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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这个年纪最小的纨绔子弟思维也这么清楚,确实是这个道理,张惟贤为了国公可以拼命,他们图什么?
“老二,你才多大,已经偷偷买了三个名妓,你在庄上有多少亏空,当我不知道?”
“老三,你喜欢买古董,昌平两个庄子的收成,几乎是你用光了。”
“老四……嗯,你现在是没有什么,不过如果是小五成了国公,以你和他的‘交情’将来你能过什么日子?咱们府里的那些疏宗是什么德性,你没见过?挂着国公府子弟的招牌,只能当咱们爷们的帮闲,陪衬,遇事先上前,打落牙齿也只能忍,为的就是吃一口现成饭……你能受的了这个罪?”
张惟贤一一数落过去,几个兄弟的脸色都是难看到了极处。便是张元德也是如此,他也是爱声色犬马爱享乐的,漂亮的小妾已经有了十几个,今天这个吵着要买金珠,明儿那个又想要新绸缎做衣服,后儿又有一个要打金钗……都是花钱的玩意儿,但为了后宅宁静,他老人家多享一点齐人之福,这些事少不得是要满足众女的,这钱是哪儿来的?还不是他管家的时候将公中的钱不少直接就拿来用了,现在老大将财权拿了回去,他只能靠过去的旧底子勉强支撑维持,但现在内囊已经上来了,手头渐渐不方便,但公中的钱只有国公才能随意支用,别人只能拿小份子,想要过挥霍的生活,还真的得把那顶貂蝉笼冠的帽子戴在头上不可。
“大哥莫说别人!”
张惟德斗鸡似的看向张惟贤:“你是不好声色之道,也不买古董,书都不要几本,可是你在外老是装孟尝君,结交的人越多你手面就越大,我们用的钱和你怎么比?上个月你的开销是我们全部加在一起还多几分。”
“人家步步逼上来,我交结人无非是营造声势,我的钱用在这上你都不满,莫非是我们兄弟在家等死你便高兴了?”
张惟贤平素温良恭俭让的君子模样,今日却是辞色如刀,刀刀入骨,一番话立刻打的张惟德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老大你怎么说就怎么好,我们都听你的就是。”
虽然当父亲的说这样的话实在不成体统,但以张元德的出息,也就只能这么说了。
不知怎么进来一阵凉风,屋里的灯花跳了几跳,将这父子几人的面孔都晃的模糊不清了。商议的是弑兄,杀害国公的大事,每个人心里都是无比紧张,事成则安享富贵,事败则朝廷再不责勋戚也是不能容得的,况且……
每个人都是在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
“不成,不成!”
“大哥,这样做不论如何都会有形迹,露出形迹,我等就必死无疑。”
“有元辅在,我等不能行此事!”
张惟贤长叹口气,确实,如果张居正在,不论自己这一边手脚怎么干净,动作怎么利落,这个元辅眼里却是不留沙子的,就算明面上不用正式的理由,也会想方设法,赶绝自己父子几人。
想到张居正治黔国公的狠辣,还有对辽王,对晋藩的那些镇国将军,中尉们也是说圈禁就圈禁的果决,英国公府对张居正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且先隐忍……”张惟贤沉吟着道:“但有了机会也一样要做,我的意思是用毒,无声无息,也好掩饰,但是要和赵夫人商量好才行。”
“劝她以妻杀夫?”
