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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种怪声从上面传来,孟有田抬头一看,大吃一惊,崖顶可能是由于雨水的润滑,几块大大小小的石头正滚落下来。
“哎呀,快走。”孟有田用身子挡住谷雨,照牛屁股猛甩了一鞭子。
牛“哞”的叫了一声,向前抢去,孟有田紧紧跟上,不断的抡着鞭子吆喝着。却没留心脚下因为下了雨而变得湿滑的道路,一个不留情,身子失去了平衡,又被手里的牛缰绳一带,竟向坡下滚去,快到坡底时,脑袋撞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章 地主的心思
更新时间2009912 15:46:52 字数:2301
李大鸿家据说在明朝时就是富户,先辈人们传说,他家最兴盛时,盘过八百石细粮的租子,方圆六、七十里,不说都是李家的地吧,实在也是聚多积少。
在吉祥镇这一带,给李家三辈两辈扛过长工的人家有的是。头顶人家的天,脚踩人家的地,不要说给李家扛长工打短活,只要不到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地步,哪怕是长年累月糠菜楦大肚,也就算是个将就日子。
此时,李大鸿正在李家大院的上房跟他妈在说话,打得却是孟有田的歪主意。
“喂口猪不下本钱,还杀不出肉呢。有田这么个年轻力壮,有粗有细的长工,想个什么办法把他留在咱家才好。”
他妈坐在太师椅上,说道:“但凡对咱李家大院心诚的人,越要糊弄住他们。人穷眼小,用不了多少东西就把他的心勾住了。再来个文书契约,就成了铁板书,这些年,你不是也学会你爹这些手段了吗?”
李大鸿大腿压着二腿,一只手轻轻拍着黑漆大方桌,说道:“妈,据我看,有田再给咱家干个二十多年准行,就说买一条好骡子,顶多也是使唤十几二十年。我左右合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如给他找个老婆,让他欠上一笔白头债……”
他妈赶紧截住他的话,“可不能收拾到咱家,今儿拉你一把柴,明儿偷你一块炭,家贼难防啊。”
李大鸿点了点头,说道:“这您放心,他家还有三间破房,一块地基,就是年长日久之后,老的死了还有小的顶,男的死了卖女的。即便是绝户,他还有那么点房产,也不会有多大闪失。”
李大鸿一肚子算盘子儿,早就对孟有田起了心思,象孟有田这样年轻力壮,又勤勤恳恳,毫无怨言的长工,打着灯笼也难找。但他害怕孟有田想起小时候受他们毒打的怨恨,一脚跳出李家大院。可且他也反复想过,要是给孟有田一般的好处,不容易打动人心。只有做出让一般人想不到的事情,孟有田才能感激,才能忘掉过去,给他李家当一辈子牛马。
“东家,东家。”一个叫二狗的护院跑了过来,“孟有田耧地回来,从坡上摔下去,现在人事不醒,我看八成要够呛。”
李大鸿腾的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望着护院,“你看真儿了?”
“东家,我看他脑袋象个血葫芦,那大口子捂都捂不住啊!”二狗子挠了挠脑袋,回答道,这家伙心眼不正,平常就垂涎谷雨的姐姐春儿,也听说春儿和孟有田暗地里相好,对孟有田又怨又妒,今天说话便有诅咒的意思。
“你先下去吧!”李大鸿皱着眉头摆了摆手。
看着护院走出了门,李大鸿他妈说话了,“我看哪,给有田找老婆的事情暂时就不用提了。”
李大鸿点了点头,“我心里有主张,不会让他死了还拐我一把。”
…………………
头上是象要马上掉下来的乌黑的云,闪电,用它那耀眼的蓝光,划破了黑沉沉的天空,大雨象巨大的瀑布,遮天盖地的卷了过来。盘山公路上湿滑的厉害,小面包车只能慢慢的小心行驶,然后不得不停了下来。前面公路上是几块从山上滚落的石头,孟昭宇披上雨衣,跳下汽车,开始费力的将石头推到路边。
突然脚下开始震动,接着是雷鸣般的声音。孟昭宇愕然抬头四望,不禁大吃一惊,一股浑浊的流体沿着陡峻的山体正前推后拥,奔腾着咆哮而下。靠,泥石流?!孟昭宇拔腿便跑,跳上汽车,猛拧钥匙,面包车嘶哑的叫了几声,竟没有发动的意思。倒霉,孟昭宇推开车门,顺着公路狂奔。泥石流象头饥饿的野兽,张着大嘴猛扑过来……
