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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登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却实在不是个善类,一口一个表兄地叫着,可到了谈判关键的地方却是寸步不让——
“表兄,我不想说当年姑父取四郡,亦是得东吴大都督周公谨之允许;我也不想说姑父私取攻益州,背信于东吴;我更不想说东吴借南郡给季汉之后之后,以关羽为代表的荆州人马对我东吴的欺侮。表兄,我只说荆州属东吴久矣,人心归向东吴,百姓乐业安居,为民生计,实不宜有所变动,表兄亦是仁人君子,自不会令苍生受苦吧。”
这个小东西,嘴里说不说,可是一件件一桩桩他都说出来了。嘴里地牙似带着眼睛,每一口都咬到正地方,让我无可辨驳——
“表弟言下之意,是不想还荆州了?”
“哪里,表兄大兵压境,志在必得,我怎敢说不还。要不,我与父亲说说,把江陵城交还给表兄?”
“想让我来代你挡曹魏,你倒是不花钱得来保镖啊。只要江陵一城,还不如不给。”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便不给了。”
“表弟,你说我把你留在这里,舅父会不会拿荆州来换啊?”
“表兄试不试不就知道了。反正小弟难得出来一次,与表兄多亲近亲近,也是极好。只是若让表兄担上失信于天下的恶名,岂不是小弟之过?”
“我只是开个玩笑,又怎么起扣留表弟这样的心思——虽说当年舅父曾想扣我来换荆州,但毕竟没有实现啊。这样吧,荆州在你们手里,而且也正如你所说,百姓还算安定。我可以不收取荆州。也就是说,荆州还由你们统治。但是,虽不变更荆州的统治权,但是却一定要说明荆州的所有权。
“所有权?”
“不错,我军拥有对荆州的所有权,这样我可以对我军将士们交待,这证明我取回了荆州。为大军收回争取一些借口。但荆州由你们管理,你们统治,只要每年象征性的交些费用给我们,你看,表兄我对你不错吧?”
“这倒是没听说过。荆州是你们所有,是我们统治。这意思好象荆州还是你们的啊,我吃亏了。”
“你哪里吃亏了,难道你连个虚名都不肯给我们不成?”
“若只是虚名还可,但是你们要保证,不来索要荆州。”
“当然可以。”我笑道,“表弟难道不信我么?”
“表兄自然是可信地,但我不太相信表兄背后的季汉而已。而表兄所指的荆州是指哪些地方,而象征性的费用又是多少呢?”
“放心。我所说地荆州自然不会指荆州全域,曹丕的地盘肯定不会给咱兄弟来分,而舅父原有地战领区我也不会算在其内。我所说是指南郡、宜都郡、长沙郡、零陵郡、桂阳郡、武陵郡。而这象征性的费用,就暂定为此六郡每年税收的六成吧。剩下的费用你可以自由安排,如何?”
“表兄,你这是要难为死小弟啊。我若订了这种协定,回去之后,只怕父亲非杀了我不可。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姑父已经割让给东吴了,表兄居然还要计算在内?税收地六成,剩下地四成只怕都不够支付当地官员的开销了。”
“表弟,不要怪表哥不讲情面。实在是我也无可奈何,低于这个条件,我父亲也会杀了我的。”大约孙权让他儿子来,就是为的可以以小卖小,我狠狠心,不受他的影响。
“除了三郡之外。其余的税收六成给你。”
“按湘水划界,八成。而且这两年的要补交。”
“你杀人啊。七成,多一成我马上回东吴。”
“十成可以。但你们攻荆州时给我们造成地各项损失要另外赔偿。”
……
……
主将商议的差不多了,便是副手们上阵,到他们这里就更细了。几乎是一个县一个县的进行统计,计算数额,物产,确定税收和应当交付的财产。
而我在小赚了一笔之后,心情格外地开朗,带着孙登在山上骑马散心。这样下来,荆州虽丢,但我们的岁入与未丢之前几乎没什么区别或者是更多,因为荆州不需要我们支出了,这些岁入注入雍凉益三州,会给我们季汉带来勃勃的生机。再加上东和东吴带来的政治上的好处,比起收回荆州也差不了多少了。
孙登行不数里,表情却变了沉郁起来。
“表弟,怎么了?你不会是心痛那些税收了吧?”
