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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重视。但,我要请问你,在关外辽东都司的地界,就算有朝廷禁令,张惟功会真的下令查禁这书么?”
“这,应该不会。”
“就是喽。”顾宪成当时冷笑道:“他巴不得这书风行全国,又怎么会在辽阳下令封查?就算表面封查,怕是知道我们忌惮之后,反而会起劲往各地偷运这书,一旦封禁,反而有不少人好奇心起,要是真的流毒四海,使不少人阅看此书,那我们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那么就是不管不顾?”
“对喽,暂且只能如此。”顾宪成咬牙切齿的道:“只能等机会!”
机会是什么,高攀龙隐约知道一些,顾宪成等人,一直在朝中等候时机。当道大佬,与张惟功有死仇的便是他的堂兄张惟贤,以张维贤为重点,当年的晋党现在虽与辽阳有所和解,但只要有人牵头,必定紧随而上,再有申阁老等人,亦会是有相同的反应。
东林党现在虽然有不少成员加入,在朝廷的根基却还嫌浅薄,这样的大事,只能慢慢的施加影响,游说大佬,等有机会发动时,摇旗呐喊,增加声势。
虽有这样的打算,但高攀龙实在怀疑,拥有强劲实力,已经超过当年辽镇李家的张惟功,当道大佬究竟是不是真的能拿出来什么法子将他换掉,或是稍加裁抑!
他的心情灰恶,不过进了门厅时,家仆禀报,客厢有客在等。
高攀龙家也是无锡世家,买的宅邸却远比不上顾宪成,不过也好过租住的袁可立,是自己买的两进小院,边厢堂房俱全,待客的客厅部置的也还过得去,当然更好的还是自己的小书房,但那是寻常客人进不去的地方,不是顾宪成这样的至交好友,一般待客,客厅就足够了。
“哦,是哪个老爷?”
“倒不是老爷,是那个姓利的洋和尚,还带着一个。”
“哦,是他们?”
利马窦在上次来拜会的时候曾经提过,自己有一个好友即将到京游历,他想带着此人遍访京中朋友,好劝这个好友留在京中和他一起传教。利马窦在京中混的还算不错,中下层官员有不少人都识得他,这人在天文几何学上有十分深厚的造诣,还精于制器,什么都来得,对中国上层的情况也较为了解,士大夫和他谈天也能接的上话,所以俨然是一个方外名流。
中国士大夫对宗教向来持较为包容的态度,极少对某个宗教持恶感,在中国,宗教多半是实用主义,神仙分门别类,有管钱的,有管疾病的,也有管旱灾水灾的,掌文教的,管雷电雨水的,管兵伐之事的,还有管航海的,甚至最小的土地神也算是村长级的神灵,管的就是最基本的头疼脑热之事了。
就算死了,还有阎罗王等着呢!
因为实用主义宗教观,所以对利马窦这一类外来的修士,士大夫们的心里也多半优容,并不歧视。
今日高攀龙心情大坏,原本不欲见客,刚想叫人去回绝利马窦,转念一想,却是连衣服也不换,直接便往客厅而去。
待他进门,果然看到利马窦和另外一个穿着灰色泰西修士服饰的青年坐在一起,正在低声交谈着。
看到高攀龙进来,利马窦赶紧起身,笑着道:“看高老爷风尘仆仆的样子,在下后悔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了。”
这人的汉话已经说的十分不坏,不仅字正膛圆,还隐隐带有京腔,高攀龙自己现在说官话还说的一般,所以光是这洋鬼子的语言能力这一块,他就足够佩服。
加上平时闲谈,利马窦总能以新奇角度,独辟蹊径,虽不能切乎大道,但也足发人深省。以一个普通的耶苏会修士,利马窦能在京城打开局面,甚至在万历三十年后在京城盖起了宏大的南堂,还发展了徐光启这样当时已经任侍郎的教徒,这样的成绩,也算是当年耶苏会在中国的第一人了。
没有优点和长处,这样的成绩,绝无可能!
“利兄,叫你称我字号就可,何必这么外道呢。”
“云从先生虽然客气,但在下不能失了上下体例,没有了规矩啊。”
利马窦笑容可掬,仍然不以字称高攀龙,保有了自己身份应有的规矩。
在万历末期到天启之后,他在京师几十年,俨然当道大名士时,对那些后辈官员就不必如此客气,现在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介白身,官员客气些,自己还是要拿捏住身份才是。
当下利马窦又介绍道:“这位是荷西,也是我们耶功会的修士。”
“荷西先生。”
高攀龙漫不经心的拱一拱手,这个荷西看起来更为年轻,他不怎么放在心上。
“荷西先生打辽阳来。”利马窦在荷西躬身行礼的时候,起劲介绍道:“他在辽阳的武学院里教书,已经被聘为教授!”
