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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远远还没结束。
因为文宗再等上皇位时,可是许了愿的:“当明诏天下,以著予退让之意而后可”。而且,在诏告天下的即位诏书中,文宗也明白宣示:“世祖之后,成宗、武宗、仁宗、英宗,以公天下之心,以次相传,宗王、贵戚,咸遵祖训。至于晋邸,具有盟书,愿守藩服,而与贼臣铁失、也先帖木儿等潜通阴谋,冒干宝位,使英宗不幸罹于大故。……朕以菲德,宜俟大兄,固让再三。宗戚、将相,百僚、耆老,以为神器不可以久虚,天下不可以无主,周王辽隔朔漠,民庶遑遑,已及三月,诚恳迫切。朕故从其请,谨俟大兄之至,以遂朕固让之心。”——这说明了自己是继承了成、武、仁、英四朝的正统,讨伐泰定帝是尊崇祖训。既然泰定帝是违背祖训“冒干宝位”,那自己就要表现出对传统的尊重,一定是要让哥哥来当皇帝的,只不过事情紧迫,哥哥又“辽隔朔漠”,为了天下大计,才不得不当了皇帝,但一定是要再让给哥哥的。
现在,讨伐“晋邸”已经获得成功,漠北与大都的道路已通,那么,也就该“遂朕固让之心”,把周王和世剌请回来当皇帝了。
战争结束后,文宗派大臣哈散及撒迪等到漠北迎周王和世剌返回大都。和世剌是武宗长子,当年仁宗违背誓约,废掉了他的储君之位,他在陕西发动兵变失败,逃到察合台汗国,被察合台汗也先不花收留,在金山一带生活。他身边没有多少军队,如果不是两都之战,恐怕只能终老于异国藩邦了。现在,兄弟摆平了泰定帝一系,千里迢迢请自己回去当皇帝,真是洪福天降,于是在随从和察合台汗王燕只吉台的陪同下,启程返回大都。
此时,那位曾经和元朝交战多次的也先不花已经去世多年,其弟弟怯伯继位六年后也已作古。燕只吉台继承察合台汗国的汗位也有一年多了。他与和世剌关系很好,这次见其成为大元皇帝,便亲自护送。
一路之上,和世剌充分感觉到了众望所归的荣耀。先有“诸王察阿台、沿边元帅朵烈捏、万户买驴等,咸帅师扈行”,后有岭北行省平章政事泼皮,武宁王彻彻秃、佥枢密院事帖木儿不花前来迎接,各种礼节无所不至。当他派自己的近臣孛罗先回大都告知自己已经南来的消息时,“两京之民闻帝使者至,欢呼鼓舞曰:‘吾天子实自北来矣!’诸王、旧臣争先迎谒,所至成聚。” 这对于过了十几年苦日子和世剌来说,真是恍若隔世。
天历二年(1329年)正月末,和世剌一行到达蒙古故都和林,在漠北诸王、大臣簇拥下,和世剌即皇帝位,是为明宗,“忽都笃汗”。犹如当年武宗、仁宗一般,明宗也随即立自己的弟弟文宗为“皇太子”。并且派人回大都,对弟弟传话道:“朕弟曩尝览观书史,迩者得无废乎?听政之暇,宜亲贤士大夫,讲论史籍,以知古今治乱得失。”——弟弟你以前很爱看书,现在没有荒废吧?治理国家之余,还是要多和士大夫们多交流,明白治理国家的道理。
这已经完全是皇帝对于臣子的教诲口气了。而让人惊奇的是,明宗的父亲武宗对汉文化没什么造诣,明宗自己很年轻便流落远邦,没有如弟弟文宗一般在江南、中原长大,按说该受汉文化熏陶很少才对,但这番话,完全是一个汉化帝王的语气。
明宗受到什么样的儒家教育,已不可考。不过,在他的近臣中便有孛罗这样的儒化大臣、散曲大家,他受到较深影响,应该无可置疑。
三月,明宗一行到达洁坚察罕之地。燕帖木儿来到行在,向明宗呈献皇帝玉玺。
新任皇帝和“前朝”重臣终于见面了,而看似一切正常的“禅替”,也在这见面中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
对于这位赌上身家性命为自己和弟弟争夺皇位的重臣,明宗还是心存感激的,除了弟弟已经封赏的“中书右丞相,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监修国史、答剌罕、太平王”等官爵外,还特意授予太师职衔,深加慰劳。同时,明宗还对燕帖木儿言明:“凡京师百官,朕弟所用者,并仍其旧,卿等其以朕意谕之。”——你们放心,弟弟赏拔的大臣,我会一律留用。
而燕帖木儿在经历了一系列血战之后,好不容易将文宗的皇位扶稳,现在又来了一个皇帝,心中的疑虑是不言自明的。身为朝廷首席重臣,他偏要亲自前来献玉玺,也是有着试探明宗心意的目的。
然而,明宗的表现看似非常得体,却还是让他产生了疑虑。
因为,在文宗封给自己的众多官位中,明宗什么都保留了,偏偏漏掉了一个最重要的职务“知枢密院事”。
这可是掌握兵权的职位,失去了枪杆子,其他的荣宠还能保留多久?!
