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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声道:“现在我赵大哥在川中,贤弟你可知道?”
这话透着奇怪,我嘴里的赵大哥和贤弟,根本就不是一辈的人。话说出口我回想过味来。但赵睿恍若不觉,道:“小弟知道。”
我道:“赵大哥那边,十分需要人手,我想请贤弟你去一趟西川,你看如何?”
赵睿微一皱眉,但随即展颜道:“飞兄之命,小弟自当遵从。”
我看出他似乎不太愿意,便道:“贤弟如有什么顾忌,不妨直言。你我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睿迟疑一下,道:“飞兄,其实没什么。只是我父亲幼年时曾在赵家本门中呆过一段时间,十余岁时便愤然离家出走,另立门户。我虽然和赵氏嫡门向有联系,但却并不知他们长辈之间有何恩怨情仇,父亲也从不跟我提起,所以我怕见到赵伯,万一闹出什么误会,就误了飞兄的大事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低声将我和赵楷密谋的计划拣主要的跟他细说一遍,道:“赵大哥胸怀大局,一心希望早日统一国家,使黎民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莫说只是上辈的恩怨,即使和你有直接仇恨,只要你现在和我们一起并肩奋斗,他也一定会尽弃前嫌。何况,你们怎么也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来呀!”
赵睿神色晴朗起来:“飞兄之言,令小弟豁然开朗。小弟这就拜别兄长,启程南下。”
这声兄长一叫,我心头也是一热,道:“且慢,让我给赵大哥修书一封。”
赵睿摇头:“兄长此刻身居险地,不可轻易与赵伯联系,以免留下把柄。若有话带给赵伯,我口述便是。”
我醒悟过来:“贤弟说得对。这样,我也没什么多说的,你见到赵大哥,只说照计划进行便可。这里的战局情况,贤弟也都尽知,赵大哥问起,你可以都告诉他。”
赵睿答应了,便向外面走去。现在大寨是李齐为主将守御,如何送他出去,自然不用再要**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深夜,忽然帐外一阵低声喧哗,值夜司马兴冲冲进来,禀报道;“启禀飞帅,北方火起。”
我急忙走出大帐,在门口了望。果然见北边熊熊烈火,直冲天际。虽然早已料到,还是忍不住拍掌叫好。
只听有人笑道:“飞帅,果然好大火!”
我一看,荀攸正站在不远处。忙走过去,道:“荀先生好悠闲!”
荀攸笑道:“有飞帅坐镇,我能做什么?再说,我名攸,不悠闲怎么行?”
这位先生很风趣。我笑了起来:“荀先生,您这个攸,还差了一点心吧?”
荀攸正色道:“飞帅有所不知。我原名荀悠,字恭达。父亲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要我小心谨慎,慢慢达起来。”
我看他一本正经的样,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道:“那先生后来为何改了名字呢?”
荀攸道:“这都怪文若不好。”
文若就是现在正镇守京师,曹操的中军师荀彧,他表字文若。我讶道:“荀彧先生?”心想:“他不是你叔叔吗?”
荀攸前后看看,道:“是啊,他比我年纪小了六岁,却仗着是我长辈,硬给我改了名字。那是建安元年(196年),我在荆州逃难。他那时正好刚刚遇见主公。主公要他推荐人,他老实不客气把我给拽出来,还给我写信,说方今天下大乱,智士劳心之时也!你小躲在荆襄,还想着往巴蜀跑,不是太傻了吗?这都怪你爸爸不好,给你取了这么个不求上进的名字。以后你就少用点歪心眼,就叫荀攸荀公达吧。多给国家干点实事,自然就达了。我老爸已经死了,他长叔为大。没办法,我只好来到许都,以后就改了这个名字了。”
我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心想:“一直很少跟这些文人聊天,其实他们都很有趣的。并非以前想象的那么面目可憎。”
我平日因为心怀叵测,不大愿意多和智者接触,所以比较熟悉的谋臣不多,算来只有贾诩和刘晔。贾诩和气可亲,不测深浅;刘晔从容自若,心思细密。都是很见本事的。虽说刘晔在曹操面前说过我坏话,那是他尽忠尽职,我也不来怪他。今日跟荀攸这么一扯,嘿,跟我们那儿的肥皂剧里描写的完全不一样。我顿时喜欢上他。
我正想邀请他下上一局,后面一人微笑道:“飞帅和公达好悠闲,在聊什么?”贾诩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我和荀攸听到他又说到悠闲二字,对看一眼,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贾诩问明白怎么回事,也不禁笑了:“原来公达的名字还有这么个典故,有意思!”
