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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忆着一个时辰前的点点滴滴。冷静下来后,脑海中的倒影越发清晰。她仿佛撞入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她叫人端来了龙胤尚未服完的那碗药,疾步上前递给了胡太医。
“胡大人。”
胡太医见她静眸凝重,秀眉裹着丝丝的绝望,心中明白了些,马上接了过来,唤来了另一名太医。
凝云只木然地看着两名太医又是闻气味又是试银针。如果真的是那样……
如同过了一万年那么长的时间,太皇太后亦出来了。胡太医面色惊慌地报了什么事,看他的表情,凝云真的绝望了。
太皇太后听了,一双眼睛几乎突了出来,低吼道:“谁碰过这药?”
圣泽宫的下人哆哆嗦嗦地回道:“回、回太皇太后,自打皇上龙体欠安以来,一切的膳食汤药都是贤妃娘娘亲自负责的。今儿这药,也是娘娘亲自盯着熬好,又亲自送来的。”
屋里似乎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凝云。凝云有些想笑,你瞧他们干嘛一个个呆站着,龙胤的命还等着你们救呢?干嘛都看着我呢?你们去救他呀,去救他呀……不知不觉中,泪水再次滂沱而下。
是我。
竟是我送上了一碗毒药。
太皇太后在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但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只任侍卫的剑锋架在了自己颔下。惨然一笑,她自语道,你原是真的该死呢,死在他身边,又有什么遗憾呢?
耳边风声忽厉,她闭目等着魂飞湮灭的那一刻。
剑锋舔到她肌肤上的一刻,她只觉自己已凌然腾空,毫未觉痛。
含笑睁眼,却见自己仍在锦阳殿中,面前仍是太皇太后怒极的面孔。她回头看去,却发现然达琳凤目圆睁,显也吓坏了。
她身后立着林若熙,眉蹙惊恐。
太皇太后挥了挥手,侍卫们又要上前。然达琳将凝云牢牢地护在身后,虽不明就里,她也不能让凝云如此便丧命。
正僵持着,尚不清醒的龙胤似乎嘟囔了句什么,提醒了已经掌握了他病情原因的御医们。御医们立刻开始行动了,太皇太后也撇下了凝云。
凝云想去龙胤身边,被侍卫牢牢地挡着,硬是过不去。然达琳愕然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贤妃不能靠近皇上么?”
为首的一个答道:“回公主,贤妃涉嫌在皇上服的药中下毒,我等奉命……”
然达琳怒道:“荒唐!贤妃怎么会做这样的事?都给我让开!”
侍卫们并不惧她,兀是不让。寒冰一般的笑靥绽放在凝云浮翠眉间,她心道,我倒真是傻了,不亲眼看到他没事……我如何能死?
凌厉决然漾起她唇畔——如今,我们就来瞧一瞧,你们的刀锋是否利过我的真心!
凝云一步上前,方要迎着侍卫们的剑锋,却被另一人掣住了肘,直拉至外殿。
她猛然回头,对上那双愤怒中含了关切的毅眸。今日第二次,她的呼吸仿佛被拦腰割断。
黑衫紧裹,修长的身材带了一抹夜的鬼魅,身后跟着如影随形的绛紫倩影。
竟是他。
并未给她时间惊讶,龙晟揽过她双肩,急声问道:“那碗药在哪?”
凝云巍巍举起纤指,指了指内殿,柔唇竟抖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如同回到了众生殿中,她可对他倾吐一切。
她死死拉住他的衣袖,清眸再经不住浪泓冲撞,终是泪如断珠。龙晟对尚瑾使了个眼色,她立即入殿去了。凝云伏在龙晟肩头,瞧见了龙篪,呆呆地站立在他身后,眼眶亦是红的。
她忽然明白了。是龙胤让龙篪去找他的么?龙胤……亦知道自己一直病着,如此是怕万一有事,才做了万全的准备啊。
不过须臾功夫,尚瑾便出来了,手中托着那和田玉碗。恰似尚瑾一贯的冷静,她轻轻自发髻上拔下一枚银簪,试了片刻,静眸顷刻闪出了异光。
“竟真是婉依!”她定定看向龙晟。“婉依灵术一向不及我和任芙,然药功是远强于我们的。公子……她何时也成了聂潇的人?”
龙篪闻言猛地一震。
龙晟沉目片刻。“对这毒物你可有破解之法?”
尚瑾蹙眉。“公子……恕尚瑾不敢断言。”
龙晟放开凝云,上前几步,注视着尚瑾的双眼坚定而恳切。“尚瑾……我要你救他。他是天下之主,亦是我的二弟。我要他完好无损的活过来,明白了么?”
