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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我!”范妙菡嘻嘻笑着,跑过来抓着他的胳膊,道:“你咋这么久才出来?我都在这等了好半天了!一个人怪怕的,要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回去了!”
“等我做什么?有事吗?”
“呃……,下午的时候,我给你脸色看,想想不应该,所以来找你赔不是了。”范妙菡噘着嘴道,好象陪了不是,挺委屈似的。
叶知秋笑了笑,没说话。
范妙菡贴近了瞧着他的脸色,眼珠子滴溜溜的左右扫,道:“你还在生气?”
“没有啊。”
“那你还板着脸!”
“是……,是刚才听爷爷他们说话,心里难过。”
范妙菡顿时释然:“我还当你是在生我的气呢!——爷爷他们说什么了?”
“爷爷说他那案子,没指望了,皇后娘娘给官家说情,官家都没有答应不追究,只说要一个水落石出的真相。爷爷他们觉得没办法说服翰林医官院的百十位医官们相信他没有错,所以,已经开始安排后事了。爷爷和伯父、师父把他们的医书都拿来给了我,让我好好研读,明日开始,他们要用一个月时间教我,让我学会行医治病()。爷爷还要我将来帮他继续校勘医学古籍。”
范妙菡神情黯然,道:“事情怎么会到这样地步。唉!我爷爷自己都自身难保,也使不上劲帮不了你们家。”
“你爷爷已经帮了很多了。”叶知秋涩涩一笑。
“咱们赶紧回去吧,你好好读书,我不打扰你了。”说着话,两人快步往回走,范妙菡不让叶知秋送,但叶知秋还是把她送到了冬藏园门口,见她进了园子,这才回到了家里。
他暂时还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岳氏和碧巧她们,先让她们安心睡一个晚上,明早再说也不迟。
碧巧和邀月帮他换了衣袍,洗手洁面,叶知秋先拿出那处方,交给碧巧,让她告诉厨娘,就说这方子大伯看过了,说可以吃,按方抓药就是了。
碧巧答应了,拿着方子走了。叶知秋进了书房,把那几本医书拿了出来,细细研读。
碧巧很快回来了,说厨娘很是感激,一个劲谢谢少爷呢。孙永泽此刻已经看入了迷,只是嗯了一声,接着看书。
碧巧见屋里光线有些暗,虽然书案上已经有了一个灯笼,但她还是生怕亮度不够看着费力,便又拿了一个落地灯过来,放在了书桌旁,又给叶知秋沏了一壶香茶,然后自己拿着个针线筐,坐在稍后的地方,低着头默默做着女红。
叶知秋恍若不知,他已经深深地被孙用和他们的医书吸引了,名医自己的心得体会跟市面上的医书又不一样,写得很有见地,而且针对性特别强,对各种常见病多发病都有独到的见解和治疗方法。让叶知秋看得入了神。将其中关键重点都用心记忆背诵,一些不明白的地方,也做了记录,到时候好询问。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夜半三更。听到外面梆子响,这才醒悟,扭头看时,碧巧已经伏在椅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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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永珍跟着父亲孙兆回到了夏长园。
卢夫人和黄姨娘正在屋里哭着,先前孙兆回来拿医书的时候,已经把爷爷开始料理后事的事情告诉了她们,两人慌作一团,却没有什么主意,要收拾东西,却又无从下手,便只是坐在那哭。眼见孙兆回来了,忙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了?”
“不成了!老太爷已经在安排后事了。”
“天啦!”卢夫人摇摇欲坠,孙永珍和黄姨娘急忙上前搀扶,哭着扶她坐下。
黄姨娘扶她坐下之后,自己也坐在旁边,一边哭一边数落着:“我们家这是怎么了呀!当初老太爷做御医,我就说过不好,没一个人听我的呀!这下好了吧,治病治出祸事来了吧!一家人都要当官奴了吧!男的都要砍头了吧!女的都要成别人的了吧……!”
孙兆气得扬手便要去打她,黄姨娘早已经有了防备,一低头躲了过去,拔腿就跑,躲在一张圆桌后面,哭着道:“老爷!我不要当官奴!你还是把我撵出门去吧!让我离开孙家!”
“放屁!”孙兆怒道,“你都有了孩子,就算撵出去,一样的还是孙家人!一样的会被株连!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黄姨娘全身发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孙永珍哭着跪在她身边,道:“姨娘,你别哭了,还是想着怎么办吧!”
黄姨娘一把将她推开:“你到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嫁出去了,脱离了苦海,不用当官奴的,只看着我们笑话罢了……!”
