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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徐渭见礼之后,惟功倒也不闹虚文,直截了当的询问。
“李家要的好处,非少国公能给。”李如松道:“这是事后我们家向皇上要。”
这个“皇上”说的也妙,非今上,当今,而是皇上。李如松的意思也是十分明显,此次李家坐山观虎斗,谁当皇上,都得给李家好处。
如果是一般人家,敢在这种时候首鼠两端,举棋不定,两边买注,事后一定会被清算,但李家不同,他们已经有了坐山观虎斗的资本,在事后,不仅不会被清算,反而会被获胜者着意安抚。
这便是实力!
惟功笑道:“我在皇上跟前大约说的上话,李帅今日只要按兵不动,便是大功一件。”
李如松道:“少国公虽然有舍人营,但仓促之间恐未必能集齐。”
惟功道:“我已经下令,半个时辰之内,所有部下皆在承天门外集合。”
李如松眼眉一挑,道:“少国公当如松是三岁小儿么?阁下所部分散九成,兼领修理差事,哪里就能一下子集结了,况且,甲胄,兵仗,马匹,不齐的话,如何与四卫营勇士营一较高下呢?”
李如松知道光是中城这里就有最少一个局的舍人营的将士,他在督练巡捕营的时候,曾经与麾下家丁一起观察过舍人营的人,可以说,今日他与惟功的友好态度,完全就是那一局的舍人营的将士所功劳。
军纪严明,进退有距,号令森严,训练亦是十分严格,甲仗也是精良的没有话说。
完全就是精锐中的精锐,用李有升的话来说,一百三十人不到的舍人营的一个局,完全可对辽东一个千总的营兵,胜算还会很大。
便是对上同样数量的李府家丁,也是有一战之力,只是要看地形地利,还有将领的临阵指挥。
李府家丁可是九边精锐中的精锐,舍人营却只是在京城编成整训,未曾真正打过大战,这样的评价,实在是很了不起了。
“李帅这里可以设成集结点,附近两坊是一个千总部,可以在中城这里设集结点,李帅看看我舍人营集结的速度如何。”
“这样最好不过,”李如松笑对徐渭,“老师,你一向和我夸赞少国公如何英敏睿智,善于练兵带兵,今日学生就真要开一下眼了。”
李如松话中还是有怨气的,徐渭此来是他所请,当然忙也帮不了不少,不过话里话外,对张惟功推崇备至,李如松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心里如何能不郁闷,今日之事,倒是正好给了他蛮好的观察的机会。
徐渭有些尴尬,惟功却只笑笑不出声,接着便是向罗二虎点头示意。
罗二虎会意,手持令牌,与几个亲卫一起奔行出去,分别就道,前去传令。
过不多时,大约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便是听到响亮的军号声。
军号声嘹亮之极,就在这中城各坊中此起彼伏的吹响着。
接着先是杂沓的脚步声,然后杂沓渐渐变的整齐,似乎是一个巨人在走路,几百人走路的声音竟是汇成一片,轰隆隆的响成一团,安坐着的李氏兄弟和徐渭,都是脸上变色。
“贼娘,”李如柏经常和山贼马匪打交道,嘴巴也不象个世家公子,他惊叹道:“这算是怎么回事?”
李家是以骑兵闻名于世,数百骑兵一起奔驰时,大地震颤,天地变色,那威势比现在要大的多,但那是狂暴之威,是战马与骑士一起营造出来的威势,感觉是和现在决然不同,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现在这种抖动和响声,就是几十上百然后是数百人汇集在一起,一起踩踏脚下的土地,一起行动,整个动作不知道是整齐到何等地步,才会有这样整齐的颤动和声响。
在响动声中,可以看到军旗了。
千总旗,两司旗,局旗,旗总旗,小队旗。
一杆杆旗帜出现在街头巷尾,骑马的骑士应该是军官和传令兵,紧随在旗帜之后,然后就是大股大股出现的士兵的铁盔盔顶显现出来。
“这是郭千总的将旗。”
郭守约老成持重,也是一心要做一些实事的将领,在惟功整肃舍人营时,他也是惟一留用的,将旗之下,郭守约穿着饰着红缨的尖顶明铁盔,身上是鱼鳞叶齐腰明甲,方领对襟,密密麻麻的明铁铁片缀满全身,显的十分坚固厚实,甲身四周原本应该饰有金蟒纹和毛皮缘边,底边饰彩色排穗,现在看去,却是只有铁叶裙边,那些华美的饰物,都被取消了。
甲叶之内,则是曳撒,亦是将领普通穿着。
在郭守约的身边多是骑兵或是骑马的传令兵,普通骑兵戴尖顶明盔,传令兵则是盔顶有小旗,与普通的骑兵区分开来,骑兵们多穿着长罩甲,步兵则是短罩甲,不论步骑,俱是盔明甲亮,仅从甲胄来看,就显示出咄咄逼人的强兵色彩。
至于扛着兵器,昂首挺胸的傲人神采,整齐划一的步伐,每一步都使出全力,踩踏大力的那种十足的精气神相加在一起,给予李如松等人的冲击,就远比这些精良的甲仗要大的多了。
李如松兄弟沉默无言,见多识广的徐渭却是禁不住道:“戚元敬之所以横扫倭寇,麾下兵马最精锐时,不过如此!”