尚瑾浅然一笑,淡定自若。“尚瑾是用公子如此说话的人么?”一个月前离开众生殿,与龙晟一同进京,她便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龙晟点点头,转向身后的龙篪,耳语几句,便没再耽搁,登时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龙篪铁青了脸,疾步走向殿内,凝云连忙跟上。侍卫们见是她,刚欲阻拦,龙篪拔剑出鞘,怒目而视,众人只得退让。
凝云跌坐在龙胤床前,苦涩的笑靥绽放于深水瞳。她轻轻将他的手置于自己脸颊上,不去理睬床边人人凄然的目光。
我知道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
龙篪对太皇太后耳语了句什么,她沉重点头。
他随即离去。
内殿的人或许什么也没有听到,身在外殿的龙篪、然达琳、林若熙却毛骨悚然地听到了宫门外传来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而是很多的人。人喊叫的声音,马嘶鸣、扬蹄的声音,房屋倒塌的声音;薄薄的窗纸上,火把、人影跳动着,火光、血光冲天。
龙篪知道情况不妙,手按在剑上,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如今他不能出去,整个圣泽宫的人只有不到一百名御前侍卫和他来保护了。
但他不明白,叛党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从午后到黄昏,再从黄昏到现在,一切调兵遣将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孙增并没有来报任何异常情况。龙胤手中的兵权,加上他手中的兵权足够力保城门不失了。
这时,圣泽宫紧闭的宫门被撞开了。龙篪下意识地挺剑出鞘,却发现来人是孙增的副将。
“四王爷!大事不妙了,乱党入关了!”
“怎么回事?”龙篪不明所已。“整个下午我都在和皇兄商议排兵布阵,如今的城门外应是层层封锁了。”
“的确是层层封锁!但贼党装扮成了御林军的样子!”
龙篪摆摆手。“这一点皇兄早已想到了,所以城门处才设监岗。今晚城门内外的御林军,每一名都应是经过身份对证的。他们怎么可能进来?”
“那一队人与验查的人说,是皇上紧急召他们来的。”
“验查的人也信了?”
“不信不行。”
“什么意思?”
副将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看内殿。依旧一片混乱。“贤妃还在这里吗?”
“跟她有什么关系?”
“或许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龙篪愕然。
“叛党手里,”副将道,“拿着先皇赐给路丞相的玉牌。”
偏殿。
然达琳和林若熙被告知老老实实地留在偏殿中,龙篪不指望她们做什么,只不要添麻烦便好。尤其若熙如今有着身孕,胎气一直不稳,现在被困在了圣泽宫中,也是无法可想。
然而,龙篪忽略了一件事——不论是弼宸公主,还是芳贵嫔,都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耳听着飒飒风声,眼见着火光冲天、血色噬夜,她们知道,灭顶之灾就要来了。
若熙来回踱着慌乱的步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然达琳只觉喉头发涩,发根直立,恐惧自心而发,却仍端端定住,冷静道:“如此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叛党……我清清楚楚听到了这两个字。”
“我要去听一听。”若熙恼道。
她蹑手蹑脚地靠在房门上,听着龙篪和副将的谈话。然达琳稍稍犹豫了一下,也附耳过来。外面太吵,里面也吵,因此龙篪的话很难听清,然而两人还是设法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足以推知当前形势了。
自东华门进来……全靠了玉牌……御林军反被他们堵在城外……他们应该会抢时间,在御林军破城而入,包围他们之前,直接来找皇帝的寝宫……现在大概已到延僖宫方位……我们目前的人手撑不到太长时间……
延僖宫?然达琳脑中嗡的一声。
秀殷回来之后一直住在延僖宫。叛军会不会知道那是公主,当朝皇帝的妹妹?如果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然达琳心惊胆战,她知道一般叛党会做的,无非擒王篡位,杀人掠地。目前所有的守卫肯定都已集中在圣泽宫了,谁会去保护延僖宫的人呢?
她是李拓的妻子。
她怀着李拓的孩子。
这不行!
然达琳想去打开窗户。若熙急道:“你疯了!他们会往里面放箭的!”然达琳毫无反应,一扇窗户打不开,又去摸另一扇,竟也开不开。
她急的抓耳挠腮,登时抽出了腰间的瀛部圆月刀。若熙急了,抓住她的胳膊,叫道:“你要干什么?他们会发现我们的!”