“什么?”高攀龙悖然变色,颇有怒形于色的感觉。
利马窦感觉不对,不过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一时愕然。
“两位不要误会。”高攀龙将那本妖书从袖中拿了出来,面带薄怒地道:“辽阳出这样的妖书,简直是离经叛道,混帐到极处,听说这作者也是你们泰西人,怎么会有这般的妖人出世,你们那里,必不太平!”
利马窦和荷西一看到书面封皮,利马窦也是面露怒气,荷西却是叹息起来。
“这书在我们泰西也是妖书。”利马窦断然道:“此书实被封禁,不知道云从先生打哪儿得来此书?”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书来,一看到辽阳书局的字样,便是扭头向荷西道:“荷西,你身在辽阳,怎么能容忍他们这样侮辱圣教。”
其实哥白尼曾经将自己的一些心得学说透露给当时的教皇,并没有遭遇严厉的反对,后来慢慢学说成型,却因为碍于天主教会而不能成书,最终冒险出版,拿到样书时,哥白尼只是摸了一下,便嗑然而逝了。
后来教会意识到日心说的可怕之处,在利马窦前来中国之时,日心说已经开始被罗马教会封禁,就算是后来的近代科学之父伽利略与当时的罗马教皇是挚交好友,仍然未获允许可以宣扬日心学说,伽利略在晚年甚至因为坚持自己的科学见解遭遇迫害,被押到罗马受到宗教裁判所的审判,受到严刑拷问被迫签署悔过书,并被判终身监禁。
可以说也还好是当时的罗马教廷已经不复当年威风,不然布鲁诺被火刑的下场也必然会落在伽利略身上。
伽利略被迫害时已经是明末,在此时,利马窦这种愤怒之至的表现,也就毫不出奇了。
听到利马窦的话,高攀龙心气终于平顺了些,看着荷西道:“荷西先生,辽阳那样的地方其实呆不得,不如就到京师和利先生一起传教,京中人口过百万,也是我大明才智之士汇集的地方,在这里传教成功,比你在一些混帐地方传教成功要高明百倍,是不是这个道理?”
荷西满心不以为然,他对这件事有自己的见解,不过当着利马窦和刚认识的官员的面,自己的心里话却不好说出口来,当下只得诺诺连声,答应下来。
看他口拙,高攀龙也没有什么兴趣再说下去,只是和利马窦又谈了几句自己近期研习算术的难题,看看天要黑了,高攀龙便要叫人开饭,留两位先生一起晚饭。
“不敢,已经打扰了,我等还要走访几家信众,晚饭时人都在家,方便走动。”
利马窦赶紧起身告辞,高攀龙心情不佳,也不留这两人,只道:“以后常来,下次一定留下便饭。”
说了两句后,送到滴水檐下,主宾互相告辞,看到利马窦两人出了门,高攀龙自到书房看书去了。
“荷西,前面还有两个府,一个是给事中,是他们的七品官,一个是户部的员外郎,是一个五品官。我和他们讲了救赎之道之后,他们很有兴趣,这两人都没有小妾,也有了儿子,于女色似乎不是怎么在意,我看,他们很有可能会入教了。”
暮色之中,两人在巷子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虽然利马窦和荷西都不缺钱,但以他们这样的修士来说是不能讲究享受的,特别是在外出传教时,一定要保持艰苦朴素的本质,哪怕是现在北京雪后初霁,道路泥泞难行,他们也得艰难跋涉于泥涂之中,不能骑马或是坐车,更不必提坐轿子了。
第763章 传教
荷西还是不大能适应北京的街道。
对比辽阳,除了少数的大道还算宽敞之外,北京的道路多半是窄小的巷子,有一些街道还算宽敞,但人们在外搭了雨批,摆了摊子,放置了不少杂物,走起来还是很狭窄难行。
地面泥泞肮脏,脚下全是烂泥和说不清楚内容的垃圾,人们将这些垃圾随意抛出门口,似乎只要丢在自己家院落外头就算是干净了,至于街道上垃圾成堆,恶臭熏天,那就根本无人去管。
荷西到辽阳前一直在澳门,也到广州游历过,感觉赛里斯人不愧是当时欧洲公认的除了本土之外惟一的有异族和异教徒建立的文明国度,富饶,强大,也很文明,有文教体系的完整的施政体系,还有自成一格的文化传承。
