慢!”凝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厉声道:“容华讲话要小心,无凭无据,你怎敢当众对本宫与芳贵人口出狂言?”
佳容华恨恨地瞧了她一眼。没办法,她是“本宫”,自己是“小主”,嘴上只能顺从:“昭容娘娘恕罪。但芳贵人亲口承认,大家可都听到了。”
“大家是都听到了,容华你倒是偏听偏信了些。倪美人的话,你也听的分明,却只指责芳贵人一个,到底是谁拉了帮,结了派,一看便可知了!”
“你……”
“……容华若是要禀告皇后娘娘的话,本宫也要同去。芳贵人有错,本宫绝不偏袒,该打该罚,绝不阻拦。你看这样可好?”
佳容华此时自觉理亏,咬了咬牙,心道,好,今天放过你,以后必不会轻饶了你和林若熙。想罢,高傲地一昂头道:“娘娘英明,臣妾哪能置疑呢?”话落拂袖而去。
凝云铁青着脸望向她的背影,一回头,却撞上一张喜笑颜开的脸。
“若熙谢娘娘相助!”她开心地行了个屈膝礼。
凝云气恼地瞧了她两眼,心道,你真以为我是为了你不成?若不是你这么愚笨,我也不至于在羽翼重丰之前就与佳容华起正面冲突。想着想着,更觉气恼,再也不瞧若熙一眼,转身走了。只留下若熙一人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生着气。
七 世上如侬有几人(1)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叫人惊奇的是,“春夏秋冬”四姬竟无一人被临幸。皇帝大多数夜里独宿在圣泽宫的锦阳殿,少有的唤嫔妃侍寝的夜晚,也仍去路昭容或佳容华的宫中。唯一被临幸过的新封秀女,竟是那个不曾为皇帝注意过的倪美人。而且侍寝一次后便被晋为了良媛。这其中虽说少不了皇后的安排,但起了主要作用的,仍是皇帝。
御书房,午后。
这两日一直下着雪,今天却难得是个晴天。冬日的阳光斜斜洒下来,金灿灿的一片,让人瞧了顿觉一丝暖意。
而这御书房中的情景,就更是温暖。
那张宽大的书桌后面,一个身着龙袍的英俊少年正专心致志地翻着手上的奏折,一会皱眉,一会舒眉,时不时地用手上的笔批示些什么。在书房的另一个角落,红木椅上坐着一个清丽少女,也颇为用心地做着手中的女红。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相对着,气氛却一点不闷。
龙胤第一万次地告诉自己要集中注意力,这些奏折明早之前就需要批完。然而他仍是不知不觉地在抬头,悄悄地打量着不远处低着头打着络子的凝云。每抬头一次,他总觉得再瞧她,她亦不会比上一次更美了。
然而每一次都证明他错了。
她始终不看他,长长的睫毛总是低垂着,遮住了她黑珍珠一般闪亮圆润的眼睛;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膝盖上翻飞着,织出的哪里是络子,分明是通身的魅力,只让他觉得迷醉。
“皇上要是再那样瞧臣妾,臣妾从今往后再不敢来了。”她笑道。
“原来你知道朕在瞧你,还装作不知,真是狡猾。”龙胤气道。
“臣妾怕说了更不让皇上专心,所以索性装作不知,干脆叫皇上看个够再说。谁知皇上得寸进尺呢?”
“云儿美貌若此,你在这里,朕哪里还看得下旁的呢?”
“原来如此,”凝云打趣道,“依皇上这样说,臣妾若真有如此花容月貌,却也不过用来扰乱圣听罢了。传下去,后世要将臣妾写作妲己,褒姒一般的红颜祸水可怎么好?”
“昏君才能亡国,妲己、褒姒不过是写史人笔下的替罪羊罢了。云儿这样说,是将朕比作周幽王一类的昏君吗?”
“云儿怎敢?皇上天纵奇才,一代明主,断不会为美色误国。”
“这还像话,”龙胤装出满意的神情,随即却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坏笑道:“不过,朕倒真想效仿北齐后主,做一天昏君呢。”
说罢,他满意地瞧着凝云的俏颜唰的一下红了。
“皇上怎么戏弄臣妾?”她红着脸强忍害羞的样子相当可爱。
若不是平日里她冷漠,他也不会这样喜欢逗她。
北齐后主的淑妃冯小怜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后妃。后人称她“雪骨冰肌,温润如玉,凹凸有致,柔弱无骨。”北史》中有关于她美貌的诸多记载,不乏荒诞之事。其中有一说,北齐后主高纬曾为这样一个天生尤物不能名闻天下而惋惜,因此令冯小怜裸体卧于朝堂上,让大臣付费欣赏,而他负责收门票。
“云儿害起羞来还真是可爱。”他知道她难堪,但还忍不住再逗。
“皇上再取笑,臣妾就回宫去,再也不来了。”她努力保持着礼貌和镇定。但龙胤还是爆发出一阵大笑,这让她觉得更加无地自容。
幸好这时,外头有人喊道:“平江王求见!”
龙胤闻言,马上从他的龙椅上跳了起来,说道:“快请!”
平江王龙篪是先帝与卫淑妃所生,在龙胤这一代的皇室子嗣中排行第四,与龙胤的关系一向不错。龙篪□自由,沉迷于诗词歌赋,不愿为宫闱礼节所拘束,近年来频繁往来江南一带,多与文人骚客交游。今日进宫,看样子是被龙胤请来的。
龙胤话还未落地,就见一相貌清秀俊朗,一身飘逸白袍的年轻男子大步跨进了房门。他相貌与龙胤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少了一些睥睨天下的英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倜傥的文人气质,腰际一支玉箫,更添了他通身一股随性。
凝云早已闻了这平江王的大名,面也见过几次,知道他是个很能迷惑人的人。一般人与他接触,多半会认为他是个油嘴滑舌,玩世不恭的纨绔王爷。但路昭容总觉得,人们并不曾看出他的胆识和才华。
正在这个当口,突然闯来了这么个人,而更糟糕的是,他似乎听到了他们对话的一些片段。
“臣弟在外面似乎听到些不该听的,”他似乎也觉得好笑,“皇兄要效仿北齐后主吗?昭容娘娘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爷想必是听岔了,皇上不曾……”她努力地镇定自己。她是昭容,位同宰相,怎能让平江王知道自己被皇上戏弄?
“不错,朕正有此意。”龙胤却不管不顾地与他的四弟打着哈哈。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走了过来,故意用胳膊环住了她的纤腰。
“如此,臣弟定不会错过的。”
二人对视大笑。这时,龙胤忽然发现凝云原本涨红的脸竟发青了,眼中也似有泪光在转。糟了,这玩笑开大了,他心中暗念不妙。他还是不愿见到云儿哭的。
于是他连忙放开了她,清了清嗓子,将战火烧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四弟这次苏州之行可有斩获?”
“那要看皇兄指的是什么了。”
“你明白的很。”他笑道,“你若是瞧上了哪位李香君、陈圆圆,尽管开口。朕下令把她们通通绑到你府上,好顺了你这采花贼的意可好?”
二人再一次对视大笑。
凝云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这哪是一个皇帝和一个王爷在后宫嫔妃面前该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