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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雄兵-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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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已经没有声息了

让我轻轻走出来

池塘的野鸭啊

轻轻啾鸣着



我轻轻抚摸着你们

我的灵魂——

一蓬一蓬的水仙

一朵一朵的睡莲



生长在自由的土地上

或者在自由的心灵里





“瞿瞿瞿瞿——!”一串军哨响把青春梦惊醒,我翻身而起,又是一阵急促催人的哨音:“快!紧急集合了!”刘长东小声唤,全班一跃而起,“噗通”开了,寝室里顿时乱成一锅粥——朦胧中大伙跳下床来折被,手忙脚乱,小包袱塞进去,三横两竖背包胡乱打上,朝背上一摔,踢哩嗵咙争先恐后向门外奔新兵连紧急集合是家常便饭,有时一星期来两三次。我们迅速集合成列,跟上新兵营大队伍向院外跑。

地院外面是大片郊农菜地,再远的方向就是青羊宫。此时天已微明,薄雾散去,路上行人车辆已渐清晰,马路上慢慢变得拥挤跑了大约两公里,前面队伍猛地向右拐了一个大弯,大队人马向凤凰山打靶场跑去。不一会新兵连连长高德义唤了声:“换便步——走!”我们便涣散下来,一个个垂头丧气,呼哧呼哧喘大气。有的新兵被子散了,用手抱着,有的背包带拖了老长,一路上脚下跘跟头;有的小包袱掉出来了,拖在屁股后面像个松鼠最有趣的是四川新兵肖苗苗,本来个子就小,走在队列里根本就看不到他人头,今天背包搓成个大圆筒,少说有半人长栽在背后,在队列里高出长长一截,远远看去活像高射炮都在忍俊不禁,悄悄掩嘴笑,他毫无知觉,神态庄严地走在队伍中

“喂!绝密消息!”有人话匣子悄悄打开了,是“一贯消息灵通人士”、故作神秘的小疙瘩侯友友:“我跟你们说啊,昨晚10点钟我站哨啊,你猜我看到什么啊?赵保军和那个漂亮妞俩人在球场旁边小树林里啃嘴哩,叫‘八大金刚’张团长抓住啦”哈哈哈哈,去你妈的!“喂!严肃点,要进藏了,知道吗?”我们每天就这样无时不刻地交流着小道消息,哈哈哈!



“换齐步——走!”不知啥时,领队换上了毛胡子指导员蓝向前,他瘦长个,黑红脸,一双鹰眼灼灼逼人,一脸络腮胡子——怎么刮也赶不上生长速度——我第一次看到这胡子,像看到一种珍稀动物,对他充满了奇异的敬畏之情。他说话时,鼻子里要“啃啃”地打着响鼻,凶恶的训斥中常带有温暖的笑容,使你产生一种无法逃遁的喜悦“跑步——走!”毛胡子猛吼一声,队伍又开始小跑了今天是怎么搞的啊,再这样下去可就要跑不动啦!唉!都在嗟有烦言时,侯友友“短波电台”又开始发布最新消息了:“喂,告诉你们啦,今天是新兵营张教导员做进藏动员啊”话没说完,浩浩荡荡的队伍换了齐步——

“一!二!一!”“一!二!三!——四!”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开进了一座大门,齐齐整整地集合在一片大广场里,各分队按指令四圈围坐。革命歌声已经排山倒海般响起来了——“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一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弹!”“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各连队拉歌声一浪压过一浪:“一连的——来一个!”“下面的,该谁啦!?”“二连的,来一个!二连,来一个!”各连指导员、连长亲自指挥唱歌,当啦啦队长,鼓掌声、叫好声、助威声、挑战声、应战声和着震天动地的歌声此起彼伏,“哗——!”又是一片热烈的鼓掌声,整个广场简直像一座青春洋溢的海洋,沉浸在一种令人感到特别兴奋的、新鲜纯洁的军事共产主义温暖浪潮中

身材矮小,精精瘦瘦、嗓音宏亮,眼睛特别有神的团政治部副主任新兵营教导员张武斌一个箭步跨上广场中央一只方櫈:“新兵同志们——!”他两手一挥,用他那特有魅力的亲切的陕西话,仿佛要压倒满场排山倒海的唱歌声:“我们新兵营——马上就要进藏啦——!”“哗——!”掌声又像海浪巨澜般响起来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飞到了西藏,教导员的话是新兵团首长中我最喜欢听的一个!尽管场上热烈引人,我还是禁不住浮想翩翩我在想着那雪国天堂的神奇美景布达拉宫、雅鲁藏布江喜马拉雅山中印边境该是什么样子“美丽的家乡,可爱的西藏”优美的旋律在耳边不绝如缕缭绕起来了

