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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和李贽先行告辞,李贽兴致勃勃,徐渭带他去参观大学堂去了。
那里占地三千余亩,校园内还有湖泊和锻炼用的体育场,有藏书十万册的超级藏书楼,这些当然是砸了重金砸出来的,对教育,惟功向来不曾吝啬过。
有这样的大学堂用来传道授业,对李贽来说,实在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可想而知,在他剩下的生命之中,将会教导出多少学业优良的学子。
当时的名流之中,无论如何,对李贽的学问是毫无可挑剔的,用时人的话来说就是李贽无书不读,无书不看,没有这样扎实的学问,也很难成为儒学宗师,并且非议孔孟。
学识不够的非议,那是笑谈,不会有人重视的。
孙承宗在辽阳日久,越来越融入这个团体之中,很多事情,也算是能参与秘勿了。
旁人退走后,他和宋尧愈留了下来,而孙承宗的担忧,亦是十分明显。
“恺阳你担心他的学问不够?”
“当然不是……自龙溪先生去后,当世学问第一,应是卓吾先生了。”
龙溪先生是王畿,师事王阳明,一生学问渊深之至,是王门七派中浙中派的创始人,李贽对他也十分推崇,其余各派或是理学中人,不论如何,对王畿的学问还是敬服的。
孙承宗忧心的不是这个,他很坦诚的道:“学生担心的就是卓吾先生放言无忌,有大人的支持,可能会更进一步。现在他的学说已经有不少耸人听闻的学说,非议先圣,不过是叫人觉得妄语,而藐视皇威,可能会引发不测之祸。”
“那么恺阳你觉得,上天设立君王,是为了叫君王为所欲为,穷奢极欲,还是以君王治生民,使百姓安居乐业?”
“自然是后者。”
“那么当今算前者还后者?”
“这,以目前来看还看不大出来,当今到底还太年青。”
宋尧愈对孙承宗大摇其头,冷笑道:“恺阳你何必学这种为尊者讳的虚伪做法?今上这两年屡次从户部取银,张江陵一去,更是连选两次秀女,凡民间十五岁以下人家,要么急急嫁女,要么搬迁躲藏,要么就是破家贿赂选秀女的太监,每选秀女,民间不知多少惨剧发生。自江陵去后,任用太监监军,办内操,种种举措来看,今上怕是连嘉靖也不如,虽然这爷孙俩一样聪慧,但那都是小聪明,我看大明国事,未来十年就看得出来了,怕是要江河日下。”
“老夫子怕是有些危言耸听啊。”
“不,种种迹象来看,这是一定的,”宋尧愈抛出一本小册子,对孙承宗道:“恺阳你回家好好看看,这两年的兵变和民变,还有灾异,已经明显是越演越烈,长此下去,君上享乐无度,任用唯亲,朝纲败坏是必然之事,今日的大明,能不能容今上折腾几十年,殊难逆料。是以,辽阳镇不仅要发展,不仅要针对北虏和东虏,亦要有内聚之力,以应变将来非常之局。”
孙承宗没想到今日谈的这么透彻,这么深入,他有些吃惊,甚至有些茫然,只是下意识的接过了小册子。
打开一看,却是情报人员汇总上来的京师情报。
除了一些阁部大臣的公开动向外,包括私宅见人,说话,大半也都是记录在上。
最多的还是万历的记录,桩桩件件,包括在宫中游玩的次数,玩的什么,持续到多久,然后再看朝会记录和万历索取户部白银的记录,一切都是清清楚楚。
“这东西,要收好。”
宋尧愈看看一脸震惊之色的孙承宗,吩咐道:“遗失的话,恺阳你罪过非小。”
“是,学生会一万分的小心。”
“隔一阵子会更新一次,到时候交上旧的,换新的看。”
“嗯,学生明白。”
在宋尧愈吩咐孙承宗的时候,惟功没有搭话,孙承宗很沉稳,冷静,没有抵触,甚至也没有过多的迟疑和小心,这个孙大胡子,见事果然明白,而且也很有决断。
最要紧的,就是一本小册子还说明不了太多的东西,只能说惟功和辽阳镇高层对京师局面十分注意,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小册子只是另类的邸抄而已。
“这两句话,恺阳你的身份拿给卓吾先生最合适了,劳烦你跑一趟吧。”
“是……敢问是哪两句?”
孙承宗好奇心起来,将惟功写的字帖拿在手中,一看之下,浑身一震。
“以一人治天下,或是以天下奉一人?残民以逞,以国为家,宁有是理乎?”
