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贵嫔想说什么?”流莺咬牙道。
“你很清楚。”佳贵嫔当的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讲话的声音提高了一截。“你即便如假包换地是那个死去的怀欣皇后也争不来他的爱,更何况,事到如今,你怎能说你是!”
两行清泪划过流莺的脸颊,她用双手捂住脸,抽泣起来。“我该怎么办?”
佳贵嫔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唇畔勾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她蹲下身子,握住流莺的双手,怜惜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相信我。”见流莺并不感激涕零,她加上一句:“你与我,还有皇后在一条船上,我不会害你。我亦不教你去害人,只要一点小小的……”
见流莺仍只是哭,她换了一副冷酷的神情。“不愿意也罢,我去禀明皇上朋月宫事件的‘真相’,到时任你再说什么,也没人信你。”
流莺抬起了头,一双噙满泪的眼睛恳求地看着佳贵嫔。
佳贵嫔满意地笑了。
如果失败,她不会被牵连;而如果成功……路凝云,看你还拿什么来斗。
圣泽宫,正元殿。
后天,就是瀛部面圣的大日子了。龙胤与礼部侍郎欧阳剑锋在最后核对相关事宜。一切都已井井有条,蓄势待发。
“只等李将军带队到达。”欧阳剑锋胸有成竹地答道。“臣一直关注他们的行程状况,目前一切顺利,并无异状。”这“异状”二字他咬的格外紧。如今朝野上下,乃至皇帝本人,都对瀛部的示好存了一分疑心。
“你安排了自己的眼线,是么?”龙胤皱眉,修长的手指仍是习惯性地捏着下巴。
欧阳剑锋知道他并无责备之意,故而正言道:“不错。臣以为,李拓这个人仍是不能……”
龙胤笑笑。欧阳剑锋与他阵营中的许多人一样,不相信李拓。
“臣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知道他要说什么。“讲。”
“李将军原本驻守南疆,功绩有口皆碑。何以陛下忽然让他回京?据臣所知,可当护送之任的人,比可当驻南之任的人多。”
见欧阳剑锋面露难色,龙胤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路丞相曾问过同样的问题,也曾回避过同样的问题,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亦是同一个问题。
“退下吧。”
欧阳剑锋似乎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忽然下了逐客令。然而,他相信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行了个礼,慢慢退下了。待他走远,龙胤才发现入夜了。回来之后,每天去毓琛宫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云儿的身孕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他伸展一下四肢,刚要起身,一名太监有事来报。
“皇上要奴才修复的玉器,奴才办好了。”
朋月宫。
他启程去苏州之前就下了令,着人修复朋月宫被损毁的玉器。
“皇上,现在摆驾毓琛宫吗?”小长子问道。
“不,朕要去朋月宫。”
打破的东西要修补,做错的事要道歉,一切才可以重新来过。珍儿一张阳光般美好无尘的含笑佳颜在他面前跳跃着。
然而,没有机会再重新来过了。
他们的爱,如今已是时过境迁。不如惜取眼前人吧,皇帝又如何,过尽云烟后,不过照样是时间中一蜉蝣,苍穹下一尘埃。痴念着已逝去的情,忽视眼前的人,难道他真的有如此多的时间可以如此耽误么?
他默念道,珍儿,我心里真的有了别人。这是最后的修补,最后的道歉。从此以后,请祝福我吧。
朋月宫。
龙胤轻抚过一件件完好无损般的玉器,直至那彻骨的寒,成了生烟般的暖,氤氲过时间带来的尘埃与风化,活生生地怒放在他心中。他放这些洁白无瑕的玉器在这里,本是想要珍儿回家的。
然而,珍儿死了,珍儿再也回不来了。
不承认又有何用呢?如今的殷切,如今的相思,可消灭她从前因他的不信任而生的心病么?可救回——他一阵心痛——她的命么?
