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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打劫
更新时间2009915 19:42:50 字数:2485
“没事我该走了。”孟有田随便喝了两口茶水,便要起身告辞。
“等等。”秦怜芳说道:“你救了我,只喝杯水就走,我怎么也过意不去,吴妈,去账房支取二十,三十块大洋,爹回来我跟他解释。”
吴妈站起身,犹犹豫豫的不动弹。
“去,告诉账房,要是他们不支取,我就把我的首饰当了去。”秦怜芳轻轻一拍桌子,发起了小姐脾气。
“可使不得,小姐是什么人家,您去当东西,老爷在城里可就丢了大脸了。”吴妈吓了一跳,赶紧劝阻道:“我去,我马上就去。”
孟有田心头涌过一种复杂的感情,脚向外迈又停下,抬头想了一下,转身回来坐在椅子上,苦笑着说道:“秦小姐,失望吗?”
“失望,失望什么?”秦怜芳不解的问道。
“我以为在秦小姐心里,要是断然拒绝你的答谢,说出一番人穷志不穷的话来,这形象才更高大,才更光辉。没想到我竟然会厚着脸皮坐在这等,当然让你失望了。”
“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秦怜芳轻轻捂着小嘴,笑不可支,“我可没有那样的想法。”
“那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孟有田自嘲的笑了笑,伸手指着秦怜的脚说道:“可以拿出来了,把脚放得高点,比心脏高,这样有助于血液回流,消除肿胀。你是有知识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秦怜芳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不用担心,吴妈已经让管家去请名医周大把去了。”
“周大把?”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揶揄道:“到底是有钱人,扭脚这样的小伤也要去请他。他可是全县的名医,请他先要四人小轿去抬,进了门,半两大烟土先过瘾,然后是四盘八碗上桌吃饭。吃了饭再抽大烟,过好瘾才开始捉脉。只要一伸胳膊,两指头一动,现大洋十块,这叫脉礼。等号完脉开了药方,三十二十块这就没准了。穷人得了病,就是快咽气了,也是不敢请他,要不连老婆孩子都卖了也没有这么多钱。”
“怎么会这样?”秦怜芳都听傻了,“我家请过他几回,慈眉善目的,不象那么无情的人哪,再说,医者父母心,这治病救人,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呀!”
“嘿嘿,医者父母心?他就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小人,你要不信我话,找你的穷同学打听打听,看我是不是在诋毁他。”孟有田冷笑道。
秦怜芳托着下巴,微蹙秀眉,陷入了沉思。
这时,吴妈走了进来,托着个纸卷,放到孟有田面前,脸上有一丝羡慕更有嫉妒和鄙视。
孟有田伸手将钱放入褡裢,站起身拱了拱手,“秦小姐,谢谢了,我告辞了。”
秦怜芳笑着点了点头,“孟先生,慢走,要有事可以去学校找我。”
孟有田淡淡一笑,走到大厅门口,又转身说道:“秦小姐,你们那个宣传应该改一下,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样的大道理老百姓可是不感兴趣,他们只是为了一口饭而奔波劳苦。抗日,抗日,你得把抗日的好处说明白,涉及到自身的利害关系,大家才会踊跃嘛!还有,你们可以挑些人混进观众中,喊喊口号,带动下观众情绪,烘托下热烈的气氛。一家之言,仅供参考,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他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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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轻轻吹动,老树枯枝吱哑作响,一颗松果掉下来,打在孟有田的头上,吓了他一跳。前方一只鸟扑愣愣飞起,绕了两圈,向远处飞去。
穿过黑松林,就是吉祥镇。都说这里经常有劫道打短的,孟有田心里也有些打悚。明天就是清明了,要不是着急,他也不会在这临近黄昏的时候走这条路。林中静得可怕,将落不落的夕阳将明静又带些红色的光透过林隙洒进来,将黑松林里染成红、黄而斑驳。
孟有田小心翼翼的走着,眼瞅着就快走出黑松林了,突然,从前方蹦出一个人来,拦住了去路。
“此门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快把条子、块子、袁世凯、老绵羊拿出来!”一个又黑又瘦的中年男人晃着手里的枪,恶狠狠的说道。
得,真碰上劫道的了。孟有田暗叹自己命苦,缓缓将背上的大筐放了下来,恳求道:“大爷,我是个穷人,哪来的钱财,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少,少他妈的,的,哭穷。”这个强盗长了满脸黑麻子,矮个子,两只烂红眼,上身穿一件黑马褂,有些萎靡不振,眼泪鼻涕不断的向下流。
一个大烟鬼,要不是有把破枪,老子捏死你个小鸡子。孟有田看看就这家伙一个人,而且似乎是烟瘾发作的样子,胆子便有些壮了起来。前些年,大刀会、红枪会、天门会闹得挺凶,年轻人都兴练武,但想法却各不相同。有的是想日后出门在外,要遇个长长短短,只要武艺在身,也能来招架两手。有的只是为了赶时兴,凑热闹,穿起快靴和灯笼裤,耍耍漂亮。孟有田年轻,也就心红眼气,跟着人家杵拳弄腿,踢腾过一段日子。按行家说,也就是三脚猫、四门斗的功夫,可他身体壮,有力气,再加上也会基本的军事技能,一般人还真弄不过他。
孟有田心里有了主意,便伸手指了指筐,说道:“大爷,您看看,钱我是没有,可这筐里头又是点心,又是腊肉,还有二两给主家买的大烟膏,您要不要?”
