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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亦是没有办法的事,澎湖现在吃不下多少移民,福建多山少田,所以当地人哪怕是在大明海禁最严时亦会出海,或是捕鱼,或是下南洋移民,或是与外海的亦商亦盗的海盗们做生意,当时每次出海风险都是极大,要么死于风浪,要么被岸上巡逻的官兵拿下,当时一次被捕数十人的事亦是常有,但没有一次例外,不论被捕人数多少,其情有多可悯,均是一律斩首,至明朝中期,仍是如此。
所以说嘉靖到隆庆年间,朝廷财政极度困难,开海是无奈之举,也是给了中国人一次良机,只可惜民间借此东风富了不少人,但朝廷因为没有完善税法,改良制度,在隆万开海后却是获利最少的一方,不似前宋,对外贸易占了财政收入的大头,一年最少几百万贯的收入在手,对贸易当然是十分着紧,种种征税的办法,也是层出不穷,十分完善了。
福星号船身极大,炮也很多,这种船一般只用来做纯粹的战舰,但眼看它吃水很深,显是装运了不少货物,沿着水道入港时,也是颇为引人瞩目。
待近了岸边,自有事前早就等候多时的日本商人过来,确定查看货色之后,便是叫人来下货了。
“长崎十分繁盛,歌舞町妓极多,酒馆亦是数量足够,诸位海上奔走十分辛苦,不妨上了岸好生享乐一番,等半个月后,货物入库,我等资金备齐,给予诸君货款,各位就可以离港了。”
来接船的日本商人十分客气,个子原本就很矮小,又是不停的鞠躬行礼,整个人看起来如童子一般,只是须发白了不少,年纪怕也接近花甲,在这商人鞠躬行礼的时候,有中国人在身边充当通事,将那商人的话翻译了出来。
听着这样客气话语,沈福星也是颔首点头,答说道:“在下等省得,一会就会上岸游玩了。”
那日本商人又道:“若要采买货物,不可易离长崎,当写成单子,由我等代办便是。”
沈福星盯着他道:“在此之前亦有货船往返,我大明商人禁制不多,怎么这一次却是这般要求了?”
那个日本商人十分不安,不过态度仍然十分坚决,只道:“这是长崎奉行的命令,我等绝不敢违抗,如果客人不遵守规定,恐怕会有难以预料的麻烦,请至时务必说明,我等已经关照在前,并非没有明言。”
“长崎奉行?”沈福星沉吟着道:“长崎不是在许久之前就奉献给泰西的教皇,成为彼国的教皇领地了么?”
第774章 后来
长崎因为开港特别的早,还在百多年前就成为日本对外贸易的窗口,当时葡萄牙人不停的到达日本,提高了日本的火炮,也就是鸟枪制造技术,同时也丰富了他们的火枪战法,在织田信长之后,日本的火炮发展的尤其迅速,已经成为日军作战的主力兵种,在日本养马不易,有匹马就几乎就是武士的象征,组建一支骑兵队伍更是难上加难,火炮虽然颇为费铁,但又比打制铁甲省的多了,况且日本有上好硝石硫磺,这也给它发展火器部队提借了足够的物资支持,到了日本战国末期,铁炮部队已经成为各家大名的主力部队了。
加上葡萄牙人贩运多种货物,丰富了日本的市场,对各家大名也多有进献,种种奇珍,不停的送往大名手中,是以百年之后,日本与葡萄牙人的关系已经十分亲近,而长崎开港最久,向来是葡萄牙人经营的重点,在天正八年时,长崎被赠送给天主教皇,为天主教皇在日本的领地,不过相隔未有几年,又有长崎奉行出现,看来这教皇领地的地位,怕是要不稳了。
“我国关白似乎有收回长崎的打算,已经任命多位奉行,并且增派武士驻扎,此举应是针对葡萄牙人,并非对明国唐人,但各位仍然要多加小心为是。”
日本商人语焉不详,并不敢多说,这也是日本人的通病,商人最少表面上的地位十分低下,日本政府对商人也有很多歧视性的规定,比如眼前这商人便是没有穿裤子,只能穿着露腿的短袍,裤子只有农民和武士可以穿着,商人便是不允许,虽然在这个时代,大商人一样可以播云弄雨,但那是暗地里的实力,表面之上,却是要谨慎小心,眼前这商人不敢多说,自是不足为奇。
“放眼看来,还是葡萄牙人在日本实力为最强啊。”
在沈福星身边是福星号陆战局的局百总,本船有水手和炮手近三百人,另外还有一百一十人的一个陆战局,人员配给算是极多,在这一艘吨位五百多吨的帆船上已经算是极多了。
这个局百总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万历十五年自辽阳武学院毕业,先后在辽阳的近卫营和驻宽甸部队任职,有过好几次实战经验,在被提升为局百总后到福星号上任职,最近最为遗憾之事就是没有赶上去年对北虏的庞大战事,身为一个武学院毕业的优等生,未能到对北虏的战场上拼杀一场,着实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