“夫人对大伯现在也恨之入骨了。”
“就怕小五会闹。”
张惟贤冷冷一笑,手掌往下狠狠一切,冷然道:“将来必除小五,七叔也留不得。现在小五的那个什么顺字行也在搞钱庄的事,我已经听说不少山西人对他极为不满,渐渐会有人出面警告他,小五那个脾气也不会听,等他们两边成生死大敌时,我们再找机会给他们搭须子,这帮山西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就是张元辅也不会轻易与山西人为敌。”
他分析的十分精准到位,张元德父子几个,听着不停地点头。
得到父亲和弟弟们的认可,但张惟贤却是长叹一声,感觉无比疲惫。
这三年来,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张惟功的威胁之下,他恨不得今晚就将这个堂弟杀了,砍下人头挂在府门处,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他觉得最大的隐忧还是皇帝对张惟功的信任和倚重,甚至有一点友情的感觉,这在帝王来说是很难得的。他已经在宫中努力了几年,但万历对他们这样正经的嫡脉出身的公侯子弟虽然也很信任,但就是没有对张惟功的那种不掩饰的亲近感。
“我们要做好两件事,第一是要破坏小五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以后我们才稳如泰山,第二是张江陵,元辅在位,我们仍然要如履薄冰,去除此两事,我等就可安然过下半生了。”
两件事,都是难如登天,感觉希望渺茫,皇帝才十四,明年十五岁大婚,名义上可以亲政,但最多是皇太后不再明着管理国政,实际上政事仍然是三位一体,由太后,冯保,张居正来商议进行,皇帝仍然是一个橡皮图章的角色。
皇帝真正亲政,张居正退位,在时人看来,最少还要和十来年的时间,因为张居正现在才五十出头,虽然为政务操劳显的气血不足,精力衰疲,但仍然是政治家的黄金年龄。想等他退位,感觉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还是先选一些好的毒药吧。”张惟德冷冰冰的道:“就算杀不了大伯和小五他们,也可以让我们自己仰药自尽用。反正我是不会等着看小五成为国公的那天,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与其那样,不如仰药而死,还落一个痛快。”
第124章 苦训
“今天故意拖时间的人又增多了,但马世龙和郭增耀两伙人还都是好样的,每天训练科目基本上都能完成,而且两人各带着一群人,每晚加班读书识字。”
军营之中,在惟功的签押房里,张用诚这个通事官在向他汇报着这几天营里的情况。
在惟功案前两侧是马宏骏和刘嘉臣、杨英、王柱坐在一侧,周晋材等人,坐在另外一侧,他们最近都是负责训练舍人们,每个人都比在皇城时瘦了一些,但精神都好过不少。
用马宏骏的话来说,就是在皇城闲的蛋疼,在这里,虽然官职没有进步,但好歹是营制武官,而且可以做一些实事。
不是每个人都想混日子的,最少惟功看中的这一批人,不是那种无用的废物。
“还能自己加班读书,说明还是不累。看来他们身体底子打的很好,早晨的跑步给他们各加十斤负重,再多加十里路。”
惟功微笑着吩咐下来,在场的人都是呵呵笑出声来。
马世龙是西北将门,郭增耀是宣府将门,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团体,各依乡籍聚集在一起,也有一些是按兴趣爱好,志趣是否相投,并不是按一定是按籍贯,这些日子下来,自愿被开革除名的有近百人,同时惟功通过各种手段补进了近百人,所以人数还维持在一千四百人左右,但所有人都明白,大规模黜落开革人的时机已经渐渐成熟了。
通过这一阵子的训练,观察下来够资格留用的舍人不到三百人,这还是因为是少年心性,心思没有被彻底污染的缘故,而且将门武官子弟,身体基础都比平民百姓的子弟强得多,所以才有这么多能留用的。
如果是普通的京营,不要说十不存一,恐怕是百不存一。
“好了,按照既定的方针办吧。”
惟功目视众人,笑道:“把那些没用的废物,替我撵出去!”
……
校场之上,每个人的负重又在惟功的吩咐下增加了。
戚继光的训练水平是针对义乌一带的山民矿工,这些人虽然吃苦耐劳,身体的底子是不能和达官显贵之家的舍人相比的,所以戚家军的训练水平,在舍人营中确实是有点偏低了。
周晋材背着手,在各局面前走过,大声道:“每天早晨跑步从十里增到二十里,跑完了吃早饭。然后负重练习队列,吃罢午饭可以休息半个时辰,然后下午练技艺,傍晚学习知识,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按照条例,每个人都是背着手用立正的姿式站立着,听到教官训话,应该昂首挺胸,大声回答。