荀攸问道:“文和,你到哪儿去了?我刚叫你出来看火,怎么找不到你?”
贾诩道:“哦,我不放心后寨,刚到后营去看了看。”
我微吃一惊:“后寨?参军是说敌人可能从后面攻上来?”
贾诩道:“某有一事不明,要请飞帅指教。”
我心想:“你这么说,那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想想自己的安排,应该没有什么不当之处,道:“参军请讲。”
贾诩道:“飞帅令前营多点火把,照如白昼。后营却全无,不知为何?”
我道:“现在乌巢火起,如果袁绍这时候令大军急救乌巢,说不定还能抢下半数左右的粮草,丞相兵少不利久战,必然相机撤退。但他们是不会想到这一点的。眼下袁绍信任的的郭图、逢纪等人,只会死读兵书,僵用教条,一定会建议袁绍派军前来攻打我大营,妄图搞什么围魏救赵。可惜丞相不是庞涓,他们也成不了孙膑。我大营有两位先生和末将在,非是那么容易让他们攻破的。丞相用兵,随机应变,如果他现敌人援兵稀少,定然能将乌巢储备的粮草全部烧光。”说到这儿,我微微一笑,见二人听得聚精会神,又道:“但袁军中目前了得的大将却还有不少,像高览、张郃、韩猛、蒋奇等人,其中张郃有文有武,不可小视。而大的可能,此次率袁军来攻打我军营的,就是这个张郃。此人多年行伍,经验丰富,对一般战争计谋都了如指掌,普通伎俩是瞒不过他的。但正因为如此,他一定非常自负。所以我想反其道而行,来个虚则虚之,实则实之。偷营劫寨者喜欢从后面掩袭,我偏示之以虚,让他以为我军重兵埋伏于后寨中。前营则多燃,主力也埋伏在前营。让他非上当不可。”
贾诩面带疑惑,荀攸也收起笑脸,道:“飞帅,你未免高看了张郃的智力吧?”万一他要没你说得这么厉害,真从后寨杀进来,怎么办?
贾诩道:“是啊,飞帅,我军后寨没有一兵一卒,空虚之极,一击便破。”
他俩这么一说,我心里也犯起嘀咕:“是啊,我这诸葛亮华容料曹操之计,虽说不赖。但那是对曹操,张郃有没有这个水平?”转念一想:“废话,我也不是诸葛亮。”
贾、荀二人商量一下,道:“飞帅,现在调动人马,重部署,还来得及。”
我皱起眉,想了半天,忽然想起当日汝南之战。那天夜里,我埋伏三路人马,想一箭双雕,既全歼刘辟龚都的黄巾主力,又乘机袭破平舆城。结果曹休和赵玉的虎豹骑兵到了平舆城下,见城上一片漆黑,犹豫半晌,硬是没敢攻。
我心想:“现在和那时虽然情况不太一样,但也大同小异。袁军粮屯被烧,张郃率军前来偷袭我大营,他心里就那么安稳?再说,他水平真就比曹休高多少?不一定吧!曹休见到黑乎乎一片心里害怕,他张郃就不怕?对,还是照计行事。这不但孔明用过,杜美人也用过的,一定没错。”想到这里,我坚持道:“我想不用再重部署了。”
两位先生听出我心意已决,他们二位智慧比张辽徐晃曹休等人可高多了,心想你是主将,我们不过是参谋护军,虽说有权改正主将的错误命令。可飞帅用兵,一向高明,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错了,时间又这么紧迫,贸然改早已下达的命令,实是军中大忌。还不如我们自己去小做修改,为妥当。
两人对视一眼,道:“是,飞帅言之有理。我等告退。”
我也觉得有些累了,便道:“两位先生请安坐自己帐中,等会儿即使打起来,绝对不会惊扰到两位的休息。”
二人应了一声,便走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按自己的想法悄悄部署去了,抬头看天色,知道张郃高览这二将来了,心想:“这二人可说对我有救命之恩,但他们投降曹操,日后必是我的劲敌,是不是先行剪除?”目中凶光一闪,杀心顿起。
历史就是历史。
接下来的战局展进程完全和历史没有两样。
也许,因为战争是非常惨烈无情的,所以古代的史学家们会真正被震撼、被感动,所以在他们的笔下都留了情,把人生比较真实的一面真实地记录了下来。