不过到底是年轻人,在海上眼看水天一色,景色是无法想象的瑰丽,对抗海浪,飓风,提防暗礁,潜流,还需驱赶追杀海盗,种种情形,令得这个年轻的叫杜尚勇的局百总早就喜欢上了海上生涯,他的皮肤也是变的黝黑,年轻的脸庞上也有了一些细纹,在海风和烈日的吹拂照晒下,人早就是与在辽阳读书和宽甸等地服役时完全不同了。
他的部下,由十个鸳鸯战兵和一百名火枪手组成,没有长矛手,也没有少量的弓手,全部是火器和近战搏杀的兵种组成,虽在船上,却是每日都训练不停,不论是战兵在船上的搏斗和力量训练,火枪手的火枪保养,体能,射击,装填等诸般训练都是没有停止过。
纵是在海上,时有掠夺之事,但杜尚勇向来约束自己的部下不得参与其中。
掠夺和杀戮是水手们的事情,他们属于海事司,并不是军队建制之下。
身为辽阳军人,就得一直追求军人的荣誉,哪怕是珠玉黄金在前,杜尚勇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伸手。
干犯军法者,定然严惩,开革出去,由得你去做水手,百姓,只要不犯民法,那便可以随意施为了。
这般带兵者,自然也获得了船上人等的尊重,虽然水手们该怎样还是怎样,抢的越多,则自然分的越多,而且是辽阳上层的命令,各人也没有什么惭愧之感,只是与军人分属不同的组织之下,规矩不同而已。
常在海上往来,杜尚勇等人对海上的各家船只也认的七七八八了,此时放眼看去,虽则有不少顺字行的船只和福船在,但更多的还是葡萄牙人的尖桅夹板帆船,往来的人群,也多半是卷发碧眼的葡萄牙人的模样,出来久了,现在杜尚勇等人已经大致能认得出荷兰人与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分别,至于英国人属于后来者,见者寥寥,倒还真是认不出来。
“嗯,确实是如此。”沈福星点头道:“葡萄牙人实力强劲,不过,荷兰人也会后来居上。还有,你看港中还有两艘挂英国国旗的,我曾见过一个英国船长,此夷其志亦不在小。”
沈福星没有细说,其实根据去年的万历十七年军情司在长崎的统计,泰西船只到长崎港,不论是运货还是补给路过的,葡萄牙人是有七百三十余艘船只,不论是商船还是战船,总数为各国第一。
其实就是荷兰人的船只,约有七十余艘,半数以上是战船,民船较少。
这个数目当然不多,但二十年前,荷兰人只有十艘不到来此,五十年前,更是一艘也没有,当时的亚洲海域,只有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身影。
至此,西班牙人因为英国人的牵制和打击,海上实力大减,去岁统计之中,西人船只居然是一艘也没有,实属十分罕见之事了。
但估计自此之后,西班牙人很难回复旧日荣光,只能步步退缩了。
而荷兰的后来居上,也是必然之势。
葡萄牙在欧陆毕竟属于小国,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而荷兰国力在此时为最强盛之时,商船数量,属于全球第一,百吨以上的船只,最少也在过万艘之多,辽阳辛苦十年,现在合格的商船尚不及千,其中相当多是急制而成的老旧福船,相比较荷兰的海上实力,实在还差的很远。
就算是现在国力一样强盛的英国,在商船数量和军舰数量上,也是远不及荷兰。
英国人与荷兰的海上争霸靠的是更坚韧的神经和长久作战的耐力,英国人更擅长作战,也更愿意做战,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英国军舰在欧洲和各大洋与荷兰战船争锋,他们的商船稍加改制就在全球到处追赶荷兰船只,几十年间,不知道使多少人命丧大海,多少船只沉没在大洋中间。
战局最少持续了三十年以上,最激烈时荷兰战舰一直杀进泰晤士河,数百年后,还有当年战场的遗迹存在于世。
最终的获胜者自然是英国人,自此之后,虽有法国等国持续挑战,英国人海上霸主的地位却是始终保持着,一直到一战前夕仍然维持,一战使英国流尽了鲜血,耗光了国力,打光了黄金储备,最终才使得美国人后来居上,成为新的海上霸主。
在此时的长崎,葡萄牙人虽然看似还很强盛,同时有数十艘战舰和商船停泊着,但相比荷兰船只来说,葡萄牙人的船只更显老旧笨拙,新式帆船,则多半属于荷兰。
在这个时候,沈福星打开望远镜,着意观察那些荷兰船只的情形。
一共有不到十艘的荷兰船只停泊着,这个时代的航海仍然充满风险,周期也较为漫长,在港口中停泊十天半个月就算很短了,停靠两三个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眼前这几艘船,两边的船舷下方长满了水藻,显然是停靠时间很久造成的,另外船身吃水较深,应该是装满了货物,随时可以离开港口起航了。
看不出什么疑点来,沈福星面色冷淡地点点头,对杜尚勇道:“我们下船,上岸!”
