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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中午让赵伯然和杜子绪一聊便知。”
荀彧眼中,顿时含了数分喜色:“如此,荀彧也要多谢大将军了。”
今天的朝会,除了大封将军,重要事情倒也不多,一个时辰没到,基本上就全都处理完毕。
荀彧本来想请我一起吃午饭的,刚出大殿,夏侯渊和曹仁就迎了上来。
“阿飞荣升,举族皆欢。族中长老相请为贺。”
我愣了一下,见了二人眼色,忽然醒悟,什么族中长老,这是曹操想了想,只得向荀彧谢罪。
“令君,阿飞失礼了!”
“大将军何必客气,来日方长。”荀彧也不强留,笑容不减,任我和夏侯渊等人骑上马,施施然自驰道而去。
当然,杜袭肯定是要留给他的,现在不定在尚台哪个部门里正和赵偐讨价还价呢。
再次看到曹操和上次手谈赌胜的咄咄逼人完全不同,这次曹操显得十分憔悴,脸色非常苍白,而且,只能头敷毛巾,躺在小卧榻上和我说话。
当然,随侍的其他所有人都已屏退。连夏侯渊和曹仁也不例外。
“阿飞。你此时能来,我很高兴。”
我看看曹丞相,闭着眼,瘦着脸,说是高兴,语气也未见如何变化。
不过这一句话,把我准备好的说辞给堵回去了。
原本我是打算直接询问张绣之死的。同为一家之主。我完全无法理解曹操在此一事件中的毫不作为,那是极端愚蠢的官僚行径。
虽然没有同情曹操的资格和义务,,我不他彻底搞臭了许都这洼浑水。
唉!好,待会再问。
“徐州局势不见好转,下邳虽然城固粮足。但眼见围困日久,我心中焦虑万分,却无法遣军增援,想来阿飞你也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点点头,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感觉得到我的动作。
徐州战役,那是典型的围点打援,略懂军事的明眼人想想都能明白。而且曹操并不是没派兵过去,不过吃过一次大亏。折损了好几千人之后。曹操也只能学乖了。
“宛城,一度我以为必定陷落。许都将三面受敌。原本联络钟繇。幸好有你及时来援,又一战袭破武关,寒了敌胆,妙才乘机破了敌军合围阵势。此围一解,我方能略略安睡。”
我想跟他说不是我和老丈人破敌取胜,而只是敌方内部倾轧,上淮子徒不想为袁绍火中取栗而已。不过转念想想,这件事扯起来也很麻烦,里面牵涉到我和池早的秘密约定,还是等曹g神再好点,再跟他讨论不迟。
忽然一惊:“联络钟繇,却是为何?”
一念未毕,曹操自己全说了:“若宛城失陷,我便欲迁都长安,以许、洛为陪都,与敌决一死战。”
这是正着。
宛城失守的话,如果还把许都当政治中心,那会非常非常累。许都虽经整治,不过城矮郭小的毛病不可能短期解决,外面若失了强力屏护,曹家政权所属的全部军民恐怕都会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心里不落实的。转过来看,长安虽然破败无粮,但四塞险要,只要压服马腾韩遂,据之为都,还是要比四面临敌,无所依靠的许昌优越。至于洛阳,在目前河内激战正炽的关口,比许昌还不安全。
“吾亦知道,迁都长安,牵涉甚多,并非上策。单是那马腾父子,便不能容我西出潼关半步。不过,他们实在太不安份了,钟繇渐渐控制不住那边的局势。最近马氏父子暗中更是波澜纷生,掠抄之事频。”曹操脸上苦涩中透着狰狞,“而且,吾已几乎没有办法。”
说到正题了。称呼也渐渐正规。
“嗯,也许马腾将军可以入朝任职,由马将军负责西凉方面防务?”我随口建议道。这种羁绊之策,曹g通的。
曹操半撑起身体,左右看看,打算坐起。我欠身打算起来扶他。曹操摇摇空着的左手,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吾也这么想过,但他现在会见了河北使者,想法也许变了许多啊!”
“河北使者?”我吃了一惊,曹操这消息,得的也不慢啊!
“不错!据说河北的车骑将军真金,现在正在长安附近和马腾会面密谈,具体内容不得而知。钟繇投鼠忌器之下,未敢轻举妄动。”他看了我一眼,“大将军你毫不惊讶,是早已知晓此事了?”
我道:“此时此刻,河北如此举措,亦是常理。我只是好奇,丞相欲如何应对?”人家现在占了上风,左右乱跳折腾,那是兵法常识。关键是你的反击措施在哪里?
