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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恽下了高坡,忽看到一个少年骑了匹白马。摇摇晃晃的过来。荀恽一愣之下叫道:“曹都督,哪里去。“那人正是曹肇。新五营长官皆为校尉。但曹肇游击军原为虎豹骑中的豹骑,其长官为豹骑都督,故荀恽有此称呼。
但曹肇却身子一摇。几乎从马上落下来。荀恽眉头一皱,令人把曹肇从马上扶下。曹肇目前在曹军中名称并不好。有七成的人认为他胆子太小,不堪重任,居然被赵云一枪就吓走了。另外三成人则认为他故意放水。有意放赵云逃走——这个风流少年,八成是爱上季汉那个威风凛凛的银枪将军了。
所以他回军之后,也因此被曹丕夺了兵权,但曹肇今日不知为何,不仅没老老实实待在营中。反而独骑乱走,并且饮起酒来。在军中,这可是大过。
荀恽虽然并不认为曹肇胆子太小,更并不认为曹肇会爱上赵云,但曹肇对赵云放水却是肯定的。因为曹肇本身就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物。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不放水,他们那些人想全灭赵云的两千军马,可能性也不大,荀恽曾与赵云地部下交过手,知道他们的战力。若纯以阻击论,就算自己领军,以五百人足以换取全军安全退出了。所以因此事,曹肇被曹丕处罚,并夺去兵权的确是有些过。但此话荀恽不会对任何人说。他把曹肇带入自己的帐中,让人给他打来冷水洗脸。军中不是后方,弄醒酒汤是不可能的。
不多时,曹肇睁开眼,迷芒的睁着一双眼睛:“你是谁啊,在我眼前乱晃,你以为你比我漂亮还是比我厉害?我乃曹肇,力伏虎豹貎比潘安,才华出众文武双全,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眼前晃?滚开。”
荀恽用手扶正曹肇的身子:“我没晃,是你在晃呢。我是荀恽,你不识得我了么?”
曹肇一愣之下,似乎认了出来:“你怎么跑到我营中来了?军营之中,不得乱闯,军法官抓住,要受重罚,打军棍的。”
荀恽一时哭笑不得,说道:“你是在我的营中,小老弟。你明知军中军法严格,怎么饮起酒来了?”
曹肇把头晃晃,闭了下眼睛:“我,我他娘的生气。曹馥那小子,他不听我地话。我告诉他要防着季汉进军,要防着季汉进军,可他不听。”
荀恽一愣:“你怎知道季汉会进军?”
曹肇道:“废话。我又不傻。汉军长安城起狼烟,那肯定是骗人的。他们后方弄鬼,一定要前军出动。再者我看汉军调动,分明是要有动作,可恨曹馥那小子,不听我话。”曹馥乃是恭候曹洪之子,此次代曹肇掌游击营的便是他,他按辈份算是曹肇的族叔。此时曹肇恼上来,一口一个小子,荀恽也不由为曹肇叹息。那曹馥轻而自用,若他掌军,地确远不及曹肇合适。
“算了,这是军中,收收你那少爷的性子,速速回营,无论曹馥如何,他都是眼下游击军的主将,权在他手,自然不会听你的话。只好找个机会,多与他沟通沟通方是正理。”
曹肇捧着头站起来,却是一摇一晃,任两个兵士架着:“如此打扰了,告辞。唉,人世苍茫,乌免奔驰,吾未知其来,吾未见其去,只见秋风卷大旗。可笑,可叹。”说着,也不知是醉是醒,一路去了。
荀恽见曹肇去了,在帐中提笔写封奏折,打算将观云气之事上报曹丕。却又感觉自己人微言轻,且处于嫌疑之地,便弃了笔,站起身,要求全军戒备。
荀恽之父荀彧乃是武帝曹操手下第一大谋臣,为大魏建国立下不世之功,然而建安十七年,董昭等人劝武帝即公位,荀彧私下表示反对,招至曹操不满,并在征讨孙权时带他出征,因为以往曹操出兵荀彧都是留守后方,因此荀彧又愁又怕,终于在寿春病亡,死后被追谥为敬侯,后又被追赠太尉。对于荀彧之死说法很多,甚至有说是曹操毒坏地他。荀恽却是想也不敢想。大魏、曹家,是他永远也不敢去怀疑,不可能被叛的。他是安阳公主附马,这个身份让他与曹家扯不断分不开。所以虽然他忠心无二,但在曹丕手下,却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虽不受重视却不敢有一丝不满。