惟功的训练大纲是在训练中一边训练一边完善,并不教条,当然也是和戚继光的有所不同,毕竟他来自后世,很多后世更先进的东西,他也会一步步带到军中来。
只是按照条例,在教官问话之时,所有舍人都要全力回答,营造一种威武气氛,但眼前不少人都有气无力,根本提不起精气神来。
周晋材冷笑一声,也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接着就是各局的百总带领各旗、队,还有伍,分别套上负重,按一百一十二人一个小型纵队分开,准备在校场上开始跑步。
跑步是很枯燥的事,而且对人的体能消耗很大,反正是一件苦差,每个人在套上负责绑上沙袋时都有点心浮气躁,特别是马世龙和郭增耀等人,这两人年纪稍大,郭增耀性格强直,马世龙质朴而大气,隐然成为两个较大团体的核心,他们都是知道自己的本事和水平远不如教官,一心想在教官们的调教下有所进益,所以凡事都按吩咐来做。但很多人都是躲懒耍滑头,渐渐成了法不责众之势,这些辛苦训练的人反而被他们取笑为傻子,这使得他们感觉心烦意乱。
“世龙,加了十里你能顶住不?你这身板,不怎么样啊。”
郭增耀一边给自己的两腿捆束着沙袋,一边取笑马世龙。他身高八尺,按后世标准也是超过一米八以上了,才十六岁,将来成壮年之后也不知道还不会再长,身高体壮,当然有他的本钱。
这是一员虎将的料子,郭家是宣府将门,也有自己打熬力气和练习骑射刀术剑术枪术之法,郭增耀的武术底子不弱。在惟功的部下少年中,也就是佟士禄和周晋材在力气上能胜过这人。
但总体来说,郭增耀的综合能力却在惟功部属的中游以下,并不算出色,因为惟功训练部下时,讲究平衡之道,不论是刀枪骑射弓箭都很平衡,加上选材也是良材美质,郭增耀在入营之初不服气,和十来个教官分别较量过之后才知道,自己差的太远了。
但他的性格是桀骜不驯,十分粗直,在营里也惹了不少事非。
“你不要说嘴,我们看谁最早到终点就是。”
马世龙也丝毫不相让,在营中,军人争的就是一口气,百姓能讲谦让,军人则不能,行就是行,就是要争第一。
“我们走着瞧吧。”
郭增耀大笑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信心。
“两个傻子,这么拼做什么?”不远处的朱尚峻将自己的腿袋绑的松松垮垮的,一会跑几里路就会掉下来,然后他会借口整理而停下来,最少一炷香的功夫可以不跑。
不违令,但是也是千方百计找借口出来拖延,反正不会真出力。
“小人。”
“小人之尤!”
在入营之前,大家都是武臣勋贵,彼此都会留有余地,不会这么直筒筒的说话,但也奇怪,入营之后,在种种营规之下,大家说话反而是这么放开来了,就连朱尚峻被这么骂了,也是哈哈一笑,并不太在意。
“开始了,快!”
所有的百总都是张惟功的少年亲卫,每人脖子上都挂着铜哨子,发出一阵阵尖利的哨声,这是惟功从皇家的银作局里请的高手匠人,按他的吩咐和设计做出来的东西,在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听的习惯这东西,时间久了,倒是觉得听到哨声很提神,而且十分醒目,并且根据哨声的长短的节奏,可以知道命令的不同,比如是跑还是停,快步走还是慢步走,还是正步走,或是列队,坐下等等。
所有人都开始跑动起来,眼看到要中秋,天气颇为凉爽,在早晨时隐隐有凉意,这个时候跑动起来,倒也舒服,哪怕是朱尚峻和朱尚荣等磨洋工的懒鬼,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振作起精神,大步大步的跑动着。
校场一圈是一里路,每天早晨所有人都要跑二十圈。
如果不负重的话,就算二十圈不少人也会轻松完成,因为舍人全部将门世家,有不少都是从小接受过训练,又是少年到青年之间的年纪,体能也在巅峰的时候,跑二十里路不算什么。
但身上有几十斤的负重,绑的太紧影响血脉运行,绑的太松了又是容易往下掉,那重量开始还不算什么,跑着跑着,就成了极重的负累,叫人十分难受。
第五圈之后,开始有人掉队,第六圈之后,掉队的人就越来越多了。第十圈之后,几乎有一半多的人跟不上队了。
这里头,有少量是真的体能不足,可能是先天禀赋较弱,他们被教官们记了下来。可能他们自己努力了,也可能真的够戚家军步兵的标准了,但很遗憾,在惟功这里,他们还真的不够格。
其中有一些意志较强,文化素质较强的可能会被留下来,更多的人只能是开革回家的命运了。
更多的人是意志不够,加上这阵子偷奸耍滑惯了,明明能撑的住,却是稍感疲惫就停下来歇息,借口绑腿袋,故意停顿。
如果是前一阵,教官们会督促他们,呵斥他们,但今天却没有,这叫很多人感觉有点奇怪,但更多人是觉得轻松,越来越