曹操微微一笑:“吾为此一直头疼中,囊中数策,皆有问题。幸好大将军此刻来许,吾欲借重一二,大将军切莫推辞呀!”
我道:“唇亡齿寒,我自然要为丞相出力。”
第六十二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现在不是谦虚客套的时候。河北联军势大,我来许都,就是想方设法帮忙的,不能让曹操轻易给人弄残整废了。
襄阳潜力再巨大,也需要时间经营,中原打的越是势均力敌,我们就越安稳。
当然,也要条件合适反正自从挟天子迁都许昌以来,这些年曹操也是蒸蒸日上,尤其官渡仓亭与袁氏数战,打下丰厚的家底,不捞白不捞。
“钟繇月前送来关外良马两千匹,皆已驯服,吾赠与飞帅亲军,以壮行色。”曹操淡淡笑着,不知道心底是否在流血,“飞帅新任大将军,吾亦当贺之。”
我心想:“真赖皮!你祝贺就祝贺,非要跟两家合作扯到一起。这叫公私不分懂不懂?”不过也知道,单纯祝贺我升任大将军的话,贺礼不可能是两千匹口外骏马这么重,曹操这也算是公私兼顾。
这回淳于铸和蒯奇那几个家伙要乐疯了。
曹操见我爽快点头,心中大悦,展开浓眉,忽然喝道:“来人,传诸公子进来,拜见飞大将军。”
我悄悄翻他一眼,难道曹操猜到我的想法,竟然要准备来个逆袭,要让曹丕来堵我的嘴?不过堵我有什么用?我最多不过吐几句槽,挖苦你父子几句,你那手底的上百员战将的心,才是你应该关心的大事呀!
“听说子桓公子略有小羔?”这是客气的说法,意思是曹丕中毒这个事我知道了。
曹操一笑点头:“是啊,不过子桓他也很久没见你这个师父了,急于一见,故而抱病前来。”
师父?我咂磨下这个词的滋味,这种未经严格认证的“不正当关系”我一直没太放在心下,,似乎很多人并不如此想。现在,连曹操都要提起来了么?
想起当日在许都,曹丕曾送给我许多珍贵的礼物。包括后来在伊川一系列战斗中挥了巨大作用的那批宝刀利剑。心下一动,这徒弟甭管对别人如何,对我,还真是挺实在的。
曹操道:“阿飞,以你看来,英雄是为何物?”
他忽然问出这么一个题目,我正在分心想事。毫无准备,想了一下,才道:“英雄,英明盖世,雄踞上位者也!”
曹操淡淡一笑:“善!阿飞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何时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英雄的呢?”
我用心回忆片刻,便有了答案。
“当日在伊川安陵,我陷入黑山军重围之中,孤军无援,一场接一场的血战。最后,几乎所有的弟兄都战死或被俘,我自己,重伤垂死。几乎仅以身免。”
曹操用心地听着。面色沉凝。
“当我清醒过来,养伤期间。我就在想,假如,我更强大一些,武力更高一些,也许不会中箭受伤,那样就可以多救几个兄弟;又如果我更富有一点,消息来源更灵通一点,也许就不会自蹈险地,能够完全免掉这场大祸,弟兄们就可以都开开心心地活着……归根结底,还是我不够强!”
曹操叹息一声,说道:“阿飞你文武兼资,才能出众,曹某阅人多矣,却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优秀的将领。”
“是啊!”我苦笑道,拱手谢过他的好意安抚,“我再强,也只是一员战将,一枚看起来比较大的棋子。又怎能奢望,可以救回其他的棋子呢?”
顺口说完,我才意识到,最后这一句,未免对曹丞相有点儿大不敬。
曹操的脸上,掠过一丝异色。
“比较大的棋子?你是说象戏么?”
象戏就是象棋。
我瞧他并不像很生气的样子,便点点头。
“棋子……那阿飞你是从那时起,就决心不再继续做棋子,而是要当英雄,做棋士了?”
我怔住,曹操这举一反三能力,未免也过于强悍了一点儿。
曹操哈哈一笑,状甚得意。
“跟阿飞你闲聊,总是能激本相的灵机。”
“丞相天赋异才,阿飞拜服。”
“你说要当英明盖世的英雄,并且确然后来居上,曹某亦甚感钦服。可是有件事,你做的却很不英明,简直可说很愚蠢。”
我知道他必有下文,隐约也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
“便是接走阿樱。”曹操很不以为然地说道,“当时情景,此策固然巧妙,但你亲身入许都,却极不明智。那时你势力尚弱,万一你失手遭擒,你想要保护的那些人,他们又如何结局?”