脑袋象被千万个锥子扎来扎去,疼痛难忍,偏偏嗓子又象被污泥和沙土堵住似的说不出话,眼皮也象被千斤重量牵引一样睁不开,梦,除了梦,还是梦。有欢乐的梦,也有悲伤的梦,还有孤苦无援陷于绝境的梦。孟昭宇感觉自己象个被束缚得紧紧的木乃伊,除了偶尔能通过耳朵听到些杂乱的人声和幽幽的叹息,似乎只有思想是能够活动的。再后来,他便开始做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生在了旧社会一个贫苦的家庭,叫孟有田,从小就没有了母亲,跟着父亲四处奔泊给富人家打工,遭到了无数的白眼,挨了无数的打骂。父亲终于贫病交加,扔下他一个人撒手而去,然后是他在无尽的苦难中慢慢长大………。
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剥削阶级,万恶的地主和地主婆。这些久违了的小学书本上的文字,又再一次不断的出现在孟昭宇的脑海中。周围穷人那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景时不时冲击着他的心灵。
灾荒,瘟疫,逃难的人群。人们吃树叶吃树皮,浑身肿的发绿。水肿一下去,人瘦得象个骷髅架,就看见一个大肚子。白天躺在荫凉里,和死人一模一样,绿苍蝇爬满了耳鼻七窍。夜晚,胳膊腿儿又开始动弹。挣扎着摇摇晃晃,几个人拉扯上一个死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来到村外的龙王庙。庙前堆放了塌毁戏台的旧木料,人们把火生起,搁上死人烧烧,你撕一块,他撕一条,半生不熟狼吞虎咽吃上一阵,就地又摔倒在那里…………李家大院前门上了闩,后门加了锁,保镖护院全上了墙头,该吃米吃米,该吃面吃面………
…………………
“东家,有田这孩子正在鬼门关前晃荡,求求您,拉他一把吧!”老玉保站在李家大院的上房里,正苦苦哀求。
李大鸿慢条斯理的喝着茶,黑起脸说道:“你也替我想想嘛,现在是大养种时候,谁不知道,春误一日,秋误十日,有田一连几天不来上工,我可没说什么。难道我李家还不厚道,扪心自问嘛。”
老玉保赶忙说道:“有田在李家大院可是勤恳,除了生灾生病实在爬不起来,从没短缺过一天工。“
“我李家大院可也从没短欠过他一分一厘呀,不是我发善心,给他一碗饭吃,他能长这么大?”
老玉保不笑强笑,“是是,总是他占掌柜的光,掌柜还能欠下伙计?我不敢昧那良心。”
“知道这就好。”李大鸿将茶杯轻轻放下,垂下了眼皮。
老玉保咬了咬牙,继续求道:“有田实在是快挺不过去了,李家是善门,念在这掌柜伙计的交情上……“
李大鸿大怒,推开太师椅,“腾“的一下站起来,”你是说我李家大院不讲交情了?”他心里想,已经是皮鞭抽死都爬不起来的驴了,还有什么用,想借钱,没门。他一甩袖子,不理还站着一动不动的老玉保,转身就走。
第三章 醒来
更新时间2009912 16:10:49 字数:2312
唉,老玉保叹了口气,指望李家发善心,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有田这孩子,只好听天由命了,他转身走出李家大院,回头看了看,摇了摇头,急急忙忙的回家去了。
春儿呆呆的望着炕上的孟有田,那安祥恬静的脸,墨一样黑黑的眉毛,笔直好看的鼻梁,紧闭着、好象熟睡了的眼睛,眼泪不由得慢慢流了下来。小小的年纪就给李家当长工,受了那么多的苦,好容易长大成人了,难道就这么……
门一响,老玉保走了进来,看见闺女的表情,心里苦闷,坐在小木凳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爹,李家不借钱吗?”春儿擦了擦眼泪,看见老玉保的表情,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但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老玉保摇摇头,“怨不得人常说,灯里没油捻子干,人没了钱鬼一般,可真是一点也不假呀!”
