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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有些疑huo的道,“陈破军如今拥地六十余郡,据有了辽东、辽西、河北、山东、淮北,其地盘可谓天下群雄中最大者。而且他麾下精兵数十万,更有辽东诸部族为其出兵相盟,兵精将广,器械精良,粮草丰足,可谓如今天下群雄中势力最盛者。这样,怎么还能叫根基薄弱呢?”
“非也。”裴寂摇了摇头。“世子只看到了表面,却未看到他的根本。表面上河北确实兵精粮足,甚至是地盘最大。可实际上,大公子当发现,陈破军今年不过二十七。他虽是南陈皇族,可他本来就自小生长于河北,未与陈族有联系。如今其父陈深于江南陈帝,南陈本派人前往册封陈破军为南陈皇太子。可实际上,天下共知,陈破军不但没有接受这个册封,而且反而与他老子的南陈是敌非友。陈破军早就招降了江都的陈棱与杨善会,据江与南陈兵马鏖战至今。所以说,陈破军只是一个孤家寡人,身后并未有亲族支持。”
“再加上,陈破军虽娶有数位妻妾,可实际上,他如今却只有三个女儿。虽然听闻如今其妻妾又怀有孕,可陈破军至今无子却是事实。陈破军既无兄弟子侄族人,又无亲生儿子可以继承其业。而且在前不久,众所周知,陈破军血腥铲除了所有治下的世族豪强。如今他所倚仗者,唯有部下兵马将士,及塞外与之和亲联盟的部族。”
“假如,万一这个时候,风华正茂的陈破军突然死去。可其又没有兄弟子侄可以继承其位,你们说,河北又将怎样?”
话音落地,舱中人人静默。
陈克复确实强,河北也确实是天下第一大势力。可是河北也并非没有破绽,河北最大的破绽弱点,就是陈破军太年青,而且王沈没有兄弟子侄,甚至连一个养子都没有。
一旦陈破军出点意外死掉,那可就真是让人期待了。
杨广当初死掉,他的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子还为了皇位,争夺不休。可如果陈破军死了,他甚至连一个刚出生的儿子都没有,没有了兄弟子侄,他的河北大业谁来继承?
“陈破军的几个妻妾不是有孕在身吗?万一其中有人生下儿子呢?”有人提出疑问。
chuáng上的李世民冷笑一声,“哼,陈破军起事不过数年,其部下虽大多是山东豪杰,可也有不少是关陇贵族出身,甚至有些人还是陈朝出身。如陈破军的心腹毛喜、毛翊、鲁世深、陈青、陈贵等人皆为南陈之后,他们是陈破军最亲近之人。而河北军中,数量最多的却是河北山东之人,其中李奔雷、张锦、程咬金、秦琼、尉迟恭等大量中上层将领,及房玄龄、魏征等人都是河北山东出身。他们虽然没有几个处在最上层者,但却是人数最多者。而长孙无忌、高士廉、李靖、罗忠、王仁恭、于钦明、陈节等文武,却又全都是关陇贵族出身。这些人虽少,可却全是位高权重,独掌一面。再加上,还有如罗艺、薛定国等河北文武降臣,陈破军的麾下可谓是复杂无比。”
“陈克复活着,这些人自然都以他为尊,井然有序。可如果一旦他死了,河北内部必然要分裂成数派。到时候,谁能让其它人隽,让其登上河北之主的大位?不可能,人心所使,这些人谁也不会服谁。到时别说陈破军的妻妾还能生出儿子来,就算生出来,又还有谁会真把他们当回事?哪怕毛喜那些人辅佐,只怕其它人等也不会放弃这河北之主,甚至是近在咫尺的天下之主的宝位。到时候,河北必乱!”
