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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他父亲薛举率兵十万直攻到长安城下,后来被宇文成都连败十八仗。关健之时,最后正是他率兵赶到,在黄土高原上与宇文成都大战三天三夜,双方不相上下,最后宇文成都才不甘退兵,薛举才得以保存了半数兵马。
能够挽狂澜于即倒,将一支接连溃败了十八场的溃军救回,薛仁杲向来以为,这比击溃一支军队十八次更难。薛仁杲勇猛善谋,但也自负,他从来不认为宇文成都的本事在他之上。
要不是过去宇文家一直躲在萧关之内不肯出来,薛仁杲早就要与宇文成都好好的打上一仗,分出个高低上下了。
不料想,如今宇文家跳出来一个阿猫阿狗。就当自己是宇文成都。而且居然还敢如此嚣张。就是宇文成都在他的面前,都不敢如此狂妄。今天,他倒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嚣张狂妄的小子。
现在宇文承趾一反常态,大军行军至此,既不休整,也不试探,一上来就是全军总攻,对秦军可谓蔑视已极,现在薛仁杲愤怒之余,心中更想着要给这小子一次狠狠的反击。让他知道何为兵,何为战斗。
薛仁杲猛的回首,舔着嘴唇对弟弟薛仁越道:“二弟,大纛传令。全军出击!”
薛仁越是薛举第二子,爵封晋王,和对面的宇文承趾的爵位是一样的。晋,乃河东。晋王,本意是封为河东之王。不过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不论是关中的宇文化及,还是陇右的薛举,事实上都并不拥有河东。因此,薛仁越与宇文承趾的这个晋王。实际上也不过是个没有实际封地的王爵而已。
薛仁越也是一员猛将,闻言一惊:“皇兄,不可。许军新到,士气正旺。而我军被突袭,将士们本就吃了一惊。再加上,我们手中只有三万将士,刘武周的人马还在山上。三万对五万,此非明智之举。”
不过薛仁杲对于兄弟的劝诫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转头怒目而视道:“立即传令,不然军法处置!”
薛仁越心中打了一个冷颤。却是不敢再劝了。薛家的人都勇猛无比,但骨子里却都有股疯狂的血脉。说到底,薛家的男人都有股暴戾毁灭的倾向。
西秦霸王薛举如此,自己这位太子皇兄更加。
他生性凶戏,所至多有杀戮。尤其对俘虏经常施以断舌刈鼻和斫砸等酷刑。他获俘著名文人庾信之子庚立,因其不愿降附。竞凌割其肉,置火上烧熟后。给将士们分食。这样的事情见的太多,薛仁越十分清楚,如果他真的抗命,薛仁杲真有可能把他斩了。
“诺!”薛仁越心下凛然,当即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霎那之间,三万西秦军也在大纛的引领下,针锋相对地向许军发起了反冲锋。
号角声中,薛仁杲纵马向前,擎着大铁戟就率先冲向了对面的许军大纛。
两军对进,不到片刻功夫就已经兜头相撞,两军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八万兵马如两股巨浪,迅速的相汇,碰撞,掀起滔天浪花。
薛仁杲跨下马快,片刻间已经率先冲入了许军阵中,凭着一身巨力,薛仁杲一支铁戟如车轮般舞起,瞬间舞起一片死亡之花,接连带走了十几个许军的士兵尸体。
许军一个小队的长矛兵齐齐挥矛来刺,薛仁杲一声大喝,长戟挥过,一阵剧响,十几支长矛当中折断。下一刻,十几名折断了长矛的许兵还还不及拨出腰间横刀,薛仁杲的长戟又至,血光飞溅,数名许军立即伏尸一地。
人挡杀人,神挡杀神。铁马长戟,挡者披糜!
喧嚣的战场另一侧的一座无名小山坡密林中,陈克敌与胡海、徐世绩诸将全都人手一支千里镜在手,正认真的观看着场惊天动地的大撕杀。
看着千里镜中,薛仁杲面对着许军的进攻,没有丝毫犹豫的反冲锋。而身为一军主帅的薛仁杲更是亲临前阵,奋勇拼杀在第一线之时,陈克敌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那笑容中还带着一抹不屑:“薛仁杲素有勇名,号称善谋骁勇能战。今日一见,不过如此耳。薛仁杲,终究不过是一个好勇斗狠,残暴之徒而已。反倒是这个宇文承趾,以前倒是没注意过此人,面对薛仁杲与刘武周,居然敢发起如此攻势,看来不简单啊。”
胡海、徐世绩、单雄信、苏烈等诸将在一旁听在耳中,不由心中苦笑。天下间能如此评价薛仁杲的,估计也就这位不知者无畏的年青统帅了。相当初,皇帝陛下初起于辽东之时,还不是一样的如薛仁杲一样的每战必奋勇向前,一马当先?