生活习惯上,华夏之人大袖飘飘,十分的儒雅,也十分的干净。
在当时来华的传教士中,不乏这一类的记录,一个人记没有什么,若是当时的传教士都这般记录,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明末时,因为这些传教士的记录,在二百年间中国一直给西方一种感觉,就是这个国度是真正的文明国家,科举制度,在西方也有不少拥护和崇拜者,包括伏尔泰这样的哲学家在内,都是中国文明制度的追随者。
真相是乾隆时期被戳破,但在此时的荷西眼中,这个大明国都居然是这样叫人深以骇怪,虽然有巍峨的城防和华美的官衙和寺庙,虽然有那么多打扮精致华美的达官贵人,虽然城中有几十万人的驻军,但这个大明国都里有太多叫他看了不舒服的东西。
巷子里的肮脏,街道的凌乱,那些看着很危险的无赖混混,成群结队的游走,乞丐和流民集中在南城和各城街道,崇文门附近是大量的官店养着的流氓混混,利马窦已经警告过他,虽然这些人不会抢劫传教士,知道他们身上没钱,但也很可能因为某个不大清楚的原因,对他们痛加殴打。
荷西来京城没有几天,已经亲眼看到多起无赖或大户豪奴殴打乞丐或平民的事件了。
这些事,在荷西心里已经压的沉甸甸的,此时看到利马窦还是神采飞扬的模样,他的心情就更加奇怪了。
“你怎么好象兴致不高?”利马窦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荷西情绪不高。
“嗯。”荷西坦白承认道:“老实说,我对你现在的路线不是很赞同。”
“为什么?”利马窦道:“利用我的才识在士大夫中打开局面,进而影响到太监,再影响皇室,如果有皇室中人信教,我想对我们的传教事业会大有帮助。”
“对此我表示怀疑。”荷西并没有放慢脚步,既然说好了去拜访,去还是要去的,不过并不妨碍他从容说出自己的怀疑:“中国的这些士大夫骨子里都是孔孟之徒,而且极重世俗的享乐,除了极少数人可能信教之外,他们对和我们的来往多半是以与道士和尚相同,最多把我们当成那些能谈玄,绘画,书法水平过得去的黄冠之流,我们是一种点缀,调剂,如果光是这么往来,讲学问,或是大明朝廷还会请我们制器,但除此之外,对传教有什么帮助,暂且我还看不出来。至于士大夫中的少数人或是太监会信教,也是多半出于功利,在这些人中努力,就象是我们用食物和衣服叫乞丐流民信教一样,是另一种诱惑,这样的信徒,绝不会是虔诚的教徒。”
“你是说他们根本瞧不起我们?”利马窦敏锐的抓住了中心,感觉有一点自尊受损。
“是的。”荷西道:“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就象是看倡优之辈一样,或是什么有趣的事物,可以把玩,欣赏,但叫他们屈从于我们,这些骨子里十分傲气和有强烈自尊的家伙是很难跪伏在圣像之下的。”
“唉,你说的也是。”
利马窦并没有恼火,从他在中国多年的经历来看,荷西说的是事实。
“那传教事业该如何进行呢?”
“倒真正拥有文明和富裕生活的赛里斯人群中去,到那些物质满足,精神上还有些空虚的赛里斯人中去。”荷西微笑道:“辽阳就是这样的地方,相比于其它地方穷苦的赛里斯人的绝望,那里拥有足够的财富,人们富足而自信,在那里传教,不会有偏见和敌意,当然,也不会有人绝望中把我们当救命稻草,也不会有人把我们当有趣的器物,对我们居高临下,在那里大家是平等的,只要真的信教,就是真正的信徒。”
“好吧,这是你第一百多次推荐辽阳了。”利马窦笑道:“既然这样,年后我过去一趟好了。”
“很好,我们一起出发。”荷西笑了起来,自入京师,他是第一次露出这样开心的笑容出来。
利马窦虽然年轻,但在耶苏会的亚洲格局里占有的地位并不低,而在京城的布局来说更是第一人,在他中国超过半个世纪,在万历中期之后就是传教士中的标杆人物,荷西一心想叫他去辽阳,也是替耶苏会想做重新的一个选择,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