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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货,叫作汤姆逊,只是,他从来没有在同一个地方见过这么多的这种枪。
妈呀,这是一支什么军队啊。倪人杰只觉得小腹有些失控,这时候谁在他耳朵边喊一嗓子,他肯定就要屎尿横流了。原来护送蔡荣基灵柩回来的,并不是三个军人,而是十几个……且慢,似乎在人群中间还有一群军人在那里守护着,说不定总数是几十个,甚至上百个。
人数多还不算,最关键是这些人的服装和装备也是如此奇怪,他此前见到邵平身上穿的迷彩,还没有把它和军服联系起来,现在看到十几名突击营士兵站在一起,才知道这种色彩斑驳的衣服原来是军服。倪人杰看不出迷彩服的军用价值,只是觉得这种怪怪的颜色十分神秘,代表着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很多东西都是如此,越是不知名,就越让人觉得害怕。士兵们手上的汤姆逊也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理冲击感,这绝不是什么逃兵能够拥有的武器。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这些士兵身上的气势,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常德战场上突围出来的溃兵,他们精神饱满,神气十足,更像是一支胜利之师。倪人杰有些纳闷,不是说蔡荣基师已经被打残了,逃出来的士兵个个非伤即残,没有半年时间不可能恢复战斗力,怎么眼前这群人如此生猛呢?
在倪人杰发呆的时候,邵平冲身边的一名士兵摆了一下手,那名士兵走上前去,直接从倪人杰的腰里把他的枪给收走了,倪人杰心里觉得自己应当反抗一下,无论如何,被人缴械总是很丢人的,而且也很可怕。但他已经连动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收走了自己的枪。那名士兵临了还笑咪咪地伸出手拍了拍倪人杰的肿脸,完全是一副不把中统副站长当干部的架式。
“给我滚回去,这次就这样算了,我们不想伤人命。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来捣乱,我把你们一个一个活剥了,给蔡师长当供品。”邵平用阴恻恻的声音对倪人杰说道。
“你们……你们这是违法行为,你们不怕军法处置吗?”倪人杰硬着头皮对邵平说道,“别以为你们现在人多就能怎么样,赣州还是有驻军的,你们敢在这里造反,不怕驻军出面来剿灭你们吗?”
“哈哈哈哈。”邵平笑起来,“驻军怎么啦,鬼子一个联队过来,小爷都敢跟他们单挑,你还拿驻军来吓唬我。小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快给我滚,慢了小心我反悔了。”
“你们等着!”倪人杰再次撂下一句狠话,带着被缴了械的手下落荒而逃。围观的赣州市民们看着他们这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与刚才肃睦的哀悼场面颇有一些不协调。
“报告营长,那帮家伙都已经赶走了,枪都被我们下了。”邵平回到罗毅身边,向他报告道,说罢,他撇着嘴不屑地说:“这帮家伙,枪倒还不错,就是平时根本没有保养,都长锈了,就这点素质,也敢跟咱们叫板。”
“把枪保管好,临走的时候,还给中统赣州站。”罗毅吩咐道,“回头我找人和中统的上层联系一下,向他们解释一下这件事情,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虽然不用害怕中统,但万一惹了他们,他们阴魂不散,总给咱们添堵,也是一件麻烦事。”
“杜大小姐是在军统吧?军统和中统素来不合,你让杜大小姐出面调停,恐怕不行。”甘雨亭提醒道。
“不必动到心雨的关系。”罗毅自信地说,“我这几年,多少也交了几个***高层的朋友,处理点这样的事情,应当还是够用的。不过就是一个赣州站的副站长而已,没有人会为了维护他而跟我翻脸的。”
“对了,营长,那小子临走之前,威胁说要找赣州的驻军来跟我们算帐,咱们是不是也得防备一下?”邵平道。
罗毅扭头问甘雨亭道:“老甘,赣州的***你熟不熟?能不能打个招呼,省得麻烦?”
