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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赖在我床上,昨天没睡好吗?”
赵玉张张嘴,似乎想打哈欠,用手敲敲,嘟囔道:“飞叔,我昨晚是没睡好,真是困了。”
我左手撑在床上,试着用力,还可以。便从赵玉身体上面一跃而出,跳下床去,穿上靴,给他脱下外甲和软靴,顺手盖上被,道:“为什么没睡好,昨天晚上在干什么?嗯,担心飞叔,是不是?”
赵玉迷迷糊糊唔了一声,眼皮已经沉沉合上。
我摇摇头,知道他昨晚肯定是又急又气,根本就没睡。心想:“这帮兄弟之中,虽然个个豪爽义气,但待我亲的,却只有玉儿。”
小满虽然识我在先,但毕竟多年跟随曹操,尤其他把我给他的两名美姬还给曹操,事前事后却没跟我打声招呼,令我很不高兴。虽说双方说开了,我心里却结了个疑问:“他跟我这么久,我教过他武艺,他也传过我刀法,又一起出生入死。我待他就像亲弟弟,他还是瞒着我跟曹操暗中透气,除了归还美女,会不会还说过我别的事?”
以前,我对典满是推心置腹,除了和赵楷的要命事之外,我在军营中什么都不瞒他。但自从在汝南曹休和刘晔背着我策划提前撤军官渡这件事生以后,我深感震惊。曹休对我向来恭敬顺从,刘晔在汝南之战中也表现得非常合作,但转过脸曹操一句话,立刻变了个人似的。
这说明,我对曹操控制手下的凡能量还是大大低估了。那以后我虽然叛变之心日炽,但同时也加小心谨慎,疑神疑鬼。
在这虎狼之穴,除了赵玉,我现在真不知道该信任谁。
包括阿樱。
阿樱虽和我有肌肤之亲,她待我比妻还温柔贤惠,还救过我的命,但谁知道她是不是她伯父布在我身边的一枚棋?她师父淳于宾,不但爱财,而且好势,我在书籍网剧里见得多了,这种人是一点都不可靠。
唉,这么下去,就算曹操不察觉我的反叛意图,我总有一天也会受不了的。
我揉揉太阳穴,慢慢走到帐外。只见小凤站在数米外,正睁大眼睛,愣愣盯着远处的什么地方呆看,连我出来都没觉。我顺着她眼睛看去,数十丈外草地上一簇骑兵正在列队,队前一匹大黑马,端坐的正是典满,指手画脚,讲解着什么。
我咳了一声。小凤吃了一惊,急忙转过头,一见是我,脸上一红,道:“飞帅,是你啊!”
我道:“你在瞧什么?”
小凤脸上又是一红。
我道:“是不是在看……”
我话没说完,小凤的脸上已经红得像夏晚的赤霞,慌慌张张道:“飞帅,你胡说什么?”
我心想:“这淳于宾真不会教徒弟,她们姐妹一个腔调,怎么说话都这么放肆?”又觉得好笑,道:“我胡说?我还没说什么话呢,怎么就胡说了?”
小凤一侧身,一溜烟跑了:“不跟你说了。”
我心里暗赞:“轻功不比阿樱差。”转头扫一眼,不见阿樱和她师父。却看到数丈外站着两个值日亲卫,其中一个是刘二,便走过去,问道:“刘二,小满他点军干什么?”
刘二忙低头道:“回飞帅,典大人是奉主公之命集合人马去中军大帐,听说有重要任务。”
我看看天,午时刚过,皱皱眉,心想:“典满刚从战场上下来,有什么重要任务,这么急,连午饭都不让他吃就出?为什么要我们虎豹骑兵出动,莫非曹操另有奇计?”知道曹操这种军事调动,都是非常机密的大事,不要说一般军官士卒,就连不参与其事的高级将领,也大多不知道,也就不再问他。
刘二忽道:“飞帅,我看您神清气朗,似乎已经痊愈了三四成。真是我军之福啊!”
我想起他是河北比翼门的高弟,有此眼光不足为奇,道:“这两天我受伤,你们都担惊受怕了。”
刘二笑道:“小人知道飞帅福泽深厚,一定没事。倒是我哥哥,他心慌得不得了。”
我哦了一声:“你哥哥呢?”
刘二道:“刚樱夫人命他去办件事了。”
他也称阿樱为樱夫人,我很奇怪:“樱夫人?”
刘二恭恭敬敬道:“是啊,樱小姐在五花阵中冒死相救飞帅,我等都是感佩万分。所以虎豹营的弟兄们都改口称阿樱小姐为樱夫人了。”
我心想:“你们这帮人真是混人,这小姐能叫成夫人吗?”想到公孙箭适也这么叫过,阿樱好像没什么不高兴的表示,也就不再睬他。径自转身回自己寝帐。边走边想:“刘大那傻瓜,跟阿樱倒跟得紧,难道这家伙居然也知道枕头风的厉害,拍夫人马屁的效果显著?”