类似他这样的,在魏营中还有很多。武帝晚年,个人威权猛涨,不再如创业时那样平易近人,也很难听进不同意见。加上曹氏宗族势力过强,好多旧臣的子弟被边缘化,难以接近权力的中心。虽有满腔报负,却难以施展。相反,一些曹氏子弟初掌大权,自高自大,或痴迷于权力,或放荡于享乐,竟完全不似武帝曹操在日。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荀恽想着,有些黯然。为自己,为曹肇,也为不太明朗地前景。只希望击败了季汉之后,陛下能好好整顿,重振武帝榷风,让天下太平,万民安居,才俊名臣,各得其所。
正想着,突然间他听到好似海水一样的呼啸,纵身跳起,早有兵丁来报,季汉人马来偷营。疾出帐外,只见到处都是一片火海,相邻的几座军营都被点燃,照得有如白昼一般。该死,难道相邻的那几处军营主官都是傻子不成,汉军才几日不进,便麻痹成这个样子。
敌军射入自己营中的火箭却被早有准备地兵将们扑灭,并未燃起。暗夜里,兵马嘶吼,人影闪动。荀恽今军士列成阵式,才准备好,就见一彪人马疾冲过来。那些人白马长矛,暗夜里看得分外清楚,当先一人手持大刀,直闯入营。
荀恽见此人不识阵法,竟闯入死门,直面自己偏军数十弓箭手,心中得意,一声今下,弓矢齐发,早有数骑倒下。先前那人不及防,肩上中了一箭,他却一声大喝,有如雷吼,白马如龙,跳了起来,直扑入阵中,刀光闪动,似电如雷,竟将荀恽的阵式冲乱。
荀恽令中军举灯为号,指挥军士包围。倾刻间竟将那人围在核心。那人身在重围,肩上带伤,却毫不在意,挥动大刀忽进忽退,如入无人之境。他身后的骑兵忽的冲入,与他汇合在一起。荀恽哪肯放他逃走,下令列成长蛇卷地阵,一圈圈重围上去。忽然间阵中那将挂刀摘弓,一声响亮,中军倒地,***落在地上。荀恽料不到敌将箭法竟如此高明,几乎伏在地上。一时惊惶过后,急令人重举***,那行人却已冲过自己大营,向旁边卷了过去。
荀恽懊恼之下也不能追赶,只是检点损伤情况,重整营盘。相比之下,自己的损失不大,但是没留下那将,实在是一大缺憾。他认出那员汉将是谁了——眼前季汉军中有两个白马将军,一是银枪赵子龙,另一个则是大刀庞德庞令明。
第九十五章 相攻
庞德兵马退后,时间已至半夜。中军将令才跚跚来迟:“各军退后五里,再行扎寨。”没有反击,没有固守,只有退却,对汉军的进攻竟似毫不在意,不气不急,不败却示之以败,这是为什么?荀恽突然感觉,陛下对这次季汉的进攻是提前知道的,并且此次退兵也是有计划的。可是,这样的退兵,能起到相应的作用么?
前军随号令后退,一时人声糟杂,伤者呻吟。大军正退之间,突然感觉到身下的大地在不停震动着下沉着。散乱的魏军向西看去,一起发出恐怖的尖叫:“天呐!”
西方,犹如黑夜中突然出现的鬼魂,数千名骑兵组成的方阵正向他们冲来!仿佛一头钢铁的巨龙,张牙舞爪、迎面扑来,带着死亡的寒气的长矛如林而至,将面前的敌人一个个斩易的刺穿,挂在矛头之上,漆黑的两翼无声的伸展开去,阴森可怕。汉军的骑兵,全军出动了么?这可是夜里,他们竟要在夜里进行决战?
还不及多想,干裂刺耳的马蹄声如同霹雷滚滚而来,他们就如同一阵旋风袭来,横扫、摧毁一切。在这股可怕的毁灭洪流面前,魏军的围栏、帐篷、房屋、人马如同纸糊似的摧溃瓦朽,四散逃命的魏军兵士发出一片死亡的绝叫,被这股钢铁的洪流压成齑粉……
荀恽的军队不由自主的被卷入乱军之中,他如陷噩梦一般,身不由己的随着人马后退,再退,那一刻,他首次感到了在大军中的无奈。汉军地第二次来袭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算是司马懿也认为汉军的进攻进为撤退作幌子。没想到一向以智计闻名的诸葛孔明会这样硬来。以弱击强,正面攻击,这是喜欢用智的诸葛亮打的仗么?张飞还差不多。这样一来,汉军还要不要退守长安?还要不要用谋用计?
