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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好笑,人家是正儿八经要吹箫给自己听,自己都想成什么了,正是龌磋!想起当初三个孙永虎说过,这可馨楼的可馨姑娘,一管洞箫名遍京城,赶紧正襟危坐,用心聆听。
这洞箫声本来就有些哀怨,吹得又是悲曲,呜呜咽咽,袅袅悠悠,月夜下,更显得婉转凄凉。叶知秋想起今后家人死的死,亡的亡,只怕便如这曲惆悲声一般,失hún落魄地呆坐在哪里,洞箫声袅袅消散良久,兀自不觉。
可馨过来,轻唤了一声:“四少?”
叶知秋这从幽怨曲调声中醒来,抬头瞧着可馨,涩涩一笑:“姑娘好萧声,听得我把入mí了。”
可馨见他眼中湿润,却未曾落泪,这首洞箫曲,是她曲中最凄婉的,原见他郁郁寡欢,就怕这等闷在心里生出病来,便吹了这一曲,只想着要把他心中苦楚唤出来,让他痛痛快快哭一场,或许就能好些,却想不到只是眼中湿润,却不曾哭,这少年心志刚毅,当真罕见()。
叶知秋拿起一杯酒,慢慢走到栏杆下,举头望月,云层已经散开出一小片,lù出银盘似的月亮,月光清凉如水,照得楼下汴河bō光粼粼,岸边树丛,不时惊飞起一两只不知名的鸟儿,在从河岸这边,悠悠扬扬飞过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对岸树丛里。
回头过来,目光落在了阁楼一脚花架的一盆秋菊上,金爪菊jiāo艳无比,只是,适才的风雨,吹落了几个花瓣,孤单地落在花盆中,躺在清幽的月光里。
叶知秋想起《红楼梦》里一句诗来,禁不住吟道: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hún。
可馨站在他身旁,听了这两句诗,心头一震,禁不住抬眼瞧向他,心中暗自忖度,这少年比自己还小两三岁,做出的诗,却是那样的老道沉稳,难得他能想出这样妙句来,只是,未免有些清奇诡异了,不是一个少年应该有的情志。若要这样下去,只怕当真要生出病来的。
可馨柔柔地挽住了他的胳膊,道:“外面风大夜凉,还是进屋吧。”
叶知秋跟着他进屋,可馨要让他坐下,这时,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声,叶知秋道:“夜深了,我的酒也大了,姑娘早点歇息吧。我告辞。”
可馨忙道:“那你……,你还来吗?”
叶知秋瞧着她,涩涩道:“家中事忙,只怕没空了。”
“哦……”可馨默默陪着他下楼,一直到了院门口。”
文砚在门厅候着,见他下来,赶紧出来,见他有些醉了,摇摇晃晃的,赶紧上前搀扶住()。叶知秋却抖手将他推开,道:“我又没醉,不用扶。”扭头过来瞧着可馨,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拱拱手,钻进车里,文砚跳坐在车辕把式旁边,马车驶进了夜里。”可馨站在院门口,一直望着马车消失无影无踪,兀自呆立不动。
老婆子低声道:“姑娘,回吧!”
可馨幽幽叹了一声,这才慢慢走了回来。一步一步上楼去。
她的贴身小丫环听琴笑道:“姑娘今儿个可是奇了,从来没有见你把那个爷送到门外的,便是柳老爷子来了,也只送到楼下,这四少,姑娘径直送到院外,只怕明日京城便要把这当作奇闻传遍了呢。”
可馨也不搭理,回到自己房中,在梳妆台前坐下,听琴帮她取下头上簪钗,散开云髻,洒下一头青丝,柔柔地披在脑后,拿过一把金灿灿的梳子,慢慢帮她梳理长发。
可馨道:“你觉得这四少如何?”
“那还用问呐,自然是少年才俊了,要不然,他抱着姑娘亲,姑娘如何不生气呢!”
可馨笑了,笑得有些甜,又有些苦,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望着那嘴角,想起那一wěn,不知怎的,却有些后悔为什么当时要躲开,如果不躲,又会如何呢?想到羞处,香腮已是飞满红霞。
听琴又道:“不过姑娘,那四少家惹下天大的祸事,转眼只怕就要家破人亡,姑娘就算倾心于他,只怕也没什么好结果的。”
可馨叹了口气,道:“是,我一直琢磨这件事,明日,我要去找高保衡高老爷,给四少说情。只要他松口了,他那一帮子翰林医官院的医官放过孙家,想必这件事就能平息。”
听琴吃了一惊,道:“姑娘,那高老爷可是要姑娘做妾的,你去了,难不成是想牺牲自己,为四少家脱罪不成?”