在谢过明宗的赏赐之后,燕帖木儿做了进一步试探,上奏道:“陛下君临万方,国家大事所系者,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而已,宜择人居之。”——陛下你可能忘了我原来就是知枢密院事,我再提醒一下。
可明宗并没有理会燕帖木儿的提醒,在“然其言”后,下令“以武宗旧人哈八儿秃为中书平章政事,前中书平章政事伯帖木儿知枢密院事,常侍孛罗为御史大夫。甲午,立行枢密院,命昭武王、知枢密院事火沙领行枢密院事,赛帖木儿、买奴并同知行枢密院事。”
明宗顺杆爬,一举将自己的近臣安插进中书省、御史台和枢密院。而燕帖木儿让被排除在兵权之外。
燕帖木儿已经试探出来,这位明宗皇帝一旦坐稳了皇位,对自己一定没有好处:第一,他对自己很有戒心,拿掉兵权便是明证;第二,他和文宗不同,有着自己的藩邸旧臣,这些人必定要随着他一起进入权力核心,自己拼来的权力早晚要被他们分享甚至夺走。
而紧接着,明宗的两次训示,更给了燕帖木儿心中重重的一击。
就在谈话当天,明宗设宴款待燕帖木儿,宴席上对新任命的御史台大臣孛罗言道:“太祖皇帝尝训敕臣下云:‘美色、名马,人皆悦之,然方寸一有系累,即能坏名败德。’卿等居风纪之司,亦尝念及此乎?世祖初立御史台,首命塔察儿、奔帖杰儿二人协司其政。天下国家,譬犹一人之身,中书则右手也,枢密则左手也。左右手有病,治之以良医,省、院阙失,不以御史台治之可乎?凡诸王、百司,违法越礼,一听举劾。风纪重则贪墨惧,犹斧斤重则入木深,其势然也。朕有阙失,卿亦以闻,朕不尔责也。” ——你们要知道,朕做了皇帝,可要整顿朝纲,加强监察力度,无论是谁,地位多高,都要规规矩矩做官,老老实实做人。
这番话与其是说给孛罗,不如是再说给燕帖木儿听:你功劳虽大,也是臣子,权力可是要受制约的,决不能染指最高权力。
过了两天,明宗又命孛罗向燕帖木儿、伯答沙、火沙、哈八儿秃、八即剌等传旨:“世祖皇帝立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及百司庶府,共治天下,大小职掌,已有定制。世祖命廷臣集律令章程,以为万世法。成宗以来,列圣相承,罔不恪遵成宪。朕今居太祖、世祖所居之位,凡省、院、台、百司庶政,询谋佥同,摽译所奏,以告于朕。军务机密,枢密院当即以闻,毋以夙夜为间而稽留之。其他事务,果有所言,必先中书、院、台,其下百司及纮御之臣,毋得隔越陈请。宜宣谕诸司,咸俾闻知。傥违朕意,必罚无赦。” ——政府各个部门要各司其职,决不能互相参合,政府行政,要按规矩层层流转,最后由朕定夺。
燕帖木儿这下可彻底失望了。自己在文宗那里,不但“都督府,以统左、右钦察、龙翊三卫,哈剌鲁东路蒙古二万户府,东路蒙古元帅府,而以燕铁木儿兼统之”,而且兼任中书右丞相、知枢密院事、御史大夫 ,所谓军政、行政、监察、卫戍等等大权于一身,是货真价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到了明宗这里,自己只能是个谨小慎微、按部就班的“上班族”,这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豁出身家性命要换取的,不就是权力吗?不就是想拼得蛋糕的最大一块吗?可被明宗这么一搞,自己和在泰定帝时根本没什么区别,反倒便宜了毫无功劳的明宗身边的近侍旧臣们,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吗?!
无论怎么堂皇,推翻泰定帝一系,杀了天顺帝算是犯上。已经做过一次,何不能再做一次?
燕帖木儿看着一脸正色的明宗,心中已经暗藏杀机。
【正文】
八月二日,兄弟二人在热烈友好的氛围中见面了,“明宗宴帝(指文宗)及诸王、大臣于行殿”,可以想见,在酒席宴上,阔别多年的兄弟难免要各诉起流离之苦,也要展望一下日后一同治理国家的宏伟蓝图。
在兄弟见面的同时,文宗和燕帖木儿也见面了,这对患难君臣会说些什么呢?