一阵风吹起,朋月宫中高高悬挂的,柔如流水的白丝绸抚过他的脸,仿佛珍儿的手。他闭上眼睛,低声道:“别了,珍儿。”
风仍吹着,似乎昨夜的暴风雨仍挣扎着不肯离去。有那么一会儿,风声甚至如一个幽怨女子的声音一般,哽咽着,诉说着什么。龙胤闭目聆听着。
不要……不要离开我……
他一定是在幻想中……
我是珍儿啊……是你的珍儿啊……
竟然真的这么像……
我才是你最爱的人……
等等。
这不对。
龙胤猛地睁开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身浅蓝色镂金百蝶羽衣,配着纯白的片锦边琵琶裙。头上斜簪一支素雅的白珠钗。仍是那纯洁而清澈的眼神,仍是那水仙清香的芳氛,仍是那喜欢突然出现的得意。
珍儿。
“珍儿?”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现身弄懵了,伸出手去触摸她,似乎想弄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并没在做梦,珍儿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老天啊,珍儿真的回家了。他不可抑制的狂喜,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表哥……”怀里的人几乎泣不成声。
“珍儿……珍儿……”龙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我知道你会回来……”他急切地抚摸着她的肩背。他的眼睛越过她的肩头,狂乱地扫视着玉器。他知道这些东西会有用的,珍儿喜欢玉,即使死了也喜欢……
他忽然冷静了下来。
珍儿死了。
他亲眼看到,亲手下葬,亲自追封她为怀欣皇后。惊喜过后是痛苦的冷静。珍儿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不论是谁。
可她……
他好像头上挨了一闷棍,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他猛地推开了怀里的人。
欧阳流莺。
“你不是珍儿!”他气喘吁吁地吼道,觉得呼吸几乎停止了。那种从希望到绝望,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几乎将他压碎,吞下。他从未如此痛苦过,仿佛珍儿又死了一次。
“我是的!我是珍儿啊!”她拼命去握他的手,他却将手抽了回来。
我简直是天底下最蠢笨的人。他狠狠地用拳头击打着自己的头。醒醒!醒醒!她穿着珍儿的衣服,她出现在珍儿的寝宫,然而她不是珍儿!她不是!
她试图阻止他的自残。“你不认识我了吗?表哥,我是珍儿啊……”龙胤甩开了她,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
走的那么远了,他还听到朋月宫里传来的哭声。
长宁宫。
听着安琪的密报,佳贵嫔叹了口气。她知道,事情并不会是那么容易的。然而亦没有那么糟,只是……没有更好而已。
这只是彩排而已,戏还没有演完。
欧阳流莺在一夜之间失宠了。
朋月宫里发生的事飞快地传遍了六宫。凝云自然也听说了——瑶婉仪假扮怀欣皇后,结果弄巧成拙。凝云一面担心着龙胤,一面隐隐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瑶婉仪并不是会用此法争宠的人,不是么?”她与秋涵谈论时道。
“据秋涵的了解,不是。”秋涵与凝云一样,认为事情另有蹊跷,“然而瑶婉仪是个很‘深’的人,谁也看不到她的真面目。进宫以来,她先是冷淡,后是敦厚,如今又出此策。秋涵实在吃不准她是怎样的人。”
“冷淡也好,敦厚也好,总之是不露锋芒的人。而且她已是新人中的标青,何必出此下下之策?”凝云道,“怀欣皇后已经死了,皇上难道真会相信人死复生不成?但凡考虑周全的人,都知道这法子是一定要输的。”
“主子是说……”
凝云蹙眉道,“是有人考虑周全叫她输啊……”半晌,她满面愁容地加了一句:“甚至不止叫她输。”
事实上,这亦是对她的打击。
凝云心里是明白的——即使那不是怀欣皇后,然而那是与怀欣皇后神似的欧阳流莺。如果还来与她亲热,与她恩爱,他满脑子中都会是朋月宫里那张哭泣的脸,那张也属于他曾经的挚爱的面容。
在苏州二人坦诚相对时,她答应了给他一些时间。如此深的情思,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内便斩断。好在,回来的这些日子,她可看出他的每一分努力,亦欣慰着这得之不易的用心。
然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如还能若无其事的放手,龙胤亦不会是她深爱的龙胤了。
瀛部面圣的热闹与繁忙多少分流了六宫中因瑶婉仪而生的风波。
京城上下,从平民百姓至富贵世家,无一不怀着浓厚的好奇心注视着这声势浩大的面圣队伍。关于瀛部和瀛部公主,成了后宫嫔妃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美貌的女子,似从不是后宫缺少的。若这瀛部公主是以贵妃的身份嫁入后宫,或许嫔妃们的议论中会夹杂着些许的火药气。然而她仍是公主,有皇家之贵,却无后宫的羁绊,只让嫔妃的口中多了一丝酸意。
如此的自由,是这些如花的女子齐齐渴望的吧。
想见这公主,便要待听戏赏花这类家庭聚会一般的活动。
因此,人人都乐得猜测。
杰嫔宣称自己见过了那公主,逢人便讲:“你是没见着,那样貌,真真是那‘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的美人儿。不要说我们这庸脂俗粉,就连皇后和路妃那样的绝色都不是个儿了!”