“哪里,父亲曾教过我,遇事必决,决后不疑。这些税收无论是多是少,我都不去想,钱并没有地盘和人口重要,我心里有数。”
我心里格登一下,我小看孙登了,看样子我打算的在荆州以我的名义开粥场、开书院收拢人心什么的不好办了。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是在想一个人……”
“关凤”
“表兄看出来了。这就是债啊。说起来,荆州之事,怪不得姑父和关羽,也怪不得父亲。天下之争,非同私人授受,关系到万世千秋,关系到亿万生民,成则一统山河,败则诛连九族国败人亡。说实话、虽然你我兄弟此刻在这里互相交心,如若你此刻危害东吴存亡,我立时斩杀你不会有半点的犹疑。”
我笑道:“我相信。而且我也一样。”
“但是在关凤面前,我做不到。我无法面对她那双眼睛。关羽之丧,在东吴是去了一个强敌,两国交战,必须采用各种方法来削弱对手,增强自己,关羽是季汉第一将,是悬在我们头上地一把刀,我们没办法不对付他,而且可以对付的心安理得。但我无法用这种心态来对待关凤,她只是一个孤苦的女孩子,失去了父亲,陷入了‘敌营’,无依无*……表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上她的,反正我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她的影子。我知道我与她是成不了的,但我却忘不掉,忘不掉。”
“你说这些,”我迟疑着,心下迅速盘算着把关凤嫁给他地得与失,“是想我帮你娶到她么?”
孙登仰天长长叹息了一口气:“不是,我只是想让表兄关照她一点,消解她心中的仇恨,给她找一个好的归宿。而我与她,是永远不可能的了。她为什么是关羽的女儿而我是孙权地儿子!”
他打马向远处奔去,回头高叫道:“表兄,我想找个地方打猎。”
“可以,我来安排。”孙登是个劲敌,这从谈判中可以发觉,从此事亦可以发觉,虽然他心底里放不下关凤,却可以狠下心来摆脱她。如果不是知道二十多年后他会死去,我就要考虑要不要想办法除去他了。
第百零四章 遇蟒
“表兄,你可知道当日姑父与父亲在东吴,曾共同驰马试剑,斩断巨石之事?”孙登意兴飞扬,纵马来回趋驰。/ /而他跨下那匹火红的辽东马也不住的嘶鸣着抬起前蹄。江东不出马,而曹魏一直也不肯把马卖给东吴,以增强东吴的实力。但是孙权却是一个爱马之人,他最恼恨的一句话就是北人尚马,南人尚舟,所以在他的手下,一直保存着一支精锐的骑兵。为了保存这支骑兵的力量,他不惜凭着自己的大船,从海路走辽东去买好马,这些马一点也不比我们的凉州马差,只是价钱就要高得多了。不过今后,他们就不用费这样大的力气了,我们之间的贸易会让他们节约大量的海运费用。毕竟在这个年代,海运的风险还是极为巨大的。
我与孙登已离开白帝城三十余里,处于群山之中。这一带坡缓林密,人迹罕至,正适于打猎。为防意外,我特意安排普法去“保护和照顾”关凤,怕她给我生出什么事来。对这个任性的有几分偏激的异姓妹妹,我又是心痛又是担忧,她有她的主见,这不是旁人能轻易改变的。但这一切却又是环境造成的,不能怪她。所以我现在既怕她伤了别人,又怕别人伤了她,还怕她伤了自己。这真是让人头大啊。若是二叔在,一记耳光就能把她这毛病纠正过来,但是现在,谁还能开解她呢?
“表兄,在想什么呢?”孙登奔了过来。
“没有没有。你说舅父与父亲在江东策马试剑之事么?我自然知道。那时,你才两三岁吧?舅父与父亲都是一代英豪。在当世,除了曹操,我最佩服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表兄居然佩服曹操?”
“不错,论及雄才大略,无论是父亲还是舅父,都及不上曹孟德。当然说起爱民护民。十个曹操也比不上我父亲。”
“是啊,天下英雄,不过曹刘二人,可叹英雄俱老啊,现在天下,还有谁是我父的对手?”孙登摇头晃脑的叹道。
我听他说父亲已老,在马背上挺直了身子。道:“江山更替,英雄辈出,表弟不也是英雄么?”