长崎港口由著多外岛和码头组成,上岸之后,也是感觉到海边城市的活力。
熙熙攘攘的人群多半是由商人和他们的伙计组成,卖苦力的农民几十人一群的赤脚蹲着,有人一声招呼,就会立刻呼的站起一群,然后到某个大船边上开始装货或是卸货。
也有专门做小生意的,卖小吃得多半是以海产为主,煮好的咸鱼,油炸好的鱼块裹着面团,还有用紫菜和大米卷在一起的饭团,这些在辽阳极本叫人看不上眼的东西,在这里却是难得的珍馐美食。
并不是人人吃的起米饭团子,不少人以菜团子充饥,看着米饭团子直咽口水。
数不清的葡萄牙人穿着各式欧式服装,身上佩剑,到处游走着。
并不是每个葡萄牙人都有钱,也有不少穷鬼刚从船上下来,身上的钱用的精光,只够在日本人手里买条咸鱼,就着饭团子吃着。
在这时沈福星等人看到有不少葡萄牙人挤在一起,看着路边的榜文,榜文用日文和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文多种文字写成,不少人念念有词的看着,底下的落款,却是大明辽阳镇和辽东都司的大印。
沈福星看的发笑,果然是招人都已经招到长崎来了。
第775章 争胜
这些年辽阳不停地在夷人中招募人才,最顶级的人才这年头到亚洲来的肯定不多,而且多半是耶苏会士,用这些人,就得允许他们传教,虽然辽阳秉承华夏一直以来的宗教自由的宗旨,但张惟功也真的不愿意在自己的治下到处都是竖着十字架的教堂,对耶苏会士的使用当然有一定的限制,并不愿叫他们毫无节制的发展。
教士不好全面使用,就只能在澳门和广州一带不停的招人。
这个时代,流浪在中国南边几个地方的多半还是葡萄牙人,澳门尤其的多,虽然澳门尚未派驻总督,但已经成立自治组织,长住的葡人也有好几千人,每年不停的有欧洲过来的船只停靠下来,不少穷困潦倒的欧洲人在澳门和广州上岸,企图在中国找到发财的机会,这些人中多半困顿不堪,很难有机会再回欧洲,少数人才会发财,不过也多半留在亚洲,不再选择回返家乡。
这些年辽阳在澳门和广州等处招募了不少人,最有能力的传教士,各种技艺的工匠,最缺乏的还是造船和将作司需要的火器人才,造船人才有两三批是从英国重金聘请来的,在这种大航海时代,英国人也没有故土难离的传统,前后几批还是很招了一些人过来,但无论如何,人才缺口还是不小,这种情形还得再等几年,大量的辽阳本地学校培养的学生再来一次毕业生高潮之后,才会得到真正的缓解。
就如眼前这杜尚勇一样的青年人越来越多时,辽阳就稳如泰山,坚如磐石了。
沈福星好象没有目的一样的漫步而行,长崎很富裕繁盛,在战国时代,各家大名没有能力和心气顾得上这里,丰臣秀吉现在已经继承了织田信长的地盘并且加以扩大,打服了北条家之后,日本算是走上了正轨,这几年丰臣秀吉开始梳理内政,在前两年他的妾侍给他生下了一个亲生儿子之后,他处死了自己以前一直当接班人培养的义子,任命德川家康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