李渊点了点头,“不错,陈破军太年轻,他起事时间也太短。不但他没有后人继承,甚至河北军中,都找不到一个可以镇服其它人的河北大将。只要他一死,河北必乱,大家可不要忘记了。陈克复表面上可不过是一个陈王,河北表面上拥立的可是杨暕为天子。到那时,只怕河北的那些统兵大将,谁都想做下一个陈王。到那时,我们李唐东山再起,收复河东,甚至是反攻河北,也未偿不是没有可能。”
在场的都是李唐的核心臣属,每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李渊如此一说,谁还不明白到那时的情况。真到了那个时候,河北一乱,李唐正是趁乱取胜,东山再起,重新收复河东的最佳机会。
一想到收复河东,甚至转而拿下河北,夺下了辽东,将陈破军苦心经营多年的地盘都纳入掌握之中,成就霸业基业,进而席卷中原,一统天下。而他们这些李唐的开国功臣们,也将功成名就,封妻荫子,家族富贵,心中都不由ji动,脸上都不由的lu出了久违的笑意。
“可怎么才能杀死陈破军?”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众人的幻想。一瞬间,所有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众人,全都清醒了过来。幻想虽然美好,可这一切的前提却得是在陈破军死了的前提下。可陈破军现在不到而立之年,正是身强体壮之时,这样的马上悍将,如不出意外,就算再活个四五十年,也没有人会觉得稀奇的。
陈破军能再活五十年,他们却连五年也不能再等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要如何杀死陈破军。陈破军本就是一员悍将,自身功夫不凡。更兼他身为一方枭雄,出入之时,身边都总是带着一群shi卫。而且此时陈破军还居于五万大军的水寨之中,要想杀了他,别说一两个人,就是给个一百、一千、甚至是一万人都不可能。就是带十万人,也都悬,陈破军打不过还可以跑,到时他回了河北,再想杀他,可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一念及此,众人都不由的颓然的叹了口气。空中的大饼虽然you人,可吃不到嘴中,终究不过是虚幻。
“扶我起来。”沉默中,李世民突然出声道。
柴绍上前小心的扶着李世民起来,李世民单tui着地,靠着柴绍身上,吃力的挪到了另一侧的舱壁前。他指着脚下那个有着一块节疤的壁板对柴绍说,“把那块木板取下来,那里面我放了一样东西,拿出来。”
柴绍掏出匕首撬开了那块木板,果然在那夹缝间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回到榻前,李世民当着众人的面,轻轻吹开了油纸包上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个纸包,顿时十来粒米粒一般大小,晶莹透亮的小结晶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烛光照映之下,它们闪闪发亮,有如珠宝,sè泽奇紫,让众人觉得自己彷彿从没真正见识这种颜sè。
李世民的指甲轻轻的刮过那闪亮的结晶,嘴角泛起奇妙的微笑。这一包仿佛如宝石一般美丽的东西,却也是天下间最猛烈剧毒的毒药。这是李密的使者房玄藻交给他的,这东西乃是李密从一隐居的道士那里得到的。据说剧毒无比,只要一小粒,就能致人死亡。不过这药凝固时看上去如宝石一般美丽,但一溶入酒中,即会无sè无味,而且更奇特的是,凡中这种毒的人,三天之内并不会感受到半点异样。唯有在三十六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而且发作之时,只须半刻钟就会让人心脏绞痛而死。而且死后,就算是查验尸体,也绝查不出半点的中毒迹像,只会让人以为是心绞痛而死。真正的杀人不见血,让人死了都不知道的宝物。
听完李世民的介绍,再看着李世民那yinyin的笑容,和他手中捏着的那枚如宝石一般透亮晶莹的紫sè结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的感到了一阵透骨的冰寒自脚底升起。离李世民最近的李建成,甚至惊惧的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满脸的苍白,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第639章 弃暗投明
第639章
弃暗投明
昏暗的舱室之中,官居李唐统军之职的四十许男子沉坐于昏暗之中,独自无语。
