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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有恃无恐地瞪了回来。
凝云又是一阵烦躁,后悔自己来了,此刻只想回毓琛宫。“皇上有何吩咐?”语速极快,感情如一碗水端的平齐,一丝不露,不想让幸灾乐祸的皇后看笑话。
极轻的,龙胤似乎叹了一声。有些按捺不住的急切,又似乎没有办法。
想说什么呢?凝云疑问地看他。
“倒非别的,只是恰逢瀛部进京之盛事,兼有……意外之喜……”再如何的掩饰,珍儿归来带给他的惊喜是掩不住的,凝云不怪他。
只是,与她何干?
龙胤俊目微眯,似在观察她的反应,半晌,稍稍放了心,接着道:“另外,前日经太皇太后提醒,方才想起天朝六宫五年一大封的祖例。今年恰有喜事,如今是最合适不过了。路妃可否替朕操劳,安排此事?”斟酌了半晌的语句,说出来仍是伤人吧,龙胤心疼地看着凝云一张玉颜登时挂了清霜,朱唇微抖,仍是紧咬出,不让人瞧出一丝异状。
凝云怔了半晌,怒上心头。
六宫大封——原来,他是要她亲自为珍儿归来而庆贺。自是皇后的奸计,不然如此好的扶植党羽机会,她何必不自己抓去,倒来让给凝云?
他是怕她的心仍没流干血,滴干泪么?
他是要以这种方式告诉她,珍儿回来了,便再无她一席之地么?
眼见皇后幸灾乐祸的媚笑,她自嘲不知为何自己竟要回来受这种侮辱,正要甩袖而去,忽觉身后一只纤手握住了她的肘。
回头一看,却是溥畅。方才的话,她显然全听去了,纯眸此刻似深了几分,颦着眉盯住凝云,微点秀颌。
手里牢牢牵住凝云,溥畅盈盈笑道:“皇上,溥畅可否说句话?”
“说。”龙胤不知何时亦站了起来,再不让珍儿依在身边,一双朗目只看向凝云。那玉颜上痛楚的涟漪,如何不也泛进了他的心里呢?
“六宫大封如此的重事,上下打点的,少不得多费心。路妃姐姐如今还怀着身孕,皇上和皇后娘娘自不忍她劳形的。依溥畅看,不如让洛妃姐姐帮着些,溥畅就打打下手,也算尽份心了,如何?”
龙胤和皇后俱是一怔。龙胤思忖片刻,得出了真意,含笑向溥畅道:“这主意甚好。”
“姐姐许是累了,请皇上和娘娘许溥畅陪姐姐回宫罢。”溥畅语声如铃,挚靥霞飞双颊,任谁瞧了也是至真至诚的一片冰心。
龙胤点头,眼角转瞬而逝的不得已被凝云冷冷地无视,却被身边的珍儿看了个真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珍儿星眸中一刹那的片羽闪回、玄机浮现,皇后没看到,龙胤亦没看到,却被坐在不远处一直凝眉瞧她的婉依抓了个正着。
欣妃……珍儿……珍儿……欣妃
婉依轻轻在唇间咂摸着这四个字,怎么如此熟悉呢?自己的灵术再不如长孙姐姐,对付个常人也不是问题。
方才的注视,她已透过欣妃那清浅湖潭,发现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骗得一世人,骗不得我这个巫女。
她收回眼神,默默瞧瞧那两个远去的纤秀背影,心道,只管放心吧,若只是如此,你们是可应付的……
再一恍惚,另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闯入她眼帘。然达琳朗致的笑声直衬的那红衣倾颜旭日般的光艳,龙篪自是对美人来者不拒的,含笑低头对她耳语几句什么,似颇享受这鬓香留唇畔的迷乱。
婉依冷笑,只是这笑,是真的冷彻心扉,自己的心扉。
她会如凝云一般拂袖而去么?