春儿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孟有田,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他头上的伤口,“血也止住了,都结了痂,怎么人就是不醒呢?七天了,光靠米汤维持着。石头哥,你快点醒吧,睁眼看看那些黑心肝、丧天良的家伙。”
“我自己弄的伤药还是很灵验的,那年我被镰刀割伤了腿,连骨头都露出来了,就是抹上它才好起来的。”老玉保对自己的伤药很有信心,但孟有田就是昏迷不醒,看来是内伤,对此他也束手无策。
渴呀,真渴呀!孟昭宇正梦见在山中跋涉,口渴得十分难受,急欲找到一条小溪或者一条大河喝个痛快。可是面前都是绵绵无际的山岭,哪里也找不到有水的去处。正在失望之际,忽然走过来一个女孩,穿着紫花布的衣服,模样挺俊俏,送给他一把镢头,还笑着说道:“石头哥,你不是很有力气吗?那就快挖吧,地底下有甜水呢!”他就奋力挖了起来,那个女孩在旁边嘻笑着说道:“我是春儿,送给你的荷包你不带,现在就罚你挖水。”说着,掏出个葫芦痛饮起来。孟昭宇嗓子里就像起了火似的,实在忍不住了,眼看要渴死了。他就对女孩喊道:“春儿,给我点水喝,渴!我渴啊!”
朦胧间,只听耳边似有一个女孩惊喜的叫声,“爹,你听,他说渴了,快给他喂点水吧!”另一个男人说道:“好好,这就来!”
嘴唇边似乎有小勺儿递过来,孟昭宇张口嘴喝了。这样一连喝了十几口,那种难忍的焦渴才算稍稍缓解。只听那个女孩又说道:“再给他喝点吧,你看他还渴得很哪!”那个男人答应道:“好,好。”孟昭宇又一连喝了十几口,心里才觉着舒服了许多,长出了一口气,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破烂的房屋,虽然孟昭宇是农技推广站的,经常下农村,但这么破旧,还真是头一回看见。连窗户都是纸糊的,还有几个破洞。
眼前这姑娘?嗯,梦里让我挖井那个,一身粗布的蓝褂黑裤儿,中等个头的细苗苗的身材,结实而柔韧;黑黄的柔发搭到耳朵下梢,陪衬着圆形的脸庞,面色透着红晕。而最惹人注意的,是她那双黑得象涂着墨一样的眼睛,又灵敏又深邃,在不算黑的细眉下闪动着。
“石头哥,你可算醒了。”春儿激动得眼泪都止不住了,要是老玉保不在跟前,她准能一下子扑到孟有田怀里,诉说这几天来的担惊受怕和牵肠挂肚。
“有田哪,可担心死我了,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可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呀!”老玉保不停的揉着眼睛。
孟昭宇东瞅瞅西望望,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两个人既熟悉又陌生,试探着对春儿说道:“你,你是春儿?”
“对,对,我就是春儿。”春儿连连点头,挂着满脸的泪珠。
“玉保大伯?”孟昭宇又转向了常玉保。
“哎!”老玉保上前拉住孟昭宇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孟昭宇皱起了眉头,寻思了半响,目光有些呆滞,“我叫孟有田?小名石头,给李家打长工?”
“石头哥,你怎么了?”春儿伸手在孟昭宇直愣愣的眼睛前晃了晃,担心的问道:“你说得都对,难道脑袋还疼吗?”
孟昭宇眨眨眼睛,伸手在大腿上掐了一下,丝,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灵魂附体,这种穿越小说上的俗套手法,竟会出现在我的身上,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是两个灵魂在互相融合,因为来自后世的灵魂过于强大,所以将原来孟有田那简单的思想给融合了?
孟昭宇有些发晕,缓缓闭上了眼睛,焦虑和困惑袭上了心头。
……………………
夜深了,月光将树影照在窗纸上,毫无声息地微微摇动着。
孟昭宇躺在炕上,大睁着两眼,望着房梁,难以入睡。一切都在慢慢的被证实,确实是穿越了,人家一穿,那是娇妻美妾,财富无数,光享福就行了,没事再弄几个发明出出名。而我一穿,竟然是个穷光蛋,还马上就要到最为艰苦的抗日时期了。你说老天爷就不能开开眼,让我附在别人的身上,哪怕是太平世道的一个乞丐也行啊,凭着我的聪明才智,致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啊,有了钱,再娶几个美女,悠哉游哉的过日子多好啊!自己现在却是一贫如洗,只有几间破房,靠给地主家扛长工过活。最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是民国二十六年,推算一下,也就是一九三七年。
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1937年呀,日本鬼子进了中原,先打开了卢沟桥啊!又进了十三元,那火车都修到了济南呀,哎嗨呦,鬼子就放大炮啊,八路军就拉大栓……我靠,还拉大栓呢?这遍地烽火的年月,鬼子穷凶极恶四处扫荡的时候,想起来就有些不寒而栗。
想当年,在那万恶的旧社会……,唉,自己当时还当笑话听,现在可真是来体验生活了。孟昭宇苦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