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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战下来,很多时候真正直接死于战场的士兵并不多,真正士卒伤亡最多的反是各种伤兵。战场上的伤兵,重伤基本无救。而轻伤的士卒也很容易因感染等原因,最后伤情增重不治。
河北军不是农民军,河北军讲究精兵策略,每一个士兵都受到严格的训练,和装备精良的铠甲武器,是专业的军人。这样的军人都是训练场,战场上一拔拔淘汰下来的,每一个都金贵无比。对于李密来说,死个一万两万甚至十万兵马,他都能承受的起,而如果河北军伤亡超过万人以上,对于河北军来说就是巨大伤亡,难以承受了。
陈克复让侍卫再倒上一杯酒,这是辽东半岛的特产上等金色葡萄酒,带果味的醇酿。陈克复不太爱喝烈性白酒,却爱喝这种西域人传入辽东的葡萄酒,愈喝愈是美味。他脸色微红,俯视大厅的眼睛里有一种明亮而狂热的神色。那是一双燃烧着野火的眼睛,许多与他对视到的人想道。
联军的所有将士都已经知道了陈克复的两位妻子,刚刚给他生下了两个儿子。今日陈克复下令,犒赏三军。白天的时候一队队的兴高彩烈的士卒们,早兴奋的用大车从洛口仓城中,将一车车的酒肉拉出了城外。
美酒、肉食,三军饱餐痛饮,即为战场上的胜利欢呼,也为陈王喜得两个儿子而高兴。
大厅之中,一队队的侍从们端上一盘盘烤的金黄的牛羊肉,将一壶壶的美酒端上列席。
厅中两侧,还有许多从城中找来的乐师在演奏,歌伎在舞蹈。悠扬的琵琶声缓缓流动,歌伎们长长的水袖如云彩般抖动飘舞。
烤肉过后,则是美味的肉汤,这热乎的肉汤是这些军中勇将们最喜爱的食物之一。不论是平时,还是战场之上,炖肉汤都永远是将士们的最爱。
不过这欢庆的气氛之中,也有些人面色沉重。其中跪在厅中许久,一直未得到宽容的鲁、郭二将及他们的部下便是如此,晚宴进行过半,陈克复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
“起来吧!”当歌舞过后,陈克复终于将目光转到了厅中跪着的诸将身上。
一名校尉跪的太久,双腿早已经麻木,起来时一个站立不稳,又摔倒在了地上。
陈克复让人把那校尉扶起,起身对着鲁世深和郭孝恪两人道,“我没有让你们起来,我叫他们起来。战场违命,擅改军令,你们好大的胆子啊?我不怪他们,他们只是你们的部下,他们遵从了军人的天职,服从了上级的军令。可是你们,你们身为本王信任的大将,带着王本亲授的军令行军,结果却擅改军令,你们好大的胆子啊,你们的眼中还有没有军法?”
鲁世深和郭孝恪刚刚站起来,闻言又跪了下去,一言不发。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陈克复面色沉重的扫过二将,少有的严厉,“你们虽是一军统帅,但是临出阵之时,本王早有军令交待。此次出战你们不过是一路分兵,并不是单独出战。临阵指挥,权宜变动之计,并不适应于你们的情况。李靖,按军法军规,郭孝恪,鲁世深二将所犯何罪!”
“二将不遵守军令,擅改军令,依令当阵前斩首,传首三军,以示警戒!”李靖回答道。
“好,军中无令不行,传本王帅令,将此二人推出斩首,传首三军,以敬效尤!”
“殿下,不可!”李靖出声道。“殿下,有功则赏,有过则罚。鲁郭二将干犯军令,自然要严惩。但二人也有大功,也当奖赏。鲁郭二将此次虽违军令,但占据洛口仓城,却达到了先前断李密后勤粮草的计划。而且二将据守洛口仓城,也将李密的退路堵住半月余,让我军先前得以大量杀伤魏军。而且二将将原本得被迫烧毁的粮草一直保存,两千万石粮草的保存,让我联军免去后勤粮草的运输征集,功劳同样很大。”
有李靖带头,其余诸将自然也都是纷纷上前求情。郭孝恪、鲁世深二将本就是陈克复的心腹,众人自然也明白陈克复不过是要走个过场,不可能真把两人斩了。这个时候不求情,等以后他们可就跟二将结梁子了。至于王玄应等人,反正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也是乐于看戏,随着众人也说了几句好话。
“李靖说的不错,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但功过不能相抵。此次之事,本王裁定,鲁世深、郭孝恪二将各打军棍四十,所有队正以上军官各打十棍。另外鲁郭二将各降职两级,罚俸一年,其余将士不论。另外,念鲁郭所部保存粮草有功,军中所有普通士卒一律赏钱十贯。所有军官赏钱一百贯!鲁世深、郭孝恪各赏金币一千枚!记住,此为初犯,故从轻发落。如有再犯,加倍重罚!”
