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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炸开了。
“老姜,老姜,出来一下。”
姜一鸣其实还不到三十,但因为敦厚老实,性格十分稳重,所以被人叫老姜好几年,自己也是习惯了。
他带着山娃子和李从哲一起回家,兄弟三人一并喝酒,不过酒未过两巡,李从哲接到军医院通信兵带来的命令走了,山娃子肚子不舒服,勉强又喝了一轮也去休息了,姜一鸣儿子还小,陪不得老子,只得他自己喝起闷酒来。
这枯酒无聊,草草喝了几杯后,姜一鸣打算叫媳妇拿馒头来吃,就在这个时候,外间传来激烈的敲门声响。
“里长来了?”姜一鸣闻声开门,看到的是本里的里长,他伸手延请,请对方进来继续吃酒。
里长一摆手,沉声道:“不了,出大事了。”
里长是一个精悍的汉子,辽阳的里长制度和大明的里甲制度完全不同,大明的里甲制度主要是建立在一个封闭的农业社会,以徭役赋税为里甲的主要功能,另外还有捕盗和乡老解决民间争端的功能,而随着社会发展,人民迁徙,里甲渐渐崩溃,成为里长开始是一个严重的负担,因为赋税收不起来,里长要么负责收起来,要么就得包赔,在城市和乡村,成为里长后破家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辽阳的里甲制度是后世居委会和保甲制度的变种,主要功能是解决一里之内的小的民事争端,没有触犯法律的话就是里长负责解决,另外就是十户一牌轮流守夜,打更,巡逻,同时负责一些一里的公益事务,比如给本里添置消防器材,重阳节给老人们办酒,全里一起饮宴……这样的风俗其实秦汉时就有了,在大明南方还有一些残留,在辽阳原本没有这样的习惯,现在日子富足了,又是把这些老祖宗的好东西给重拾了回来。
一里是一百户,原本大明制度是一百一十户,十户最富的轮流当里长,既然辽阳不存在这种事情,就编一百户整头数好统计人口,另外还有“畸零人”这样的户在大明也不编入里甲的,在辽阳孤寡老人都在慈济局敬老院里住着,倒也真的不必再编入户口之中了。
因为里的作用是公益事业和防盗拿偷,另外还有给里民做军事训练的辅助工作,所以里长基本上全部是用的退伍老兵来充当,辽阳镇原本就有不少年过三十的老兵,这么多年时光下来,老兵中不少体能不足的就退伍了,也有一些是在和北虏东虏做战时受了重伤,伤养好后就不能再当战兵,只能退伍。
公安司和各司都是安置老兵的好去处,另外当里长也是一个开始,里上头是五百户一都,能成为都长也是个不错的发展前景了。
姜一鸣这个里的里长就是一个退伍的火枪兵,原本火枪兵退伍很少,毕竟体能要求不是那么高,但他在一次训练里不小心被溅射的火光灼伤了眼睛,这一下就非退伍不可了。
按当世西方人的理论,火枪齐射在一次交战中有百分之十五的理论伤害就算很高了,就算如此,火枪兵的视力要求还是要有的,否则就真的成了瞎打了。
“啥事啊?”姜一鸣憨憨的问,还有点没醒过神来。
“城里商会出事了!”
里长简单的把事情叙述了一下,姜一鸣一听说有无赖抢走一个大闺女,顿时就是怒了。
他也将今日在城门处的事说了,倒是没有想到,抢走艾可中女儿的和山娃子遭遇到的竟是一伙人。
“当家的赶紧随里长去吧,大闺女落到这样的人手里不能耽搁了,赶紧把人救出来。”
姜家媳妇原本在里屋收拾,这会子听到动静也赶紧走到院子里来,张嘴便是叫姜一鸣赶紧去参与救人。
“各里都动员了。”里长是一个传统观念较强的人,四十来岁了,很多观念难改,对姜家媳妇在两个老爷们说话时出来插话他并不以为然,不过看看姜一鸣没有表示,并且姜家媳妇说话也不算错,斜睨了一眼之后也就没说什么,只对着姜一鸣道:“枪,水囊,干粮,全备上,今天不把人救出来不算完,如果可能的话,可以带油灯或火把,灯笼。”
“成,”姜一鸣已经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上街,他只是一个炮兵,不过武器行具也是有标配的,现在就在家里柜子上放着,当下立刻答说道:“俺这里什么都现成的,照明是镇里标配的灯。”
“那最好,俺去别家通知,一刻钟后在巷子口集合出发。”
“好!”
