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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能听到响动,时间久了,不少人选择搬家,就算路过此地的人,也是谨慎小心,赶紧赶路离开,在这条街道上,几乎没有人敢驻足很久,时间久了,便是空荡荡的,除了按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挺胸凸肚的来回行走外,就真的少有扎眼的人物了。
在这里,张惟贤找到了真正当家做主的感觉,他就是这一方天的最高至尊,人人仰他的鼻息,听他的话一言而决,可以一呼百诺。
在天街东侧的京师锦衣卫衙门里,地方十分窄小,因为原本锦衣卫总部设在天津,天津才是锦衣卫在太宗年间恐怖政治的大本营,是纪纲悉心经营过的总部,京师这里,南北镇抚加起来地方也不大,总部衙门十分狭小,而且在天街之上,四周是五军都督府等诸多衙门,来往的全部是一二品的高官,张惟贤的身份虽然不必遇到大员就引避,但有时候遇到王国光之类的牌子硬又清正刚直的大臣时,也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做事也得夹着尾巴,在大时雍坊这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拜见都督大人!”
听闻张惟贤过来,奉命被召来的大票指挥,南北镇抚,千户,百余人鱼贯而出,一起在大门处跪伏下去,向张惟贤拜舞行礼。
在这个时候,张惟贤向来保有的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傲然挺立,冷眼看着左右,一种生杀予夺尽在手中的威权之感,猛然散发了出去。
跪在地下的人似乎都有所感应,有人战战兢兢,也有人无所谓,当然还有不少人心中不服,脸上也带出冷笑。
锦衣卫这样的地方,想完全的收服人心,哪里有那么容易!
就在寂寂无声之时,一辆马车行驶了过来,车声辚辚传来,众人都忍不住去看。
在这条街上,能安然无事,每日行走多次的车辆,除了挂顺字行旗的四轮马车外,哪里还能有别的车辆?
尽管有数百名锦衣卫校尉,飞鱼服,麒麟服,绣春刀,白皮靴,这些叫人闻风丧胆的装束和人群在此,所有的百姓远远看到了都选择了绕道而行,甚至有几个骑着毛驴的小京官和伴当经过时,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是赶紧选择了绕道。
除非是部堂大吏,或是公侯勋贵,否则的话,根本没有人敢经过此地。
那些不幸没有能力搬家还住在这里的,在锦衣卫这样集合的时候,只能选择关门闭户,将小孩子都藏在家里,否则的话,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横祸飞上头来,特别是薄有家资的,每当张惟贤至,锦衣卫大队人马出现时,就只能在家求神拜佛,巴不得这些杀星赶紧离开此地,除此之外,这些普通人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在这种时候,一辆马车出现,云淡风轻,赶车的伙计端坐在前头,不张扬,但也不畏惧,很沉稳的目视前方,手中的马鞭轻轻扬起,再放下,车辆稳步前行着。
这是一辆客车,模样也是十分漂亮,漆成纯黑色的车身,靠车轮的地方是漆成红色,车轮与车身之间是拉丝法制出来的减震弹簧,车身下有踏板,方便上下。
因为有传动和转向轴,所以马车用四马拉动之后,这车身里可以坐十几个人。
此时车窗关闭,所有客人应该都躲了起来,只有赶车的伙计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看到这样的情形,在场的锦衣卫们都感觉到似乎被冒犯了。
其实顺字行的大车每日都经过数次,但今日正好凑巧碰上各人参拜张惟贤,这使得大家心里都感觉尴尬。
“指挥使大人,这马车好生无礼,要不要将其扣下,看看伙计和乘客中有没有匪类?”
一个指挥察言观色,反应最快,在他建议之后,其余的人后悔不迭,也是赶紧跟上。
张惟贤也是盯着那车看,车上的伙计终于也是有了一点紧张,但两手指节虽然握的发白,却没有丝毫退后的打算。甚至,在张惟贤盯着他看的时候,这个伙计与他坦然对视。
“真不知道小五怎么调教的人……”
在蓟北等地调查顺字行时,锦衣卫的人手又是折损了不少,甚至亲眼看到顺字行是怎么与那些各种势力做殊死搏斗的。
这个时代的商业,发展成顺字行这样的规模,没有血雨腥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哪怕有戚继光等人的照应,仍然需要自己的拼斗,自己不强,谁也帮不上忙。
在心里暗赞了一句后,张惟贤转身淡淡地道:“这是我家小五的生意,你们要怂恿我英国公府一脉内斗啊。”
这话说得太假惺惺了,谁不知道你们哥俩是嘴咬嘴,一嘴毛?