“同志们!——马上就要进藏了,有信心没有——?!”张教导员大声热烈地向全营新兵发话。“有——!”全团发出震耳欲聋的齐声回答。“好!祝同志们上前线为祖国站好岗,火线立战功!我的话完了,营长还有什么?”掌声中,张武斌精悍地一跳而下,新兵营长梁国政上前大声讲了进藏准备的几点要求我怎么看见赵保军跟在了营长后面?原来他昨晚就调去给营部当警卫员了。

妈妈来送我参军时,同张主任交谈过。张主任也是部队记者出身,两人谈起军队来,格外有感情。张教导员热情地看着我,高兴地说:“好啊,军队的孩子,我们欢迎啊!到了部队要好好工作,好好写作!”



张主任和我们一一握手:“同志们,再见了!”又转过身,双眼凝视着我,特意单独向我伸出右手,很有感情、很有力地握住我的手说:“我走了,革命的孩子!”不知怎么的,我从他的话语中感到一丝感伤。

当晚有消息说,张主任转业了。我们当时并不知道张武斌接完新兵后很快就转业的原因,只是感到有点悲哀。



进藏的路上,我们新兵营换了另一位新来的主任,一个戴眼镜的北京王主任



三天以后,一声军车汽笛响,我们浩浩荡荡登上了开赴西藏的军用汽车经过长达25天的长途汽车跋涉从此开始了6年的西陲兵营生活多少年以后,当我回忆起那一步步走过来的艰苦军旅征程,那一幕幕充满神奇色彩的雪地密林生活画面,不禁热泪滚滚而下——那是充溢了乐观激情和心灵动荡的6年生活,是浸润了革命血火与泪雨的6年生活,其间发生了一系列惊心动魄令人震撼的故事

从一开始入藏,活山魈自杀、李小山亡于水渠事故,储岳西失踪、闻小东自伤、XXX牺牲一幕幕活报剧从眼前闪过





一重重的雪山黧影正向自己砸来是到昆仑山了吗?

李沪生猛然醒来!

10。夜空硕星

10。 夜空硕星



夜空黯淡,有一颗硕大的星,正从戈壁雪山的边缘,冉冉升起



启明星啊——



地獄裏一滴清涼的露水

是何等甘甜呀!

你美丽不在启动了时针

你曾混同于普通的星星



那是我们经常磨练眼力的一颗星!



我们的星!

我们的



星星!



李沪生收起日记





天空半阴半晴,白云漂浮不定,从奎屯经乌苏再要往前到精河,已经没有铁路了。满目凄凉,根本没有往日在部队生活的喧嚣和热闹——李沪生半疯半醒,蔫蔫骑在马上,“我向哪里去?”此刻,他像堂吉诃德——扛着一支长茅,要去挑战风车目光迷惘,路在何方

前方黧影重重,寂静一片,荒滩野岭,孤身一人。一点侦查线索没有,身上钱所剩无几,饥肠辘辘,一阵胃部蠕动,一阵心头颤动我来干什么啊——打道回府吧!



“现在还能回去吗?”如果现在回去,只要回骑60公里,就是乌苏火车站,一个星期就可以返回合肥,那是我可爱的家,我的露露在等待着我!他回到了那铁皮房家中低矮屋檐下的小饭桌旁,那星光下的小马灯,桌上那精心摆放的、露露为自己下好的饺子桌边那双甜得醉人的眼睛

“露露!对不起你了!我现在回来,你还欢迎吗?”他抽噎一声,调转马头,准备返回乌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在准噶尔盆地边缘的树林里,一队骑马的人影,扬着刀,正向他驰来!“叭!叭!”两声枪响,不好!是边防队吗?顿时像惊弓鸟,李沪生拉转马,向山沟里奔去。枪声就在身后响着,向南奔了两里路,前面是个三岔路口,好!李沪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空弹壳,向右面小路地上掷去,转身向左面硬石小径驰去。

李沪生穿过一片小树林,向前跑了四五里路,应该离塔城近了一点吧?