第291章 罚跪
能得到徐渭这样的评价,惟功先是兴奋,接着又有不自满的情绪。
确实,他现在的练兵多半是从戚继光的旧法之中而来,自己的东西无非就是队列,健体和组织这些不容易被人看得出来的方面。
除非是拿出比戚帅更强的战功来,不然的话,最多也就是戚继光第二。
如果在以前,这个目标对惟功来说已经足够远大,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远远不够了。
何况,李氏兄弟二人也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兄弟二人不停的交换眼神,看来这一次的震撼还远远不够。
果然,李如松笑道:“少国公练兵如神,果然是名不虚传。然而要将全城兵马集结,恐怕未必有中城这么快捷便当。还有,步兵再好,终不及骑兵方便,如果少国公的六千麾下全部是我辽东铁骑精锐,那就大大不同了。”
李家的骄傲和自信,就来自于自己直属的四千家丁精骑和直属的正兵营骑兵,还有大大小小的副总兵,参将,游击们的奇兵营援兵营和游兵营,大大小小几十个营头也有十万营兵,精骑也有一万余人,有这个实力,惟功现在展现出来的当然还不够看。
“李帅放心,适才已经说过半个时辰集结完成,到时候看便是了。”
李如松几次不曾抢到上风,以他在辽东宣府大同诸镇都横着走的身份和资历,也是十分难得了,当下只能勉强一笑,道:“少国公好有自信,我兄弟二人和徐师就在这里坐看风云,看少国公笑谈之间,化解风波。”
“既然如此,请李帅在这里安坐喝茶,今晚之前,大约也就无事了。”
李如松干笑道:“但愿如此。”
又道:“如果如少国公所言,如松在京师就仰赖少国公了,不过,少国公的顺字行,在辽东也是包在我李家身上便是。”
惟功大笑,红光满面道:“宁远祖大哥也是好朋友,李帅放心。”
两人话中都有机锋,李如松担忧惟功日后在京城一手遮天,便拿辽东的顺字行生意来威胁,李家对顺字行的利润盘口到底有多大并不太清楚,但想来也知道规模并不小。大量的东珠毛皮人参等辽东特产是源源不断地被收购……李家养家丁的银子除了兼并土地和明抢暗夺之外,就是和喀尔喀蒙古土默特部做生意,贩卖生铁东珠,购入马匹毛皮,再贩卖到关内,数千家丁可不是小数目,光是土地的话可是远远不够。
惟功当然不会落李如松下风,搬出祖家,暗讽李家还远没有到一手遮天的时候。
李如松脸色变幻,终是大笑伸手,道:“恭送少国公,李某在这里等消息。”
惟功也是手一伸,两人手掌重重一拍:“好,来日我等再置酒高乐。”
说服了李如松,惟功神色如常的告辞出来,郭守约等将领早就等在一旁了,郭前把总现千总虽然官职比李家哥俩是天差地远,不过京营将领向来蔑视外镇武官,惟功这种正牌子的勋旧大府里头出来的还能镇住他几分,象李家这样的外镇将领,又是破落户重新再起家的家底,郭大爷性子再沉稳,难免都有几分轻视,草草见了礼,也不象辽镇边军那样,喜欢打千行礼,十足恭谨,见礼之时,下巴颏都是抬得高高的。
这会子出了门来,转过街道拐角,整个千总部两个司八个局加一个千总部直属旗一千余人排成了整整齐齐八个局方阵,地动山摇般的从巡捕营官兵的中间穿了过去,巡捕营除了少数募兵之外,十个有九个是以前兵马司的老油子,敲诈乡民偷鸡摸狗这些家伙还算是拿手,真的行军布阵,饱含杀气,打死他们还是不成,舍人营阵列过来,这些家伙都是急忙避让,七倒八歪,不成模样,李家在营中的家丁们大怒,顿时就是拳打脚踢起来,一时间,噼里啪啦的打耳光之声此起彼伏,煞是热闹。
“真是不成体统啊。”
郭守约摇了摇头,大是不以为然。
他身边的佟士禄等人眼中更是鄙夷之色十足。练兵管束当然是要打的,舍人营的军训官就是干这个营生,不过绝不是象眼前这样毫无体统的乱打一通,这根本不是管束军伍,根本就是在胡来。