中午吃饭时,我问起典满和刘大的事。阿樱和淳于宾都不知道典满点兵干什么去了,但提到刘大,则都是一脸神秘。阿樱道:“阿飞,你放心,我和师父让他去做一件事,如果成了,对你大有帮助的。”
我疑惑地看看他俩,淳于宾笑道:“飞帅,多傍晚,当有消息回报。”
他俩都这么说了,我只好不问,道:“每晚亥时中军的行军司马都要各处查营点将,现在典满赵玉他们刚刚违令还没销账,可别又查出犯纪问题。”
阿樱道:“你还不放心我吗?”
我看看她,心想:“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道:“怎么会?”
刚吃过饭,宋亮打外面进来,见我们围坐一起,悄悄向我使个眼色。我会意,抱歉地看看阿樱和淳于宾。二人都微笑,示意无妨。阿樱道:“师父,我们该去练功了。”
淳于宾取笑道:“你原来练功没这么积极呀!”
阿樱急急道:“师父,你又来了。”
淳于宾道:“好,走,师父今天教你一套玩艺儿。”
阿樱喜道:“真的?”高高兴兴跟师父出帐去了。
我道:“宋亮,来,坐。”
宋亮道:“飞帅,半个时辰前,主公调动了三路人马。因为动用了我们领军营的虎豹骑,所以特令末将来向飞帅通传一声。”
刚说了这句,床上蹦起一个人,把宋亮吓了一大跳。
“什么,有仗打,怎么没叫我?”
原来是贪睡的赵玉。
我心道:“果然是曹操要反击了。”没好气瞪他一眼:“叫你起来吃饭,怎么都叫不醒。一听说打仗,耳朵比兔还灵。饿不饿?”
赵玉嘿嘿一笑:“不饿!喂,宋大哥,说,怎么回事?”
我道:“小满我看到了。他去哪里?干什么去了?”
宋亮道:“曹仁将军和夏侯渊将军各引一千步兵,分别去防守阳翟、鸡洛山一线。”
我微微一凛。阳翟在许都西北,鸡洛山则在官渡以西,这条路是我军通往长安的生命线。我军本来粮草就比较困难,全仗关中钟繇、卫凯竭尽全力,源源供应。如果被袁军卡住,关中的辎重粮草运不上来,我军将不战自溃。
“你是说,袁绍已经派兵向这一线攻击了?”
“是,飞帅。据刚刚得到的消息,袁军韩荀一部约八千人已从射犬南下,直逼密、郑两地,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威胁阳翟,切断我军的粮草供应。”
我挺身站起,道:“好狠毒!袁军中竟然有这种高明人物。”
宋亮道:“据说是袁绍的监军沮授的主意。本来他因多次强谏,已失去袁绍的信任,权力被削弱了许多。但这次因为刘备极力称许,袁绍勉强答应了他的建议。”
我想了起来,这位沮授是袁军中除田丰外的第一号谋士。想到他和田丰的凄惨结局,心中忽然感慨:“如此士,只为看错了主,空有定国安邦的良谋,却不得好死。”知道历史是不会轻易变的,他此计虽毒,也没什么大用,慢慢又坐了下来。
宋亮见我神色忽然镇静,心想:“飞帅就是飞帅!”道:“典满一军五百人,则是去……”
我摆摆手,道:“不用说了,是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而去截袁军的粮草了?”
宋亮大惊:“飞帅如何得知?”
我看着他,淡淡道:“丞相用兵如神,岂会想不到这些?”
宋亮低下头,道:“飞帅料事,亦神奇之至。宋亮衷心叹服。”
我心想:“要截袁绍的粮草,狠的就是去乌巢,别的都伤不了袁家的筋骨。但现在还不能跟你们说这个。”道:“别拍马屁了。小满到哪儿去截袁军粮草?”
宋亮道:“护军营都尉史涣抓获敌方细作,问知袁军近日由大将蒋义渠押运粮草,即将解到军前。所以主公急命徐晃、史涣二将先引一千军前去截击,典骑尉率五百虎豹骑随后接应。”
赵玉本来心急火燎,听到这儿,忽然泄了气:“典哥哥去跟着别人屁股啊?”
我皱皱眉:“说话别那么难听。”
赵玉翻翻小眼,嘀咕道:“我以前说话不就这样吗?飞叔怎么搞的,这会儿老挑我毛病。”从床上跳下来,向帐外走去。
我道:“你干什么去?”