但心里是这样想,众官却无不捏着鼻子赶紧谢罪,口称孟浪不迭。
“今日本官来……”到大堂坐下后,张惟贤从容的道:“要选派重新前往辽阳潜伏的人手。本官虽然与辽阳总镇谊属兄弟,然而朝廷设厂卫监视群臣,本官不能因私而废公,辽阳的情报网络必须重新建立起来。设调一千户,数名百户,校尉数十,分批潜入,身份在事前要选好,彼此互相不联络,一点出事,不能一下子被人拉出一串来。”
他看着麾下众人,见各人都是面色如土,便指了一个千户,令道:“陈瑛千户,此次由你带队吧。”
陈瑛便是刚刚行礼时脸上不服者的其中一员,此时一听,便是跳了起来,大声道:“大人,请恕下官不能从命。”
“怎么?”
“辽阳派一批人被抓一批,全部死于非命,大人若看下官不顺眼,下官愿不应卯不当值,在家谨守本份便是。”
“你敢抗命?”
“大人说下官抗命就抗命吧,抗命也好过丢命。了不起上奏皇上,看皇上怎么处置。”
陈瑛也是将心一横,索性就当众与张惟贤硬顶起来。
他这样的千户,是从太宗皇帝时就加入锦衣卫,已经二百来年一直世袭罔替,在锦衣卫内部是树大根深,虽然是千户,随时能被加为指挥,甚至掌印亦非不可能。如果不听张惟贤的,可能被弹劾下狱,下场凄惨,但如果听了命令,则必死无疑,没有生还的可能。
从上次辽阳军情司收网,到目前锦衣卫已经派去四五批人,前后过百,一个逃回来的也没有,成功送回情报的也没有。
就是完全的盲点,惟一的支撑点还在牛庄西边,算是辽阳和广宁方面的缓冲地带,沈阳和开原等地也有,但就是没有办法深入到辽中和辽南,连宽甸也立不住脚。
奉命而死,不如当众抗命,搞不好几年后风水轮流转,自家还有机会。
“哦,陈瑛你是打量我拿你没有办法?”
张惟贤步到陈瑛面前,对方虽然十分紧张,但仍然咬着腮帮子不语。
这些锦衣卫世袭的武官,其实就是滚刀肉的性子,不是那么好降服的。张惟贤的强势已经使不少人在心里反弹,只是大家没事不会强出头,今日既然事情找上头上,陈瑛当然也不会就这么退缩了事。
“杀了!”
张惟贤突然下令,在他身后,一个侍卫猛然拔出佩刀来,上前一步,往陈瑛后背就是一刺。刀是上等好钢打成,锋锐无比,切豆腐一样切入陈瑛的后背心,直插过去,再拔出来时,血猛涌而出,陈瑛勉强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之色,他没想到,自己是世袭千户,张惟贤居然说杀就杀了。
张惟贤心里却是满意的紧。他身边的这些近卫已经过百人,多半是江洋大盗或是杀人狂徒,收罗在身边,结以恩义,命都是他救下来的,再安顿他们的家人,掌握在手,平时酒肉供养,就是要这些亡命之徒,完全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
今日看来,用这些人果然是比用纯正的锦衣卫要痛快的多。
看着陈瑛的尸身和面无人色的锦衣卫们,张惟贤笑容十分愉快,他要做的大事,从眼前来看,离成功是越来越近了呢。
第547章 青唐
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已经袭来,惟功却并不知情。
阁老和锦衣卫使层级的密谋,虽然军情司很得力,想查探到也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再牛的密探也不能潜入申阁老家的内书房去,虽然申时行家军情司肯定放了人,但在这样的江南百年世家里,真正能在后宅做事的全部是家生子,他们才能略知一些隐秘,但就算家生子也不会完全知道内情,所以整件事情虽然在张惟贤手中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惟功这里,却是委实并不知情。
这不能怪军情司,也不能怪辽阳没有情报意识,而只能说,情报工作是需要时间来积淀,不到一定的时间积累,无法获得飞跃。
这一个认识,是到数年之后,辽阳情报系统的人们才能完全的体悟和理解。
……
……
“这里就是将作司的核心地界了。那边是火铳局,我们今日看火炮局和甲胄局。”
整个将作司的精华区域就是设在辽阳北城,连原本住在北城的女真人也被大半分流了。或是充实栋鄂,或是到南城安置,或是到城外屯堡之中,原本的过千户数千人的女真降民被分流之后,将作司和建筑司在北城大兴建筑,除了大片的军营准备容纳已经在军令司筹备之中的近卫第一营和第二营之外,将作司的地盘又扩大了不少。
整个北城,放眼看去,几十个高炉吞吐黑烟,用耐火砖之后,将作司出产的兵仗甲胄已经极尽精良,主要就是精铁更进一步去除杂质,打造腰刀和枪头,刺刀已经用上等好钢,在别的军镇是不敢想象的事……一柄钢刀价格在六两和八两之间,一个军镇配几万把腰刀就破产了,而且腰刀是损耗品,最多支撑一两次战事,平时保养也很费心务,不是辽阳镇这样富得流油的强力军镇,根本不可能负担得起。
刺刀亦是,把玩在吴惟贤手中的三棱刺刀,就是上等好钢制成,尖头锐利之极,三道血槽扭曲着向下,让人感觉十分狰狞可怕。
“张帅,贵镇的实力,实在是叫人感觉心惊胆寒啊。”
“我们两镇应该唇齿相依,我们越强,你们应该越高兴,心惊什么?”