真是时也,势也!
只怕不论是薛仁杲和刘武周,或者是那位宇文承趾都绝不会想到,他们在此拼命死战,却还人在旁笑着观战,指点战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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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1章不堪一击
鸡头山下,许军大纛之下,宇文明面露疑重之色,对宇文承趾道:“殿下,薛仁杲果然有万夫不挡之勇。/这片刻之间,我军前阵居然无其一合之敌,转眼间便已经要突破我们的前阵了。”
一身银甲的宇文承趾却毫不动容,只是淡淡道:“前军第二阵出战,变阵,排槊步兵方阵,剿杀薛仁杲!”
“变阵、排槊步兵方阵,接应前阵!”宇文明亲自纵马上前,挥剑喝令道。
紧造着前阵的阵形突然一阵变动,片刻之后,一个个操着丈八步兵长槊,左手腕上挽着牛皮圆盾,一身铠甲的许兵便迅速上前,转眼间组合成了一个个小方阵,再随后组成了一个楔形大方阵。踏着稳重的步伐,长槊尖刺闪耀寒茫,铠甲锵锵声中大步向前。
排槊步兵方阵,这原本是西域的马其顿步兵方阵。后来由王世充的先祖带入中原,再由王世充改变演变成了当年的淮南长槊步兵方阵。
当年中原诸雄相争,在陈破军联合王世充之子王玄应共同对付李密之时。王家的淮南排槊步兵方阵横空出世,洛口大战,一战扬名。
那如墙推进,如林刺出,如壁坚固的排槊方阵给太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像。
排槊步兵方阵的装备虽然比普通士兵要求更多一些,但却比正常重步兵所需要不值一提。但是这些能大量快速武装起来的步兵们。却能依靠着整齐的大阵。如林的步槊,如山壁般中的盾阵,轻松的对抗所有的步兵、弓手手,甚至只要数量足够,还能轻松的绞杀轻骑兵。
可以说,除了重装骑兵,除了守城军,一支训练精良的排槊步兵,能在战场上起到关健的作用,甚至很多时候能改变一场战役的胜负。
自那以后。各方势力之中,基本上都开始有组建这种排槊步兵营。有的如陈军中会加以改良,但也有如许军一样,完全仿建的步兵方阵。
但事实证明。不论是仿建,还是改建,这种方阵的威力依然是惊人的。
这种比普通轻步兵防御更高,比重步兵机动更强,进可攻,退可守的步兵方阵,特别是在大型战场之上,绝对是关健性的力量。
两军阵前,被薛仁杲率领的西秦军切瓜砍菜一般打散的许军,如潮水一般的后退。
无数脚步声响起。整齐如一的步兵阵举着盾,端着如林的马槊大步向前。如同一堵布满尖刺的城墙,在向着西秦军不断挤压过来。
“长槊步兵方阵!”
西秦军中,晋王薛仁越惊声道。
薛仁杲一戟斩杀身边的几名许军,冷冷观望了一眼许军攻上来的步兵阵,冷冷道:“当真以为一个步兵方阵就能奈我何吗?”
“大秦铁鹰锐士营!”
一声大吼落下,秦军阵中却是令旗招动,前阵的士兵们让开一条通道,瞬时一支黑铠黑袍,连脸都抹的漆黑的一支步兵冲了出来。这支全身皆黑的步兵人人身着黑铁甲。左手黑铁盾,右手黑铁剑。一声不吭,充满着奇异的气息。
大秦铁鹰锐士营,这是西秦仿照战国时的关中老秦国的军制而建的一支特种兵马。
战国之时,老秦国将国中最训练有素的步兵称之为锐士。而铁鹰锐士。则是军中最精锐的铁鹰剑士。秦时,铁鹰剑士不过百十人。后来,渐发展成铁鹰锐士营,不但步战精锐,且擅马战,精于骑射,说来就是一支全面全能的精锐特种强军。
薛仁杲为西秦太子,亲自训练统率一支大军,其中就有一支以最初薛家卫士为核心组建的强军,便是大秦铁鹰锐士营。这个营只有三千人,可却是整个西秦军中挑选出来的,走的正是当初如破军营、骁果军、幽州铁骑、淮南军、八风营等这些天下强军的路子。
三千铁鹰锐士,一言不发的挥剑卷入了许军的方阵之中。
铁鹰锐士人手一铠一盾一剑,没有长武器,也没有弓弩,武器只有一把铁剑。可是这些身着铁甲的剑士却异常迅猛,虽然身着铁铠,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行动,左手盾档,右手剑劈。
步兵方阵丈八长的步槊如同一道长刺之林,可剑士营的锐士却几乎都是贴地而行,翻滚上前,长剑纵横。
步兵阵的威力是距离,锐士营的绝招却是贴身。
刺杀,格挡。
格挡,劈砍!