赵玉回过头,做个鬼脸,笑道:“飞叔,我饿死了,得去找点吃的。”
我道:“在这儿不能吃吗?”
赵玉道:“飞叔现在心情不好,玉儿躲远点。”
跑了。
我一愣。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他不顺眼,也许是虎豹骑被轻视,心里窝火的缘故,看看宋亮,道:“那么这次功劳是步兵的了。”
宋亮心领神会,他也有些不乐:“是啊!”转过身,犹豫一下,又转头道:“自从飞帅负伤,领军营在主公心目中的地位便弱了许多。请飞帅好生调养,早日再回来统领我们。”
我点点头,心中微动。宋亮年龄比我大,一向稳重精干,出言谨慎,还从来没跟我说过这种心里话。
“我知道了。”
序章长沙使者
东汉建安五年八月一日酉时许(下午五点),长沙城头。
长沙太守张羡放下手中弓箭,从城垛中看着城下浩浩退去的刘表大军,冷冷笑了一声,转头对桓阶道:“伯绪,你料得很对。蔡瑁此人虽有将名,可惜名不如实,刘表任用此等人为大将统兵,焉能不败?”
身后的长沙郡功曹、张羡的头号谋士桓阶桓伯绪微微皱起眉,没有回答。确实,蔡瑁乃一庸,统帅五万大军兵临城下已有两个月,不下五十次的猛烈攻击,不但未能损及长沙分毫,反而使得长沙军民抗击的信心越来越足。如果不是料到无人敢于出城与文聘一战,他早已建议杀出城去,一举将士气不振的蔡瑁军队击溃,彻底改变两方攻守的态势。但现在,他一点都不敢乐观。沉思片刻,他决定加重语气,以令太守从盲目乐观中清醒过来:“明公,我方现在抵御蔡瑁的江陵军,虽然绰绰有余。但江夏的黄祖军随时可能赶来增援。而我方盟友,桂阳的赵太守畏敌如虎,优柔寡断;零陵的刘度公近接管郡务,威信未立,亦是自顾不暇;而武陵的金旋又鼠两端,坐山观斗。此三家皆不可靠。万一黄祖援军赶到,我军势恐危矣!”
张羡一怔,心想:“我军连续大败蔡军的进攻,士气日益高涨,为何伯绪却仍然如此忧心重重?”两个月来他忙于布置守御的各种方略,不但一直未曾与这位智囊人物仔细交换看法,甚至没有认真考虑过他的意见,此刻听他忧虑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心中一动:“难道……”向城下扫视一眼,见蔡军确实已全部退走,这下令苦战多时的军士全部下城休息,换上一班生力军,准备应付蔡瑁的夜间进攻。然后他摘下头盔,和桓阶一起缓步往城下走去。一边走,他一边慢慢斟酌着,等下了城墙,忽然停下脚,问道:“伯绪,你说黄祖军真的比蔡瑁军还凶悍?”
桓阶道:“是啊,我早跟明公您提过,黄祖本人虽不足畏,但他手下苏飞、王威、甘宁等,皆是一时豪杰。尤其是那甘宁甘兴霸,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猛将,而且他手下多是原庐江帮、汉水帮的悍卒,功夫了得,十分善战。万一他来到城下,与那文聘合力攻城,恐怕……”
张羡打断他话,道:“甘宁比文聘如何?”
桓阶知道太守还是不很相信自己的话,心想:“我是实话实说,这回再跟你说得详细点。如果你再不信,那我也没办法。”道:“甘宁昔日乃长江大盗,初附庐江帮,很得帮众拥戴,但因梅、陈、雷三老嫉妒他武功声望,不久他被迫挟数船破帮而出,自成一家,庐江帮中从者甚多。他在长江上纵横驰骋三年,以铜铃为号,制川锦为帆,时人皆称其为‘锦帆贼’,任你英雄好汉,听到他铜铃声响,也都得退避三舍,不敢争执。后来汉水帮的副帮主苏飞被黄祖拉拢,做了江夏的护城督。苏飞与甘宁有旧,极力相劝,甘宁其时也厌倦亡命生涯,想要改行从善,就借机率众投了黄祖。此人豪侠仗义,有文有武,在军中的号召力非同寻常,他入江夏四年来,郡中士民安堵,盗匪全无,皆其镇抚之功也!我之愚见,此人犹胜文聘一筹。”
张羡点点头,文聘的武功他是见过的。五月底两军初次接战,长沙郡两位强的统兵长史韩玄、萧丘先后败在他手上,萧丘被他数招间便挑于马下,令己方军心大震,几乎溃散。若非桓阶率千余宗族弟拼命抵抗,奋力挡住蔡瑁军的冲击,仅此一战,长沙城便将陷落。想不到,竟然还有比他厉害的。唉,刘表手下,人何其多也!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