“烟膏?”强盗立刻来了精神,一步便迈了过来,“拿出来,快拿出来。”
孟有田将手伸进筐,掏了半天,摸出个纸包,捧到强盗面前,“大爷,您看,这就是了。”
强盗费力的咽了口唾沫,伸出手去拿,说时迟,那时快,孟有田脑袋里已经盘算好了怎么对付他,趁他精神一松懈、枪口一摆歪的空当,左手一把握住了强盗握枪的手腕,右手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膝盖上提,狠狠一个垫炮,黑麻子哏喽一声,眼珠子直往上翻,枪也掉在了地上。孟有田手向怀里一拉,脚下使个绊子,将黑麻子摔倒在地,然后飞快的骑到了他的背上,接着,抡起拳头雨点般的猛砸,黑麻子被击中要害,剧痛难当,后脑勺挨了几记重击之后,眼前先是金星乱冒,意识渐渐模糊,然后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妈的,老子杀人了。孟有田坐在地上,呼呼喘着气,心里跳个不停,这可不是累的,而是紧张的,毕竟是头一回干这事。虽说在军队里混过,可也没杀人的经历不是。
太阳落了山,只有山边一团绚烂的晚霞。孟有田歇了一会儿,才算定住神儿,捡起地上的枪,插进自己的后腰,又在强盗身上仔细搜了一遍,拿走了他的布腰带,和一个小包,都缠在腰间,用衣服盖上。然后他背起筐,提着强盗的尸体走了几步,扔进了林子深处的烂草窠里。现在生态环境好,野生动物多,过不了两天,野狗、乌鸦就会将尸体撕得面目全非。况且这里也经常死人,根本不会有人追查。
一切处理完毕,他快步如飞,出了黑松林,借着晚霞,走上了通往吉祥镇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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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回家
更新时间2009916 12:32:54 字数:2079
“姐,你还在惦记石头哥呢?”谷雨坐在院子里,轻声问道。
“没,没惦记。”春儿将望着星星的目光收回,敷衍道:“你去睡吧,我等爹回来给他开门。”
“我不困。”谷雨摇了摇头,“石头哥说是几天就回来,姐你就别担心了。”
“他走时没带钱,只带了些干粮,我怕他……”
“没吃的,讨饭吃也能回来。”谷雨笑道:“等他回来,让他看看我抓的鸟。”
春儿苦笑着点了点头,小孩子自然不太了解她心里的苦处和难受,一方面是担心孟有田的安全,一方面是村子里针对她的流言还没停息。
梆梆梆,外面传来的敲击院门的声音,一定是爹回来了,春儿站起身,走了过去,很随意的问道:“外面是哪个?”