张郃率五千袁军,果然按照我的计划攻击了我们的前营,连时间都和贾诩预计的一模一样。不过,荀、贾两位先生战前的担忧证明不是多余。和张郃一起统兵前来的高览因为和张郃的战术思想有小小的分歧,决定分兵两路,他自己领着一千多马军从后营悄悄地杀了过来。
结果也很明了。张郃被韩浩、乐进两路伏兵截住归路,又被中路李齐猛烈冲击,死伤大半。主将张郃拼了老命,勉强率残余数百人杀出重围。
另一路高览也好不了哪儿去,黑暗中,他的马队陷入了荀攸和贾诩为他专门“定做”的扎马钉阵中,尚未到达寨门前,战马已接连惨呼倒地,后面的军兵见敌人营里黑压压无声无息,本来心里就胆虚,见此情景,以为中了埋伏,立刻就乱了,大呼小叫,一股潮似的拨马就跑。高览制止不住,其实他也害怕,便随着大潮也跑了。
杀到天明,清点战果。我对韩浩、乐进、李齐诸人道:“不用急,等会儿还有大头。”
诸将不清楚怎么回事,便和我一道,傻乎乎在寨门外面等着呆看。
唉,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就等到了张郃和高览。二人弃了兵器,摘了头盔,徒步而行,前来请降。见他俩这等惨样,我心肠再硬,也下不去手了。好歹也是河北顶尖儿的名将啊!因此虽然一度动了杀机,也只好暂时扔到一旁,欣然迎上前去,拉着二人的手,称赞二人如胥去楚,韩信归汉,真可谓弃暗投明,前程无量。心想:“这伍胥和韩信后来都不得好死。我这次就算还他们的救命之情。以后有机会再杀他们不迟。”
张、高二人感激不尽,哪里听得出我话外之词?在大帐里聊起来,我又谢过二将前日阵前高抬贵手之恩。二将连声谦虚,说道飞帅吉人天象,就算没有我二人,也决无大事。又一通闲扯,知道在袁绍面前献谗陷害他们的却是逢纪。我问了三遍,确认无误,心里感到一丝安慰:“毕竟和历史还有点不同,起码不是郭图那家伙。”
正在聊着,曹操的得胜之军返回了营寨。曹操兴奋异常,和众文武商议,决定乘胜追击,将袁军一举全歼。然而,他又一次戏弄了我。
他盯着我,道:“许昌周围,近出现一些可疑情况。荀彧函来报,怀疑是刘备兄弟在向许都进。所以,烦劳飞卿辛苦一趟,率领本部人马,前去镇压剿灭。”又令公孙箭、赵玉、李齐为副将,陈矫护军,立即出。曹休、典满、宋亮则留在大营,统带虎豹骑。
曹操后道:“阿樱昨天已先回了许昌,其他众将的爱姬也都在许昌。飞卿和李齐都带着不轻的伤,所以飞卿平定刘备以后,回到许都,不妨多休息几日。我已让荀彧军师请示陛下,封飞卿为官渡侯、司隶校尉,负责许昌的防务治安。我在前方打仗,后面有飞卿协助荀军师坐镇京师,也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他说得明白透彻,显然早已准备妥当,不怕我不听。我现在是束手束脚,没有半点反抗余地,只好坚决服从。将虎豹金印转给曹休,把虎豹骑的军权拱手相让。
我心里也清楚,他说的都是实话。
对曹操和我来说,这未始不是好的结果。一方面,他提升了我的官职,并把许昌这副重担交给我,我自然无话可说。因为我伤势严重,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适应军旅的严酷生活。另一方面,他有我这威名卓著的大将协助荀彧守卫许都,他也可以放心大胆的继续向袁绍起攻击,直至攻入河北的腹地。
主要的,他现在还不能对我完全释疑,所以要阻止我声望的继续扩大,并夺回对虎豹骑的控制权。
我心想:“,曹操真会创造,给我弄出个官渡侯,名义上是个侯爷,其实这官渡屁大点地方。”不过,对我这雄心勃勃却又感情用事的反派高手来说,这官渡侯可以当作这半年辛苦工作的纪念品。以后不论我如何加官进爵,即使有机会坐上金銮宝殿,我也会记着官渡这个地方的。
八月三日上午,我引军出了。
送行的人很多,但只有曹休和宋亮送出老远,其他人不是另有任务,就是敷衍了事,送几步就嘻嘻哈哈两句回去了。
典满因为率虎豹骑兵随徐晃、史涣出击未回,所以也没能来送我。
在离官渡大营十五里的一个小树林旁,我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