甘雨亭摇摇头:“原来的驻军我还熟,这两年部队调动比较频繁,现在驻扎在这里的应当是在后方编练的预备部队,不知道是哪一部分的。如果师长在,也许还能打上招呼,他人头比较熟。现在师长不在了,我的职务人家不一定看得上眼。”
罗毅道:“不熟悉就算了,我估计驻军也不一定会帮中统的忙,毕竟蔡师长是军方的人,驻军应当有点袍泽之义的。实在不行的时候,我再和薛长官联系一下,让他出面说句话,中统掀不起什么浪来。”
话是这样说,罗毅倒也没有放松警惕,他叫过来一名小队长,让他带着两个班去各处布控,防止有人偷袭。硬碰硬地打起来,罗毅是不怕的,他这次带来了200名精干的士兵,对付一般的小规模冲突绰绰有余了。再说,在这赣州城里,对方也不敢公然动枪动炮。怕就怕被人突然袭击,枪一下子顶到自己的脑袋上,那时候就被动了。
“营长,涂连长让我来报告,蔡师长的灵棚已经搭好了,我们可以把蔡师长的灵柩移过去了。赣州的各界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准备给蔡师长举办一个***的公祭仪式,涂连长让我请你、甘团长和蔡夫人过去。”一名士兵跑过来对罗毅说道。
“蔡夫人,请吧,我们到市中心广场去。”罗毅对蔡夫人说道。
蔡夫人在几名士绅太太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向罗毅和甘雨亭微微揖了一下,说道:“多谢你们两位,我刚才也听到了,为了荣基的事情,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我想,公祭是大家的心意,我就替荣基领了。等公祭之后,还是尽快给荣基下葬吧,然后你们赶紧带上弟兄们离开赣州,以免麻烦。”
罗毅不想让她太过于担心,便点点头道:“此事就依嫂夫人的安排,我们先过去吧。我们可以开车过去,请蔡夫人登车。”
第六卷 荆楚铁军 507 赣州站
507 赣州站
“什么?有人敢缴我们行动队的械?”中统赣州站的站长办公室里,站长严鹤瞪着眼睛看着面前惨兮兮的倪人杰。说心里话,他对于有人把倪人杰教训了一顿这件事觉得很爽,这个倪人杰仗着在上层有几个远亲,平日里的确是比较嚣张,给他这个站长也惹了不少麻烦。现在挨上一顿打,希望他能长点教训。不过,行动队的枪被人缴了,可不是小事,既关系到中统的纪律,也涉及到他的脸面,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不管的。
“站长,我只是奉命行事,去监视蔡荣基的家属,让他们不能有机会转移不法财产。可是,蔡荣基师的几个溃兵跑到赣州来,二话不说就把我和我带的弟兄打了一顿。我当时带的人手不够,于是跑回来叫上了20多个弟兄,谁知道这帮溃兵的人也不少,我们又吃亏了。”倪人杰呜噜呜噜地说着,他的脸被三大高手每人问候了一次,已经和猪脸没什么区别了。
“你去监视蔡荣基的家属,是奉了谁的命?”严鹤皱着眉头问道,“军方对蔡荣基的定性虽然出来了,但并没有正式的处分决定,我们也没有得到插手此事的正式通知。”
“这个嘛……”倪人杰支吾道,“我也不是什么正式的监视,只是在周围看看而已。”
严鹤自然知道倪人杰也是听到了上面的风声才会这样做的,于是也没再追究,把话题引回了缴械的事情:“你说他们是溃兵?有多少人?”
“有……”倪人杰一时还真想不出在现场看到了多少士兵,“缴我们械的,大约是20多人,另外,还有一些士兵在看护着蔡荣基的棺材,他们在人群当中,我看不清楚,起码也有几十人吧。”
“20个人就缴了你们20多人的械?你们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吗?”严鹤厉声地问道。这件事实在是太丢人了,他也知道,倪人杰能带去的,肯定是他平时的一些亲信,也都是只会吓唬百姓,没有多少真材实料的人。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出去了就代表着中统,中统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枪未发就被同样多的人缴了械,而且每人还挨了几下打,这事传出去,让他这个中统站长还怎么见人?
倪人杰也知道自己丢人,不过他还是给自己找到了台阶:“站长,你不知道,这些溃兵可不寻常,他们人手一支汤姆逊冲锋枪,那玩艺可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我不能让弟兄们去冒这个险是不是?”
“你说什么?汤姆逊冲锋枪?”严鹤腾地一下站起来了,“你确信他们是蔡荣基的兵吗?”