“是我,有田。”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一刹那,春儿用手按住了胸口,一时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哗的一声拉开门,用手抹了下眼睛,借着月光用神仔细观看。仿佛全身血液都凝住了,只有一颗心在猛烈的跳动,这一刻好象很长又好象很短……
炕桌上堆着孟有田买回来的东西,有两包点心,两块腊肉(鲜肉不能保存),一包食盐,还有两瓶酒。炕上是一卷黑布,一卷花布,一些西药。
谷雨快活极了,摸摸这个,闻闻那个,一个劲儿的问孟有田这段时间的经历,孟有田真真假假的编着话,哄着小孩子。
门帘一挑,春儿喜色满面的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摆到孟有田面前。
孟有田从兜里掏出面小镜子,趁谷雨不注意,悄悄塞到春儿手里,然后才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春儿脸红红的,不声不响揣起来,侧着身子坐在炕沿上,呆了一会儿,有些嗔怪的指了指孟有田买回来的东西,“可是发财了,就这么糟害。”
孟有田咧嘴一笑,“怎么叫糟害,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也浪费不了,以后想买也买不着了。”
“咋?有钱也买不着,净骗人。”春儿笑了起来,两个小酒窝分外可爱。
“骗你干什么?我去县城,可知道了不少事情。”孟有田一本正经的说道:“日本人要占华北呢,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打仗了。”
“真的吗?”春儿一听说要打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嗯,我看悬,咱们可得早做准备,以防万一。”孟有田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爹回来了。”春儿跳下地,“石头哥,你把这事和爹说说,商量出个道道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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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仗了?日本小鼻子又要占五个省?”老玉保咔咔的把着火石,手有些抖,好容易才打着了火。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孟有田说道:“咱们得做好准备,凡是打仗,不管谁输谁赢,遭罪的都是咱老百姓。”
“是呀,是呀!”老玉保年纪大,对此可是有着切身的体会,“依你看,该怎么准备呢?”
“这几瓶西药虽然都是些治头疼脑热的简单药,可要打起仗来,不是买不到就是贵得要死。”孟有田指着他买来的西药说道:“其次就是粮食,我这儿还剩下九块大洋,趁早换掉,手里有了这些,心里也有点底不是。”
“嗯,嗯!”老玉保连连点头,笑着说道:“想得周到,就这么办,我们可是得沾你的光了。”
“大伯,您这就外道了。”孟有田说道:“您走的桥比我走的路都远,这钱我就放在这儿,您惦量着买什么粮食好就买什么粮食。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情咱明儿再说。”
“好,快回去休息吧,赶了一天的路,肯定乏了。”老玉保点头道:“那边,春儿天天去打扫,不脏。”
孟有田冲着春儿感激的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孟有田关好房门,将窗户用被子挡好,象做贼似的从腰上解开那个小布包,又抽出那把枪,一齐放在灯下,仔细观瞧。
小布包里用几张纸钞、五块大洋,还有一枚染血的金戒指,不知是哪个受害者留下的东西。
那条布腰带十分的结实,上面缝着类似于子弹带的东西,并排插着十几颗子弹。
至于那把枪,孟有田翻来覆去摆弄了半天,才发现它虽然外壳有点象驳壳枪,但实际上却是一把土造的家伙。采用的是类似于猎枪的两段式铰链结构,从打开的弹膛尾部直接装填枪弹,发射后要将握把向下撅开以便退壳,而且一次只能发射一发枪弹。
中国自近代以来一直战乱频繁、动荡不安,对枪械的需求量很大,以致于在很多地方都产生了民间造枪匠这一行当。他们用简陋的设备,以手工或半手工方式来制造枪支。其中造得最多的,就是孟有田手里这种被称为“两撅枪”、“单打一”、“独角牛”、“震天雷”的土制手枪。
这种枪制造要求底,外形方面主要是模仿驳壳枪,但装弹方式不同,枪管后部打开后装弹,合上枪管,再射击!它适用的弹药种类繁杂,步枪弹,手枪弹,机枪弹,没有口径限制,反正有什么用什么,甚至有是用拆开的炮弹里的火yao+钢珠的。虽然它没有膛线,但要是使用步枪弹的话,在近距离内威力仍很大。
唉,有总比没有强。孟有田摆弄了半天,总算搞清楚这个土家伙的使用方法了,便将它和子弹包在一起,在屋里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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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上,一片早春的景象。草木在发芽,麦苗试图离开地皮,向上拔节;而最显眼的是分布在各处的一簇簇的坟丘。三三两两的人们,都在忙着向坟上挂纸,燃着的打着青铜钱纹痕的黄纸和香的轻烟,懒洋洋地缭绕着。
老玉保带着春儿姐弟俩,在一块黄土地边的坟茔前停住了。墓,还有些新。那上面长着的几堆蒿草还没发青。去年插上去的几枝迎春,大概是因为它们的生命力特别健旺的缘故,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