仓促之间,曹丕也被汉军一往无前的气势所触动,心存惊怖,当下传令曹真和张郃的前军死守,中军后退。司马懿和陈群急拦道:“陛下万万不可,中军一动,军心皆失。今夜之战必然惨败。臣愿为为陛下守中军。”
曹丕心下恨极,正迟疑不决,忽身边郭皇后宠臣郭奉跑来:“陛下。大事不好,敌军攻入营来了。”
陈群忽得抽出剑来,一剑将郭奉刺死,大声喝道:“军营之中,不得乱奔乱走。”他向主军纪。威望极高,曹丕也被这御前一剑惊住。欲罚陈群,却又恐陈群性格刚烈,一怒自尽,只得叹道:“尚书杀得好!中军坚守,不得后退半步。违今者斩!”眼见敌军最强时,距他的主营竟不足三百步,有弓箭都射到主营之内,曹丕也坚持了下来。
曹丕的坚守地确给了魏军强大的信心,中军大身巍然不动。四野间万岁声此起彼伏,向中军涌来。汉军连冲数次,也无法冲动魏军的阵营。战至天明,曹丕号令全军攻击,一时间汉军只得退却。司马懿见战局已成,便令全军大喝:“长安已失,刘大耳刘阿斗皆皆已成擒,诸葛亮快快投降!”本来此语是打算待孔明退军时,突然喊出,打击敌方信心地,既然决战提前开始,此语喊出却也无妨。这些时人人皆见长安点起狼烟,听得此语,果然魏军士气高涨,汉军更乱,不仅没有逼退魏军,反而失了自己的前军大营。
本想让汉军小胜退兵,哪知反而打败了汉军,以诸葛孔明之心思,汉军一时却是无法后退的了。看着汉军后退,司马懿隐隐觉得打成这样不似诸葛亮的手段,不由有些疑虑。可汉军有什么手段,却又想不出来,当下建议曹丕穷寇莫追,后退扎营,再图良策。
曹丕道:“汉军既来攻,我便与之对攻,大胜之余,何以退军?况其卿以孔明必以佯攻为幌子,行退兵之实,今日所算皆错,安能再持前议。”乃继续强攻汉寨。双方以汉军前营阵地,在方圆二十里的地方,搅成一个巨大地旋涡,十万魏军前军与不足五万汉军连战三日,魏军死伤颇众。曹丕一怒间将新五营都派了上去,却依然没将汉军击垮,甚至都没有将汉军击退。那一座汉军大营竟似贪吃的饕餮,不管有多少魏军进入,竟都不见什么动静。
司马皱登高而望,忽然惊怖,急赴曹丕营中中,道:“陛下,速令我军后退,不可与敌再战。”
曹丕奇道:“何出此言?”
司马懿道:“我军此次进攻,迫退季汉军队,战场是季汉原来地前营,我细细察看,此营由孔明经营已久,按八阵设置,攻防战守,皆出于彼意,而我军入其营,阵形散乱,难以呼应,空有数倍敌军之力,却无法取得战果——引我军来此决战,只怕才是诸葛孔明的计策。故请陛下回军。”
曹丕令前线将士回报,有人说:攻入汉营,眼见脚下是路汉军亦轻易过去,我军一走,便落泥泽,汉军反又杀回,难以抵敌。有人说:汉营中,有巨石之阵,入阵则迷失方向,汉军于其间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军人多有死于此地者。有人说:孔明好弄鬼,我军正攻之间,汉军旗招处,有鬼军自渭水上漂来,口中咆哮如雷,上阵撕杀,刀枪不能伤,只得退避。
曹丕怒道:“想不到撕杀之间,亦中诸葛之计,然而计将安出?”
司马懿道:“陛下莫急。臣早闻孔明有八阵图,可抵雄兵十万,当是此阵也。今其人沿河列阵,不可与争,战阵选择,应使敌就我,不可使我就敌。敌阵虽佳,然仓促难成,不可移动。可暂休兵,陛下遣使至汉营,令孔明割河西之地。孔明与我军之争虽有小胜,实为惨胜,必为我所动,答允下来。”
曹丕怒道:“我倾举国之兵前来,怎会得一河西而去?”
司马懿道:“陛下莫急,此为疑兵之计。善战者,能示以战,示以不战。我军一面与诸葛亮讲和,一面再整兵马,分兵渭北,以攻马超。为臣所测,不出十日,则渭水大减,彼时季汉水军成待宰之牛羊,我军铁骑不用浮桥船只,便可于渭河两岸,郭淮部与骁骑营出动,则马超之败只在倾刻之间。到时渭河以北皆为我有,汇合司马望,水淹长安城,长安难保。为保长安,则渭河南线全军皆溃,诸葛亮必然退兵。到时我军再攻,其人不败,更待何时?”
曹丕问道:“卿怎知渭水大减?可是观天文所得?”
司马憋道:“何需天文。司马望攻长安乃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