孙永珍被她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哭着:“我不嫁,我陪你们,死也陪着你们,这总行了吧?”
黄姨娘刚说出那话,又后悔了,一听女儿这话,顿时后悔了,跪爬起来扑过去,搂住了孙永珍,哭着道:“娘说错了()!你安心的嫁人,你是娘的心头肉啊,娘错了,再不说了啊,好好的嫁出去,你能在外面活得好好的,娘就安心了……”
孙永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搂着她的脖子,娘俩哭成一团。
孙兆面如死灰坐在凳子上,既不呵斥,也不劝解,只是一声一声的叹息着。
等她们哭声稍缓,孙兆这才道:“老太爷刚才说了,嫁给林太医家不合适,既然逃不过这一劫,就不要给人落了口实,另外找人家许配,这是老太爷的指示,除非珍儿不是孙家人,不然就必须听从老太爷的话。明儿个,还是另外托媒找人家吧。这件事得快,以免夜长梦多。”
黄姨娘搂着女儿孙永珍,一个劲哭着点头。
孙兆起身到了自己书房,掏出钥匙打开一个大木箱,从里面取出几大本厚厚的医书,锁上箱子,回到正堂,递给孙永珍,道:“这是为父平生行医心得,你出嫁的时候带走保存着,等到将来见到永虎,把这个交给他,让他好生研读,传给后世子孙!”
孙永珍哭道:“爹,爷爷不是说让你传给四弟吗?你怎么……”
“糊涂!”孙兆道,“四弟是你三叔家的,这书是为父的,自然只能传给自家人,为何要传给旁人?咱家又不是没人了!就算是你哥死了,这书宁可传给你,也不能传给他呀!先前我给他的方书,只是其中一些不紧要的方子摘录,那个给他无妨,这一叠,可是为父平生心血,你务必好生保存,将来传给永虎!听见没有?”
孙永珍还是哭着,搂着黄姨娘没有接。
黄姨娘急忙扯下她的手,道:“儿啊,赶紧的把书接过来()。爹叮嘱你的话,一定要记在心里。”
孙永珍这才答应着,接过了那一叠书。
孙兆道:“既然要出嫁,须得嫁得远远的,这才安心,你们托媒,须说一家远的。”
卢夫人哭着点头答应了。
孙兆道:“先前转出去的财物就不要动了,一些值钱的古董物件,赶紧的变卖,换成钱,都给永珍陪嫁带走,将来找到永虎了,分一半给他!”
黄姨娘放开了女儿,跪趴过来,抱着孙兆的腿:“老爷,老爷奴家不想做官奴,做了官奴,只怕要分去做了营妓,那奴家宁可一头撞死,老爷!你且想个主意,救一救奴家啊!”
孙兆老泪纵横,抚摸她的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永珍也过来跪倒,抱着父亲另一条腿,道:“爹,就让姨娘走吧,三哥和二哥都已经走了,也不在乎多走一个啊!”
黄姨娘一听,这才知道原来大伯的儿子孙永辕也逃走了,更是着急,哭着摇晃着孙兆的腿:“老爷,就让我走吧,生死有命,逃得了逃不了,都由着我吧!呜呜呜”
孙兆痛苦地摇着头,道:“儿子可以走,我的妻妾,必须跟着我,你们走了,这算什么?让人怎么笑话?我一个要死的人,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你们好歹还是当官奴,还能活得一条性命,我呢,我要陪着老太爷死,我都不走,你们还走?”
一听这话,黄姨娘傻眼了:“难道,你就狠心看着你的女人,去当营妓去服侍那些猪狗吗?”
孙兆长叹一声,道:“这都是命!若要这样,也是无法!”
黄姨娘放声大哭。
【第68章 化腐朽为神奇】
次日,叶知秋梳洗完毕,把孙用和他们的医书收好()。带着碧巧和邀月,来到正堂吃早饭()。
岳氏还不知道昨夜老太爷的决定,依旧手持佛珠,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叶知秋吃早饭。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佛珠,把自己那一小碗稀粥喝了,别的一样没动。
叶知秋吃完了,碧巧端上来洗手的铜盆,洗过手,用邀月递过来的手帕擦干。这才把昨夜的事情告诉了岳氏。
岳氏只听得一半,手中的佛珠便落了,待听完,已经是泪流满面,把叶知秋一把揽在怀里,摸着他的头,泪眼婆娑望着他:“我的儿,你放心,就按爷爷的意思办,娘会给你备妥一切的,只要我儿平安,娘也就放心了!”