然达琳一把甩开她。“别挡着我!我要去延僖宫。”
“延僖宫?”若熙不知所措,“你没听他们说叛党正在那里?喂,你……”见然达琳用剑去劈窗户,她又大叫了起来。
这木制的窗框竟十分结实,然达琳用上了十成的力气,狠狠地劈下去,终于有些松动了。若熙还在哇啦哇啦地叫着,她不耐烦地猛然转身,剑锋就撂在了若熙脖子上。
“帮我从这里出去!我要去救秀殷!”
若熙见然达琳一双凤眸如今凝了她从未见过的惊慌,玉颈上几道青痕高高隆起,霎时懵了。
风定片隙,话犹在耳,若熙心中竟陡然生了一种敬意。
许是小肚鸡肠,勾心斗角已太久了,她不曾记得世间是真有如此一种无私之爱的。
“用那椅子。”片刻思索,若熙纤指一扬,指向偏殿中的红木椅。
然达琳明眸微微转动,立时明白了,转身疾走几步,双手执起木椅,猛地一掷,椅子出手,窗框应声断裂。
提起裙摆,她如小鹿一般敏捷地跃上了窗棂,正欲跨出窗外,眼角却见林若熙一张俏颜苍白起来,眼中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若熙只觉身上一阵不适,却不以为意,只定定地看向然达琳道:“我林若熙生平头次与人说如此的话——然达琳,我是真心地佩服你。帮我带把剑回来,我要让叛党尝尝我的厉害!”
二人对视片刻。
外面仍烽火连天。
然达琳用力点点头,消失在窗外。
延僖宫。
数匹骏马蹄下驰电,流星般划过空气,一瞬过隙,扬起乱烟障目,微尘乱舞。
清碧宫阙中此刻一片死死的寂静,嗅不到一丝人的气息。为首的人轻拍马头,它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随即服帖垂首。他身后数十名杀手,俱是颀长清瘦,面色如铁,身披的暖红戎装,只显别扭。
这是自玉华门而入最近的一处宫殿。
对于紫禁城,他的丝微回忆,便随着漫天的血雾。如今回来,他要掀起自己的一片血雨腥风,让那个夺了他一生所念的人付出代价。
夜风袭来,渗入他每根伶立的骨间,倾吐着迷人的彻寒。他并不觉冰冷,因此当那只纤细柔手轻抚上他肩头时,他心中涌起的绝非温暖的宽慰。
回头看去,白马上的褐发佳人,那双绛紫珠瞳如今已染了罂粟般的血红。
他冷峻眉宇也慢慢凝了雷雨将至的一丝兴奋。
对于任芙,他不过是释放了她心中本便有的嗜血野性罢了。
任芙瀑布般直至腰间的淳浓褐丝再不高高束起,只肆意地披在肩头,仍是倾国倾城。
见聂潇引马长立,她不解道:“为何在此停留?我们该趁着城外混乱直捣那皇帝的寝宫……”
聂潇冷道:“事先说好的计划,你竟都忘了么?”
任芙微张了娇唇,舌尖舔过唇角,按捺不住似的品尝着恣肆杀戮的甜蜜。以她的灵术,世间只有她的亲姐姐尚瑾可以压制。被压制了这许多年,一昔得离,她再不顾及心中日渐稀薄的道德与良知。
鬼魅般的笑爬上她眼角。少主,姐姐,你们在这里,我感觉的到。看看如今的我吧,我不是屈从的舞女,也不是无知的妹妹,我是冷血无情的杀手,只有他才看的到真正的我。
如今,只有疯狂的爱,与疯狂的自由。
他说的话,她便只有听。吟鞭东指,马蹄疾驰,依他的吩咐,她该去毓琛宫了。
路凝云……
婉依,是你所信;我,是你所救。
聪明一世,亦善良一世,你又何曾料到婉依和我今日会分别对你最爱的两个人大开杀戒呢?
刹那的不忍和愧疚转瞬即逝。她回望一眼,聂潇仍定然立着。他的眼神,却已渐渐开始期待着什么。
她心中猛地一抽。
他是在等着什么人吗?
任芙汹汹而去,聂潇又立片刻,耳边传来一声相熟的呼唤。
“哥哥!”
素色剪秋的纤细身影柔柔飘入了他怀中,婉依以沉默倾诉着重见的欣喜。他的雪鸢,每月两至,然而展翅的鸟儿,牵不起跨越山河的相思。
任芙的妩媚并不能让聂潇深邃的眼中有丝毫波动,而婉依脉脉无语的柔情,亦只能给他一抹轻微的涟漪。
他心中已有的人,是任芙婉依都不能比的啊。
轻轻推开婉依,他冷道:“那皇帝还未死。”
婉依一惊。“怎么会未死?连日的良药,最后一味是毒药。我用足了剂量,怎么会出差错?”
他抽出腰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