薛仁杲这个时候已经弃了长戟,拔剑下马步战。
手持双手大剑,薛仁杲没有持盾,跟着锐士营的脚步突入许军步兵阵中。
步兵阵和锐士营都是最精锐的兵马,可是此时,每时每刻却都有人不断的倒下,死去。刀尖对麦茫,越是精锐,碰撞也就越激烈。
激战还在继续,山头上观战的刘武周此时也不得不率军参战。战事已经由不得他作主,两军卷在一起,他再不投入,那么最先败的肯定是西秦军,下一个便将是他。
漫山遍野,兵戈耀天。
以锐士营和步兵阵为中心,战斗完全进入了最疯狂的撕杀之中。
宇文明血染征袍,策马返回中军大阵。
喘着粗气,宇文达有些担忧的道:“殿下,步兵方阵支持不住了,人快死光了。”
宇文承趾一挥手,“我看到了。我们的排槊步兵方阵要死光了,对方的剑士营也没多少了。传我命令,方盾兵、弩手营上前。不要舍不得弩矢,给我用箭灭了薛仁杲,告诉弟兄们,后面的辎重车上,还有一千捆十万发箭,让他们只管射!”
两军绞着的战阵中心。早已经残破了的步兵方阵接到命令。迅速的退后。
杀的正举起的薛仁杲突然见面前露出一片空当,抬头望去,只见突然一片光芒耀眼,一面面一人多高的塔盾在前方组成了一堵盾墙。
战阵丰富的薛仁杲下意识仔细看了一眼那盾墙的空隙,然后便看到了无数闪耀的点点寒茫。
“举盾,列阵!”
薛仁杲一声大吼,剑士营的精锐第一时间向着薛仁杲靠拢,纷纷树起手中的铁盾。一面面的圆盾迅速的叠加起来,剩下的千余剑士片刻间就已经给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圆盾阵。
“放箭!‘
随着许军盾阵中的一声大喝,只见整个天空突然为之一暗。许军盾阵后射出无数的箭支,在天空形成一片乌云,然后呼啸着向西秦军落下。
躲在盾阵之中,西秦剑士们只听的手上的盾不断的震动。一股股大力传来,头上无上的密集响声传出,如同狂暴的冰雹雨一般。
一轮箭雨过去,盾阵中的秦军却觉得如同过了半辈子一样的久。
第一轮的箭雨还未停止,已经能隐约听到许军又在喝令发射二轮。
虽然有盾阵摭挡,可面对着许军士兵的密集抛射,依然还有秦军剑士不断的中箭倒下。每一个倒下的剑士,就会让盾阵多一丝空隙。
薛仁杲银牙咬碎了嘴唇,怒吼一声:“盾阵前移!”
千余剑士组成的盾山开始移动,剑士们步伐一致。移动中盾阵居然保持完好,许军的箭雨并不能伤害到这支精锐部队。
六十步,这是一段不长也不短的距离。
秦军越过这六十步,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挡住了许军二十波齐射。一路上倒下了近百精锐剑士,才终于移动到了许军弓箭手前的盾阵前。
盾阵突然一掀,一个接一个的剑士猛的跃出。
“杀!”
薛仁杲手执血剑,猛劈竖砍,率先劈碎了两面塔盾,打开了一道缺口。后面越来越多的剑士顺着那道缺口。不断的扩大,然后如虎入羊群,杀入了那些弓箭手的阵中。
刀光血影,远程的射手们被剑士们近身,这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哀嚎不断。血液飞射!
许军鲜红大纛之下,望着距离中军大纛只剩下最后一道弓手阵列的薛仁杲与西秦剑士。宇文明面色苍白。他摇头四顾,战场上早杀成了一团,兵对兵,将对将,捉对撕杀,成群对战。
现在,薛仁杲已经直捣中军,眼看就要斩将夺旗了,这个时候,谁人能挡?
“殿下,弓手挡不住薛仁杲,中军要破了!”
宇文承趾看了看身后再也空无一人的大阵,再看看前面最剩下最后薄薄几层的弓手营,脸上目无表情,也不知是喜是悲。淡淡道:“大纛后退,且战且退!”
宇文家四老将闻言无不变色,战阵之上,胜利之时,有时不需要指挥,哪怕一窝蜂上,也能取得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