他的脑海中,此时仍然军之不去的,满是那紫色结晶的影子。那如此微波的东西,却有着如此掌控生死的能力。刚才他有听李世民得意的提起过,那结果知由一样植物提炼而成。据说该植物只生长于遥远的昆仑山雪线之上,极为难得。
叶片需经长期放置,随后浸泡于石灰水、糖汁以及某些产自南洋群岛的珍贵香料中,之后丢弃叶片,在药水中加入灰烬,使其浓稠,然后静置结晶。其过程缓慢而艰难,所需配料价格昂贵,极难寻求。据说事上知道炼制这种毒药的只有一人,就连魏公李密,虽然掌握了这药,可也依然不知道如何提炼此药。
他已不记得李世民如何称呼这种叶子,也不记得那个道士是如何给这种结晶取的名字,他只记得刚刚李渊惊呼的称其为“三日去”,将它放进酒里溶化后,无色无味,一旦饮下。三日过后,必然会如患心疾绞痛一般发作,心绞剧痛,并使其气管阻塞,据说受害者最后面部往往呈现出与结晶相同的紫色,与心机绞痛死的症状如出一辙。
就在今天晚上晚一些的时候,陈破军就将在盟津水寨中设下酒宴,宴请王世充、李渊等三家主臣。明日一早,陈破军就将拨营,返回河北。
而就在今晚,李世民已经与李渊等人议定,今晚他将拖着断腿赴宴,表面上说是为白天之事,亲自向陈破军赔礼道歉。实际上,却是为了保证能万无一失,由李世民亲自向陈破军敬毒酒。
今夜过后,明早李渊父子等人虽然也将与陈破军一同返回河北。但经过李世民之事,李渊等人已经怕再找不到如今晚般好的机会了。而且,李渊父子不单单是要陈破军的命,他们还打算连王世充的命一起收了去。对于李家父子来说,夺了他们河东五郡的王世充,同样是他们的生死敌人。
想起李世民躺在榻上,与李渊等人商议这次计划时的神情,舱中男子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心中天人交战。他祖父曾为北周刺史,其父也在隋官至开府,就是他本人,在隋时也曾担任过右勋卫的小官。不过大业年征辽东,他却也一样也洗逃避赴辽东参战。文皇帝时,大隋三十万兵马第一次征辽东,水土不服,引发疫病,最后全军尽没于辽东。对于他这样出身于关陇贵族也家,如今却已经没落的子弟来说,这无异于是去送死。
为了躲避赴辽,他投奔了早年交好的世族子弟李渊。李渊暗中出面,把他安排往了他曾经为刺史的河东楼烦郡。后李渊外放为官太原,他就更成了李渊的心腹之人。李渊在太原设计除掉杨广派去监视、牵制他的两名副留守,隋后招兵买马,这些他都曾经有过大功劳,也因此授予统军之职。
然,树倒猢狲散。
李渊虽然与他有恩,且他还为李渊的心腹,但此时,他却不得不仔细的考虑起眼前的形势来。想起李家当初龙门兵败之时,他并不曾有过半点动摇之心。但是,后来陈破军去招李渊他们下山,他曾力劝过不可来盟津,而是力劝李渊父子丢下大队人马,乔装回到太原,坚守待变。
可李渊父子对他的建议并不赞同,此次的盟津之行,他却忽然的感觉到了李家父子的变化。不但李世民变了,就是李渊也变了。当初李投李渊,虽是无奈之举。可后来一心帮助李渊,却是十分赞赏李渊的行事,看好他的前程。他向来以为,李渊仁厚,且在河东深得晋人世族豪强们拥戴。
可今日,李渊父子最后的图穷匕见,却让他恍然明白,李渊以往的一切也不过是伪装罢了。一旦穷急之时,内里也不过是如杨暕、李密之流相同。龙门兵败,不敢涉险回太原,却侥幸来到盟津。这本就已经是怯战不敢死,如今技穷之际,却又指望着用毒药来毒死陈破军与李密,这已经失之豪杰的霸气。泯然街头地痞混混无赖。
李渊父子如此,就算此次真的对过去,可天下枭雄何其多?他们就算侥幸成功,可将来难道还能以此再对付其它群雄不成?这终究是落了下乘。
虽争霸无所不用,但他却已经看透了李渊的为人。
李渊阀门贵族出身、礼贤下士,“八柱国家之后,门多故吏;虎踞河东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这给他带来了人才的优势。但这只是李渊表面上待人之举。如今他已看出,李渊外表宽容,内心却好猜忌,喜好谋略而不能决断,有人才而不能用,听到好的计谋而不能采纳,正如曹操曾经评袁绍所言:“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李渊当初率军南下,至霍邑之时,见杨暕与王世充兵马阻断前面去路,便心生退意,下令退军。可儿子李世民一番劝解,他却又让儿子把兵马连夜追回。龙门之战,又不听谋士劝谏,大战当前,又让李世民带着最精锐的兵马分兵南下。等等。
长叹数声,他自怀中贴身处取出一封信件。这封信是他到达盟津后没多久就秘密收到的,此事并无人知道。昏暗的烛火下,‘叔父敬启’四个字跃然纸上。
打开信,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