可馨摇头道:“自然不是()。”
听琴这才舒了一口气:“我说呢,姑娘要是答应做妾,那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可馨嗔道:“瞎说什么!我去找他,是给他送钱去,有钱能使鬼推磨,让他抬手放过孙家,应该也能行。无非就是多花一些钱罢了。”
听琴道:“四少先前说了,他们家也没少花钱,只是翰林医官院的官儿们不敢收,这高保衡只怕也不敢收吧?”
“苦主送的钱,他们自然不敢,旁人送的钱,谁又知道?只要人不知道,谁有会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收呢?”
“我听晏老爷子那话,这高老爷是一心要整死孙家的,怕只怕他收了银钱,却不办事,白白打了水漂!”
可馨冷笑:“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他要是好端端的罢手还得罢了,要是想使坏,哼,我的坏主意使出来,便让他吃个够!”
听琴奇道:“姑娘莫非有了好主意?”
“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只管听我吩咐就是。”
“哦!”听琴叹道:“不过,你把自己的贴己都送了,将来从良,可就没了呀,再说了,孙家也不知道是你暗中帮忙,不领情怎么办?要是四少已经定了亲,你又怎么办?这些都没有打探好,你就慌慌张张的去帮忙,到头来,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哩!”
可馨扭头瞧着她,嗔道:“你这丫头,我什么时候说了要从良嫁给四少了?我只不过是见他可怜,帮帮他罢了。”
“行了姑娘,你的心思奴婢还不知道吗,自打上回四少来,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约四少中秋来,便天天盼着中秋,可是中秋真的来了,人家四少却不来,柳老爷子他们又巴巴催得紧,低下候着,只好见他们,待到听到四少来了,瞧你欢喜那样,仿佛看见了天上降下真龙似的()。眼睛也亮了,嘴角也笑了,歌舞也格外有精神了,被四少搂着亲也不恼,嘻嘻,现在呢,又要拿出这么些年的体己,去帮他家脱罪,要说只是可怜他,谁信呐?嘻嘻嘻!”
可馨站起身跺脚道:“你这丫头,赶紧去打水来!洗漱了好歇息,说那么多话,你不累吗?”
听琴咯咯笑着,让楼下婆子提了热水上来,服shì可馨洗漱完毕,替她宽衣,服shì她上了chuáng,这才到外间睡了。
可馨躺在chuáng上,觉得气闷,爬起来掀起帐幔,只见月光如洗,透过纱窗,斜斜地洒在楼板上,可是,一整块的月光,被那窗根切割散了,成了碎玉似的,撒得满地都是。
自己十四岁便做歌姬,见过的风流才俊也是不少了,偏偏没有一个能拨动自己的心弦的,唯独这个傻傻的呆瓜孙家四少,只是几首词,几句医方,便夺走了自己的心?
她不得而解。思来想去,或许,是他那抹不去的哀愁,那眉宇间淡淡的忧伤,唤起了她女xìng特有的母爱,对他这才格外的关注和怜惜。
又或者,那些风流才俊,没有一个能如他这么般的傻,而傻的男人,更与众不同,也更容易让女人注意。
对他好,为他做事,他一定会感jī,可是,他也会像自己一样,静夜里想着自己,心弦拨动吗?怕只怕,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可馨歪在chuáng头,望着那一地破碎的月光,心中闷闷的,只觉得,或许到头来,自己一颗心,只落得也如这散碎月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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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上门】
第二天早上,可馨让门房告诉等候的求见的仆从们,说今日身子不爽,不见客()。
一上午,她都呆坐在屋里,直到快到中午了,这才让听琴进来帮自己梳洗,用心打扮了一番,吩咐备轿,又让两个仆从上来,将一口大箱子抬了下去,听着仆从哼哧哼哧的声音,就知道这口箱子有多重,丫鬟听琴在一旁不停嘱咐小心点。
随即,可馨下楼上了小轿,丫鬟听琴和两个婆子跟着。小轿后面是几个仆从抬着护着那口大箱子,悠悠地来到了高保衡的府邸。
拜帖递了进去,不多时,就听到院子里传出朗朗的笑声,随即,正门打开,从里面迈步出来一个竹竿一般的中年男人,一张马脸满是如狂的笑意,眼眶上的两条发霉的腊肠一般的浓眉不停抖动,两手伸了出来,好象就要把轿边的可馨搂进怀里一般。
可馨按耐住心头的厌恶,换上了一个媚人的微笑,道:“高爷,不请自来,冒昧造访,没有打扰你吧?”