“是……是啊。”倪人杰道,“领头的那人是蔡荣基手下的一个团长,叫甘雨亭,也是在上头挂着号的。其他人都是跟着他来的,肯定是蔡荣基师里的残兵。”
“他们穿什么衣服?”严鹤问。
“除了甘雨亭之外,其他人都穿一种很怪的衣服,黄一块绿一块的,样式也和正规军的军服不一样。”倪人杰回忆道,他现在也开始有些怀疑了,其他那些兵的服装与甘雨亭不一样,还真不一定是蔡荣基师的人。
严鹤倒抽了一口凉气:“老倪,你就从来没听说过一支穿着迷彩军装的军队吗?这支军队在华中打仗打得如此风光,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什么军队?”
“江***击营!新四军的江***击营。”严鹤道。
“江***击营?”倪人杰惊了,他当然知道这支部队,毕竟江***击营是新四军的编制,是中统格外关注的。倪人杰此前只是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觉得既然是跟甘雨亭来的,肯定是***,所以没往江***击营那里去想。经严鹤这样一提醒,他完全明白过来了,原来收拾他的这帮人,并不是从常德城突围出来的残兵,而是养精蓄锐多时的江***击营。难怪这帮人根本就不把什么军法放在眼里,人家是归新四军管的,***的军法还真奈何不了他们。
“对了,我想起来了,蔡荣基过去就和江***击营交往甚密,他们两军有过多次合作。这一次蔡荣基师的残兵能够突围,听说也是江***击营帮忙的结果。原来是这样……”倪人杰喃喃自语道。
“你这一次算是踢着铁板了。”严鹤道,“我听说江***击营向来桀骜不驯,当年***暂d师得罪了他们,结果一夜之间整个师都被他们缴了械,师长莫汝群被绑架,至今生死不明。连暂d师的顶头上司王长官都拿突击营没办法。你这次得罪了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收拾你呢。”
“可是,这是在赣州城啊,他们才几十人,能拿我们怎么样?”倪人杰被严鹤说得有些毛骨悚然,只能靠嘴硬来壮胆。
“几十人怎么啦?凭着他们的战斗力,单挑咱们整个赣州站一点问题都没有。咱们行动队也就是百十人的编制,加上一群连枪都不会放的内勤,能和人家野战部队比?人家敢这样不把你放在眼里,自然就是有这个本钱。我告诉你,老倪,这件事是你惹起来的,你必须自己去平息掉,别让咱们带个赣州站给你垫背。”严鹤气冲冲地说道,他现在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谁知道这帮大兵是什么脾气。
倪人杰怯怯地说道:“他们想单挑整个赣州站?不会吧?”
“我问你,突击营带队的是个什么人?”
“是个小伙子。”倪人杰脱口而出,随即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邵平并不是真正的领队军官,领队的军官是先前和甘雨亭一起打自己的那位:“啊,不对,他们带队的是一个30岁上下的年轻人,我听那小伙子说,叫什么罗营长……”
“罗毅!”严鹤这回可是彻底惊呆了,“你真的听人说叫罗营长?”
倪人杰回想着罗毅打自己一巴掌的过程,越想越是心惊:“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他就是罗毅呢?让我想想,没错,他肯定是罗毅,他眼睛是一种不可一世的神气,一点都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回事闹大了。你这个……”严鹤连吃了倪人杰的心都有了,他使劲咽下了一句骂人话,说道:“你想想看,如果罗毅亲自来了,怎么可能只来了几十人?据我们掌握的情报,罗毅手下的正规军起码是五千人,还有几千民兵。他名义上是营长,实际的势力和***的一个师长差不多。你见过哪一个师长出门只带几十名护卫的?更何况他是新四军,跑到***的防区来,可能只带着几十人吗?”
“站长,你是说,罗毅有可能带着几百人?”倪人杰声音都变调了。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严鹤跺着脚道,“不行,这事大了,就冲着新四军几百人跑到赣州来,也不是小事。我必须向行署报告,请他们决断如何应对。此外,我们还得和驻军联系,让他们做好应变的准备。”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一帮市民在市中心广场搭了一个灵棚,据说是准备给蔡荣基搞一个公祭仪式。我看那些老百姓也是疯了,明明是一个临阵脱逃、畏罪自杀的人,他们还说他是什么抗日英雄。”倪人杰报告道。
“蔡荣基的是非,不是你我能够评价的。”严鹤冷冷地回应道,他与蔡荣基没有私仇,从内心来说,还是非常佩服蔡荣基的,也知道蔡荣基是代人受过,所以倪人杰说蔡荣基的坏话,他并不赞同。当然,处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