史无明载,只能推测。无疑,燕帖木儿一定会向文宗说起明宗的种种不是。说起争位之艰难而又拱手让出的种种不甘,也许会有“窃为陛下不值”的言语。而文宗恐怕也会对燕帖木儿大诉起自己的后悔与无奈。
君臣一定都会有这样的判断:让明宗坐稳皇位,我们的前景堪忧。
这样的判断自然会有这样的决定:用现有的荣华富贵,去交换一个莫测的未来。如果可以选择,为什么要换?
即使文宗有所不忍,但面对燕帖木儿时,他是没有多少拒绝的资本的。毕竟他不仅仅代表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集团势力。他是这些人一手拥立起来的,他没有实力也没有勇气要求他们心甘情愿的将到手的富贵拱手让人。何况,他自己也并非么这么想过,只不过是需要有人来推他一把。
明宗的命运就此决定。
就在明宗和文宗见面宴饮四天后,八月六日,连龙椅都没有正式坐过的明宗便不明不白的“暴崩”于行幄。
明宗和世剌在路上走了近一年,而当他已经距阔别已久大都城近在咫尺的时候,便这样死于非命。
明宗“暴崩”的死因,史家多倾向于“毒杀”之说。依据便是日后明宗之子惠宗登基之后,为父亲伸冤,言道:“文宗稔恶不悛,当躬迓之际,乃与其臣月鲁不花、也里牙、明理董阿等谋为不轨,使我皇考饮恨上宾。” 月鲁不花、明里董阿是燕帖木儿心腹,文宗系统的核心人物,而也里牙则是太医院使,便推测其是以侍疾进药之机将明宗毒害。
不过,明宗此时正是三十岁的盛年,虽然元朝皇帝多短寿,但从其一路南下,一直到旺忽察都之地的记载,是没有生过什么病的。没有生病,何来服药之说?而明宗一行来到腹里,已经进入到文宗、燕帖木儿的绝对势力范围。他身边的武装,不过是与他一起返回的护卫一千八百三十人而已 ,虽有察合台汗国之汗燕只吉台的护送,但也并没有率领察合台汗国的重兵。明宗在旺忽察都的情形,与当年“南坡之变”中的英宗极为相似:忠于自己的护卫很少,而扈从之军的首脑却是逆谋的主谋。
而在明宗死亡的时刻,“既而帝暴崩,燕帖木儿闻哭声,即奔入帐中,取宝玺” 。听见哭声便立即进帐抢夺玉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毒杀的现场。
可以大胆假设,明宗之死,很有可能如英宗一般,被燕帖木儿控制行宫宿卫后,差人直入行幄,将其刺杀。
明宗已死,文宗免不了要“入临哭尽哀”一番。而燕帖木儿则立即簇拥着文宗疾驱还上都,一路上“昼则率宿卫士以扈从,夜则躬擐甲胃绕幄殿巡护”。八月八日,文宗抵达上都。八月十五日,文宗在上都大安阁再次登基。
为了皇位,文宗竟然能够直接(或纵容)杀害同母所生的胞兄,而在明宗死后不到两年,文宗又处死了自己的嫂子,明宗皇后八不沙,流放了自己的侄子妥欢帖木儿。“明文禅替”要比“武仁授受”更为残酷。
从两都之战到文宗复立,不到一年,大元朝三个皇帝轮流坐,史称“三帝更位”。
皇帝又只剩下了一个,天下大势终于恢复了的平静。
但两都之战与三帝更位给元王朝带来的负面影响则沉重而深远。
在政权上层,各派势力的精英人物均在动乱中损失惨重。
泰定帝一系,中书左丞相倒剌沙、梁王王禅、辽王脱脱、湘宁王八剌失里、阳翟王太平、国王朵罗台、驸马孛罗帖木儿、平章政事蒙古答失、牙失帖木儿、诸王忽剌台、阿剌帖木儿、平章政事乌伯都剌、马某沙、御史大夫纽泽、撒的迷失、诸王也先铁木儿等或战死,或被杀。诸王失剌、枢密同知阿乞剌、平章政事伯颜察儿、中书左丞朵朵,参知政事王士熙,参议中书省事脱脱、吴秉道,侍御史铁木哥、丘世杰,治书侍御史脱欢,太子詹事丞王桓等被罢官、流放。
文宗一系,诸王满秃、阿马剌台,宗正扎鲁忽赤阔阔出,前河南行平章政事买闾,集贤侍读学士兀鲁思不花,太常礼仪院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