这是一个簸箕形的小山冲。他看到了一个搭建在左侧坡上的一个树棚子,信马向那里蹬去,一个废弃的了观察哨,但棚子里还铺着草,倒还是个今晚休憩的好场所。他从马上跃下,探头瞅瞅,还挺宽敞在棚口一棵小树上系上马,金色的下午阳光,草地柔柔的,仿佛有一双纤细的手指在三角琴上弹弦鸣奏

暖风轻轻吹拂,草叶在摇动,不知是哪里传来了鸟叫声这里是铁列克提战役前那座覆满柔草的小山包吗?正是在那里,自己轻轻躺下,轻轻地进入梦境,夜莺的歌声轻轻响起,月光轻轻地在他的周围升起自己梦见了露露中亚细亚的新娘



李沪生轻轻抹去眼角的湿润



干旱草原上的三重鸟窝啊——



三重鸟窝一重住的是我的太阳

我天天唱一重鸟窝

我的太阳升起来



三重鸟窝二重住的是我的月亮

我天天唱二重鸟窝

月亮她姗姗升起来



三重鸟窝住的是我的小鸟

我的美丽美丽的小鸟

我天天唱你我的小鸟

你睡在窝里不出来



太阳升起月亮落下

沙滩上的脚天天走过

我天天仰望我的三重鸟窝

白云悠悠我天天为你唱歌



我唱最美的歌声献给你

我的小鸟你快飞下来

我穿着金丝衣服吹着银笛

白云悠悠我的小鸟你不出来



“我是懦夫啊!”

没有露露在身旁的世界啊,忽然感觉自己像个走失的孩子。



李沪生躺在草棚前的阳光下 “挺尸”他没有想到,这是我军前线配置的一个伪装哨,正像一个陷坑,张网捕捉,等待猎物的自动投入

他更没有想到,这时候,在他的周围,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悄悄遮掩上来



夜幕正在压下来



眺望塔城方向,忽然看到一片红云,1万铁军正雄贯而来,向西藏边陲东南角插去



一只鹰,在高空寒流中冷静地滑翔着



“你是鹰!总有一天,我也要像你一样!”

他想起了高虎声!那伟岸的英雄形象——侦讯队教官,部队长一样的老师!



平躺在草地上的日记,忽然悄然打开



满天繁星——粲然升起!



第六部完

1。 天灵盖升

第七部 一万雄兵



热带的鸟群啊

海岛上筑巢 云层里唱歌

忽麇集于绿冠 忽哨游于琼阁



我不幸来到北方

整理受伤的羽毛

在那些冻伤的日子里

我曾为土地而歌

而不为异趣的天国



珊瑚不再使我陶醉

海浪不再诱我入眠

天堂花的美艳也不再让我留恋

热带的鸟儿啊 ____

你们没有寒冬 也没有祖国!



第十二章 国家有难,四海悲歌①



1。 天灵盖升



有一天,亡魂田涤新跑来找我,我正在摆摊修摩托车。他劈头就问:“你现在干这个啊?”“是啊,有什么办法吗?”我说。“那你说”他甩过来一支云斯顿香烟:“我们当初那样做,值得吗?”“值得吗?”我苦笑一声:“还不是这样活过来了?”“活过来了?你还觉得自己没有死啊?还在继续梦幻啊?”田涤新还是当年老脾气,说话像要扎出血来“怎么样?还愿意回去看看吗?”

我的耳畔响起了沉沉的雪山雷声,伴随可怕的炸裂响,一道灼目的闪电从头顶天宇倏然掠过,撕开昏黄的雨幕。“不好啦!水渠冲垮啦快跑啊”“轰隆!”又是两声炸雷,“哗啦”水渠开始决口,大团大团的泥浆土块翻滚而下,站在数十米外,能感到迎面扑来溅到脸上的气浪水星,数百名高卷裤腿遍体泥污的战士浑身湿透,像接到一声命令似地四散奔逃更高处,几百米高头顶山坡上一股股咆哮的山水蜂拥而来“李小山黄天军!”“李小山黄天军!”



一晃进藏3个月了,船上结识的战友们陆续被分到各个连队。柏国庆到了特务连,王宁军机2连,杨西秦3营9连,猴子到了通信连其它一些战友分到了步兵连大部份部队到了藏北,执行一项任务,我们炮连和团直属分队1000多人留在藏南驻地。



3个月来,我们天天在修一条水渠,这是上级下达的任务,限3个月内完成。



1971年4月的中印边境米林一线。天空阴冷萧瑟,我军一线部队某炮连简易营房的连部。这天下午时间,毛胡子蓝指导员正在和一个战士谈话。

“说说吧。”

“那天,我们在山上打野菜”

“嗯,啃”响鼻,胡子插满了一张年轻而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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