纳兰婉依,你能活到今日,早便是无情之人了。
入夜,毓琛宫。
这是第几个如水凉夜了?皇宫之中,即便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在月下对水成双,亦只是自怜孤影,只有湖底石的默声之赏。凝云纤指握笔,不知何故竟仍在抖着,她心道,定是那烛影,影乱以乱心啊。
一阕长相思填就,她已泪如雨下了。
长相思?楼异
一升烟,几升烟,高楼垂帘白骨寒。一水隔流年。
颜未散,颜已翩,尘缘不潋枯栏迁。不曾语人间。
思绪狂,笔语亦乱。自怀孕以来,平日里时时理智的她,情绪已易起伏的多,却仍要勉强自己去想,他到底为何如此无情。
方才溥畅一番开导,她心里亦明白了些。龙胤仍是护她的,如今有了欣妃,皇后与佳贵嫔之势日盛,他国事繁忙,难免顾不到她……与她的胎儿。如今借六宫大封之名,正是给她机会扶植她信任的人,也可制衡后宫。
溥畅的心她也明白,心中那九分的痛之余,一分的慰,正是来自溥畅。
“夏姬”除善良之外,原来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儿啊,入宫尚不到一年,后宫中的权力倾轧她也是点点滴滴瞧着的,不过是心善,不愿趟这浑水罢了。
溥畅知凝云如今已一心存情,对权力之争并不上心,因此提出由洛妃协助,若凝云真是无心,大可一切由洛妃主理;而若凝云有心参与,洛妃一个守弱的人,也不会干预太多。
而她提出自己“打打下手”,是确保了凝云阵营中始终有人瞧着整个大封,万无一失。
龙胤即刻应允,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龙胤……
她苦笑了,原来再如何生死与共的感情,风云变幻仍不过转眼弹指的工夫。
即使她终究不怪他,又如何能眼看着一个月前他的似水柔情,温暖胸怀如今都给了旁的人,还能欣然释怀?
心底一个希微的声音在嘲笑自己,哪里是“旁的人”?那是他的欣妃,他的珍儿,他第一次用情的人,他肯为了她的祭品撕扯你的人。
吹熄了烛,擦干了泪,从此,乖乖地在毓琛宫这座监牢中做路妃娘娘吧。
想到出走之前的种种,她又是自嘲了——命啊,真真不可料,绕了如此一大圈,京城到苏州,识了人,伤了人,到头来,仍是回到原点,什么都不曾变。
子夜了。
桃蕊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见凝云还未睡,也不知是该宽心还是忧心,只低头道:“主子……皇上驾到。”
凝云一愣,反射似的起身,衣袖却挂倒了烛台,仍滚烫的蜡油,滴印了桌上的“长相思”。她连忙去拭,纤指却被灼伤,猛地一缩,泪又涌出了。
听到行行渐近的脚步声,她默默擦干泪,将水袖垂下,遮住红肿的手指。
他走至她身后了,她回身,有些希望迎上的是他温暖的怀抱,如同苏州知府的那一次,溯机殿中的那一次。
然而她失望了。如今他观她,已如彼岸花,不能以浓情浇灌了么?
“你……怎么还不睡?”龙胤轻启薄唇。本想静静瞧她一会儿就走的,如今的他,还不敢来求她的原谅。
“劳皇上费心,我只是写写字。须臾便要睡了。”桃蕊已又点亮了烛灯,于是她清眸流盼,笑颜如花。再如何强作欢颜,素颜上的两道泪痕仍出卖了她。为何要笑呢?如今你哭出来心里会好些吧。龙胤欲牵她的手,她忙躲开,怕被他发现指上的灼伤。
龙胤脸色一变,修眉间便交织了心疼与不忍。
欲言又止了几番,他终缓缓开口道:“云儿……我只说两句话……第一句……苏州时我们说过的所有话,做过的所有事,全是真心所至,如今我没有半点后悔或违背……有些事,你不知道倒好些……”
凝云定睛瞧着他。有些事?有些什么事?我们的爱已如此深了,还会有这不能说的“有些事”么?
半晌,他才说出第二句,俊眸毅然,依稀苏州时的他。“第二句……云儿,你要相信我……一定一定……要相信我。”
这次他再来牵她的手,她没有闪躲。
他紧紧的一握,十指连心,已让她痛彻心扉。直至他转身离去了,凝云仍在恍惚地想着,他的爱,却总是带来她的痛。
究竟是为什么呢?