“多谢丞相教诲!”我低下头,实心实意地感谢道,“我也知自己当日行事不当,但我若不至,阿樱必不行,不得不为。”之前杜似兰试过,完全说服不了阿樱。除了我亲自去,别人谁都无用。
曹操感概道:“可见阿飞你,既便要当英雄,也还是个感情用事的英雄!呵呵!”
他笑得善意昭然,我却不甘示弱,而且也不太同意他的结论,当时头脑有些热是肯定的,但不能忽略的是,我有级电脑黄瓜那么好的一个合作伙伴,乘乱行事,成功机会还是很大的。
事实证明,我也确实一切顺利,最后靠着三分运气,逃出了许昌。
可是这些话现在却又说不出口,我眨眨眼,面带庄重之色,肃然说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妻如何不丈夫?”
曹操身子一震,两眼紧紧盯着我。
我双目直视,毫不躲闪。
过了足足有十五秒钟,曹操大喝一声,猛一拍几案。
“好一句怜妻如何不丈夫!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阿飞你果然是我辈中人!”
这一嗓子,这一巴掌,险些把远处伺候的近侍们吸引过来。曹操赶紧又摆摆手,令他们退下。
刚刚成功“借鉴”,气场扭转败局的我偷偷松了口气,暗叫一声惭愧。
鲁家大人,恕罪则个。你在天有灵,当知晓我是被逼万般无奈呀!
曹阿瞒这强势人物,纵在病床之上,也是咄咄逼人。
曹操忽然长叹一声。目中光芒消散。
“无情未必真豪杰……唉!阿飞你能为阿樱干冒大险。老夫我,也做不出王莽杀子求名的故事呀!”
当年王莽欺世盗名,恭俭克己,有次儿子王获杀了一个奴隶,他竟扔了一口剑在地上,勒令儿子当场自杀,为那奴隶抵命。此事轰动朝野。各界贤良为之盛赞,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大影响。不久之后,王莽便被汉哀帝招回京师,进位大司马,重掌朝廷大权。
我心头震动,原来……竟然如此。
我一直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自然可以随口指责曹操的失策应对,不是英雄所为。但我忽视了,曹丕再如何犯错,他先也是曹操看着面容颓然的曹操,一时之间,我大有无辞以对的感觉。
我身为一军之主,私自跑去救老婆就可以,人家对儿子手软一点儿。难道就很过分么?
可怜天下父母心。
“阿飞。如果你处在我的处境,你会如何做?”曹操“有两点是关键。”我想了想。伸出右手食、中两根指头,然后曲下中指,“第一,是谁指使子桓公子去做这件事的?”
曹丕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无缘无故的,他不可能召见张绣并加以训斥,他也没有这种随时约见军中大将的权限。所以,这件事背后,一定另有名堂。
“第二,要尽快处理此事,不宜搁置。”我拢起拳头,看看曹操,无论如何,你拖了十天还不处断,太迟缓了,“无论如何处置,那都代表了你的意志和权威,这样军中的异议反而会少很多。”
曹操枯坐不语。过了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叹道:“飞帅见事明快,吾不及也!”
我心想你不是见识不到,你只是下不了决心而已。
“子桓为人,一向稳重,虽然年幼,却非无知之人。吾己问过他,系其门客吴质向张绣索贿不得,怀恨在心,便以昔日旧事挑唆主人,子桓一时激忿,才造成此等惨剧。”
我明白了,心想:“原来是为了曹昂啊!”
所谓旧事,应该就是指生在建安二年(公元197年)的宛城之战。当时曹操率军讨伐盘踞在南阳的张绣。张绣不敌纳降。曹操得意忘形,公开拉拢张绣的得力大将胡车儿,又私会张绣的婶母邹氏夫人,一连串的不谨慎行为,最终引起张绣震怒反弹,再度叛乱。
斯役,曹操的长子曹昂、侄儿曹安民,以及典满的父亲典韦,均先后战死。
曹操叹道:“子桓其时只有十岁,也随我出征,张绣投降之后,我见军中安全,就带了他同住。那晚……仓皇逃走之际,他亲眼见到敬爱的长兄被乱军马踏如泥,心中怀恨,一直隐忍至今。他也没有,张绣将军居然会因畏自杀。”
我微微腹诽:“这些话都是曹丕给你说的自辩词?”
曹操看我一眼,又道:“恶客吴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