姜一鸣差点行军礼应答,不过身体也是自然而然的绷紧了,看到他这样的表情,里长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又向别家去了。
山娃子听到动静也出来了,看到姜一鸣拿自己的背包和火枪时,他也想去取自己的那一份。
“兄弟,安心在家踏实睡着。”姜一鸣阻止了山娃子的举动,微笑着道:“要是打一群无赖出什么意外,还办不好,我们全都一头撞死算了。”
第735章 难忘
此时的姜一鸣换上了自己天蓝色的军服上装,头顶的帽形是明军圆笠帽的改良,圆形大檐,很契合大明军人,加上红色的军裤,黑色的长筒军靴,这一身穿戴起来,加上亮闪闪的铜扣和闪亮的炮兵徽章胸标,整个人都显的神采奕奕,与此前的模样完全不同。
“当家的,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些混帐东西!”
这阵子姜家媳妇等出门做事的妇人也被骚扰的不轻,不过现在她的重点肯定不是在这上头,虽然嘴里说话恶狠狠的,两眼里头冒出来的小星星却是把这个妇人给叛卖了。
无论如何,姜一鸣这一身行头一换,那股子威武和自信的气质立刻就出来了!
“出发吧,猎骑兵们,用我们的刀剑,将敌人的家园变成废墟!”
街角对面似乎有人在唱《猎骑兵之歌》,估计是一个受了轻伤回家休养的猎骑兵,在里长动员后立刻出动,整条街都响起了轻快明亮的军歌声响。
“俺去了。”
姜一鸣最后说了一声,然后迈动脚步,走出了他的小小庭院。
在外头,军服已经汇成了各色丰富的色彩,包括民兵的灰军装在内,整条巷子,似乎都被各色的军服给填满了。
“出发!”
队列最前,里长穿着他服役时的步兵军常服,手持火枪,腰悬军刀,昂首挺胸,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在里长的身后,黑色的军法司镇抚兵的军服,红色的猎骑兵和骠骑兵军服,天蓝色的炮兵军服,灰色的镇步兵军服,深蓝色的重骑兵军服,还有浅灰色的辎重工兵军服,五颜六色,汇成了一股极为鲜艳的色彩洪流,令人鼓舞,振奋,沉浸在一种极其亢奋的情绪之中。
若是平常,就算一个都也未必有这么多颜色的军服,这阵子是第一波攻击将士大量返程,轻伤兵回来被编成一个个的康复中队和大队,平常白天康复中心养伤兼做一些体能恢复训练,中午和晚上回家吃饭和休息,当然也可以在康复中心吃住,但除了没有家室的外一般肯定选择回家了。
也有象姜一鸣这样没伤的回来休假的士兵,除了重伤员外,里长在全里拍门集结人手之后,立刻就是演变成眼前这样的情形了。
甚至里长还找来一个鼓手,这个鼓手中左路军的人,在大宁卫激战时被一支轻箭射中了左胳膊,经过治疗已经恢复大半,现在在康复中心做一些体能训练来恢复,此时他又背上了鼓,左手扶着定位,右手开始敲击。
欢快的鼓点声响了起来,在鼓声的指引下,士兵们按巷子和街道可容纳的距离调整为三人一排的纵队,火枪上肩,按鼓点敲击的频率,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上了街道。
很快,附近最近的一个里也集结完毕,也是几十个穿着各色军服的士兵走上了街道。
另外一里,更多的里。
一队接一队的士兵,或是编成一个旗,或是一个局,然后汇集到街上,开始编成一个司,一个千总部。
旗帜开始招展,有的旗手跑回部队扛出了军旗,有更多的鼓手出现在队伍前头,鼓声欢快而渐渐激烈,所有人的目光和面部表情都变的兴奋而狂热。
不仅是正式的士兵,更多的民兵开始出现,民兵在城中就是按军事编制来训练,紧急集合也是训练的保留科目,在知道商会出手之后,民兵们开始动员,待各里出动在家的军人之后,大股大股的民兵也开始出现,银灰色的军服配铜纽扣,黑色的扁军帽,腰间的牛皮弹药盒,居然还有不少民兵在枪管前套上了刺刀……
“狗日的,民兵都套刺刀了?”