周晋材的直言没有叫说话的骆尚志难堪,相反,几个南军将领彼此施以脸色,然后就是露出会意的笑容出来。
这一次不仅是吴惟贤过来,还有已经任副将的吴惟忠,参将骆尚志,游击王必迪等南兵浙将。
没有用任何名义,只是各自请了假,戚继光批了,然后就是各人汇合,装成游商模样,从三屯营一路到辽阳,各人都是武将,每个各带几个亲兵,风餐露宿,骑马攒行,不到五天功夫就赶到了。
虽然风尘仆仆,不过在接风宴后,各将都是选择立刻在城中参观,没有先看军营,而是如惟功建议的那样,先看将作司各局。
这些蓟镇将领都是有防区的镇将,不能久出,至于大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辽阳,原因实在是太简单了。
戚继光已经不安于位了。
张居正是戚继光的最大奥援,从隆庆末年调戚继光为练兵总理,但因为北军诸将不服,戚继光的练兵又得不到真正大量的物资和人力支持,形同具文,在这样的情形下,张居正又将戚继光实授为总兵官,同时又为总理,位置之高,远超普通的总兵。
在历任蓟辽总督的支持之下,戚继光花费大量财力物务,重整北方防线,造大量空心敌台,立车营,打造火器,练步兵,调两万南兵到蓟,种种举措,没有朝中大佬的支持都是绝无可能之事。
到现在蓟镇已经重整千里防线,马军步兵车营和空心敌台四位一体,当面的朵颜部虽然是当初蒙古三卫中实力最强的一部,论实力是在年年闹腾的泰宁部之上的,可是董狐狸被戚继光打怕了,十年之间,没有一次犯边的事情发生,蓟镇的几次戒严,全部是因为插汉部和黄台吉及泰宁部等各部联合的犯边,规模太大,蓟镇不得不戒严支援辽镇,也就如此而已。
戚继光一生功业,南平倭寇,北御鞑虏,绝对是对的起张居正的提拔知遇之恩,也对的起大明朝廷的俸禄,只是张居正一死,连戚继光自己和部下在内,都知道他必定要去职了。
朝中无人,任何人都不敢拍着胸脯说我能管住戚继光,这样一来,十万大军操于一人之手长达十年以上,而且离京师最近快马一天可至,这个风险,朝廷是担不住的。
整个内阁所有的大学士,兵部的尚书侍郎们,绝不会有一个人出头替戚继光说话。
戚继光可能会被调的远远的,事实上风声已经传出来,年前年后就走,估计是到福建当总兵,或是广东总兵。
一去数千里,这一调可真是远。
这当然不是朝廷待功臣之道,但谁不知道皇帝迟早要清算张居正的政治遗产,现在没动手只是时机没到,戚继光还能继续做总兵官,实在已经算是运气。
只是他一调走,南兵将领和其部下们就尴尬了。这些年来,南兵已经调回不少,但加起来还有万人左右,其中精锐战兵还有四千人左右,要是戚继光一走,南兵自请调回,形迹太明显,不仅会连累戚继光,也未必会如意,朝廷深知南兵有用,留着这万把人也掀不起大浪来,不如充实北方防线。
但南兵诸将没有主心骨,将来在北方是肯定要受人欺凌,回归不得,留下来又受罪,原本历史时空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