皇后除了不得不出席的场合,仍躲在景澜宫中,闭门谢客。凝云也并不在意什么瀛部公主,只是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看看龙胤,看看他的伤是否好了,看看他是否还痛苦,抑或用辛苦代替了痛苦。
她的身子一日重似一日了,情绪也渐渐有了波动,听见大些的响声便觉烦躁,因此一心寻静,不想分享朝廷和后宫中过节一般的气氛。每每心中念着静谧,她便会想到沉香阁和沉香阁中那个褐发紫瞳的神澈女子。
如今,那是六宫中唯一依旧安静故我的地方。
想到这么个人,总觉得苏州的安逸轻松仍在身边,也用不着她每夜闭眼后,苦苦流连梦中的一抹青山如黛,绿水沉沙。
子夜时分,沉香阁。
纳兰婉依独自对烛而坐。她轻轻地将一包丁香的花粉倒入面前的银碗中,花粉与碗接触的声音柔柔的,十分悦耳。接着是入秋的红叶,她将其撕成一条一条的,弯曲,折叠,放入碗中。最后是一包不知名的粉末,朱红色的。混合均匀后,她以手持碗,在烛焰上轻轻地晃动,让火舌舔过碗底的每一寸。做着这件事的同时,她前所未有地分心了。
头一桩,是下午路妃的来访。
婉依本就暗暗觉着这个路凝云不凡。下午一见,她本已绝一代之清雅的容貌中,又添了几分母性的柔美光泽。倾谈一番,二人对彼此的好意都是万般诚挚的。路妃并不是个俗人,举手投足般便有脱然众人之质。
虽不及那个长孙家的姐姐,婉依也是会些读心术的。
看到路妃眼里心中对那个皇帝不染一尘的爱,心中莫名暖了些。
言语中不经意提起婉依这选秀时的半个红人居然至今未曾侍寝,她便已流露出些怜意。如今瑶婉仪失宠,皇后不理后宫,佳贵嫔又诡秘,大概她想将自己推上去吧。
对她来说,这是无之最好,有之无碍的事。
她的形容样貌,一张皮囊罢了,偏生的神清骨秀、讨人喜欢,那么谁都可以拿去。
另一桩,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路妃提到了平江王。是叫龙篪吧。那样一个蹩口的名字,居然让她的心猛跳了一下。不过是个稚气少年,有了几分貌,几分才,几□手,几分富贵,便玩世不恭,风流倜傥起来。
苏州时的一面之缘,抑或说是救命之恩,并不会在婉依心中掀起过多的涟漪。纵使那张总是含了调戏的俊脸时时入梦,也不过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遍身的伤痕。
万有之东……惟情起无物……痛之本源……忘情……忘情……
她现在烧的这碗东西,就是要自己忘掉他的。
这是婆婆教她的灵术。
圣泽宫,锦阳殿。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足够亲近的人,是知道龙胤的伤心的。秀殷公主深知欧阳流莺此举在他心中划了多深的一条口子,想来想去,如今后悔她那日在延禧宫的发作了,于是巴巴地跑来了锦阳殿。
龙胤看到她甚是惊讶。“怎么不去延禧宫找你的好姐姐了?”他笑道,有些勉强和疲惫。
秀殷脸红了,顺口说道:“也没什么的。秀儿想二哥了……”
“原来是这样……”龙胤满脸不信地点着头。
她掩饰地东张西望,发现了锦阳殿中不同往日的装饰与龙胤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显然与瀛部来访有关。“二哥,瀛部的人有趣吗?”
龙胤笑道:“有趣的紧。”秀殷满心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讲些关于服饰言行的趣闻轶事,然而她失望了。“他们的舰队到过西方,与西方进行过贸易。如今朕要打开天朝与外界的通商往来,少不得向他们取些经……”
“讲讲你的义妹吧。瀛部公主。”秀殷不耐烦地打断道。
龙胤叹气,有时秀殷还真像珠儿。“你没听到后宫的传言吗?”秀殷摇摇头。“飘飘秀色夺仙眷,只恐丹青画不真。应惭西子,实愧王嫱,与江东二乔并称。气质如兰,才华比仙。那样貌气质打扮的确与中原女子不同的……”他顺嘴说道。
秀殷点点头,找不出更多的话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