“大人?”
孙承宗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两句话是惟功所写。
“这是向来在我脑海中的两句话,天下有大能耐的人,脑子里想的最高的功业无非就是帝王之业……我们不必隐晦这一点,提三尺剑,荡平天下,或是项羽说的大丈夫当如是,无非就是帝王的权力没有节制,享乐也没有节制,我们不说大明,还有秦汉唐宋元明,历朝历代,不知道流淌了多少鲜血,所为的就是那张椅子,李卓吾是大宗师,又已经摸着这个问题的门槛,现在我要他做的,就是更进一步的去想,去发挥,去说出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来,华夏这千年来,这一条路是不是走错了,如果错了,该怎么改。”
“是,学生明白了。”
至此,孙承宗才明白过来,惟功所谋者有多大。
他神情肃穆,向惟功行了一礼,这才恭恭敬敬的离开房间,至于他与李贽的交流,相信也会变得十分顺利。
“看来,武力还得再加一步。”
孙承宗走后,惟功的神情就更轻松了一些,他微笑着道:“十数年之内,李卓吾就会弄出叫朝野震惊的东西,没有我们强悍的武力护着,他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求仁得仁,岂不快哉?”宋尧愈很新潮的耸耸肩膀,道:“可能到时候,卓吾先生自愿殉道呢。”
“千万别。”惟功被他吓了一跳,赶紧道:“老夫子千万不要这么做,成事的办法有很多,唯有这样算计和牺牲自己人是我最不取的。”
“好吧,既然这样,就算了。”
按宋尧愈的想法,李贽在辽阳更进一步,指出皇帝和皇权是千百年之下的最大恶果和怪物,在法理上,可以扰乱人心,使惟功与他,更方便布局前行。
而到了李贽被查之时,毅然殉道,那可就真的成了一个传奇人物……效果不要太好!
不过惟功拒绝,他也只能答应,惟功的这种不胡乱牺牲人的做法倒也使宋尧愈十分欣慰,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跟着一个冷血的主上。
“大不了到时候再说。”宋尧愈先安慰自己一句,接下来才又对惟功道:“这两日没有新消息从天津跨海传过来,估计令尊已经大好了。”
“好不了了,无非是拖日子。”
对方的阴谋是一环接一环,张惟贤肯定是深深参与在其中的一个,京师之中,旧故颇多,但这种浓郁的阴谋味道很明显有张惟贤出手的感觉,此人一出手,不是针对惟功或顺字行的权力和利益,更多的是为了英国公府的嫡位,最少在这一方面,在短时间内,估计张惟贤是成功了。
惟功还是有嫡国公的身份,但随时有可能被剥夺,而张元功一死,张惟贤就很可能被赐与嫡国公的身份,张元德会成为新一代的国公。
整个计划,缜密恶毒,环环相扣,此时的惟功已经彻底明白过来,只是他憎恨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宋尧愈起身,告辞,最终深深看了惟功一眼,沉声道:“大人若有什么想做的,一定要去做,不必考虑太多,否则的话,数十年后,可能会因为此事而十分后悔的。”
第599章 府内
已经进入万历十年的腊月,再有十天不到,就会是农历新年的到来。
这一年英国公府来说,实在没有什么过年的心绪。
别人家里,特别是那些大府,早早就开始预备过年的一切了,吃食,衣物,那些小玩意儿,最要紧的就是准备元宵的花灯,每年过年时,大小胡同都是花灯不绝,英国公府这样的大府一定得有拿得出手的灯山,摆在街面上,叫过往人群不停的停步观看,称赞,这才够味道,才有堂堂世袭国公大府的感觉。
但今年是绝计不成了,张元功躺在病床上已经是捱日子了,嫡国公又远在辽阳,而且年前皇帝特别下了一道谕旨,说是年节时要防北虏入侵,着辽阳总兵官驻守信地不得擅离……这是摆明了给张惟功难看……皇帝算是露出自己小心眼的一面,种种迹象也是表明,惟功已经失去宠信,这使得英国公府上下更是心中不安。
“二老爷,您小心,地滑。”
三天前下过一场大雪,断银扯絮的下了一天一夜,英国公府虽然有几百仆役不停洒扫,到底地上还有一些残雪积留,到了晚上,雪冻成冰,当然滑溜无比,不小心,就得摔跤。
张元德看看说话的人,却是老大的心腹管家,亲自提着一盏琉璃灯给自己照亮,这人也算是知趣,掌着府里管事最高的权力,财权用人权都在手里这人手里,这么一投靠过来,在张元德眼里,这府里算是又重回正轨了。
在他身后,张惟德惟思惟平哥几个都跟着,一个个穿着大毛衣服,裹的严严实实的犹自喊冷,张元德走一步踢两步,那种趾高气扬的感觉就甭提了。
四周的仆役,不论丫鬟小子仆妇管事都是战战兢兢的,谁都知道张元德是什么脾气德性,惹了这位小爷,日子就真难过了。
“杨达那混帐行子呢?”张元德看到大管事,立刻就是横眉立目的道:“这王八蛋,原本跟着我们,一看大房那边起来了,立时就是溜须子拍马屁,什么玩意!”