廿八 惜流晖
朱红的珐琅镶金厚簿重新将后宫嫔妃们划分了等级,皇后的凤印草草盖过,如她的简单心机一般,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一些嫔妃的晋封需仪式,另一些不需,凝云乐得不去管细处,只提笔划了位次,其余事便有洛妃与溥畅协理。
尽管欣妃的归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然而凝云知道一定要顺太皇太后的意,大概也是……顺他的意。“怀欣皇后”谥号废除,复欣妃之位,晋为正一品欣贵妃,迁回朋月宫。
安妃许氏,懿范良修,端庄自持。上感其德,着晋为从一品夫人,赐号“颐安”。
芳顺仪林氏,优勤郄碽,敏识聆听。上感其美,着晋为正四品容华。
晴嫔何氏,天情简素,禀性衿庄,性行温良。着晋为正四品容华。
明小媛纳兰氏,久待宫闱,敬慎素著,肃事言容,着晋为正五品嫔。四姬中只有婉依未曾侍寝,凭凝云之力,也不难打点,因此只迟于若熙和溥畅两日,侍寝之后便升位次。
路妃与洛妃主理此事,自会避嫌,因此两人位次不升。
其余嫔妃各自有升,只是无关格局,凝云便统统秉着应得应份的原则,不使一人失当。
而让六宫上下看不懂的是,佳贵嫔——这个真刀明枪站在路妃对立面的人,居然越过九嫔,直接被晋为佳妃,所得赏赐竟也比颐安夫人多。
后妃位至正三品以上,再要升迁多是极慎重的。安妃资格老,如此多年,也要适逢六宫大封才得来夫人之位;路妃与洛妃是因为有子嗣;欣妃越过夫人直升贵妃是因了与皇帝的特殊情谊,不能为例;而佳贵嫔,纵是有养育公主之功,终究功不至此。
三妃之中,佳妃虽位列最后,终究是妃。
路妃从不屑于献媚皇后,而如今此举,让所有人费解了。
本以为路妃回宫后依旧宠极是意外,谁知半路又杀出个欣贵妃,跨越了死生,离奇复活,更是意外。
林容华与何容华向来得宠,如今明嫔侍寝后也渐引了人注意,若欣贵妃如今仍能算原本的瑶婉仪,“春夏秋冬”四姬至此,终成鼎立之势。
此刻,心情最复杂的恐怕是林若熙了。
她的一次冲动之举,成了风云突变的直接原因。
换了别人,大概会因点燃导火索却能全身而退而感到庆幸,然而对于若熙,明显的担忧有,隐含的窃喜亦有,但让欣贵妃的身份得以大白,竟像有她的半分功劳。
若熙并非蠢人,因此只在旁观望着,时时存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
皇后却不同。
当时间终于抚平了她的担心,并无别人发现她当年的罪行时,她终于放宽了心。然而,放宽心之后,她发现,龙胤对珍儿的爱怜简直比几年前还要强上几倍。于是她愤愤,认为自己受了什么害。
此时,真正在游刃有余地掌握着全局的人,是佳妃。
如今的她,知道所有人的秘密和弱点,她要谁亡,谁不能不亡。
照目前的局势来看,有欣贵妃压制,路妃自回宫后的风头已大减。而让‘新宠’珍儿诚心诚意为佳妃服务,绝非难事。
令她啼笑皆非的是,那个罪大恶极又愚笨至极的皇后如今见一切似乎不会牵连到她,便又放宽了心,作威作福起来。众嫔妃于景澜宫请安时,这个木头美人居然阴阳怪气地暗示路妃,私自出宫却逃过责罚是她高抬贵手。路妃亦不与她争,冷冷三言两语便将她那些虚势压了去。
待嫔妃们各自回宫了,她紧咬朱唇,将皇后拉进了内殿。
皇后不屑地甩开了她的手,一双凤眸居高临下似的睥睨她片刻,樱唇亦高高翘着,手下轻抚平了生出褶皱的玫瑰紫镂金百蝶挂珠裳。
佳妃恨不得扇她两个耳光,然而纤手只攥了紧紧的拳,压下怒火。
“娘娘就一定要逞这无谓的口舌之快么?”
皇后冷哼一声,轻启唇道:“本宫瞧她不顺眼,一句话还说不得么?”一句“不顺眼”,风轻云淡的飘出,与方才路妃的清高倒有几分相似。
佳妃冷笑,你哪里有她半分气宇?不过矫情罢了。
“娘娘怎么就想不明白。如今欣贵妃宠盛,路妃心里本就有着疙瘩,难道我们要授之以柄,让她去跟皇上哭诉吗?她的话……”她轻轻在皇后面前迈着莲步,杏瞳深邃幽离,“……纵是如今,皇上也是肯听的,不然怎么放着娘娘,让她去主理六宫大封?”
此事她疑惑已许久,路妃对她意外的恩荣更是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谨小慎微了终日,生怕其中有诈。手上有无数人的秘密把柄,却不敢贸然出手,怎不让她难受?
皇后却笑了,满满的得意。
“纤玉你不知道——如今皇上再不能像从前那般宠她了。”得意终可宣扬出来,皇后一张粉光若腻的俏脸笑的甚是欢畅,连带着鬓发中的金凤步摇都在乱颤。
佳妃仍是冷着一张脸道:“娘娘对欣贵妃这样有信心么?”
皇后笑道:“哪里是对珍儿有信心?”
她拉佳妃坐下,才将一切娓娓道来。
几日前在景澜宫……
龙胤从来是万分不耐烦到景澜宫的。一进正殿,皇后那张粉妆玉琢的脸便晃将到了他跟前,抱起他的臂,一阵表哥长表哥短,发嗲撒娇。御书房中事情尚有一大堆,他不明白这个刁钻的皇后表妹为什么偏要将他叫来。一面推开她越发黏人的娇躯,他一面无奈道:“珠儿你有什么事就快说,朕还……”
话未落地,被一个威武中含了慈祥柔和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