“谢陈王恩赏!”
“殿下,河南陈朝已经发兵来援,据报其倾国来战,兵马三十万以至寿春,不日即可至洛阳。而听闻河北魏刀儿也要举兵响应李密,魏刀儿扬言不日即发兵二十万渡黄河南下洛阳。殿下,北有魏刀儿二十万兵马,南有南陈三十万大军,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应对?”一身宽大长袍的王玄应如一儒雅文士,手中端着酒杯,微笑着向陈克复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南陈北燕,在本王眼中,不过是群山贼土寇,号称五十万兵马,不过是些土鸡瓦狗的乌合之众,何惧之有。李密还号称中原霸主,拥兵六七十万。在我等联军之下,不过是半月不到即灰飞烟灭罢了!”陈克复目光一扬,朗声而出,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睥睨天下的气势。
王玄应点首附和,奉迎着道,“大英雄,当如是也。殿下,小王不才,愿为殿下效鞍马之劳,请允许小王率本部江淮兵马即刻沿颍水南下,先一步抢占颍水沿岸宛丘、项城、颍阳、汝阴诸重镇,阻击南陈北上!”
“不!”陈克复一挥手,起身道,“无需如此,我们放他们过来,另外,即刻起,传本王军令,各军对李密军只围不攻,没有本王的帅令,谁也不得擅自出战,敢有违令者,斩立决!”
第724章 决胜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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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应没安好心,他想扮猪吃虎,趁火打劫!”议事结束,张仲坚站在洛口仓城门楼上望着王玄应一行人远去的背影道。
鲁世深大笑,“可惜他们的狐狸尾巴早已经露出来了,之前他藏的很深,可是现在想要再来这招,却是不可能了。”
“不要看了王玄应,这家伙和王世充有的一比,一样的阴险狡诈。如果王世充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那么王玄应就是一条善于隐藏于黑暗之中的毒蛇。虽如现在王玄应还比不上王世充,但假以时日,这家伙会比王世充更加阴险。”李靖望着王玄应背影的目光中,满是深思。
天色已然破晓,洛口仓城的护城河面上淡淡的亮光随着波浪闪烁,在晨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点点明光。昨夜的议事一直持续到天亮,面对着被围困中的李密,和倾国前来增援的江南陈朝大军,陈、郑两家商议了一整夜。
相比于前两日的消极应战,一意保存实力之举,在昨夜的军议之上,面对当前的局势,王玄应却表现出十分积极的一面。他主动提出,由陈克复率河北军留在洛口彻底围歼李密兵马。而他则率江淮军及洛阳军即日南下,赶在南陈大军北上之前,先一步抢占颍水沿岸重镇,阻击南陈军队。
“王玄应确实是没安好心。”陈克复望着左右的将帅们道,“他打的主意其实很明显,他不过是觉得江淮军与李密交战屡战屡胜,便野心大涨。如今李密败亡在即。中原再无敌手。没了李密这个心腹之敌,王玄应一下子又起了争夺天下的野心罢了。他主动提出南下。目的不过有二。其一。他率军南下,把李密这头困兽让给我们,肯定是有坐山观虎斗之意,想让我们与李密大战。他坐看我们消耗实力罢了。其二,李密原本是中原霸主。占据中原十余郡之地,如今我们抢夺了运河以东六郡,但是其它的六七郡之地现在却是空虚无比。一兵皆无。此时王玄应南下。不过是想趁机捡这个便宜,准备一举把这些地盘全吞下肚罢了。”
鲁世深巴掌重重的拍大城垛之上,“该死的王家人,最喜欢的就是玩弄这些阴谋诡计。既然他老子当初都已经归附了我们,如今又岂能容他再独立山头?这次我们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可不能单单只收拾一个李密。殿下。依我看,我们不如把王玄应这子召来议事。然后把他们全部扣下。”
李靖在一边摇了摇头,“殿下,其实我觉得最好是答应王玄应。南陈举倾国之兵北上,来者不善。王玄应也是心怀二心,意图不轨。这两边,不论是哪一边,都只会是我们将来的敌人。既然王玄应急着想抢占李密的那些地盘,他想趁火打劫,,我们何不来一招隔岸观火?”