“哪里哪里!可馨姑娘能光临寒舍,那是本官的荣耀啊。你瞧,我这正门,阶了迎接圣旨,还有皇亲国戚,可就只为可馨姑娘你敞开过啊。来来,快快请进!”
可馨在听琴的搀扶下,款款上了一级级的石阶,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站定了,喘了一口气,抬眼望去,只见一条甬道,平整宽阔,径直通向仪门。
高保衡弯着腰陪着笑,道:“姑娘这边请!”说罢,上前半步领路,引着可馨他们穿过甬道,又进来仪门,绕过去,又是一个四合大院,径直来到正中大堂廊下。”
可馨道:“我来是跟高爷谈点事情,就不要在这正堂里了吧。”
高保衡赶紧把她引到了旁边书房,书房也是古代会客常用的地方,一般都是小范围亲密sī客,这才往书房里让()。
进了书房,落座之后,望着一屋子的书,可馨笑道:“高爷博学多才,名满京城,原来读了这么多书。”
高保衡得意地笑了笑:“姑娘谬赞了,本官几次约见姑娘,都不得召见,想不到今日姑娘竟然来到寒舍,当真让本官万千之喜啊。”
可馨瞧着他,看了看旁边站着伺候的仆从,道:六小女子有些话想跟高爷sī下谈谈,不知方便否?”
高保衡大喜,当真是心痒难耐,赶紧挥手将仆从撵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下她们两,还有小丫鬟听琴。还有仆从抬进来放在屋角的那口大箱子。
高保衡涎着脸道:“姑娘是不是想通了,答应了本官的要求?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姑娘放心,进了我高家门,高某一定会把姑娘当成心肝一般疼爱,虽说高某已经有五位妻妾,但是,万千宠爱于一人,高某正眼都不会瞧她们了,只宠着亲亲你一人!”
可馨冷笑,道:“你们男人,见一个爱一个,便是请了天上仙女下凡来,也是三天就腻了,又巴巴的去找别的花朵。”
高保衡把干瘦的鸡xiōng拍得山响:“我姓高的可不一样,若姑娘不信,高某可以当面发下毒誓,如果将来我高保衡说话不算数,便让我掉进池塘里,变一只大乌龟!”
可馨扑哧一声笑了:“你变乌龟,岂不是咒你妻妾偷人?”
高保衡瞧见可馨那嫣然一笑,当然灿若春花,说不尽的千jiāo百媚,道不完的万种风情,只怕他看得呆在了哪里,嘴角口水滴答,都兀自不觉。
可馨随即正sè道:“我一风尘苦命女,可不敢攀缘你这高枝。今儿个我来,是另有要事,想给高爷求个情()。”
一听可馨有求于己,高保衡咧着嘴笑了,这可是逼迫对方就范的好机会,忙又把鸡xiōng一拍,道:“姑娘有何吩咐,尽管直言,高某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可馨瞧了一眼听琴,听琴会意,走到屋角,掏出钥匙,打开那口大箱子的铜锁,将盖子打开。顿时间,屋里金光闪闪,耀眼生辉。
高保衡拿眼往箱子里一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满满一箱子都是金银珠宝,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串珍珠项链,那珍珠个个如拇指大小,而且一般大一般的圆润。光是这一串珍珠项链,便是价值千金!高保衡艰难地咽了一声口水,望着可馨,道:“姑娘……,姑娘这是……?”
可馨道:“小女子想用这一箱金银珠宝,换取高爷高抬贵手,放过孙家。”
高保衡一愣,慢慢将珠宝放下,做回椅子,道:“可馨姑娘跟孙家有渊源么?”
“没有。”
“那为何姑娘不惜重金,要替他家说情?”
“这个你不用管,只说答应不答应吧。高爷是个爽快人,我来找你,也没人知道是为了这件事,所以高爷尽管放心。”
高保衡瞧着她,慢慢道:“孙家犯的,可是大不恭的十恶重罪,是要满门抄斩的。姑娘不觉得这一箱珠宝,换不来这么些个人头吗?”
“那你要怎么样?”
高保衡贪婪地瞧着可馨那凸凹有致的jiāo躯,那花瓣一般jiāo媚的脸蛋,禁不住又很龌磋地咕咚咽了一声口水,道:“其实,姑娘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高某要什么呢?”
可馨柳眉微蹙,没有说话。
“嘿嘿,姑娘sè艺双全,京城闻名遐迩,高某多次表达钦慕之意,无奈姑娘拒人千里,现下,高某也不是乘人之兔,无奈高某对姑娘心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