“我算什么英雄。表兄定雍凉二州,那才是英雄所为。不过,小弟虽是南人。自幼也很喜欢骑马射箭,不知表兄如何?”
小东西,知道我不精武技,想来取笑我。我笑道:“我虽本领不济。却也不敢后人。”
正说着,突然一头麂子被从林中跳出来。孙登策马斜刺里冲出去,一箭正中那麂子的后背。那麂子在原地跳起,猛的一震,一跤摔倒。
我鼓掌喝影道:“好箭法。”
孙登将弓交给我:“表兄也来试试。”
我大笑道:“我不用这个。”说着跳下马来,走到那麂子跟前。那麂子伤得不轻,在地上挣扎不起,一双如水的大眼睛充满了泪水,凄惨的鸣叫着。
我从怀中取出几枚银针,给它刺上止痛。然后轻轻剪断箭杆,取下那箭,敷上伤药止血。这麂子好半天才挣起来,叫了两声,一摇一晃的去了,可去的却是军营方向。我笑道:“这头笨麂子。竟是伤得傻了,后面人放开它,不要伤害。”
孙登摇头道:“表兄身为医圣弟子,医术不凡,可惜心肠太软了吧?而且。拿弟弟我地猎物作人情,过份了哟。”
我笑着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交给孙登:“表弟,你的猎物,我用此玉来换如何?非是小兄心慈。那头麂子,怀有身孕。”
孙登呆住,然后将玉佩交回到我手中:“表兄,你的箭不用射了,是我败了。早闻兄长少时曾言,愿学医者心,疗天下疾患,今日方知此言不谬。”
我二人相视大笑,皆起知音之感。于是索性把随从们支的远远的,找了一块青石,坐下来畅谈起来。说起江南人物,塞北风情,说起百姓生业,稻麦稼穑,说起交通贸易,往来交流,说起个人志向,梦想追求,不觉天色渐晚。风声自林间穿过,松声如涛。阵阵的寒意浸了上来,我与孙登起身准备回城。
忽然我嗅到风中有一股怪异的腥气。我急道:“表弟,莫要前行,当心猛兽!”
话音未落,孙登已经一箭射了出去,密匝匝地林中,似有什么东西被触怒了,树木剧烈颤抖着,摇动着,突然一头巨蟒在林稍闪现出来。陈登第二箭又射过去,正中那蟒的前胸,箭射却沿着它的鳞甲弹了开去。陈登大惊时,那蟒蛇疏然不见。
我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透体而来,那寒意来的疾,得地速,冷冰冰直透肌肤。不由大为震撼,好久没有过这种寒意了,而这种寒意,只在面临生死关头时才会有。
想着我将一个哨子放在口边,猛的吹响。接着拉了孙登便向回逃。不远处黑塞与李氏兄弟奔了过来。诸葛恪与数名解烦兵统领也奔了过来。
便此吐,四周簌簌之声不绝于耳,竟是数不清的毒蛇爬将上来。
我心头大骇,生平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蛇类,一见它们那长长地不断扭曲蜿蜒而来的身子,那尖尖的吐着火红信子的头,我就觉得全身上下每一个汗毛孔都乍起来。
孙登虽然生于江南,但却也没见过这样多的蛇,用箭只在地上乱射,眨眼前十余支箭便射的精光,可是蛇类太多,哪起得了什么作用。
我拉了一把孙登转身便走,与黑塞诸人汇合,可那些蛇看起来爬行不快,却是紧追不舍。身后已有几条距我不足数步。
黑塞是南疆人,知道其间要紧,大叫道:“殿下,丢下衣服。”
我把披风丢开。便此时,一头蛇如箭般飞起,正射在那披风上,张口撕咬。连连摆头。那披风落在地上时,已有数头蛇飞叮在那披风之上。我心下吃惊,不知还有什么可丢之物,正在腰间乱摸,忽然脚下一拌,扑得跌倒了。
我一跌倒,孙登也摔在地上。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