一个穿着锁甲,没有蠢到把全身重甲披在身上的鸳鸯战兵有些绝望的叫喊,在他身边的火枪兵都是一脸得意的微笑,有一些长矛兵的脸色也是变的有些难看起来。
套筒刺刀火枪定型出现,并且大量列装,不仅是战兵的做用开始滑坡,就是长矛手的数量也是逐渐被削减了。
在欧洲,要到五十年后才大量列装燧发枪和套筒刺刀,同时欧洲流行了数百年的长矛掩护火枪手的战术方阵开始退出历史舞台。火枪装上刺刀之后,火枪兵也具有长矛重甲对抗冷兵器和骑兵的作用,而且变阵方便,反应灵活,又有经济实用的作用,到了十七世纪结束的时候,在欧洲已经看不到长矛手在军阵之中了。
在与奥斯曼帝国的一次会战中,西欧的重甲骑士在奥斯曼的禁卫军和大量的弓弩手面前被秋风扫落叶般的歼灭,骄傲的重甲骑士全部是大贵族和军事贵族,从小开始训练骑士战术和各种礼节,穿着重达百斤的全身板甲,手持重型长矛,但在弓箭和更优秀的战阵面前这种骄傲被打碎了,弓弩改变了欧洲军事发展的进程,而刺刀的出现和火炮出现在战场上又是一次极大的促进,使欧洲的战争形式又有了一次根本性的改变!
在辽阳,这种改变已经比欧洲提前了几十年了。
当然,将军队中的长矛手彻底全部改成火枪手,取消战兵,这样的事还最少得几十年后再做。惟功不愿把步子迈得太快,在现阶段的辽阳镇的敌人来说,论弓箭水准蒙古人和女真人都很高,而更关键的就是两个异族都以骑兵形式做战,保留一定基数的长矛手和战兵,对与这两个异族交战来说,更为合适。
欧洲的骑战水平要到菲特烈大帝改革之后才远超东亚,现阶段来说从规模和战术水平上,应该还是落后于亚洲。
“我的老天……谁他娘的捅了马蜂窝?”
马维和曹应魁每天都要见面,商量一些弄钱的进展。
现在他们俩关心的已经没有什么别的事了,正差肯定取消,张惟功听说还在前方巡行,要等年前才回来,他不回来也好,免得大家尴尬,这锦衣卫手里还有拿问他的圣旨,要是张惟功回来,是“开读”呢,还是大家装着没这回事?
不管怎么样,皇帝的脸面和锦衣卫的威风,要是遇着这样的情形就算是掉在地上,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既然惟功不回来,调他们回去的朝旨和命令也没有下来,这些锦衣卫就成了没有人管的野狗,每日撒欢,就是图的自己发财,如何发财,再把财富弄回京城,这就是两个指挥使级的人每天最大的念想。
马维已经弄了十来万银子,他知道曹应魁也有七八万,倒不是曹应魁比他捞的少,而是曹应魁手脚太大,有时候早晨弄的银子,晚上就在花街开销的干干净净,自己玩不算,经常带着几十人一起吃花酒写条子叫婊子,一叫几十个,这开销当然不小。
而当时人的迷信,什么钱都能赖帐,嫖婊子的钱还是要付的,不然的话就算沾了晦气,省这两钱,不值当。
这日快到午时两人起身,到约好的酒楼见面,他们两人出行身边没有无赖跟着,身边几十人全部是校尉,黑色或蓝色的曳撒在身,绣春刀在腰,走到哪里都是威风凛凛,可称神鬼辟易。到了酒楼,食客们知道这些瘟神要来,早早避开,只有酒楼的掌柜和伙计们没法躲,战战兢兢地伺候着。
这些天,这些锦衣卫在这里已经挂了小一千两的帐,加上他们的影响下生意大减,这酒楼的本钱都赔了不少上来,但东主不敢出面,掌柜当然也不会冒死在老虎嘴上拔须,只能这么继续苦苦忍着。
待这两个指挥使坐好了,酒菜川流不息的上来,马维和曹应魁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转眼之间,就从二楼的窗子外看到叫他们俩人终身难忘的奇景。
整个辽阳城,象是一头暴怒的巨兽,终于展现出了叫锦衣卫们害怕和战栗的一面。
在不停敲响的鼓点声中,一队队的辽阳镇兵全副武装开始从大街小巷及军营中开出,一队队穿着银灰色军服的民兵出现,一队队普通的百姓也排着整齐的队列,肩膀上扛着各色长短不一的火枪出现,一个个骑兵开始还是散乱的,后来也慢慢汇集成小队形式,然后汇集成一个骑兵旗队,一个个骑兵局。
整个辽阳,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成了一个超级大兵营。
仅在曹应魁和马维眼前的这么一点地方,一个丁字大街的街头上,最少就汇集了超过一万名军人,在两人的命令下,几个锦衣卫爬到酒楼的最高处楼顶眺望,待他们下来时,脸色已经惨白的跟死人没有区别。
“就在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