就算是那些打人的李府家丁,看上去个个彪悍勇武,身手利落,眼神凌厉带有杀气,一看就是老行伍了,不过佟士禄还是傲气十足的道:“李家这些骑兵,若是在城中遇着我们,不过就是一群土鸡瓦狗,大人也真够给他们面子了,居然还在这里演一出好戏叫他们瞧,要我说,这些家伙……”
“闭嘴。”佟士禄的话恰好叫惟功听到了,立刻就被掐灭。
惟功深知李家骑兵的训练体系和作战的办法,还有实际的效能都与自己的全套体系完全不同,但这不是轻视的理由,战绩是实打实的。南方明军动辄斩首数千级,不过那是打的生苗,苗子的战斗力比汉人的流民都远远不如,更不要提和穷凶极恶的北虏比了,李家在辽东一边打着蒙古人,一边讨伐生女直,左右开弓,一直不停的有斩首报上,这就是实打实的功绩,在自己获得更强大的劳绩之前,卖嘴皮子只是增加虚骄之气,哪怕是看起来现在确实是舍人营更强一些。
“吩咐所有兵马都在东安门前集结,由各千总官领队,张用诚负责与我联络,传达我的军令,郭千总,明白了吧?”
临行之前,惟功深深看了郭守约一眼,郭守约目光并不退缩,挺胸道:“请大人放心,末将一切听从营通事的提调!”
营通事官就是负责日常的行政管理和军令系统,包括档案和文书等所有的辅助工作在内,张用诚久任营通事管,原本他在顺字行就是类似这样的角色,只要是顺字行出身的军官,指挥起来绝不会有问题,只有刘嘉臣和郭守约等老军官不一定买帐,平时还好,战时出了纰漏,麻烦就大了。
好在郭守约看样子明白轻重,惟功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啰嗦,两腿轻轻夹着马腹,跨下乌云咴咴叫着,扬动前蹄,他向着安富坊的方向,疾速前进了。
……
“皇儿无状,恳请母后原谅!”
万历已经在慈圣宫外跪下很久了,最近李太后总是嫌慈圣宫又大又空旷,想搬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去住,看了几座宫殿,还没有挑到合意的,只得在慈圣宫继续住着。
只是苦了万历,这里正殿外就是方砖铺地的大广场,连几颗挡风的树木都没有,只在近廊檐的地方种了几株腊梅,还没有开花,枝叶都是光秃秃的,可怜万历为了显示心诚,膝盖下没有铺毡垫,就这么跪着,已经跪下超过半个时辰了,他的腰酸疼得厉害,膝盖更是没有了知觉,但万历知道这一次非同小可,未必能过关,现在只能靠这种苦肉计叫母亲心软,然后还叫了乾清宫的一个御前牌子去禀报张居正,求张先生进来说情,别的人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大哥,为什么又惹母后这般动气!”
万历的哀声换来的只是一片沉默,慈圣宫正殿和后面的内殿暖阁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也听不着,待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和袍角的摩擦声时,却正看到是潞王那张十分可恶的脸庞。
这阵子,潞王几乎天天入宫,有时候吃了午膳还一直陪太后到傍晚,进了晚膳之后才辞出去,潞王已经年过十六,也已经成婚,是正经的成年亲王了,太后却还是拿他当未成年的童子来看,万历心里憋闷,但还要做出兄友弟恭的模样出来……估计他现在已经根本记不得几年之前,自己曾经因为张惟功愿意对兄长等人退让而十分嘉许的往事了。
看着潞王,万历的怒气就涌上来,偏还不能有任何不满的表示,连一个字也不能吐露。他是巴不得潞王立刻之国滚蛋,相比潞王留在京城碍眼,哪怕是将潞藩的庄田加一倍,之国的赏赐加十倍,他也愿意。奈何现在不仅是太后,就连朝臣也不会同意潞王之国的……天子尚且无子,国家没有宗子,万一出现意外情形,潞王就可以随时顶上。从土木之变到今天,大明的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