其实杨达投效大房,不光是一个大房二房实力消涨的原因,实在是……二房这几位爷,自己个用镜子里外里照照,哪一条望着象大户人家的公子?惟德一身贱骨,轻浮残暴,惟思胆小怯懦,偏又贪婪,惟平一切平平,贪酒好色,关键是对下人没有一个大方的,一个赛一个的小气,小气也算了,还又暴虐,杨达在内的不少人,就是不想伺候这几位爷们,这才选择脱离二房而去。
现在看来,当初捏着鼻子留下来的算是赚着了,实在没有想到,以张元功的身体,惟功的见宠和手中的实力,居然又有被二房翻过来的这一天!
张元德听着儿子的话,也是淡淡地道:“杨达犹在耶?”
一股子上位者的气息,油然而生,老管事浑身一震,忙答道:“杨达已经免去执事,撵到下头庄子上去了,听说安排他养马,人也住在马棚里头,每天一身马屎,肮脏的很。若是二老爷要见他,就传他回府来。”
“哈哈哈,脏的好,养马很好。”
“当初背叛咱爷们的,全打发到庄子上去掏粪养马去。”
“对,熏死他们这些混帐东西。”
张元德还没说什么,他那几个儿子就都是大乐,他们都是纨绔公子,养马睡马棚在他们看来就是最严厉的惩罚了,张元德原本是打算把杨达等人擒回来,好生打一顿板子,然后再开发出去,这样给后来者鉴,不过被几个儿子这么一搅和,想想杨达等人确实也受到严惩,于是含笑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老管事的做法。
父子几人,继续往大本堂去。
张元功还在病中,听到嘈杂人身,几个守夜的执事和大丫鬟赶紧过来,刚要喝止,看到是张元德父子几人,众人头一缩,又是赶紧退了回来。
“大哥怎么样了?”
“回二老爷,时好时不好的,太医说就是这一两天了。”
“哦。”张元德心里一阵畅快,但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拧着眉头,到底吩咐道:“大哥要吃什么,要用什么,都给他备办,不要屈着他。”
“是,小人等听二老爷的吩咐。”
虽然这府里还是张元功是国公,但张元德此时已经毫无疑问是拿自己当主子了,这样颐指气使的,下头的人哪里敢和他争论抗辩,只得全答应下来。
此时赵夫人过来,丈夫真要死了,她脸上却毫无悲哀之色,信步而行,身边跟着几十个执事仆役和仆妇丫鬟,看到张元德也在,赵夫人一愣,向着赵元德点点头,道:“老二你也来了。”
“是,来看看大哥。”
“好,那便一同进去。”
叔嫂二人各怀鬼胎,倒是一起推了门进去。
几个大侄儿也是跟了进来,看到病榻上的张元功面色腊黄,气息微弱之时,几人竟都是一起微笑起来。
若是几年前,好歹他们会装成难过的样子,那时候大房二房还没有破脸成仇,大家好歹面子上还得过得去,现在么,哪怕他们笑出声来,又有谁会出来说什么?
赵夫人的脸上也是一片寒霜,她的这个丈夫已经危在旦夕,生命的火苗随时会熄灭,不过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夫妻之间早就没有丝毫情义,哪怕此次张元功的突然暴病,她在其中也扮演了极为不光彩的角色。
现在与其说是看探病,不如是来看看事情有没有什么不利的变化。
很显然,事情在往着他们希望的目标在前行着,没有什么改变会发生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赵夫人好歹有一点当日结发情,叹一口气,喃喃自语一声,才转身掉头而去。
“这妇人,真歹毒。”
张元德知道这一次的一揽子计划是自己家老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