叶知秋没有说更多的,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唯一有用的,便是尽快地学会看病,才能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才能给爷爷脱罪,虽然他也知道,温病学从创立到得到理论界完全的认可,用了两三百年的时间。而自己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少年,而且还不会看病的学徒,要想在一个月时间里,说服翰林医官院百十位太医相信这样一个崭新的理论,那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但是,他已经没有选择。
他跟母亲告辞,下了台阶,出了跨院,碧巧和邀月紧走几步上来,一左一右瞧着他:“爷!你先前说的,是真的?”
叶知秋苦笑:“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二女早已经哭得梨花带雨:“这个怎么办!”
叶知秋站住了,道:“放心,我去哪里都会带你们走的。只要你们还愿意跟我走。”
“真的?”二女惊喜交加,破涕为笑。
“是!你们回去帮太太整理东西吧,多宽慰宽慰太太。”
二女赶紧点头答应,一直把叶知秋送出大门,这才又悲又喜地返身回去了()。
叶知秋来到医馆,大伯孙奇和二伯孙兆还没有来,孙永轩已经来了,坐在哪里发呆。屋里已经有了一些病患,等着看病。孙永轩却跟没看见似的,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哪里。
范妙菡正拿着个帕子在擦着药柜,见他来了,点点头,招手叫他过来,低声道:“昨儿个那个老先生还记得吗?就是让你给他看病学医的那个。”
“嗯,文贤儒,他怎么了?”
“刚刚来了,很是高兴的样子,说是你的药挺管用,吃了很有效,要找你说话呢。见你没有来,他就说先出去吃个早饭,完了就过来,还让你看病呢!嘻嘻,你可真厉害!大师哥都没有治好的病,一举手就治好了!”
叶知秋也很高兴,拿了一块帕子,帮着擦桌子,范妙菡道:“不用你忙,你先看书吧,当心等一会师父、师伯来了,考问你答不出来,挨训!”
昨晚上叶知秋已经把三本书快速浏览了一遍,如获至宝,特别是孙用和和孙奇的书,又把倒回来慢慢细读,把孙奇他们限定的内容被了个滚瓜烂熟,自信问不倒自己。憨笑两声,继续帮他打扫医馆。
接着,孙永珍和曾小星来了。又过了一会,孙奇和孙兆先后来到了医馆。
等候的病人一见到这两位太医,真是又惊又喜,平素哪有机会能让太医看病啊,都赶紧的让陪护的人去把熟识的病人叫来,请太医看病。用不多时,医馆已经满满的都是病患了,甚至连街上都等得有。
孙奇看了一眼右边空荡荡的长条几案,那里本来是孙永辕诊病的地方,如今,孙永辕已经逃难逃出了京城,位置就空出来了。
本来,孙奇和孙兆两个太医抽空来医馆临诊,都是在后院里,只诊治前院治不了的疑难杂症()。现在为了指点叶知秋看病,而他要学的,必须要常见病多发病,从基础的病开始学,所以,孙奇便让伙计把自己和孙兆的几案都搬了出来,放在大堂。
孙奇还是让孙兆主要负责给叶知秋指点,自己在一旁诊病,遇到觉得有意义的病案,便叫叶知秋过来讲解。而孙永珍也搬了出来,在一旁听着一起学。至于孙永轩,他反正也是笼中鸟,而且此刻失魂落魄的样子,要学也学不进去的,便懒得管他。
桌椅安排好,孙兆坐下,让叶知秋坐在旁边,先抽问了昨日布置他看的内容,背书是叶知秋的强项,自然难不倒他,问完,两人都很满意。
孙奇问道:“想学什么?”
“昨日我去林太医医馆,他教了我诊脉,还有望舌没学,还有望诊、闻诊也没有学。”
“好,就从这两个学起走。看病为什么要望舌呢?因为舌为心之苗,手少阴心经之别系舌本,同时,舌还为脾之外候,足太阴脾经连着舌本,散于舌下,肾藏精,足少阴肾经挟舌本……”
叶知秋道:“这些理论我都知道,师父,我就是不会具体望舌,你叫我怎么望舌吧!”
孙兆冷眼瞧着他:“你都知道?”
“是,”叶知秋基于学会看病,好证明寻找温病不同于伤寒的证据,帮爷爷脱罪,拯救孙家,也顾不得谦虚了,道:“这些我都记住了,就是不能具体怎么望舌,舌象各自的不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