“王玄应的江淮军加上洛阳兵马,差不多还有二十万上下。南陈出兵三十万,两边兵马倒是都差不多。让他们两虎相争,咱们最后再来一个渔翁得利,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管是江淮军还是南陈军哪个赢了,最后的胜利都属于咱们。”鲁世深对李靖的提议深为赞同。
陈克复肃立城头,远眺着东方的破晓,那一抹朝阳如鱼一般的跃了出来,红日灿烂。清凉的晨风拂过,将他绯红的大披风吹起猎猎作响,却依然无法影响到他心头的一片清明。
这一刻,他的头脑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
许久之后,他迎头朝阳缓缓的吐出一个字,“不!”
王玄应确实是一个很狡诈的家伙,陈克复从来就不相信他。对于陈克复来,那些自己不信任的人,最好是把他们放在眼皮底下能看到的地方。一旦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有时也就意味着失去控制。
江淮军当初的归附根本不过是王世充的一个策略罢了,只可惜王世充半道而死。如今虽然换了王玄应当家,但实际上的结果表明,王玄应只是一个比他父亲王世充更阴险的家伙罢了。不管王玄应是想离开而坐观河北军与李密拼死决战,还是他想南下抢占李密那些空虚的地盘。任何一个,对于陈克复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至于李靖提出的借此机会,让江淮军与南陈军互拼一事,陈克复并没有抱多少希望。李密一死,河北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江淮军。王玄应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到这眼前的危险,而为了那点利益而去和南陈军死拼呢。王玄应如此急着离开,反而让陈克复相信,王玄应已经完全明白了江淮军的处境,所以急着在李密灭亡前和河北军脱离,以做准备。
尽管陈克复并不想最后与江淮军翻脸,他提出各种条件,尽可能的收买王家人的忠心。但李靖曾经过的话很正确,只要李密还活着,魏军还在,那么王家依然还会依附于他,为他出兵战斗。但是只要李密和他的魏国一完,王家绝对会是第一个要跳起来和他作对的。
财富和权利可以收买人,但并不是万能的。
“殿下打算怎么做?”郭恪孝恭敬的站在陈克复的身后问道。
朝阳的照耀下,陈克复的身上笼罩了一层金光,看上去是那么的神圣。
“天下的纷争太久了,这仗打的越久,不单单百姓受苦,所有的人都一样的受苦。一直以来,我们步步为营,养精蓄锐,才走到了今天。我不想再拖下去了,如今我们有了这个实力。现在我们的面前摆着一个彩虹难逢的好机会,一个真正让我们夺取天下的大好机会。就在这,我要打一起决战,一场关系天下未来谁主沉浮的大决战。”
“决战?”
“是的。”陈克复前所未所有的坚决,一直以来,除了最初在辽东之时。陈克复用兵向来讲究留有余地,从不会把所有的筹码押在一场战事上面,也正因如此,河北军才屡次取得胜利,最后成了天下最强的一股势力。但是眼下,整个半壁江山尽在他的眼底,前所未有的决战机会就在眼前,而且胜算是如此的高,他不可能放弃。
“我不会同意王玄应南下的要求,而且,我会让他留下,并且让他把东都军也都调来。我们先围着李密,让南陈的那些家伙好全力北上。等到他们全军深入到了这里,我们就要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回去。这一场决战,我们先要收拾南陈,然后收拾李密,再把王玄应给一起收拾了,最后我们再把魏刀儿一起收拾了。诸位,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不是这次机会,我们对付这些家伙就得一个个城池的打过去,费日持久不,消耗还会十分的大。但是现在因为一个李密,所有这些挡在我们一统天下脚步前的石头,都已经自动跳出了老巢,跑到我们摆下的阵地前了,我们如何能错过呢?”
李密、王玄应、南陈、魏刀儿,这是河北军目前最直接面对的四个强敌,也是天下间有名的四支势力。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